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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霜的父母爱情

    在唐晓霜的童年记忆里,也有过幸福的时光。那时候,自己差不多才三四岁,妈妈会带她去镇上看投在墙上的黑白电影。

    电影的内容唐晓霜完全看不懂也不记得,只记得一群小孩子们围绕着大人们和一堆堆的桌椅板凳在疯狂地跑圈,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等电影散场了,地上满是果壳纸屑,妈妈找到唐晓霜,她已经困得不行了,没有走几步就没有力气再迈步。

    妈妈就把她背起来,她靠着母亲温暖的后背,踏踏实实地睡觉,闻着妈妈的体香,睡得很香甜。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记忆中很多片段都缺少父亲的身影。唯一的一段关于父亲的记忆,是她跟爸爸玩掰手腕的游戏,无论她用一只手,两只手,还是整个人的身体力量,都还是输。

    长大后的唐晓霜,厌倦了父母之间争吵的样子,就发誓要去一个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求学,工作,生活。

    她的高中三年努力没有白费,废寝忘食的学习,换来了一飞冲天的机会。她成功实现了去帝都求学的梦想。

    可能是因为心理上变得没有那么紧张了,唐晓霜在寒暑假回家的时候,会问妈妈当初怎么嫁给爸爸的?

    妈妈说起当年恋爱时候的经历,还是很有身材,非常幸福的样子。

    她说自己是城里人,但是因为wg的关系,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遇到做生意的爸爸,纯属意外。爸爸年轻时候很帅气,同时高中学历,对于只有小学生文化的妈妈来说,是文化人士的阶层了。

    爸爸写得一手好字,情书写得热情似火,妈妈被爸爸的颜值和情意绵绵的追求给打动了,也不管他农村人的身份,就毅然决然地来到了这个穷山僻壤。

    结婚的头几年确实是幸福恩爱的,两个人一起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而奋斗。

    跟所有进入婚姻的家庭一样,父母双方的亲戚们都有无数的矛盾和故事,两边的关系很难平衡,一地鸡毛的现实,最终将那点爱情资产消耗殆尽。

    随着母亲年纪大了,越来越唠叨,家长里短那些事,唐晓霜听了无数遍。爸爸在妈妈的唠叨下,养成了左耳进右耳出的习惯,终日沉默不语。

    在父母那一辈,他们每个人都有五六个兄弟姐妹。这些人中有的人过的很一般,有的人过的很惨。

    父母属于各自家庭里的顶梁柱,哪边有难都来求助。时间长了,很难做到父母这边和母亲这边同样的照顾,最终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感情越来越淡。

    有一次,爸爸将用了很久的一大批毛都快掉光了的牙刷扔了。妈妈知道后大发雷霆,逼问出来丢的地点,并追出去将那些牙刷悉数捡了回来。

    这样的细节太多了,以至于唐晓霜从小都无比地懂事听话,一直活在妈妈给她指定的道路上。

    有一次,大叔叔又来家里借钱,说准备种植一批水果园林,需要购买树种,没有钱。他之前已经借了两千块钱,还没有还。

    妈妈很礼貌又客气地拒绝了大叔叔的借款请求。爸爸对此很不满意。于是借着牙刷这事,妈妈狠狠地数落着爸爸:

    “你那些兄弟姐妹,哪知道我们挣几个钱有多么辛苦,多不容易?我们这东奔西跑的通宵熬夜的活儿,有多少人吃得了这份苦?都以为我们多有钱,有谁知道我们的钱都是一分一分省出来的?”

    然后她指着这些捡回来的牙刷,说:

    “只要上面还有毛,就还可以用,要那么讲究干什么?再说了,就算不刷牙,不随时可以用来刷一刷鞋子最里面不容易清理的一些小地方?这些牙刷的用途多得很,你什么都不懂,就光知道扔!”

    爸爸被妈妈训得没有什么语言,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变得越来越安静沉默,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一句话,总有千百句话等着他,他根本说不过她。

    妈妈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无比心酸,嫁了个不争气没本事的老公,需要过这么苦的日子。她恨恨地对唐晓霜说:

    “乖女儿,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有出息,把书读好,离开这个穷山沟沟,改写自己的命运!你有出息了,妈妈脸上有光,就算死了也毫无遗憾!”

    于是,唐晓霜高考结束,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最高兴的不是她,是她的妈妈。妈妈了却了一桩最大的心事,高兴得说:

    “现在,我已经可以安心去死了!我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听到妈妈说这样的话,唐晓霜的心情很复杂。一个女人的使命,究竟是什么?难道她活着,一切就是为了孩子?

    在电话里,妈妈跟唐晓霜交流最多的话题就是爸爸如何如何邋遢,如何专注于看电视而对她的关心忽略不见,如何小心肠,如何会算计,总之,就是爸爸是个坏人,把她坑惨了。

    最开始,唐晓霜也会同情妈妈的命运,嫁给爸爸真是亏了。后来,她想,没有他俩之间的结合,也不会有自己来到这人世间,这是超越一切的前提。

    最后,唐晓霜认为,母亲的命运,还是得靠她自己,她的幸福,也该由她自己负责,爸爸虽然能力有限,但也不应该承担她的全部。

    于是妈妈再抱怨爸爸的时候,唐晓霜就会怼回去:

    “爸爸不抽烟,不喝酒吧?”

    “他没有出去找情人吧?”

    “他没有暴力打你,不尊重你的行为吧?”

    “他无非就是有个看电视的兴趣爱好,这是犯了多大罪?”

    “平心而论,他已经超越了大多数男人了,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要对他有这么大的不满和意见?”

    妈妈见自己的女儿都无法理解自己,很郁闷,渐渐地也就不再跟女儿聊她爸爸的缺点,两人便也有了疏远的感觉。

    有很长很长时间,唐晓霜一直没给父母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有一年春节过年,她甚至只身一人在帝都过年,年三十在宿舍里听英语节目。

    一个人的春节,挺无聊,挺寂寞,也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