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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说武

    “小白和尚,你可猜错了,那之前同你下棋输下的那些经文,可不许雕刻了啊?哈哈哈哈哈!”

    那白轻水和尚只是掇着雕刀,手掌合拢扮合十状,轻轻说道:“小僧是出家人,又怎么会去赌博?”

    那邋遢汉子原本看着冲将上来的众多武林高手,只想专心迎敌,可听到这小和尚半点便宜不愿意占,气的大吼大叫:“小和尚!真是耍赖!你之前下棋赌的多雕经文,那也应该得是不算的!”

    白轻水只是摇摇头,“一码归一码,那是施主您施舍下来的,小僧只是与施主下了几盘棋,恰巧都赢了罢了。”

    “他妈的秃驴!”那汉子气得直接头顶生烟,下手都重了几分。

    就着最近的一个人一掌削下来,将一位从他背后偷袭、擅长使对刺的宗师一只手给拍断,甚至硬生生打出了创口,里头肉眼可见,连着筋肉的白骨已经断开,鲜血不住喷涌,眼见就是活不成的了。

    “贼子!还众人一个说法!凭空打伤了人,还劫掠人家弟子干啥,不是好汉!”说话的是智字辈的智远和尚,此人使得一手好刀法,南北少林都与之有过师徒缘分。

    然而此人性格乖张,最善编织歪理,因而喜好帮人说理,却又只帮自己看的过眼的人,而不看事情是非曲直,故而也与两大武道禅宗脱了缘分。

    见那邋遢汉子闷闷并不说话,智远和尚自以为骂着此人痛处,刚要接着开口,忽而觉得僧袍领子被人揪住,跟着二百多斤的身子凌空飞起来,竟然是被那怪人提拿起来了。智远大吃一惊,正想使出看家绝招“罗汉刀”,要在这天空中让这自大的邋遢汉子吃个亏。

    却只觉得一股如海浪奔涌冲击的巨力传来,将这胖大和尚整个人都投掷了出去。大和尚人粗心不傻,见在空中飞去,也不敢多想,安定心神提神运气,将那副熊腰一直,粗腿一摆,只想要求个稳妥落地的结果。

    可哪知道那邋遢汉子内力也是雄厚得像是几百年功力的隐世高人,只是抓住他,并顺势扔出去那一下,他的半身经脉已经被那人力透侵入,此时穴道酸麻、经脉阻塞,根本不可能提气运功。

    这胖大和尚本就是心思缜密之辈,面见如此强人也先按下心中惊骇,大喝道:“各位英雄小心!此人好生了得的内功,千万不能让他沾了身子!他那古怪内力能侵染我四肢经脉,哎哟哟,我现在是动弹不得!”

    说罢这和尚竟然是想要佯装受伤,悄悄偷溜,就在他还在哎哟哎哟叫苦的时候,一颗石子飞来,劲力之强甚至在直直穿透那颗肥头之后,仍然飞出去在荒地沙土上飞了十几个“水漂”。

    那肥胖身子只是抽搐几下,四肢还在重复那最后的命令乱动,很快就倒下了。诸位武林泰斗见状,更是不敢与这厮硬拼,只敢互相使用轻功为身边人掩护,不予那怪人丝毫单挑机会。

    一个看着面目方正的持剑男子见到这副惨状,怒从心头起,根本不管还在做互相掩护阵型的其他大侠,一人冲杀上去,并大喊:“此人杀了智远大师!你这妖孽!我霸剑门叶鸣章与你势不两立!”

    可那邋遢汉子只是身形一闪,毛腿一踢那霸剑门主脚肚子,只是背着手看着他甩了个狗吃屎。

    那邋遢汉子只是淡淡吐了句:“跳梁小丑。”一口唾沫吐在他那蜀锦制成的华贵衣裳。

    叶鸣章本就是个靠家族势大,自己辈分又高,血脉继承才混到门派掌门地位的无能之人,听到这么一句更是激起心头屈辱。趴在地上瞪着一双凶眼看着那邋遢汉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如果单凭眼神就能杀人,恐怕这不知名的怪人已经在他眼神之下被斩成数段了。

    他提起剑还想要继续与那人搏斗,可刚刚站起身来,那人就忽而仰天长啸,震若龙吟炸雷,响若虎啸山林。叶鸣章只觉的耳中只有这声大吼,听得霎时间便脑内昏沉眩晕,不敢再听。

    连忙用手捂住耳朵,却摸到湿润,伸出来一看,赫然是耳中破裂流出来的鲜血,他才意识到他已经听不到声音了,脑子中仍是那久久环绕的大吼声。

    这久久不散的吼声勾起其心中大恐惧,,好似无论他想怎么摆脱,仍然能够透过那对已经聋了的耳朵穿入。耳鼓刺啦啦的痛,胃中翻腾就要喷出秽物,想要学他那前辈胖大和尚逃跑,却是双腿酸软,如同中了南疆异族女子的蛊毒,呼吸也开始不顺起来。

    他只觉得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最后,竟是直接眼前一黑,昏晕过去。那邋遢男人并不会就此放过他,而是慢慢走过来,抬起一双污杂邋遢的臭脚,狠狠一脚下去。踩叶鸣章的头颅如同踩熟透了的瓜果一般使之爆开,红的、白的一地都是。

    那些还在互相掩护的侠士们也被这吼声,震的头皮发麻,身体绵软,好像经脉之中的血液就是要让他们天生臣服一般,根本提不起力气,就连提运真气都十分困顿,只觉得仿若有大石抵住胸膛。

    其中有个胆大的,颤巍巍硬是提起一口真气说道:“大人,大侠!英雄!我们知错,我们知错!但你不是叫我们来共商武林要事,互通武术有无么?

    现下您已经只凭一招百年功力的佛门狮子吼便将我们打败,证明我们没有本事与您探讨武学境界,但可否告知我们的诸多弟子、门生都在哪里?找我们来约战又是为了商讨什么武林大事?”

    那邋遢汉子见众人已经纳头就拜,纷纷臣服,顿时失了兴致,只是连连说着无聊。回头想找那小白和尚聊天,却找不着。

    四周放眼去,除了投降之声还有默默细小的念咒之音。邋遢汉拨开簇拥上来愿意俯首称臣的人群,果然见着那白轻水和尚,不知何时将那三名受害者的尸首拖到一处,并作一齐为他们念诵着佛家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

    伽伽那,枳多、迦唎。

    娑婆诃。”

    邋遢汉子笑道:“我说我的龙吼声怎么瞬间就被破解,原来是小白和尚留的这帮弱小鼠辈慈悲了。”

    众人本是唯唯诺诺,想要投奔邋遢男人这等不世奇才的,也就嗔怒转头过去,想要为主子好好表现表现,让这秃驴好好安静,不要打搅他们的“武林大事”。

    可只是甫一转头,见着那白轻水沉稳念经的模样,诸人却只觉得这和尚就合该为这几具白白丧命的尸首念诵经文超度,心中自然而然冒出来这是理所应当之事的想法,根本提不起想要伤害他的旧心思。

    邋遢汉子看着只是好笑,自己并没有吩咐过任何一件事,这群人就像狗一样纷纷献上殷勤,想要邀功了。并不理会这群他视之如同草芥的“江湖好汉”,只是好奇问白轻水道:“小白和尚,我不通佛家咒语,敢问这是哪个佛陀的经文,念的什么意思?”

    “施主,贫僧正在超度死者,若不着急,就要等我超度完,埋葬完,再做回答。”白轻水只是闭着眼继续反复念经。

    让众人惊奇的是,那汉子居然乖巧地走回那汉阙之下,盘腿坐了下来,“好好好,我慢慢等,我慢慢等。”言语之间轻快愉悦,若是旁人路过,是丝毫不敢相信此人会之前刚刚杀害了数条人命,仅凭一声大吼就使得一群武林高手受伤,视人命如同草芥的妖孽魔头。

    他好像其实对那些个佛门礼仪并不感冒,只是扭头默默看着那汉阙之上浮雕。

    看着那有两个旗手引导,随旗手前行的列成纵队的带剑步卒八人,护卫着六辆双车辕的轺车,每车前后各自跟有步卒一人的车马出行图。眼神飘忽,不知在回忆什么。

    不久,就有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邋遢汉刚想发作,可回头看看,是白轻水,就又转怒为喜,笑笑:“怎么,大师可忙完自己的事情了?”

    白轻水则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僧岁数不长,佛法不精,不可妄称贫僧为大师,也因此打扰了施主许多宝贵时间,小僧失礼。”

    邋遢汉子摆了摆手,“无事无事,你不要怪罪我滥杀无辜,我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刚要继续说话,却听到白轻水又一脸愁苦地说:“施主的确是滥杀无辜的……”

    邋遢汉子知道这厮不提还好,一提就要钻牛角尖,也就赶快转移话题,“敢问和尚,刚才的经文是哪卷哪篇?经文又是什么意思?”

    这和尚钻了一个牛角尖,又转头钻另一个牛角尖:“这段往生咒源自《小无量寿经》,小僧才学浅陋,不敢说明完全懂得这梵文真言大义,大致是:

    ‘归命无量阿弥陀佛,如来。

    即说咒文,曰:

    甘露之源头主宰

    甘露之播洒者,

    甘露之遍洒大地者,

    要使成就圆满。’”

    邋遢汉子笑着看着他自说自话,也就笑笑,他心情似乎变得很好,看了看那些一直伏在地上不敢动弹的诸位武林高手,问道:“武林大事,自然是我有天人感应,感觉这一身武艺,应当造福武林,是以,我试探天南第一人武功,果然自觉已经无敌于天南,又不敢自信,故而又多耗了几条人命,造了杀孽,来证明自身武艺绝伦。”

    “我决议说武传道,将诸位的各个门派联合一体,诸位的弟子门人都已经见识过我的本事,心甘情愿率先降服。”

    诸位武林名宿不敢多言,绝对的实力便是绝对的话语权。但当听到传道说武一事,还是眼神热络起来,纷纷称之为“盟主”。

    邋遢汉子也不介意,只是就地开始说起各类武学特点,练习难处等等。有人询问、或是反驳,他也不生气,只是一一讲解,一副好老师模样,浑然不像之前的杀神恶鬼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