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大虎哥
这大虎不知是何人物，他方一到来，周遭景色也变得鲜活许多，原本灰败的景色有了生气，说话声音也清晰可闻了：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他只是念着又掐了掐那江文通的人中，果然不多时便悠悠转醒，呻吟道：“爹……娘……”
大虎不复遇见燕丹生时候的市侩模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可怜你被卷入这一场大争之世，你放心，他们都还在。”
江文通仿佛溺水者般一直咳嗽：“叫……他们来，叫他们来见见我，孩儿回来过年了。”
大虎神色黯然，原本的慈悲脸色此时看着更像是怜悯。
江文通反应过来，惨淡脸色强自自己撑起来问道：“果然整个江府都被屠戮一空，是也不是？”
依然没有得到回复，或者说这就是一种回复，江文通软软倒下，清泪长流，沾染得大虎那粗陋衣服湿一块干一块的。
大虎扶起来他，递过一只彩色缤纷的笔，“这只五彩笔给你保管，大致可保你一世无忧了。”说罢按压江文通几处大穴，使之昏沉睡去，而后抬他进入房间内，踱来走去思虑了一会，仿佛下定决心，“那三张二陆之中有一人也甚是喜欢你这等文采，可惜就是不知此事之后你成就如何了，不如我就拘汝一神，让你忘记刚才那副惨状吧！你这小子倒是睡得香喷喷哦，还得劳烦老山君我帮你收拾干净咯。”
他不知怎的凭空变出一匹锦织布料，放在床边。
随后他身形一转，好像钻到地里头，又好像化作风，总之无影无踪就走了。
也不知有意无意，空中竟然还回响着他悠游自得的唱诗：
“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
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
临源挹清波，陵冈掇丹荑。
灵溪可潜盘，安事登云梯。”
随后不知是看着燕丹生的方向，还是江文通的房间，放声大笑：
“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
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藩羝。
高蹈风尘外，长揖谢夷齐。”
燕丹生终于得以睁开了眼睛，但那韵味十足的诗歌仍在脑中久久盘旋不止，是啊，朱门何足珍贵？还不如去寻得一处自得悠闲的地方好好快乐地活着。
那宝剑发出的光明早已退散，他睁开眼只能看见洪义虎目圆睁，正死死盯着他，脸上头发上虽然已经擦过，但还是有一些消化液的酸臭味道。
“啊呀？哈哈！洪大哥，我这是……意外，意外！千万别介意啊！”
洪义可想听的不是这个解释，强自扭过他将燕丹生的脑袋用单臂紧紧勒住，闷得燕丹生脸都红了，“这么大个人还学人家婴孩吐奶是吧？我帮你催催吐！”
二人嬉笑打闹一会，又看到江文通呼吸逐渐急促，眼看是要醒过来了，马化不由得问道：“这位……赤霞道长，您可真有法子让这江家大少爷恢复正常么？”燕丹生知道他是叫了在山寨上用过的道号，说起来几人还未通报过自家姓名，也就自顾自介绍起来，当然，学的他师傅那个语气。
“某家燕丹生，见过”燕丹生捏着粗嗓子，嘴上没有半分胡须，十分滑稽可笑。
“在下洪义。”
“我是马化，你们都认得我。”
“江……淹，江……文……通，见过各位……”
三人一看，那江文通果真恢复了神智，此时虽然迷糊着眼睛，却难以掩饰其一身的清朗才子气质，不疾不徐，举止得当。
洪义暗暗说道：“这副模样可比姜书生俊多了，果然该是个大才子啊。”
江文通好奇道：“几位解开我的巫术咒法，在下自是感激不尽的，可不知是不是哪位高人所告知我会有如此大难的？是洪凯将军手下的探子？还是……”
看来他是根本记不得遇见遇见大虎的事情了，燕丹生也不好提起此事，只好满口答应，“我们是听到官府爱搭不理的，就来帮助江府的侠士，没想到江府还有活口，就是有被人下咒的迹象，好歹老道我会些道法，已经帮你解咒了，你大可放心。”他又模仿那副老成姿态，扮作一个道法有成的童颜真人。
江文通急忙大拜：“在下感激之情难表，还请诸位大侠、道长为我申冤啊！”
燕丹生抚着不存在的长须，一副高人模样：“申冤好办，你先说说怎的你家里人丁全被杀灭，却有尸体不腐的本事？还有你遇见了谁？竟然能迷乱人的心智如此长久，想来阴邪功夫已经练到家了。”
“是这样的，晚辈那日见着家中惨状，心中火毒大起，气急攻心被这一吓，直接昏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我醒来时候已经被一个矮小黑衣的歹人捆住，晚辈料想这大概就是灭门屠户的凶手，故而破口大骂，那人听了却没有反应，只是不知手里在变换什么手势，一直绕着我转圈，最后是解下手套，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江文通咬牙，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看着了什么？”燕丹生递过茶水。
江文通打了个冷颤，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看见那人的手十分嫩，不像是练家子，但是最诡异的是他手上的纹路，是……是鲜红色的，我一见着，就马上被他控住了，成了个人偶一般的痴傻模样，随后他就把我扔回厢房自生自灭，还好我意志坚定，时而能挣脱束缚给自己寻一些吃食，才不至于饿死。
至于那些尸首为何不会腐烂，我也有观察过，发觉那些尸首被砍断的连接处，都有与之前看着的歹人手上的红色纹路类似的红线，不知是不是那些东西维持住肉体的生机。”
洪义也想起来最先看着的半截男尸也是由红绳捆好，不见血污，忽然站起来道：“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不如我们先回大虎哥的屋中再议？他是个做早点的师傅，想来不会饿了你的。”
江文通应允，几人连忙离开这是非之地，硕大江府，只余留无数人偶一般的栩栩如生尸体，还在坚守着他们的“岗位”。
大虎的家并不远，甚至可以说大虎哥做得好买卖，在县城中城的中央购置了宅邸。大虎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待人和善，只开着会也会在晚上开张的早点铺，每日剩余的时光都在乐得清闲。
此时他就应该在宅中躺着床摇着蒲扇休息，但燕丹生四人并没有找到他。燕丹生始终没有告诉其余人他透过那宝剑到底看到了什么。
一是不合时宜，那是个仙道先师，若他有所安排，那就不应该打搅此人机缘，否则运气混冲，相互冲克，大家都捞不到好处。
二是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或同或不同的人，有的是兄弟却截然不同，有的相隔千里天各一方也几乎言行、样貌一致，燕丹生不知道那是不是那个“山君”土地公故意而为的易容，亦或是大虎就是山君，山君就是大虎。
谁能知道呢？但让燕丹生更加确定是后者可能性的，是大虎留在桌上的一张信纸，是他提醒大家前往江府查探的口风。
“灶里有些吃食，快些给江大少爷吃了，你们若是饿了就来早点铺子的位置找我。”
灶里果然有一大碗打好卤子的干面条，正撒了不属于这个时代辣子，一副香喷喷的模样。江文通告罪一声，顾不得形象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几人终于别过江文通，去找那大虎。
路上燕丹生说起宝剑发光之后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各式各样的事情，听得洪义、马化啧啧称奇，马化更是夸奖燕丹生若是做个说书的书客，想来也能赚得大钱。
现在不是早晨，所以大虎也没有在做生意，他坐在招待客人的长板凳上，闭着眼等着，就好像他是个等待师傅来上菜的客人一般。
耳边传来马化的声音，“大虎哥，他们说你是……”
“是神仙？是山君？是个道行高深的前辈？”他头也不回。
“对对对，您不是吗？”燕丹生有些好奇。
“我当然是，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弄些吃食。看见江府的那般惨状，想必吃了的都吐掉了，腹中一定有些饿了吧？”
几人寻了三个方向坐下，不知道在等什么，但还是等得不由自主跺脚。
不一会，大虎哥就出来了，但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端着食物穿着粗陋的衣服，而是穿着一身杂色羽衣，带着小冠，一副土地公模样，“我就是本地山君，承蒙禺疆大神托请，查得一些事情，不如我们长话短说吧？”
禺疆？对了！那姜书生的消息！
“姜思凡现在在哪？”
“他在雷泽，河南山东交界附近。”
“那我们不是正好路途相反？”
大虎哥笑眯眯否定，“不，你们的目的地都是一致的。“
“哪？“洪义奇怪，又突然反应过来，”也在成都？“
大虎山君点点头。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他只是念着又掐了掐那江文通的人中，果然不多时便悠悠转醒，呻吟道：“爹……娘……”
大虎不复遇见燕丹生时候的市侩模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可怜你被卷入这一场大争之世，你放心，他们都还在。”
江文通仿佛溺水者般一直咳嗽：“叫……他们来，叫他们来见见我，孩儿回来过年了。”
大虎神色黯然，原本的慈悲脸色此时看着更像是怜悯。
江文通反应过来，惨淡脸色强自自己撑起来问道：“果然整个江府都被屠戮一空，是也不是？”
依然没有得到回复，或者说这就是一种回复，江文通软软倒下，清泪长流，沾染得大虎那粗陋衣服湿一块干一块的。
大虎扶起来他，递过一只彩色缤纷的笔，“这只五彩笔给你保管，大致可保你一世无忧了。”说罢按压江文通几处大穴，使之昏沉睡去，而后抬他进入房间内，踱来走去思虑了一会，仿佛下定决心，“那三张二陆之中有一人也甚是喜欢你这等文采，可惜就是不知此事之后你成就如何了，不如我就拘汝一神，让你忘记刚才那副惨状吧！你这小子倒是睡得香喷喷哦，还得劳烦老山君我帮你收拾干净咯。”
他不知怎的凭空变出一匹锦织布料，放在床边。
随后他身形一转，好像钻到地里头，又好像化作风，总之无影无踪就走了。
也不知有意无意，空中竟然还回响着他悠游自得的唱诗：
“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
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
临源挹清波，陵冈掇丹荑。
灵溪可潜盘，安事登云梯。”
随后不知是看着燕丹生的方向，还是江文通的房间，放声大笑：
“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
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藩羝。
高蹈风尘外，长揖谢夷齐。”
燕丹生终于得以睁开了眼睛，但那韵味十足的诗歌仍在脑中久久盘旋不止，是啊，朱门何足珍贵？还不如去寻得一处自得悠闲的地方好好快乐地活着。
那宝剑发出的光明早已退散，他睁开眼只能看见洪义虎目圆睁，正死死盯着他，脸上头发上虽然已经擦过，但还是有一些消化液的酸臭味道。
“啊呀？哈哈！洪大哥，我这是……意外，意外！千万别介意啊！”
洪义可想听的不是这个解释，强自扭过他将燕丹生的脑袋用单臂紧紧勒住，闷得燕丹生脸都红了，“这么大个人还学人家婴孩吐奶是吧？我帮你催催吐！”
二人嬉笑打闹一会，又看到江文通呼吸逐渐急促，眼看是要醒过来了，马化不由得问道：“这位……赤霞道长，您可真有法子让这江家大少爷恢复正常么？”燕丹生知道他是叫了在山寨上用过的道号，说起来几人还未通报过自家姓名，也就自顾自介绍起来，当然，学的他师傅那个语气。
“某家燕丹生，见过”燕丹生捏着粗嗓子，嘴上没有半分胡须，十分滑稽可笑。
“在下洪义。”
“我是马化，你们都认得我。”
“江……淹，江……文……通，见过各位……”
三人一看，那江文通果真恢复了神智，此时虽然迷糊着眼睛，却难以掩饰其一身的清朗才子气质，不疾不徐，举止得当。
洪义暗暗说道：“这副模样可比姜书生俊多了，果然该是个大才子啊。”
江文通好奇道：“几位解开我的巫术咒法，在下自是感激不尽的，可不知是不是哪位高人所告知我会有如此大难的？是洪凯将军手下的探子？还是……”
看来他是根本记不得遇见遇见大虎的事情了，燕丹生也不好提起此事，只好满口答应，“我们是听到官府爱搭不理的，就来帮助江府的侠士，没想到江府还有活口，就是有被人下咒的迹象，好歹老道我会些道法，已经帮你解咒了，你大可放心。”他又模仿那副老成姿态，扮作一个道法有成的童颜真人。
江文通急忙大拜：“在下感激之情难表，还请诸位大侠、道长为我申冤啊！”
燕丹生抚着不存在的长须，一副高人模样：“申冤好办，你先说说怎的你家里人丁全被杀灭，却有尸体不腐的本事？还有你遇见了谁？竟然能迷乱人的心智如此长久，想来阴邪功夫已经练到家了。”
“是这样的，晚辈那日见着家中惨状，心中火毒大起，气急攻心被这一吓，直接昏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我醒来时候已经被一个矮小黑衣的歹人捆住，晚辈料想这大概就是灭门屠户的凶手，故而破口大骂，那人听了却没有反应，只是不知手里在变换什么手势，一直绕着我转圈，最后是解下手套，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江文通咬牙，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看着了什么？”燕丹生递过茶水。
江文通打了个冷颤，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看见那人的手十分嫩，不像是练家子，但是最诡异的是他手上的纹路，是……是鲜红色的，我一见着，就马上被他控住了，成了个人偶一般的痴傻模样，随后他就把我扔回厢房自生自灭，还好我意志坚定，时而能挣脱束缚给自己寻一些吃食，才不至于饿死。
至于那些尸首为何不会腐烂，我也有观察过，发觉那些尸首被砍断的连接处，都有与之前看着的歹人手上的红色纹路类似的红线，不知是不是那些东西维持住肉体的生机。”
洪义也想起来最先看着的半截男尸也是由红绳捆好，不见血污，忽然站起来道：“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不如我们先回大虎哥的屋中再议？他是个做早点的师傅，想来不会饿了你的。”
江文通应允，几人连忙离开这是非之地，硕大江府，只余留无数人偶一般的栩栩如生尸体，还在坚守着他们的“岗位”。
大虎的家并不远，甚至可以说大虎哥做得好买卖，在县城中城的中央购置了宅邸。大虎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待人和善，只开着会也会在晚上开张的早点铺，每日剩余的时光都在乐得清闲。
此时他就应该在宅中躺着床摇着蒲扇休息，但燕丹生四人并没有找到他。燕丹生始终没有告诉其余人他透过那宝剑到底看到了什么。
一是不合时宜，那是个仙道先师，若他有所安排，那就不应该打搅此人机缘，否则运气混冲，相互冲克，大家都捞不到好处。
二是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或同或不同的人，有的是兄弟却截然不同，有的相隔千里天各一方也几乎言行、样貌一致，燕丹生不知道那是不是那个“山君”土地公故意而为的易容，亦或是大虎就是山君，山君就是大虎。
谁能知道呢？但让燕丹生更加确定是后者可能性的，是大虎留在桌上的一张信纸，是他提醒大家前往江府查探的口风。
“灶里有些吃食，快些给江大少爷吃了，你们若是饿了就来早点铺子的位置找我。”
灶里果然有一大碗打好卤子的干面条，正撒了不属于这个时代辣子，一副香喷喷的模样。江文通告罪一声，顾不得形象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几人终于别过江文通，去找那大虎。
路上燕丹生说起宝剑发光之后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各式各样的事情，听得洪义、马化啧啧称奇，马化更是夸奖燕丹生若是做个说书的书客，想来也能赚得大钱。
现在不是早晨，所以大虎也没有在做生意，他坐在招待客人的长板凳上，闭着眼等着，就好像他是个等待师傅来上菜的客人一般。
耳边传来马化的声音，“大虎哥，他们说你是……”
“是神仙？是山君？是个道行高深的前辈？”他头也不回。
“对对对，您不是吗？”燕丹生有些好奇。
“我当然是，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弄些吃食。看见江府的那般惨状，想必吃了的都吐掉了，腹中一定有些饿了吧？”
几人寻了三个方向坐下，不知道在等什么，但还是等得不由自主跺脚。
不一会，大虎哥就出来了，但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端着食物穿着粗陋的衣服，而是穿着一身杂色羽衣，带着小冠，一副土地公模样，“我就是本地山君，承蒙禺疆大神托请，查得一些事情，不如我们长话短说吧？”
禺疆？对了！那姜书生的消息！
“姜思凡现在在哪？”
“他在雷泽，河南山东交界附近。”
“那我们不是正好路途相反？”
大虎哥笑眯眯否定，“不，你们的目的地都是一致的。“
“哪？“洪义奇怪，又突然反应过来，”也在成都？“
大虎山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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