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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有意撮合埋后患,未雨绸缪留退路

    第二天,我坐在办公室里等陈敏达。

    肖达涉足房地产,我丝毫不知情,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步踏错满盘皆输的。

    别人的成功是镜子,只能照见最光鲜的一面;别人的失败也是镜子,可以全方位照出陷落的原因。

    兔死狐悲!陈敏达,你的创业梦恐怕真的会是个梦啊!

    陈敏达大踏步走进来,丝毫没被肖达的事情影响。

    或许他以为,只要谨慎再谨慎,公司就能一直持续下去。

    昆瑞也曾说过,目前并不是创业的好时机,所有老板都在熬,熬过去就胜利了。

    想到昆瑞,我又开始拨打他的电话,没接,发短信,不回,发微信,回了。

    “颜姐!我真不是故意让你为难,我心里急的火烧眉毛,停工了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复工。”

    “你不说旅游学校还欠你几百万吗?”

    “是啊!一直催,一直不付,我也没辙啊!”

    “那你就这么拖着,总要解决啊。因为你的事,总公司都不信任我了。”

    “我又接了个电信工程,建铁塔,等下个月付了进度款,我一定解决。”

    “这话你说了多少次了?哪一次兑现过?”

    “这次一定兑现!”

    昆瑞信誓旦旦,说得好像马上就能付进度款似的。

    我挂断电话,陈敏达问:“昆瑞还是不能付?”

    “嗯!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工地停工了,旅游学校也没付给他。”

    “那是他的说辞,欠得越久越没希望,利息远超本金,总公司怎么算?迟早这笔账还是你买单。”

    “我怎么那么倒霉?ε=(´ο`*)))唉!后悔死了!”

    “后悔也没用!就当是个教训吧。”

    “肖达投资房地产,你知道?”

    “知道一点儿!他也是冒进了,钱不够向施工老板融资,结果楼房盖到一半儿,预售证没有办下来,资金链又断了,施工队那里没法交待,整天被追得东躲西藏,苦不堪言。”

    “原来如此!”有很多开发商资金不够,都会采取让出股份或利润的方式与施工老板合作,若是能如期发售楼盘大家都有利可图,若是不能,则无疑是把自己架在柴堆上,只要一点火星便会被烤得外焦里嫩。

    但愿肖达能度过这次危机。

    “我去安排祝阳出差!”陈敏达站起来,走去办公室公共工位。

    我听见他对祝阳说,让他跟王红霞先坐大巴去橙州,备案后就等着发公告,报名结束后再回来。

    办公室里有了小小的骚动,原来祝阳一直对王红霞有意,这次两人单独出差,不定会发生什么?

    我一向比较开明,陈敏达也是单身,并不忌讳办公室恋情。

    本来备案、发公告、收取报名费,祝阳一个人足够,陈敏达安排王红霞同行,显然有意撮合。

    陈敏达安排完橙州招标,又安排司机赵师载杨思辛和莫商去玛珠医院核实资料及签合同。

    造价部门没有新增业务,陈敏达很快回到总经理室。

    “我们再找个股东吧?”我对陈敏达说,“肖达是前车之鉴,如果公司没有稳定的现金流,很快就会玩完。”

    “再等等吧!等橙州招标完成再说。”陈敏达不同意。

    “这几年形势严峻,很多民营企业坚持不下去了。”

    我指给陈敏达看电脑上的财务数据:

    “监理部苦瓜县安置房垫了五十多万,陆部监理拖了五个多月,边部监理同样没拨进度款,红溪水务局还好,只垫两个监理员工资,仓离住建局只付了四万监理费;造价部财富佳苑都停工了,收款肯定无望,民政局全过程也没付款。公司目前全靠招标支撑。素院招标大项目要明年年底才能启动,就剩橙州招标、玛珠医院招标、教育局招标,这几个招标完成后呢?”

    “我们也可以挂资质给别人,那也是一笔费用。”

    “的确可以,但这个费用不会太多,况且现在还没有这种人选。”

    “我们把股份分出去,找个有资金实力的人合伙,你说呢?”

    “真到了这种地步吗?你会不会是受了肖达事件的影响?”

    “有这个原因,公司资金一直不流畅,你知道的。”

    “那好吧!我同意!”

    可惜我们同意没用,这个方案出来不久,邹总便找上门来请求合作,想法与我的方案不谋而合,遗憾的是,等我和陈敏达和盘托出公司的财务状况及收款情况后,邹总果断放弃了。

    “那么多未收款,风险太大了。”

    陈敏达这才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

    后来又有三个人来谈合作,都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放弃。

    我开始整合各方资源收款,但收效甚微。

    不得已,我只好找柬埔寨的表叔借钱,找烟雨市的堂弟借钱,甚至连闺蜜修木兰,我也借了两万应急。

    请总公司援助,总公司总是让我收昆瑞的钱来应急。

    我又开始刷信用卡支付员工工资。

    陈敏达又要拿他的工伤补偿费应急,这次我坚决拒绝。

    办公室里,我嘱咐字青青,即便收到陈敏达的钱也要如数退回去。

    “咱们至少要有一个全身而退。你本来就是半路进来的,就当这是一次失败的体验吧。”

    “我们之间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吗?我其实……其实……”

    陈敏达眼含热泪,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温饱尚且成问题,又何谈感情呢?

    “这不怪你,我们一直负重前行,从来都是拆东墙补西墙,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肖达说得对,公司才是虚假繁荣。陈敏达,你被表象迷惑了。”

    “并不是,我是因为你……”

    正在这时,我电话响了,我抱歉地冲陈敏达笑笑,接起来。

    “嗯!可以!没问题!”

    我挂断电话,对陈敏达说:“科总想在仓离市开家分公司,年费十万。”

    “太好了!苏颜!咱们或许能熬过去,你一直是个有福气的人。”陈敏达眼里又燃起希望。

    “可是我想用这笔钱买公司。”我可没有陈敏达那么乐观,前不久有个做设计的朋友要卖招标公司,初步谈成三十万,我再压压价格,估计二十五万能成交。

    “困难时期你还要买公司?”陈敏达有些疑惑,但他也知道,我向来有自己的主意。

    “正是因为困难,才更要买公司。自己买的公司不交管理费,万一总公司收走分公司,咱们至少可以靠这个小公司维持基本生活。”

    易董第一年的确是按项目收取合作费,对我也颇多支持和鼓励,但第二年开始,年费便改为三十万,并称总公司旗下十多家分公司都是如此,不可能因为青竹分公司破例。

    我后来才明白,易董这招叫“请君入瓮”。

    等我千辛万苦把招标、造价、监理都备案之后,总公司改变年费收取方式,我就算不同意也舍不得了。

    所以我一直在筹划,有机会一定买家本地企业。

    “我一直以为,还没到那一步。”陈敏达摇摇头,眼里的热情散去。

    “这点钱不够,我们还得再凑点,然后主动向总公司摊牌。”

    “总公司会来接手吗?”关于总分公司责任划分,陈敏达并不是很清楚。

    “必须接手啊。分公司隶属总公司,法律意义上,总公司必须为分公司承担连带责任。”

    “其实,我们现在也可以向总公司求助。”

    我靠在椅背上,缓缓地说:“只要我们都放弃做老板,改为总公司的业务员,反过来由总公司发工资,给我们项目提成,也是可以的。不过这样一来,你我就不自由了。”

    “总公司家大业大,还可以继续垫资完成安置房监理?四百万监理费我们才做了三分之一产值,好可惜!安置房迟早会付款的,只是我们等不到那时候。”

    “同意吗?”我问陈敏达。

    陈敏达苦思半天,终于点点头。

    “好!我现在给易董打电话。”

    五分钟之后,我挂断电话,对陈敏达说:“易董同意了!”

    “太好了!新公司你还要买吗?”

    “买啊。新公司只做招标,以后我俩亲自做项目,备案、上传、开标都亲自做,只留出纳字青青在公司。”

    “好主意!代理费是很少拖欠的。”陈敏达真是个弥勒佛,瞬间又元气满满了。

    半个月后,陈敏达也引荐了一个合伙人,在橘洲开分公司,一次性收了十万年费。

    还差五万就可以买新公司了,我一边跟卖家谈价格,一边四处筹集资金。

    资金还没有筹到,卖主那边却等不及了。

    他们忘了延续,还差一个月公司资质到期了。

    若是不能延续,公司将一文不值,更别说卖给我了。

    我主动请缨,帮助卖家办理延续,条件是费用降至二十万。

    卖家答应了。

    我亲自带着卖家文员办理延续,二十天后,延续成功,我以二十万的价格买下了新公司。

    我还没有向总公司摊牌,杨思辛出事了。

    他在开标途中撞了人,本就艰难的财务更加露怯。

    而祝阳,确实很善于把握机会,在橙州顺利拿下王红霞,迅速定下婚期,还私下收取贿赂,并用贿赂的钱结婚。

    陈敏达的一次善举,断送了橙州的业务,橙州项目只做了一次便没有了以后。

    杨思辛撞人后很长时间没有缓过来,当然,也许是因为准备结婚太忙碌,他竟然忘记嘱咐莫商,及时回复质疑,公司被列入了黑名单。

    这下子,就算我和陈敏达愿意跟总公司打工,总公司也不答应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总公司派人来跟我清算,并且变更了分公司法人,收走了青竹分公司。

    总公司代我付清拖欠的员工工资,将昆瑞的欠款也合并算到我头上。

    我为之努力了四年的青竹分公司就此瓦解,所有未收款项及未完业务也一并归总公司所有。

    陈敏达说的没错,我迟早要为昆瑞的担保承担责任。

    四年老板,换来的是七八年甚至更久的负债,我成了真正的负婆,负债两百多万。

    “幸好你买了新公司,不然靠打工还债,这辈子都还不清,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一切尘埃落定,陈敏达握住我的手,深情的凝视我。

    办公室被总公司征用了,员工只剩下出纳字青青还愿意跟着我。

    我环视空荡荡的办公室,心想:这会是我跌落的断崖最低处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真的是只袋鼠,一会儿跳到崖顶,一会儿跌落断崖,一会儿又爬到半山腰。

    “我负债这么多,你确定还要跟我一起闯荡吗?跌这么重你没摔疼啊?”

    我规劝陈敏达,凭他的才智,再去国企找个工作不难,何必跟着我做个袋鼠老总呢?跳来跳去一点儿都不好玩,一不小心就摔下去跌死了。

    “你说的,这世上除了生死,什么都是浮云。摔个跟头怕什么,你一定能站起来,我相信你。”

    “你哪来的自信啊?”我苦涩微笑,好奇怪,这次我竟然没有丝毫恐惧,我不会是跌落断崖习惯了吧?

    “迷之自信!”陈敏达哈哈大笑,“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这些年你经历了多少苦难,最后不都挺过来了?这次是大了点儿,但我不相信你会认输,否则你没必要买新公司。”

    “呵呵!那就去看看青青呗!”我率先离开,不管这间办公室承载了多少抱负与失落,那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要做的是面对现实。

    现实是:我失败了,也负债了,但生活还要继续。

    陈敏达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啊?青青怎么啦?”

    “笨呐!青青一个人在布置办公室,我们去帮帮她。”

    “哦!好!”陈敏达明白过来,大步跟在我后面。

    我和陈敏达走过两条街道,拐进一个巷子,进入福源小区,站在一栋六层楼高的住宅前。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带着陈敏达进入后院。

    后院有六十平方左右,最后面是堵砖墙,将后院和别家院落隔开,右边角落上栽种着两颗山茶树,树上开了红白两种颜色的茶花,甚是娇艳。

    “哇!你居然能找到带院落的房子,太好了!”

    陈敏达惊叹,跑过去帮助苏俊摆放茶凳。

    办公室那张长方形茶台被苏俊横放在院子里,已经接上了电源。

    茶台前方摆了一张四人位的办公桌,字青青正在将办公用品一一摆放整齐。

    “有客户来从小门进入,办公室和接待都在一处。前面是住房,三室两厅,我和我妈住在这里。租金每月一千八百元,院子没别的用途,房主赠送我们使用,只是要求我们好好养护山茶树。”

    正说着,我妈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煮鱼过来,苏俊急忙接过来摆放在茶台上。

    “陈总!这可是我妈的拿手菜!还有你最喜欢的泡鸡脚、梅菜扣肉!”

    “阿姨!你又做好吃的啦!”陈敏达将茶凳挪得近些,盯着茶台上的菜,吞了吞口水。

    “你喜欢吃,以后经常来。”我妈和蔼地笑。

    “必须的,我还要跟苏颜一起创业呢。阿姨!以后要辛苦您煮饭了!”

    “你还要跟颜儿干?”我妈有些意外,都说树倒猢狲散,陈敏达还愿意跟着我,实属难得。

    “那当然了,她是茅我是盾,茅和盾不能分开。”

    陈敏达意味深长地说,眼光落在我身上,分外热烈。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