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月神赋 » 第九章:蛮荒部落

第九章:蛮荒部落

    御影由着那些浮云在面前飘散,他忽而觉得不知是自己在跟着云走,还是云在动他在一直都原地。

    在层层白雾前,有不断叠加的暗影,御影忽然看见了面前有一条云雾铺开的路,沿着他脚下,一直延伸不知去了何处。

    梵天像是空洞无尽的通天路上,除了起点便没有终点。

    他沿着那条路走了许久,最后被一道门挡住了去处,他伸手推门,又停下。

    但门还是开了,御影朝里面看去,只见...一二三,他数了一下,正好有七扇门。

    他眼里一丝惊讶,这莫不是七层劫。他下意识合上门,想要回头,却发现身后的路没了。

    御影琢磨了片刻,入内后随即开了其中一扇门,只见有绚丽的光芒,覆盖在他身上,如同神灵一般逆光而现,苍天之上,他竟然有种如临万物之感。

    他脚失重,从万丈深渊往下坠。

    下坠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轮回生灭,乃万物之道!此去为凶、凶多吉少,少郎保重!”

    御影发现有些不对,他伸手反向去抓,连力气也使不出。

    在鬼方部落日益精壮之前,七大部落却在日益消减。蛮荒之地,越来越缺失水源,这导致许多部落,隔三差五都在迁移阵营。

    圣赫部族因珂焉王妃小产,不得不停止连夜迁移阵营。圣赫王一边担心着,今晚的防御措施布置,一边又担心珂焉肚子的小世子,那孩子还不足七月大,怎么的就要在这个时候出世,听稳婆说,那孩子可能一出世,便是死胎。

    但他不信,他不信圣赫就这么个孩子也保不住,早前他从其他部落抢来的疾医,如今正悉心照料在珂焉身旁,所以他坚信神一定能保佑他的孩子出世。

    圣赫召集了所有的部下,命他们将毡帐中,都点明灯火。这样若是有敌人来侵犯,他们就能用骆驼先将珂焉带走,而不是敌人一来就攻击,发现只有珂焉毡帐灯火明亮,首先就将珂焉拿下。

    当他筹备好一切,部落中的长老,看他还是一脸苦相,似有哀思之苦,便猜测出了几分。

    这圣赫王从得知,珂焉王妃身怀有孕后,便处处照料,相比以往两位世子出生,都显得要亲力亲为,他既然期待小世子出生,却又十分害怕小世子降世。

    这种矛盾不过源于,前两位世子,为保护他而死,所以他害怕,再有世子的时候,会因为他这个“柔弱”无能的父王,再次丧命。

    长老不由得上前安抚了他几句,“圣赫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不要为此伤神过度,两位世子在天之灵,定是能将小世子安然带到你身边来!”

    长老不愧是部落中的老人,跟了他很久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时不时还为他分忧解难,不然他应该早就一蹶不振了。

    “耶律文,我多希望我的两个孩子都还活着,你看上天为了惩罚我,令我十年都没有子嗣!现在终于有了,却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他才七个月大小,我不忍心!”

    圣赫王话音刚落,毡帐里面就传来了哭声,他差点一个踉跄跌入地上,幸亏长老扶着他,他才没有摔倒。

    长老笑道:“大王!小世子出世了,恭喜大王!”圣赫王拍着长老的手,露出了十分宽慰的笑容。

    夜渐渐深了,黑夜之中,有许多猩红的眼睛,从树林的草丛中望向此处。

    圣赫王刚一入内,外面便传出了狼嚎声,他暗道一声不好,应是有野狼出来觅食,他们这里的灯火通明,定是将狼群引来了此处。

    他伸手一挥,毡帐内的灯火便熄灭了,接着四面毡帐的灯火,也同时熄灭了。圣赫王的下属,早已习惯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便十分谨慎,甚至不用圣赫王吩咐,他们就知道怎么配合。

    他们将事先准备好的鹰王弓箭,藏在毡帐中各个通风口,一有敌情就打开,在里面准备好攻击,他们正是靠这样的办法,减少了不少伤亡,也越战越勇。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野狼,所以他们应付起来,十分得心应手。只听见,飞剑划过的声音,狼群便一个一个倒地。

    弓箭上有毒物,那毒物不到半刻,就会发作,只要狼中箭便会毒发身亡。

    圣赫王掀开了毡帐,从那些猩红的狼眼中,看到了作为俘虏的下场。

    死亡,这样的字眼在蛮荒已经习以为常,今日一方部落俘虏了一方部落,被俘虏的一方就只有死。

    如何保护族人不受其他部落欺辱,并能保证他们起码得温饱呢?

    天辅十六年,那是圣赫王带着部落迁移到月鸣谷的第十六年。

    这日沙漠上的黄昏,比以往更炽热一些。远处的云霞,甚至和火烧云融为一体,云间乍现的光丝如同一层暗网,将整片天际包裹,看着形态怪异,像是有什么邪祟在追赶着云琅。

    月鸣谷有一种奇异的花,那花一年四季都盛开。正因如此,圣赫王就将毡帐都搭建在花海里,有花海掩饰,他们至今都没被鬼方族发现。

    一次打猎,圣赫王的手下,从九州过来的使臣那里得知,这鬼方族已经拥王建国了,并且还在与九州交好。

    以往的蛮荒八部落,除了圣赫王这支部落,还保守着以往的游牧生活,其余的六部落,要么就归顺了鬼方国,要么就被当作俘虏碾杀。

    圣赫王的族人虽然时不时在背地里骂他,但那些族人却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没有搬迁,没有刀口舔血,有水源可做熟食饮用。

    最主要的是,圣赫族的小世子平安长大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挽着袖口,由着一个长相端庄的妇人,用兽皮给他在肩上缝了两块护臂。

    珂焉缝好后,见倾戎一脸不爽,不由得捏了捏他洁白的小脸,笑道:“怎么了,是母亲做得不好,不合你心意!”

    倾戎犹豫了许久,像是想什么事实太过入迷,根本就没注意到,珂焉这边说的什么话。

    隔了半晌,倾戎看了看自己双臂的兽皮。

    “母亲,为何父王从来不准我踏出这里半步,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除了族人以外的人!”

    这话倾戎从小问到大,但她从来都避而不谈,或者就跟他说,外面没有别的世界,在蛮荒只有我们。

    随着倾戎长大,珂焉知道这些话,都没什么用了。

    珂焉凝视着倾戎,将他的头板正对着自己,眼中忽然就起了雾气,她湿了眼眶道:“月鸣谷之外有很大的一片沙漠,圣赫族曾经就穿梭在那些地方。但是我们失去了很多族人,是那些族人的牺牲,才换来我们现在的安乐!”

    “倾戎你记住,当你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千万不要出去,因为外面的世界,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珂焉说着,而今都能想起她那两个过世的孩子。她看着倾戎的神色又多了几分,来自母亲的疼爱。

    他弱弱附和道:“不是死,就生不如死!”

    难道就不能活着吗?活着很难吗?就像父王部下狩猎回来的兔子,他都能让医师救活。

    他生活在封闭的部落,他没有认识几个字,部落里面一直都是些用讲话的形式,让他知道圣赫族的往事,他们一代又一代,继承了上一辈长老的叙述,讲给下一代听。

    ——:

    晚上,倾戎从毡帐中出来,从他十岁开始,他便拥有了独立的毡帐。所以他出来的时候,没有人发现。

    他端坐在月鸣谷的水岸上,借着那些馥郁的花香,和幽暗的风影,他看着悬在高空的明月,心亦是惆怅。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月亮,在看不到其他人的这里,倾戎竟然觉得这月色也是动人的。

    窸窣的声音,在风拂过花海的时候,显得十分明显。但除了风的声音,倾戎竖着耳朵一听,发现还有别的声音,他借着自己分辨声音的优势,慢慢穿入了花海。

    在暗黑的花海下,又是黑夜的缘故,倾戎有些迷路了,还有那之前传入耳朵的声响,突然就没了。

    他四处张望,发现是自己想出去玩的心思,困惑太久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正转身往回走,却发现斜对面,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他出于好奇,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倾戎便愣住了,那是一个穿着与自己不同的女子,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了煞白的面容,和一双闭着也十分好看的细长的双眼。

    倾戎带着憨笑,他朝着天上看去,莫非这是上天应验了他的愿望,给他送来了神灵。

    当他走近才发现,那女子身上有伤,而且伤口很深,也不知是光线的缘故,那伤口看着漆黑。

    倾戎起身看了看周围,觉得她在此处定是不安全,所以他一把横抱起了她,想要带回自己的毡帐。

    等倾戎走了不久后,便有人寻到刚才女子那处,其中一人蹲下身,嗅着地上的血腥味,肯定道:“是她!没错!”

    旁人一听,笑了笑。一脸笃定,这黑蛟毒是黑巫研制,任由中毒的人跑再远,也能被寻着气味来的同类找到。

    “统领,那边还有毡帐,要不要...”此人说着,做了一个抹头的动作。

    雾转动着手中的戒指,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

    毡帐...毡帐这种好东西,十几年前都没有的东西了,如今竟然还能出现在这个世上,莫非是那个逃脱了多年的圣赫部落。

    “先别打草惊蛇,留几个人守着。等我通知了大王后,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真是好久都没这么兴奋了!”

    雾说着十分垂涎那些圣赫族人,对他来说比起吸异族的血,这种野生部落的人族,原始的味道可能更让他解馋。

    ——:

    倾戎将女子带回了自己毡帐后,又偷偷跑去医师毡帐中,将他平常用的那口兽皮箱子,偷偷拖入了自己毡帐内。

    等倾戎为女子上好药后,便趴在一旁睡着了。

    阿月醒来时,身上的疼痛感,减弱了很多,但她的身子还是很弱。

    她躺在棉绒绒的被褥上,忽而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她从来没睡过这么软的床。

    她微醺着眼睛,向着周围看去,那些周围古老的器具,她瞅着笑了笑。

    转而仰头叹了口气,果然是最近噩梦缠身,就连睡觉也是预言中的景象。

    若不是为了天弓族,她不必在鬼方国忍十年,这十年她掌握所有鬼方国所有情报。可惜,她没算到的是,一直将她当做盟友的巫族,突然反向倒戈了鬼王,并出卖了她。

    十日前,鬼王生辰。

    阿月被鬼王传入了大殿,鬼王让她当着众人的面,解一个梦。

    那是她第一次见鬼王,却觉得他凶狠无比。

    阿月是以十巫的身份混入鬼方国,但她在宿宫却从未出面替王室占卜过什么。而且她不会占卜,只能破梦这事,只有十巫中首座长老知道。

    长老为人谦和,阿月的母亲也是长老带出来的巫女,所以因为这层关系,平日里长老对阿月也是极其照料,所以阿月断定,这巫咸长老是不会对她不利的。

    在她出神之际,鬼王走向了她身旁,并俯身对她道:“听说宿宫中只有你是白巫,其余的人都是黑巫,可有此事!”

    见鬼王这么笃定说,阿月自是知道,狡辩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那就只有认了。

    鬼王又道:“不肯回答孤的话,就是默认了!”

    算了不管了,见招拆招,阿月横竖一条心,就是不会拖累自己去死。她抬眼看着鬼王,目光极具真诚:“大王英明,奴是白巫!”

    阿月猜测这鬼王既然问出白巫和黑巫之事,他就一定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

    蜀筱灵山巫术分为白巫术和黑巫术,世间非黑即白,巫术也是如此。白巫术和黑巫术对立,却又自成一体,极少有人能通晓黑巫术的同时,又通晓白巫术。

    巫术中,黑巫术相比起白巫术,容易参悟得多,所以一百个巫士中,能有一位白巫术者,便是至高荣耀,阿月的母亲习得了白巫术,所以她好像从娘胎里就会。

    黑巫术很容易成为邪恶的附属,因为他们能通过梦境,见到未来的景象。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是权势拉拢的对象,两者之间的结合,便成就了一个王。

    就像现在的鬼方国一样,他们将十巫奉为上宾,给予无尽财富,并驱使黑巫通过梦巫给他们开疆扩土,一统蛮荒!

    当然黑巫中也有好的,比如可以通过黑巫术治病,驱除邪灵,只是这种用法的巫师,少之又少。

    白巫的存在,是黑巫的一个缺陷。但凡是黑巫所能预知的梦境,白巫都能破解。

    鬼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转而将酒杯口向下朝着众人演示,又抬眼对着阿月道:“孤有一梦,不知巫女你能否解梦!”

    阿月被鬼王手中酒杯吸引,那酒杯名为爵,前有倾酒的流槽,后有尖锐状尾;中为杯,一侧有鋬,下有三足;流与杯口之际有柱。

    她不禁感叹,如此精美的青铜酒器,竟然为鬼王所有,真是暴殄天物。

    阿月双手置于胸前,微微颔首道:“以梦知梦,是白巫之本,大王说即可!”

    “北有蛮夷,能破鬼方,这个蛮夷是蛮荒之王吗?”

    鬼王不动声色说着,可阿月分明听出了,这个梦境是分明是之前十巫之首巫咸的,当日巫咸长老还问过她,这个何解,她当时用巫术并没有参透,可是后来她梦见了,所以现在的她是知道的,能消除鬼方国的法子。

    不说会被惩罚,说了会被杀头,阿月灵机一动,如此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阿月故作羞愧难当,坦言道:“大王之梦,非奴可窥觊。”

    鬼王一声冷笑,回到席间,将摆上美酒佳肴的桌子掀翻,然后一脚踏在了仰面的桌子上。看着他也只是轻轻一踏,但那桌子就散架了。

    他本以为自己做法,足以吓着众人,但总有例外,阿月却一点不怕。

    “蛮荒只会、只能服从一个王,那便是孤!其余的七族余党,早在十年前便被孤送去了往生之地,现在这蛮荒没有蛮夷所在,只有孤的国土,这整个蛮荒都是孤的!”

    他的话在很有威慑力,至少没有人敢当面忤逆他。

    曾经的蛮荒八部落,被称为蛮夷之人,这蛮夷被九州大陆的人嘲讽为;块头大的野蛮人,且又不懂礼数。

    自九州使节来了鬼方国,见到了这个在蛮荒之地,自立为王并建立国家的鬼王,方才知晓,这蛮荒虽是大荒之地,但蛮夷却并非蛮夷之人,他们通晓异术,并且擅长九州并不知晓的领域,若是九州大陆能和蛮荒交好,兴许是天下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鬼王是第一个痛恨,蛮夷这种称呼的异族人,在他眼中兴许是有众生平等之意,但这只是限于他的意识之中,就像以往的鬼方族,被嘲讽为吸血的怪人。

    所以曾经的鬼方国被压制着四处逃窜,而今几十年过去了,鬼方族的人依旧是祖宗那一辈人存在,而其余的七族都不知更新了几代人。

    鬼方族和七族人之所有这样的差距,与他们天生嗜血,脱不了干系,吸血拥有回春之术,所以注定了鬼方族在王朝争霸的追逐中,是最后最大的赢家,因为长生不老乃万生所求。

    吸血尽管邪恶,但还是被贪心的人族接受。当然他们不是接受鬼方族嗜血,而是接受不了自身短命!

    让阿月没想通的是,当时鬼王在场面上,并没给她难堪,后来宴席结束后,她就被抓去了兽笼里关着,还被下了黑蛟毒,这下毒者是鬼王最得力的属下雾,外号人称“毒泷恶雾”。

    能从鬼方国逃出来,她真是穷极一身的本事都用上了,连在牢中打洞这种事,她都没嫌麻烦。为了给自己争取挖洞的时候,她向鬼王承诺,斋戒十日,需穿戴巫女服饰,准备好祭祀之物,她便能登上鼓台献解梦之术。

    等她逃出来的时候,斋戒已经过了七日,她连夜逃走并未回天宫,而是朝着北面。

    可惜最后被雾追上了,迷糊中她都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

    阿月眼中渐渐清晰,目光之处,都让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她看向一旁,发现有一少年,他样貌十分好看,如今睡得正沉,白白的脸颊,虽有肉但却因为轮廓太硬朗的缘故,显得不是那么可爱。

    阿月不知为何,想要可爱来形容面前这个少年,可能是他睡着的样子,有几分呆。

    此人是在哪里见过吗?阿月不经在心里嘀咕着,垂目只见自己腹前的伤口,竟然好了很多。

    她一时有些愣了,再次看向了少年,见着他眉梢的发丝,微微漂浮,她眸子一沉,忽然起身想要走开。

    却被一双温润的手拽住,那少年低沉的声音,像是还没开嗓:“你去哪里?”

    阿月愣了半晌,神色暗淡:“去哪都好,就是不能留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