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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启程古瑶

    翌日,青娍早早起身。带了些简易物品,便要离去。正开门便见着了阁妃,青娍神情淡漠,却还是朝着阁妃行礼。

    “阁妃大人!青娍有违你的教导!”青娍说着便俯首朝着阁妃,作揖。

    阁妃看着青娍的样子,觉得她果然与云初是一个性子,只是青娍看起来更冷些,令人难以靠近。

    “青娍、你当真要踏出这一步!?”阁妃知道自己问得多余,可就是于心不忍,看着她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万般失色。

    “试问本心,向死而生!我若能活着回来,这阁妃之位除我无二!”

    阁妃苦笑,这孩子为了让自己放心,非要说这么个谎。可阁妃已经不忍心,再点破她什么。

    “其实青娍知道,花墙阁能给你做主。却还是愿意凭借一己之力,这便是青娍令我钦佩的地方。”阁妃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了下来,最后有了哭腔声。

    “我虽然不能陪你前去,但月侍卫会同你前去,剩余的事情你自己安排。若是、若是你现在反悔了,或者后面反悔了,就回到桐华宫吧!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一直都是!”

    青娍看了看阁妃,她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待自己好。因为失去了沐府,因为失去了作为神的资格,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在消失,而最后的温存,花墙阁得好好的,只有这样,青娍还有一丝留念世间。若不然,她此次去古瑶,就是以死相博,不留余地。

    “往后,阁妃大人还是为自己多想想吧!此处,兴许不会再是好的容身之所了。”青娍如今这话,说得跟她母亲一样。阁妃他突然心中一暖,默许了。

    青娍坐在马车上,眸子深如井水,闫璐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她,便觉得只是一眼,就要把人吸入那悬溺的水中。想来这公主的样子跟主君倒是很像,一样的神圣不可侵犯,深邃的眼眸,只要面容不笑,便令人心生胆怯。可公主明明年纪不大,却也能如同主君一般威严。

    “去沐府!”青娍淡淡说了句,闫璐立即命车夫掉了头。

    闫璐看了看前方,沐府的门匾,已经映入眼眶。她有些担心,看了看青娍:“公主,前面就到了!需要属下陪你同去吗?”

    青娍抬眼望去,沐府门匾上如今悬挂的丧幡,好似把一切包围。

    “月侍卫就在此处等我吧!”在闫璐的搀扶下,青娍下了马车。看着青娍消瘦的背影,闫璐和云梨面面相窥,此前阁妃说是让月侍卫一同保护公主,可是公主觉得人多了不方便行事,只点名要了闫璐和云梨。在花墙阁这些天,闫璐和云梨也是听说了,关于沐府的事。

    第一次来沐府,跟着兰氏寒风而立。第二次来沐府,成为了沐府小姐。第三次来沐府,是从花墙阁拜师学六艺归来。第四次来沐府,府中再无府中人。这是第五次踏入沐府,人去楼空。

    青娍瞧着这永巷内的沐府,青石瓦上已经长满了青苔。似乎也在印证此次离别呢?

    踏上玉石梯,青娍才看见了贴在玄铁门上的封条,看来官府已经出面了。

    修长洁白的手指,触到了大门上的封条。她伸手便撕开了封条,像是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枷锁。

    推开那扇禁闭的大门,她眼中才有了回暖的气色。随着她推门而入,封条也落在了大门处。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提起已经被尘埃沾染的裙边,往里面走去。那庭院深深,有一股冷凝之气。游动在她脚下的裙摆,被凉风一阵刮起,她如今每走一步,都像在踩住了过去的记忆种种,直到脑海凌乱,她才停下了脚步,站在中心位置望着四周。

    这大院,一入门就有一个垂花门。两边游廊和一个安放着大理石插屏的穿堂做掩映,既庄严肃穆,又彰显气派。至于大院内供奉的“天地君亲”正对的五间大正房,仪门、耳房、穿堂、甬道簇拥着,更是轩昂壮丽。

    正殿设有灵堂,灵堂外侧共有三根丧幡,大的有三丈,被白布包裹着,帆长一丈四宽七尺。左右各有马幡,七尺长九寸宽。

    右侧设有仪幡,高有二丈,帆长五尺宽三尺。既见幡,便需要整仪。整仪就是把身上佩戴的饰品拿下来,青娍取下了发梢上唯一的月白发簪,放在此处。再顺着白绫,撕下一条小布条,绑在自己手腕上。

    落泪幡很小,高一丈七帆长七尺宽三尺,左右白条一尺三寸。青娍的眼泪落幡上,转而跪在蒲团上,跪拜以头点地磕绊出声。青娍磕头后,才见灵堂上方摆放着许多灵位。灵堂左右有挽联,挽联上的字迹青娍再清楚不过了。

    横联:魂灵驾鹤去,正气乘风来;上联:丹心照日月,刚正炳千秋;下联:正气留千古,丹心照万年。

    他处心积虑做这些,难道不是因为心里亏欠吗?堂堂古瑶九皇子,能为下臣做这些事,还真是令人反感。

    青娍看着那些字,字字都能品出个恨来。可当青娍看见供桌上面摆放着的祭祀之物,心中又开始有所动摇。

    供桌除了果品,两边还有香烛,虽然沐府没有尸首,可供桌后面依旧放着灵柩。供桌还点了一盏油灯,“油灯不熄灭,此有长明灯。”

    他事事能做得这么周到,把祭祀的礼仪一样不少呈现在此。如此做,为何!?

    青娍出了正殿,见地上雪白一片,此白不胜雪,是纸钱。合上门那一刻,青娍甚至觉得,自己此行到底有何意义,是向古瑶帝复仇还是对他呢?

    古瑶国,牢狱。

    空辰从回到古瑶,便再没离开牢狱。他坐在之前沐丞相所在的那间牢狱中,望着地上的草堆,心中不知思量着何事,可他眼中早已空了。

    碧嫙从外面走来,看着这样颓废的他,心中萌生出了想要掩盖事实的想法,但又觉得于心不忍。

    “都办妥了!?”

    空辰抬眼,看了一眼碧嫙。碧嫙知道主子所指,厚葬一品官员沐丞相的事。她连声应着,然后看了看空辰。经过这些事后,总感觉主子好似成熟了很多,看着令人也觉着值得依靠。

    依靠这个词,碧嫙觉得自己有些越矩了,低了低头,好似在反省,可她的视线却一直在看空辰。

    “看够了!?”

    碧嫙这次才真的垂下头,她刚才都没见主子抬头看自己,怎么会知道,自己一直看着他。

    “曾经救你,只觉得有用,便留在了身边。如今你若是越矩,我便不再姑息。让你照看沐丞相,不是让你替我做主所有事,关于青娍和丞相的关系,你一早便知晓,却因为一己私心,藏了起来。如今害得我和青娍反目,你心中满意了!?”

    空辰瞳孔黑沉,面色却还是淡淡的凉薄。这是碧嫙最近在空辰脸上,看到的唯一表情,至少对着她的时候是。主子既然知道,还若无其事,让自己跟随,做了这么多事,现在点破,为了赶她走吗?

    “主子从小便厌弃这深宫,为了她一次一次违心,留在这里给她铺路,不惜忤逆陛下。我难道要看着主子以身试险,不制止吗?旁人都可以,可她就不能是主子的!”

    碧嫙说的时候,还不以为然。她以为自己能拿捏住空辰,能将私心表达得宽厚仁义。

    空辰起身负手而立,背对着碧嫙。隔了半响才道:“非要这么对比的话,青娍是我心中唯一的光,而你只是我当时于心不忍,救下的一个奴隶罢了!别再自抬身份,来试图让我对你信任。你真是一点都不值得,我当时下的同情心。”

    碧嫙苦笑,眼泪跟着眼角滑下。眼中生恨,却有更多的怒火。若是没有青娍出现,主子是不是对自己还是有过例外,只是因为她出现,她的出现,改变了原本的主子和自己的关系。

    “主子若是想要保住青娍姑娘的命,那就不要对她太上心了,不然我会嫉妒的,嫉妒让我灭她满门,唯独没有取她一人之命,是杀人诛心啊!”

    碧嫙说这些话的时候,让空辰都有些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曾经那个胆小如鼠,一说话便含羞的碧嫙。若非自己一直当她的后盾,她才有了今日。可就是因为有了自己这个靠山,她竟然,竟然做了这么些丧尽天良的事。养虎为患,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所有不要的权利,在碧嫙这里,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空辰转身恶狠狠瞪着碧嫙,节骨分明的手,伸向了她,威胁到:“我杀了你!”

    碧嫙和先前判若两人,一脸得意道:“主子以为能杀我,放在救下我的那一刻,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如今呢!?我了解主子,可主子对我的来历,有过追查吗,知道我是何目的来到宫中吗?”碧嫙说着,长吸一口,好似能吐纳出这些,让她也很受累似的。

    空辰神情不灭,暗自嘲讽自己。真是活久见,这样荒唐的事。一切由他引起,纵然万劫不复,也要弥补。

    “你走吧!你我主仆情分今日之后,也不必挂怀!再见你,我一定手刃刀下!”

    碧嫙笑了笑,如今一切咎由自取。她也不想为此辩解什么,为了占有的私心,她是对青娍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但祸乱朝纲是红美人的干的事,而她只是稍微配合而已,要怪就怪这个青娍的命薄,摊上了古瑶的事。

    可碧嫙又好羡慕,青娍再一无所有,都得到了主子的身心维护,主子为了她可以与整个古瑶为敌。而自己,从一而终都得不到!

    “九公子保重!”碧嫙说完,便抽身离去。薄奚向人四处打听,这才知道空辰在牢狱中。来时,还在门口遇见了一脸怨恨的碧嫙,气冲冲离开。

    “九殿下!你还在此磨蹭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陛下向南璃求和,将你押做人质吗?”

    薄奚一边急着说着,一边行礼。空辰一时耳背,十分诧异道:“什么意思!?老师先起来说话!?”

    “九殿下!莫非不知,此前微臣动身通往南璃国朝贡,就是为了求议和之事。”

    空辰一听,脸上并无其余的变化。此事他也听旁人提及过,只是不知司徒何意。

    薄奚看着空辰面无表情,就知道空辰定是还不知此事,急着道:“这求和,就是用九殿下作为筹码,殿下这下可是明白了!南璃帝青阳士桢,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去南璃恐怕是凶多吉少!好在我求了陛下应允,让我陪同你前去,陛下先前不肯,可而今倒是随了我心。”

    薄奚说完,双手摊着,眉眼都凑到了一起,他甚是担忧啊!

    空辰虽然始料未及,他父皇在他身上有如此打算,但如今倒是见识了,他身上最后的利益,就要被父皇剥夺。他心中失望透顶,但又不会露出面上。

    他只是劝道:“老师何必同我一起冒险,在古瑶有老师一席之地,同紫宸去,就等于断了后路!”

    薄奚连忙摇了摇头,示意空辰莫要再多说。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九殿下还是同我一起出去吧!”

    空辰与薄奚席地而坐,空辰先是举杯,“先生!如今我要如何将一盘生死棋,变为由我超控的局面!”空辰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放在素日,薄奚是听不见空辰如此说话。可今日,他倒是听着高兴。

    “如果,九殿下是那一个“位置”上的人,自然一切不在话下。”

    薄奚的话,很大胆,不过也是实话。薄奚在朝堂上,与同窗好友沐临修一样,不分朝堂流派。但因被指派给九公子当老师,所以他一心偏袒自己学生。得知空辰一心不在朝堂,又鼓励空辰四处历游,后又建议空辰入圣书学府。

    如今空辰能回到古瑶,又担任了司寇之职,薄奚得知沐临修的事,心中甚是挂怀,也让他看清了一些事。所以,他想归入了空辰的麾下,自然也希望,空辰能够变得强大起来。

    “先生说的没错,可紫宸没想过!”

    “嗯。我知道!或许正因为如此,这才是我选择九殿下的理由吧!只是,经过了沐丞相的事,我想你也没有机会再入朝堂。”

    空辰思量后,笑道:“若非我入了圣书学府,他们也不会就此算计我。两方势力权衡下,给我下了一个圈套,除去了沐丞相的同时,还试探我的羽翼是否丰满!只是可惜了,我连羽翼都没有!他们的目的自是达到了,自然也不会在我身上,耗上太多的功夫。我...也就清闲了。”

    薄奚神情一顿,看着空辰果真长进了不少。古人言,时隔三日不见定当刮目相看,薄奚看着空辰,便生出这样的看法。

    “九殿下明白就好,能够在凡事中,力求自保,便是最后的赢家!”

    “殿下!你身旁那侍女,今日为何神情异样!?”薄奚抿了一口酒,询问道。

    “以下犯上,让老师见笑了!不过今日之后,她便不是我的侍俾。”

    空辰说着,显得毫不在意。他将指腹放在酒杯的边缘上,默不作声,心中所想,又是伊人。

    见空辰面色红润,似有醉意。薄奚便道:“九殿下好生歇息,明日我再来拜访!”说即行稽首礼,方才离去。

    伴着微红的脸颊,有些醉意的空辰,他伸手便触到了竹简,他顺手拾起,展开来看是沐临修的朝奏竹简,微风凛冽,酒后暖身遇上寒冷的风,倒是让他莫名有些刺骨寒意。他恍然失意,起身看向窗外。也不知青娍是否看见自己准备的一切,她心中此时可有放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