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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婚事

    福宁殿,萧嵛正坐在那里点茶,手法娴熟,十分惬意。孙佑福站在他的身侧。

    “事情办好了吗?”萧嵛开口。

    “办好了,君上放心。只要是有心人,都知道您在打听齐家女儿的品行。”

    萧嵛点点头“那就好。”

    门外一内臣来报“君上,裴指挥来了。”

    萧嵛招招手,示意裴煦之进来。

    裴煦之已过而立之年,仍身形健硕,只见他低声在萧嵛身旁说了些什么。

    萧嵛听后扯了扯嘴角“这么快就坐不住了,看来朕的辅弼是等不及了。孙佑福,去把他叫来吧。”

    “奴婢遵旨。”

    过不一会儿,齐景松便到了福宁殿。萧嵛也在那里等候多时。

    孙佑福将齐景松引到正殿,面前正是一脸悠哉的萧嵛。萧嵛不抬头,手上仍旧在点茶“齐卿来了,快坐。”

    齐景松拱手“君臣有别,臣不敢。”

    萧嵛抬头,眼底如深渊般难测“今日我们不论君臣,谈一谈…家事。”

    家事…想来便是婚事了。

    “谢君上赐座。”齐景松暗喜,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便落了座。

    萧嵛将点好的茶示意孙佑福给齐景松端去,齐景松双手接过。萧嵛则一直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明明已经觉得胜券在握,却还要装出这幅不懂的样子,果真好笑。

    “齐卿任辅弼,这些年来更是为我大渊日夜操劳,这杯茶聊表心意。”

    “君上言重,这些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不知君上方才说的家事为何事?”齐景松终于坐不住,问了出来。

    “还能有什么,朕和齐卿都已为人父母,孩子们到了年龄,自然是要寻一门亲事。前些日子宸妃同朕讲,齐卿的女儿端庄贤淑,只是不知道爱卿愿不愿意割爱了?”

    齐景松装出一脸不可置信,满脸慌张跪地俯首,以退为进,拒绝说“臣惶恐,小女虽说自幼便听话懂事,可也实在是担不上端庄贤淑啊!”

    萧嵛哂笑一声,反问“何出此言?爱卿如此,女儿也一定教养得很好,朕还觉得是肃儿高攀了呢。”

    见齐景松不说话,萧嵛又打趣说着“既如此,便这样定了。既是喜事,跪着做什么?孙佑福,快把中书令扶起来。”

    然而并无人应答。孙佑福站在一旁靠着柱子,有些睡眼惺忪,并没有听见萧嵛的传唤。

    “孙佑福?”萧嵛又叫了他两声,还是无人应答,转头才发现他昏昏欲睡。

    “放肆!”

    众人都被这声放肆吓了一跳,接连下跪,孙佑福更是连滚带爬似的到了萧嵛面前,整个人跪在地上。

    “君,君…君上恕,恕罪。”

    萧嵛呵斥“你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这些错误都犯!?”

    孙佑福一个劲儿的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请君上恕罪。”

    萧嵛却背过身去,任由那些人跪着。

    齐景松跪直不语,将殿内的情况尽收眼底,若是因这件小事误了婚事,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他心里想着。

    片刻后开口“君上,人人都有疏漏的时候,孙常侍已在宫中多年,会出这种差错怕是有原因。”

    既然当事人已经开口,萧嵛便接了下去“爱卿仁慈。”转头对孙佑福说“既然齐卿替你说话,那朕就许你自辩。”

    孙佑福依旧一脸惶恐,连忙磕头“谢君上,谢中书令。”

    萧嵛睨着殿内的内臣“都跪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中书令扶起来?!”

    离得最近的两个内臣将齐景松扶起。齐景松借着力慢慢站起,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才拱手说“谢君上。”然后又坐到那里。

    萧嵛抿了口茶,有些不耐烦“孙佑福,还不快说?”

    孙佑福抬头看了一眼萧嵛,“奴婢近些时日太过忙碌,一时松懈,还请君上恕罪。”

    太过忙碌?难道是因为打听齐萱?

    “孙常侍向来尽职尽责,臣从未见过在他殿里犯困,不知是什么事,让孙常侍如此劳累?”齐景松对着萧嵛说。

    “孙佑福,所谓何事啊?”萧嵛面无表情顺着齐景松的话说下去。

    孙佑福直起身子“谢中书令替奴婢说话,是奴婢的家事,本不该污了君上和中书令的耳朵。”

    齐景松脸色随即暗了下去,没有了方才的游刃有余,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

    孙佑福继续说“是奴婢本家的一位侄女,奴婢进宫前曾在她父亲家住过一段时日。近些天同她家相公闹得不可开交……”

    齐景松打断孙佑福,剜了他一眼“我还当是什么事,孙常侍,这种小事就不要说下去了吧!君上日理万机,难不成还要管你的家务事?”

    “是奴婢考虑不周,奴婢早就进宫当了差,除了他们不嫌弃我,奴婢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呐?”说着说着竟有些泪眼婆娑。

    “……”齐景松。

    “齐卿,天下万民都与朕息息相关,朕也想知道他们过得如何,不如就让孙佑福继续说下去。”

    齐景松站了起来,拱手作揖“臣以为,君上应当处理政务为先,而非是这些琐事。若君上事事都要亲临,那岂不是太过劳累?又有何精力处理政事?”

    萧嵛大笑起来“哈哈,原来是齐卿怕朕怠政,爱卿大可放心,朕不是昏庸之辈。只不过劄子永远批不完,朕只是想喝杯茶,同爱卿说说话。难道齐卿是怕朕不思进取,连茶都不愿同朕喝了?”

    “臣,不敢。”齐景松低下头。

    “罢了罢了,既如此,那朕就去批劄子了。”萧嵛仍旧笑着,说着便要起身。

    若是萧嵛现在离开,那这婚事如何说?可明摆着萧嵛和孙佑福在唱双簧,若是孙佑福真的说了些什么,又当如何?

    不管了,齐景松心一横,尽快将婚事敲定才是正事。省的再出什么乱子。

    齐景松走到孙佑福身旁“君上,臣知君上从未怠政懒政,只是怕君上太过劳累。君上邀臣品茶,实乃臣之幸事。至于孙常侍,若不是臣,他也不会在此处跪着。臣斗胆,请君上接着听下去。”

    说完这话后,大殿里霎时安静下来,萧嵛停下脚步,看了眼低着头的齐景松,便又坐了回去,玩笑说道“知我者齐卿也,朕今日就忙里偷闲一次。可不许上劄子说朕怠政。”

    孙佑福看了看两人,抬手抹了抹眼角,哼哼唧唧发出声响打破寂静“当初,奴婢的侄女不愿嫁给她现在的相公,可奴婢的那位兄长偏要促成这段姻缘。硬生生将她与心上人拆散,唉!”

    “前些年还好,可近两年那男子总是寻花问柳,有时甚至还动手打她,前两日非说要休妻,娶那个满春院的姑娘。”

    孙佑福又叹了口气“唉,当初若随了她的愿,便不会有这些事了。”

    这话听到一半,齐景松的脸已经黑了。他站在孙佑福身旁,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

    讽刺笑着“孙常侍还真是重情重义,进宫这么多年还同你本家的兄长联系。甚至为他们忧愁,怠慢了君上。”

    孙佑福笑盈盈答道“中书令说笑了,奴婢天生贱命,哪里来的重情重义。不过是他们看我在君上身旁当差,便也想沾沾龙气,请我替他们出谋划策。”

    “……”齐景松。

    一直听故事的萧嵛开口问“然后呢?你本家的侄女现在怎样了?”

    “谢君上关心,只是那男子不肯和离,非要休妻。”

    萧嵛突然气愤起来“这桩婚事本就是个错误。她已有心上之人,怎能逼迫她嫁与他人!孙佑福,你去告诉他,若她相公不愿和离,那朕就下旨让他们和离。”

    孙佑福立马俯首作揖“多谢君上。”

    “……”齐景松。

    “齐卿,令嫒可有心仪之人?”

    “……”齐景松垮着脸“臣不知。”

    “民间尚且如此,我天家又怎能逼迫女子成亲?”

    齐景松被这话噎到,片刻后开口“君上仁慈,乃天下之幸事。”

    萧嵛面色变得有些严肃“什么仁慈不仁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朕可不想天下人说我萧家,逼迫女子成亲。”

    “朕是真心想同齐卿结成亲家,只是不知道,齐卿的女儿是否真心愿意同肃儿结为连理?若她不愿意,朕自然也不会强求。”

    齐景松若是说出刘子琛,那婚事便再无可能。若是说齐萱愿意,那便是欺君。

    “臣不知,还请君上许臣回家问过小女。君上体恤小女,四殿下又是人中龙凤,臣想,她不会不愿。”

    萧嵛支着下巴,好似有些累了“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为人父母又怎能舍得强迫儿女呢?所以啊,还是让孩子们自己选吧。朕听说令嫒做事颇有主见,想来不会选错。”

    “今日就到这儿吧,朕有些乏了,齐卿可要好好问问令嫒,切记…不要弄错了。”最后一句像是提醒,又像是忠告。

    萧嵛抬脚去了延和殿,这里瞬间变得空荡荡,只剩下齐景松和孙佑福。齐景松脸上的不耐烦也露了出来,孙佑福跟在他身后“今日多谢中书令替奴婢解围。”

    齐景松白他一眼,甩了一下袖袍“哼,都说伴君如伴虎,怪不得孙常侍能在君上身边多年。话说的比那胡人慕容姝的琴声,更加悦耳。”丢下这些话后,齐景松便回了家。

    延和殿,萧嵛正在批劄子,觉得有些累,便捏了捏眉心,见孙佑福跟了过来,问他“齐景松说些什么?”

    孙佑福腔调有些委屈“他拿奴婢同那胡人比,说奴婢说话比那胡人的琴声更加悦耳。”

    萧嵛笑了一声,脸色也有些缓和,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幸而齐家小姐性子倔,若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听了父亲的话。”

    “张禄唯唯诺诺,胸无大志,蠢是蠢了些。但贵在老实不出格,没有野心。日后不会让肃儿忧愁。”

    “至于齐景松…这个老狐狸,若肃儿当真与他扯上关系,我怕肃儿斗不过他。我可不想我萧家的江山日后姓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