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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正一观

    演正道长觉得正一观已经是过得很清淡了,想不到修渊道童的俗家这么凄惨。

    再看了看碗里的稀粥,演正道长还是摇了摇头,于是抬起拂尘,向修渊道童挥了挥。

    “师祖,你都这样,后院的那六位师叔就更难伺候了。”

    修渊道童皱着眉,端着红薯稀粥走了。

    看着修渊道童小心翼翼端着碗,生怕撒了一点稀粥的背影,让演正道长感慨万千。

    二十年前的正一观,何曾有这样的扣扣索索过。

    正一观的七杀七善,曾在朝堂上是何等的重要,何等的威风,搅动了朝局一千多年。

    自从有了洋枪、洋炮、洋火、洋布,正一观七杀的武,七善的文,全都变得一无是处。

    这传承了一千八百年的正一观天师,怕是真要走向末路了。

    “师祖,马帮的崔泊又上山了。”

    传来一个七杀道童的喊话,演正道长一喜,这崔泊的脸皮真厚,又来送粮食了。

    这个贵州最大马帮的大锅头,就是一个武痴,三年来输了八次,屡战屡败的情况下,仍是败而不馁、兴致勃勃。

    若不是看在他每次输了就留下两袋粮食,他演正道长绝不会动手。一个非十招之敌的对手,着实没有什么兴趣,一而再再而三地比试下去。

    无奈于他正一观穷,每当喝稀粥时,还很想念那个崔泊。比如,刚才看着红薯稀粥时,他演正道长的脑袋里,就飘过了驼背崔泊的影子。

    演正道长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就让没有去道医馆值日的十二个道童,全都来这观门口的青石坝子迎接贵客。

    道童们来齐,稍等了一会儿,山下就传来了驼铃响声。

    一个戴毡帽的矮个子驼背老者,牵着两匹骡子,拿着旱烟杆,在青石板山路上缓缓地向正一观而来。

    老者身前有个蹦蹦跳跳的十岁小孩,抬头看见了众道童列队相迎,迈开了箭步,就飞速向山上冲来。

    这驼背老者便是崔泊,形意门双刀一脉,与贵州自然门的徐矮子并称黔地双驼,或是贵州两矮子。

    “演正道长,我们先比兵器再比拳脚如何,我在滇池住了半个月,悟出了《水叠三浪》的招式,想来想去,还是找你验证新招式的威力,最为合适。”

    崔泊走到近前,没有一句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演正道长笑了笑,把拂尘递给了一个道童,另外一个道童急忙递来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细竹棍。

    “比试兵器之前,贫道还是要再次向你申明,只要点中了你的要害,就算你输,贫道真的不想伤你。你尽管使出《水叠八浪》都行,不论是渐渐增大的劲道,还是渐渐加快的招式,在贫道这里你都过不了十招。”

    演正道长后面的话,带着讥讽,那崔泊没有一点怒意,微笑点头。

    可是崔泊带来的那个小孩,却生气了。

    “老道士,我大伯老是输给你,原来你是用的取巧淫技,真刀真枪不一定行。”

    小孩的话,让演正道长很生气,原以为崔泊会立即呵斥这个没规矩的小孩。

    哪知,崔泊拿着旱烟杆,双手抱在胸前,只是站在原地一个劲地傻笑。

    演正道长叹了口气,这明摆着是要他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下真功夫。

    每次比试兵器之前,演正道长都要一再申明,点到即止。是因为,正一观的剑法,就是专门用来杀人的,招招致命,让对手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

    他演正道长也怕,成为武痴的崔泊在比斗中疯魔,在胜负已分的情况下还继续舍命强攻。

    演正道长看了看骡马上驮着的粮食,很违心地在一个道童手中,换了一根尖头的细竹棍。

    演正道长拿起细竹棍,看了看尖头部分。

    随即就在他的左手掌心上,拍打了两下,稍稍感受了一下细竹棍的柔韧,猛一转身,直刺向大松树的树干。

    “嚓”

    尖头细竹棍,应声插入了大松树树干三寸。

    紧接着“啪”一声,尖头细竹棍断裂成了两截。

    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那小孩瞪着眼睛,急忙转头看向崔泊。

    “大伯,你可小心了,这个老道士真的邪。”

    崔泊笑道:“许多年前我曾听我师父说过,你正一派的天师有一把利器《斩邪剑》,无坚不摧,以道长的境界看来,我此生应该是无缘一见了。”

    演正道长立即警惕起来,他腰间的斩邪剑,乃是正一观千百年来从不示人的秘密杀器,立即道:“你说的是龙虎山张天师的传承之物,你要去江西才行。”

    崔泊把旱烟杆插进了腰间,捞起他的马帮长袍,从两大腿外侧拔出一长一短的形意门双刀来。

    “龙虎山的斩邪剑是天师法器,我说的是天师杀人利器。”

    传闻首代张天师有一雄一雌两把斩邪剑,汉安二年,在青城山会战八部鬼帅,并把雌剑镇于鹤鸣山戒鬼井内。

    在正一观看来,首代张天师用斩邪雌剑,杀的不是鬼,而是当年盘踞在青城山的未开化蛮人,或是罪恶滔天的土匪。

    而那一柄雌剑,就是正一观观主腰间的那把杀器。

    元明两朝之前,各代张天师为了搅动朝堂,建功立业,降神驱魔,手中暗藏的斩邪剑,实际上是人,而不是兵器。

    那些天师们的倚仗,就是青城山正一观的七杀七善。

    元明两朝之后,青城山正一观与龙虎山再没有了联系,七杀七善再也没有了在朝堂之上的用武之地,成了真正的隐世门派。

    正一观与龙虎山,此后就没有了一荣俱荣的时期,导致了正一观在元明之后,再没得到一丝官家的恩宠。

    此后,佛门普照寺来了青城山,由官家出面,正一观的田产让了出去。龙门派的丹台碧洞宗来了青城山,天师殿都让了出去。

    前段日子,竟然有佛门的官家信徒,来商议把正一观赖以生存的后山茶园,让给白云寺。

    几百年都没有官家的支撑,如今的衰败,不是他演正个人所造成的。

    观中几个老不死的师叔,只知道数落他演正的诸多不是。

    心中愤愤不平的演正道长,越想越气,转动着手腕,把圆头的细竹棍舞动成了一朵剑花。

    人影一晃,已到了崔泊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