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黑魂史诗 » 本纪第一 葛温本纪(下)

本纪第一 葛温本纪(下)

    其实葛温早就知道希斯的研究,根据密探的报告——某种称为“结晶”的力量,甚至,希斯还抓取人类作为实验品,然而葛温并没有干涉,他看的出这些研究并不会对神族造成损害,也许是利于神族的,希斯只是一个科学家罢了。

    不过这一次,希斯的实验需要葛温来完成。

    “陛下,古龙之所以能统治世界万千之久,有他们特殊的力量,或许您已经知道了——我正在研究‘结晶’,目标是用一种新的方式复刻古龙的力量,起初只能改变、强化生命,而现在可以诞育生命了。陛下的灵魂最为强大,如果您愿意,用您的灵魂诞生新的生命,也应当是非常强大的。”

    葛温闭口不言,他在揣度希斯:他能相信一条龙吗?

    希斯显然看出了葛温的疑虑,于是邀请他前往书库,目睹所谓能够诞育生命的机器:

    几十个大小齿轮组成的庞大机器围绕着一个发光的锥形物体转动,靛蓝和青蓝色的光从其中四射在书库塔成千上万的书本上,但也能睹见一丝不稳定的跃动,葛温仍然没有说话,而是示意两名侍从去做些什么,很快,两名侍从抓来一只怪物,怪物有巨大的蛇头,但却是人身,身上覆盖有蛇的鳞片,嘴里嘶嘶吐着舌头,很是诡异。

    “这就是诞生的结果吗。”葛温终于开口。

    希斯似乎早就猜道了葛温会有这样的质问,便道:“如您所见,这是所谓用人类改造后的结果,他们不具有强大的灵魂,因此副作用十分大。”

    他又唤来一只巨大的怪物,皮肤十分坚硬,有类蛇的头,但身形却近似古龙,并且有翅膀和长尾。

    “这是用龙族改造后的结果,如您所见,他们的灵魂较为强大,因此,在更为强大的基础上,也不会如此畸形了。所以,以您的王的灵魂,必然会将副作用降至最少。”

    葛温还是答应了,他也想赌一次,也算是对希斯的承认。

    正如希斯所说,副作用降到了最低,葛温通过结晶机器诞生了一名男性子嗣,这位儿子面容清秀,但下半身却化为一条条细长的蛇,丛立在其周围。由于是结晶机器制造的子嗣,葛温德林具有与葛温完全相反的力量——暗月之力。

    葛温知道会有这样类似的结果,并没有责罚希斯,他给二儿子取名为葛温德林,但他也没有打算重视这个二儿子,于是锻造了一枚化生戒指——会使携带者具有相反性别的特征,从葛温德林诞生之起就戴上,打算将其作为女儿对待。

    又过十余载,期间罗德兰欣欣向荣,葛温与蓓尔嘉诞下又一位女儿,取名为费莲诺尔,这位女儿继承了父亲光之中时间的力量,对她而言,时间是彻底静止的,因此生来便处于长眠状态,葛温将其安顿闺房之中,反正,他把希望都放在长子身上了。

    正如没有一束鲜花能永久开放,那种凋零很快就要在葛温身上慢慢落下了。

    初始之火在诞生光的时候,必然诞生了黑暗,否则便无所谓光,只是没有人知道那黑暗跑去了哪里,葛温也不知道,但是有一天他突然知道了——

    因为黑暗灵魂爆发了。

    光和暗生来对立也生来捆绑,所以他能感知到,无数的黑暗从某个地方迸发出来,四散冲向各个角落,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因为光明照不到每一个角落,但黑暗似乎真正能笼罩在每一寸土地上,他的秩序松动了,但是他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很快他查明了黑暗爆发所形成的“深渊”之所在——人类国度乌拉希露。人类,这个让他最为看不起的种族,吸收了黑暗灵魂的力量,如今却让他如此害怕,他必须镇压深渊,在其萌芽之时。

    而正在葛温思索派谁讨伐深渊之时,很快就有第二把利刃插在他的心上——他最信任的长子不知所踪,而父亲赠与他的剑正弃在他的宫室门口。

    “太子他......似乎投靠了古龙......”来报之人正是太阳长男一直以来的战友翁斯坦,“太子称陛下的统治方式根本不稳固......应当追寻古龙的生存之道,才能得以得信天下......”

    葛温沉着脸,眉头以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方式扭曲着,过了良久,他问道:

    “他在哪?”

    “似乎前往罗德兰之外最高的山峰了。”

    “杀了他。”

    “是。”翁斯坦没有多说一个字,但停了很久,才慢慢退出门去。

    葛温接着下令:“对外宣称王子犯下大错因此流放,抹除其姓名,拆除所有与其有关的雕像,所有以他为中心的宗教全部禁止。”

    儿子都可以背叛父亲,那些古龙战争中的功臣,还会有多少背叛?葛温在问他自己。他还是下定决心,唤来剩下三位骑士:全部前往乌拉希露,亚尔特留斯直接讨伐深渊,基亚兰做暗中任务,戈夫则做好掩护工作。

    援军?葛温没有提到援军,就意味着没有援军。三位骑士明白,他们几乎没有可能回来了,但没有人违抗葛温的命令,没人敢与他作对。

    接着,还有最后一把利刃,最致命的一把,插上葛温的心头——初始之火正在逐渐熄灭。

    葛温继承了初始之火绝大部分的力量,也意味着他与初始之火关系最紧密,他一切的秩序都建立在这团巨大的火球,然而现在这团火球,就好像一小簇篝火,窜动在他的脚边。

    他轻轻触碰了一下火焰,烈火再度在他的指尖上蓬勃燃烧,他突然明白了,再强大的灵魂,必须回归到它们生来的地方,没有初火就没有万物,但万物终将回归火焰之中,充当柴薪燃烧。

    必须有人传火,第一个人毫无疑问是他自己,而后的,则必须同样具有强大灵魂。

    葛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着计划,这时候他决定必须做出牺牲了,不止是他个人的牺牲,而是整个神族的牺牲。

    第一步,首当其冲处理黑暗力量,他知道,三骑士没有办法彻底镇压深渊,他能感知到黑暗的力量无法被消灭,只能被遏制。既然黑暗力量是由人类而起,则将人类的群龙之首禁锢起来,便能压制绝大多数的黑暗力量。

    于是他请来人类王,答应赠予他罗德兰大陆上的一座新城市——环印城(因其形状如环而得名),同时答应将二女儿费莲诺尔嫁给人类群王,人类群王得到神土之城,又有神族为妻,自然喜不自胜,然而这却是一个陷阱。费莲诺尔具有控制时间的能力,即使范围有限,但人类王被送入了费莲诺尔手中的“禁闭之卵”内,只要她活着,其中的时间无法流动,葛温又派遣大量守卫封锁和看管环印城,环印城永远将是关押人类王的监狱。

    第二步,他必须决定由哪些人交接传火的使命。他斟酌良久,最适合的人选正是——不死人,一个被他诅咒而来的原本为了对付死者的种族,其数量在不断扩大,现在却成为他的秩序中最重要的一环,他感觉到,这个由他亲手创造的种族具有无穷无尽的潜力。

    葛温昭告天下之国度,不死人具有特殊的使命,应当前往罗德兰,他们必须通过层层考验才能有资格抵达初始之火的火炉,继承传火的接力棒。这些考验包括但不仅限于:敲响两口大钟打开塞恩古城,通过危险重重的塞恩古城,前往亚诺尔隆德获得王器,将剩余主要王的灵魂放入王器之中。

    所谓王器,就是葛温命巨人铁匠打造的碗状容器,用于盛放王的灵魂。那些王的灵魂在哪?正是尼特、魔女、希斯、和小隆德四王公的灵魂。葛温正在借刀杀人,因为他的秩序必须为他服务,而且对他来说,只有这样,不死人才配得上传火的地位。

    最后一步,便是交接王城。目前来看,葛温艾薇娅的能力不适合做统治者,他只能将王城交接给二儿子,但是诟病于葛温德林畸形的身躯以及化生戒指的影响,他还是犹豫了。

    他还是找到了希斯。

    “我知道你的设备进行了改进,似乎现在不容易发生副作用了是吗?”

    “陛下明鉴。”希斯还是一副恭敬的态度。

    葛温再次使用了结晶机器,这次诞生了一名完美的“半龙”女性——即指拥有神族的身躯却有龙尾并躯干上覆盖有龙鳞的种族。虽然没有产生副作用,但是这位半龙却也没有神力。

    新生子嗣的希望也破灭了,他甚至没有给女儿起名,就连同这座王城一起,托付给了二儿子葛温德林,毕竟他仍然能够相信二儿子的能力,接下来,他要完成他秩序的最后一块拼图了。

    葛温走进了初始之火的火炉,随行的还有几十名他最信任的银骑士,他将双手献给那团火焰,火焰瞬间顺着双臂包裹了他的全身,剧烈的疼痛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跳跃,爆裂着柴薪灼烧的噼啪声,紧接着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

    火焰找到了它的归宿——灵魂,灵魂找到了它的归宿——火焰,葛温也在前往他的归宿——死亡,初始之火再度熊熊燃烧,像最初那团剧烈的火球......

    他盯着这团火焰,看着它一丝丝的减小,肌肤上的疼痛早就已经麻木了,他只有等待,即便时间对他来说也早已麻木了,但有个声音,他自己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

    我不会允许自己失败一次。

    一百年......

    五百年?

    晃荡的火焰又一次迎来了它微弱的呼吸,那炎热扭动的空气之后,缓缓浮现了一个影子,葛温迈动着虚弱的脚步,烧如焦炭般的身体蹒跚着向前挪去,他似乎看清了来者,那只是个普通的骑士,一个滑稽的手绘太阳绣在他的胸前服饰上。

    葛温笑了,他第一次笑,但这一笑却让他烧黑的下颌撕裂下来,他已经无力使出那引以为傲的阳光之枪了,仅仅是将剑身点燃火焰,向那位骑士挥去。

    一股冰冷刺穿了他灼热的胸膛,灵魂顺着从他的身体慢慢抽离出去,直到消失殆尽,他跪倒在地上,身体如灰烬一般散落,像沙漏里滴尽了最后一粒沙子,那位骑士面前,只剩一团簇动的火焰。

    “砰!”

    这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

    沙漏再一次颠倒过来。

    葛温的秩序,似乎赢了。

    本纪第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