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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七 铁匠安德烈(上)

    此刻还是混沌与古龙的天下,一处树洞内,葛温正赤膊着上身,双手缠着绑带,摆出格斗的架势。

    对面的男人也是如此,招了招手,示意葛温进攻。

    葛温两个垫步,冲上前去,左手打出刺拳,右手撩击对方腹部,显然左手是虚招。

    男人眼珠动了动,右手拍开刺拳,侧身闪避,顺势击出一横肘,左手随时准备格开对方的后续进攻。

    葛温知肘短可以后仰闪开,奈何重心来不及改变,只得附身躲避,双手改为合抱,搂住对方的腰。

    男人早有准备,改横肘为砸肘,结结实实的击在葛温的肩胛骨上,但葛温并不松手,两人暂时角力在一起。

    葛温腾出一只手,向男人的肋部招呼了两拳,第三下就被拿住手臂,重心被一扯,便再也搂不住,俯撑在地,使出一记低踹。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到,胫骨结实地挨了一着,但低踹力并不大,造成不了多大伤害。

    男人打了两记勾拳未中,葛温已经直起身子,旋转身子,甩出左臂抽向男人的面部。

    不过这招在这样一个近距离实属不明智,男人抓准时机,垫步向前,左手抬肘呈弓形格挡,右拳打中葛温的肋部。接着左手化掌,葛温这转身动作还没做完,这掌已经反拿住了他的后脖颈,此时他若运膝提肩,能顶开这一擒拿,没想到男人先他一步,一脚狠踩在他的左脚掌上,葛温吃痛,自然运不起膝。

    男人见擒拿已成,左手一使力,葛温的脑袋便被他夹在腋下,右脚一提,便踹破了葛温的重心,这“断头台”已经做成,葛温毫无反击的可能。

    突然金光乍现,一阵落雷打在两人身上,轰隆作响,两人都被震开在地,男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葛温则在调整着险些窒断的呼吸。

    “老葛啊,打不过就玩阴的是吧。”男人笑道。

    “没办法,条件反射,咳咳。”葛温揉了揉还有些红印的脖子,“我离你还是差点啊,安德烈。”

    “行了,也不和你切磋了,那几个‘巨婴’还等着我教打铁呢。”安德烈解开手上的绑带,露出满是茧子的双手。

    要说用兵(兵器),翁斯坦实为第一,但这拳脚搏击之术,没有能和安德烈打过三个回合的。说来奇怪,这格斗如此了得的安德烈,却去当了个铁匠。

    “我说的事,你考虑过没有?”葛温喊住安德烈道。

    安德烈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别说了,你成不了。”就往树洞深处走去了。

    安德烈的学徒“巨婴”实际上就是之后的巨人铁匠萨姆,而这铁匠之术,可不是一般人都能习得。

    铁匠之术要点有二——打铁的铁锤以及火候。真正厉害的铁匠铸造武器,并不仅仅是打制武器本身,而更是要将灵魂的力量加入到武器之中。安德烈第一个发现了这种技法,当然,一切的力量是来自于初火。

    他将铁锤放入初火中烧灼九九八十一天,使得铁锤具有熔融之力。这火候的把握并不是真的需要锻炉,而是另一种从初火中提炼的物质——余烬。余烬有不同种类,分别代表不同的力量,通过使用铁匠铁锤和余烬的配合,以有魔力的楔形石为强化介质,便能够铸造真正的武器。

    但力量的种类甚多,余烬的种类也十分多,即便是安德烈,也还没能完全掌握所有余烬的使用方法。他还需要更加仔细地研究初火,更加深入地研究初火。

    但是为何而研究呢?对安德烈来说,也许是处于对初火孕育一切生命的敬仰,也许是纯粹的好奇心,他拿自己这副生来就是战士的模子去做了学者的事。

    显然葛温还是想让他做他最擅长的事,他想让安德烈考虑的,便是成为军队统帅,预备将来的古龙战争。

    “我想过了。”安德烈再次找上葛温。

    “你同意了?”

    “不,我退出。咱们之后分道扬镳了。”安德烈毅然决然地说道。

    “什么?我们这仗是胜券在握的!况且,我已经已经知道了古龙的弱点。”葛温一把拉住安德烈的手臂。

    “别说了,之后打铁的事,你就找大个子吧,也别找我了,我对你的计划并不感兴趣。”安德烈甩开手,转头便要离开。

    “难道你就甘心一直住在这树洞里?我们理应得到自由,理应得到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片土地!这叫适者生存,不是古龙被消灭,就是我们被永远埋葬在一棵棵树底下!”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安德烈说每一个字的时候每一根胡子都在颤抖,“火是有寿命的......”

    “对对对......”葛温接话道,“火熄灭的时候,就是我们这些配角退场的时候......但赌一把对你来说这么难么?”

    “我不是打手。”安德烈稳定了情绪,“没我也无所谓,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你。”

    的确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葛温,他和他的部下轻松撕碎了每一条古龙。一轮太阳在这片蛮荒而昏暗的大陆上升起,无人不为之欢呼雀跃,除了安德烈,他只关心葛温的秩序,能存续多久,这初火还能燃烧多久,这关乎到所有人的命运。

    他没日没夜地计算,公式和图表画满了纸张,同时从余烬中提取一些作为样本进行小型实验,最终,一个数字跃然纸上——500。

    500年,初火能燃烧500年,但现在从初火诞生以来,已经过去了约400年,也就是说,只剩一百年的时间了。

    碍于多年的情分,他还是得把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告诉葛温,但却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毕竟,新秩序刚刚建立,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只剩下100年世界能活了。

    他把计算的纸张卷作卷轴,掏出一根精致红绳,在卷轴上扎作一个“三叠八字结”,这是他和葛温之前通信时常用的扎法,葛温一眼肯定能认出。

    “彭——”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被扔在了桌上,桌子对面的女人吸了吸鼻子,

    “先说清楚,你要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