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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师傅,您可算来了

    刘臻听到声音,连忙回身,向门口走去,嘴里道:

    “张公公?您老怎么来了?可是殿下有口谕要传?”

    那人此时已走进小院,裴若霄听说来的是个自己上一世只听过没见过的太监,心中好奇,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却见此人年纪似已不小,除了面上无须之外,全看不到一点太监的影子,不由心中一阵失望。

    那人被刘臻迎住,对院内诸人视而不见,笑道:

    “咱家此次是陪同世子爷,前往蒲阳去迎接上差,才赶到连阳,今夜便在城外驿站过夜,刘统领这几日在外公干,怕是有所不知,昨日里京里来信儿,朝廷已经决意,派上差招安五湖水匪,如今怕是已经快到潞州了,听说云家大公子云临也在其中呢!好了,咱家就是听说刘统领在此,特意来打个照面,明日还要一早赶路,咱家便不多留了。”

    蒲阳县,位于潞州最北边。

    这张公公留下一段话便飘然上车而去,留下被这消息震惊到措手不及的众人。

    刘臻在此算是最轻松的一人,他笑了笑,看着褚光第铁青的脸色,叹息说道:

    “事出于意外,虽智者亦穷也,褚公子,如今之事,你看?”

    褚光第极快地恢复了脸色,风轻云淡道:

    “纵是钦差,也不能徇私枉法吧?云家人伤了裘龙头与我褚家供奉,如今又劫了三沙帮的朋友,若是不给个说法,怕是说不过去,无妨,我就在此地,等钦差给一个说法。”

    说罢与平若海和众随从一起,出了小院,往车中去了。

    刘臻点点头,褚家潞州豪阀,在自家地界吃了一亏,此时绝不可能因为一个钦差便灰溜溜地走掉,反正他只是盯着此地不要闹得太过,其他事情却管不着。

    刘臻再转头对龙行空道:

    “行空老弟,方才你也亲耳听到,无论是令弟还是裘龙头、雷万停,甚至那个裴若霄,都牵扯甚大,还望老弟从长计议。”

    龙行空面色冷硬,环视众人一圈,说道:

    “等日后此间事了,我再回来算我的仇!”

    说罢,人如猛禽般腾空而起,踏着墙头屋檐,呼啸而去。

    此时已经入夜,虽然院内没有火把,但月明如水,刘臻最后走到云家众人跟前,拱手道:

    “如今形势,诸位也都听见了,不知有何打算?”

    云景回礼道:

    “此地距离庐梁,不过两日路程,既然褚公子心气未平,我等便守在此地,等钦差到了再做打算,不知刘统领意下如何?”

    刘臻对此自无不可,微笑道:

    “就依云公子所言。”

    ……

    小楼内的住户,除了阿秀与红姐,其余的都被云家给了银子暂时搬了出去,二层小阁楼上住着红姐两口与云裳,一层三个房间被分成六个隔间,此时全被打通,云庚与云季平分占两角,闭目疗伤,云景与云叔平、云笠、裴若霄四人围坐在正中间的一张木桌旁,雷万停则被层层绑在椅子上,放在云季平与云庚之间。

    云叔平把玩着那枚玉质云中令,嘴里冷笑道:

    “鹰扬江湖,令出云间,哼,慷后人之慨,倒是好大的口气!”

    云笠见云景正自皱眉深思,只得小心接话道:

    “无论如何,这第三枚云中令终究算是寻到了,也算是不幸之幸,此事于我家,算是了结了。”

    云叔平闻言,看向一旁的裴若霄:

    “如今既已交令,却不知这位小友,其愿为何?”

    裴若霄镇静道:

    “回前辈话,晚辈如今所求,只有平安二字。”

    “平安?内圣真境的龙行空亲口说要杀你,我们一场大战你也看到了,你所求的平安,可是不容易啊。”

    裴若霄咧嘴一笑:

    “如果云家能保,我便听云家的,褚家能保,我就听褚家的。”

    “还指望褚家?方才褚光第在院中所言,你也听到了,我家胜券在握,小友,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哇!”

    裴若霄并非忽然转性成铁头娃,要和云叔平死磕到底,若此时他和云家算作谈判两方,他处于绝对劣势,原本手里那点可怜的筹码,随着云家钦差的到来、褚光第的退让也变得可有可无,但粗通谈判技巧的他明白,越是如此,越不能一味退让,更要想法设法找到角度让自己强硬一些,才可能有一线胜机。

    再者,昨天夜里他猜中雷万停和周先生是一伙,居然都是文相的人,这便是他另一道退路。

    他压住心底的惊慌,耷着眼看着桌面道:

    “据我所知,云家当年便是漕军都督,可几十年前便闹出过乱子,如今朝廷招安水匪,重设漕军,总不会还敢让云家沾手漕运中事吧?何况你们早早下场,摆明了不是幕后执子之人,那么我多等两天,等他个水落石出,以这枚云中令求人保我平安,有何不可?”

    云叔平一愣,万没想到一个乡野少年居然能出这番话来,让他一时竟无从反驳,不由面子上有些拉不下来,嗔怪地看了云笠一眼,似是埋怨为何跟这小子说这么多。

    云笠莫名其妙受了这无妄之冤,只得闷闷喝了一口水。

    云叔平眼睛眯了眯,面色也硬了一点,冷声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以蝼蚁卑位,居然还想左右逢源、等到尘埃落定再行押注?”

    屋内忽然热了起来。

    云叔平的声音里似乎都藏着危险的意味,继续说道:

    “你知道‘死’字该怎么写么?!”

    云叔平名震西北江湖,虽然不似云季平般恶名在外,有“黑面阎罗”的匪号,但也绝非心慈手软之辈,眼看原本以为随口吓唬一下便会言听计从的裴若霄居然还敢生出别样心思,对这种小角色便懒得再费心思,当机立断便要以卦术震动其魂魄,直接将其收服,免得节外生枝。

    裴若霄看着自己眼前凭空出现的焦烟,心下暗道要糟,他原本以为如云叔平这等大人物,定然不屑于用暴力手段为难自己,但现在看来,却是对江湖人的处事手段了解不足,他一个前辈高手,居然真要出手?虽然肯定不会死,但受罪怕是免不的了。

    但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硬顶吧!

    就在他心里下定决心,暗自咬牙等着折磨时,周身包裹着热气忽然飞速消散,同时,屋内无人的一角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堂堂通幽境卦师,居然还要用手段逼迫一个孩子?这一把年纪,可真活到狗身上了。”

    “唰!”

    这嗓音出现的一瞬间,西北角静坐疗伤的云庚便已腾空而起,跃过桌子,持剑刺向东南处!

    “别急着出手,是友非敌。”

    就在众人目光随着云庚一剑刺空、同时转向东南角落时,西南角缓缓浮现出周重之的身影。

    云庚一剑落空,跨步至吴先生与众人之间,剑尖直指来人。

    云叔平眯眼问道:

    “神照境?!”

    周重之却不答话,朝他身后一直静坐的云景问道:

    “可曾收到云公密信?”

    云景这时才站了起来,脸上有惊讶之色:

    “相府?”

    “周重之。”

    “原来是周总管,久仰大名。”

    云景从后面拍了拍云庚肩膀,一边道:

    “庚哥安心,今日路上我接到家长密信,此事乃家长安排,你安心疗伤便是。”

    又对云叔平和持刀在手的云季平行礼道:

    “两位族叔父,此事我也是今日才得知,一时却不好解释清楚,待我们脱困之后,景儿定然向两位族叔父详细说明来龙去脉。”

    云叔平摆摆手:

    “只要你心里有数便好,不必多做解释。”

    云景点点头,对周重之道:

    “却不知周总管冒险前来,所为何事?”

    周重之一抬手,指着雷万停道:

    “万停乃文府之人。”

    指头一转,对着裴若霄道:

    “这是我亲传的徒弟。”

    裴若霄虽然满脸问号,但想到方才“周先生”不惜显露身形也要出手救他,立刻想到这是为了救他而编的由头,此时自然是不能让他谎话被拆穿。于是顺势低头,将脸上的惊讶之色掩住,接着跪在地上,“啪”地磕了个响头,嘴里道:

    “师傅,您可算来了!”

    周重之脸上一愣,一旁被捆得紧紧实实的雷万停嘲讽道:

    “您老倒是收了个机灵徒弟。”

    周重之不由失笑,手指向下一压,裴若霄只觉头上被什么东西敲了一记,却听周重之说道:

    “自作聪明,以后怕是少不了弯路要走。”

    一旁云景并不理会这些,等周重之话落,问道:

    “我家家长白天传来的密信不过寥寥数语,说得不甚清楚,周总管既然来了,我这里正有许多问题要问个清楚。”

    周重之叹道:

    “对于贵府与相爷之事,其实我也是昨夜才知,不过相府信中,倒是把此事前因后果都说给了我,后续该当如何,我却也不知道。”

    “有个前因后果便已足够,周总管,请!”

    云景点点头,指着屋内唯一一间没被打通的隔间道。

    周重之双脚悬浮,朝隔间飘去,路过裴若霄时,朝他脑袋轻轻打了一记:

    “你也跟着,昨夜你与万停所言我都听到,有点意思。”

    又对云景解释道:

    “此子颇有几分见识,所思所想算得上独辟蹊径,叫他跟来,一者长长见识,看看真正的聪明人是如何落子,二者,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云景自无不可,朝一旁的云笠勾了勾手:

    “你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