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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各位请茶

    “再拉上三沙帮?”

    云景听到裴若霄的话,轻声重复了一遍后,眼中精芒闪动,周重之脸上笑意亦是越来越浓。

    云景看着周重之再一次道:

    “周总管教出个好徒弟。”

    同样一句话,再次说出,分量却不一样。

    周重之摆摆手,盯着裴若霄问道:

    “为什么?如何做?”

    裴若霄低头一笑:

    “三沙帮名为漕帮,但其实不论漕运、商运都有涉及,师傅从潞州拉人赴北地开港,应是北地开港经验不多,码头卸货装货、沿途翻晒漕粮货物、水运拉纤等事,若是从头开始,怕是得耗费许多功夫,自然是直接从熟悉漕运、港口事宜的三沙帮中直接拉人来的方便,如果我没猜错,三沙帮里,雷帮副应是拉拢好一批心腹,只等相府一声令下,便会脱离三沙,共赴北地吧?”

    “可雷帮副毕竟是外人,哪怕以副帮主之位,能铁了心跟随他的怕也不多,”

    看了眼周重之,见他轻轻点头算是承认,裴若霄继续道:

    “如今因云中令一事,裘老龙被重伤,大高手龙行空也要杀他报仇,方才在院子里,我看褚家公子对他也是多有不满,三沙帮上下,正是危机四伏的时候,若是能给出许诺拉拢到他,将整个三沙帮高层搬到北地,对于文相爷谋求之事必然大有裨益。”

    “至于我如此做的原因么,一来自然是想要在师傅跟前多立些功劳讨好,二么,裘老龙我不认识,但连阳城里的李堂主、刘师爷对我多有照顾,我在云中令上坑了他们一把,若有机会,自然想有所补救。”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裴若霄亲口说出来,周重之心中的畅快再也忍不住,大笑道:

    “好!便依你所言!”

    顿了顿,脸上笑意一收,看着裴若霄道:

    “万停行事果断霸道,是他的锐处也是短处,大丈夫应有容人之量,贵在不记前仇,方才能有所成就。”

    裴若霄嘿嘿一笑,摸着脑袋道:

    “师傅教训得是,我记下了。”

    他方才所言,其实还有第三层没有说出口,便是若是此次能将三沙帮高层一举带回北地,雷万停的三年之功便得消散大半,功劳簿上,他的名字怕是得往后挪好几个位置。

    虽然是因雷万停那晚的命令,才使得这具身躯的原主身死,裴若霄得以鸠占鹊巢,但不知是原主的怨念,还是昨晚的见面,裴若霄对雷万停忌惮与厌恶皆有,能顺手坑他一把,自然不会手软。

    既然已被周重之看破,裴若霄当然不会不承认,一副受教的模样,因为他自信这计划极有可行之处,纵然掺杂了些许私人恩怨,但好处更大,周重之不会拒绝。

    但既然将裴若霄当做弟子,怕他小小年纪心思深重,以后路要走歪,自然得提点一番。

    周重之长身而起,对云景道:

    “那我去见裘老龙,云公子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云景将事情想了一遍,轻轻摇头道:

    “周总管见过裘老龙,还望及早将此事禀明相府与我家家长。”

    “云公子放心。”

    周重之身体慢慢飘起,身影渐淡,留下一句“你这边也早做准备,把计划同阿禹再说一遍,他年纪毕竟小,我怕出岔子。”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裴若霄盯着周重之原先的位置,怔怔无语,好一会儿,才对身旁的云笠问道:

    “卦术是什么,法术?”

    自他们四人进屋之后,云笠除了煮茶分茶外,居然一句话都插不上嘴,正暗自生闷气,听到裴若霄的话,哼声回道:

    “哪来的法术,周总管至少是神照境卦师,甚至是天心界的上三境……”

    说到这里,他忽然扭头看向裴若霄,疑惑问道:

    “周总管是你师傅,你居然不通卦术?”

    裴若霄苦笑一声:

    “今夜才从你族叔父那里第一次见到。”

    云笠还待再问,云景打断道:

    “裴小友的疑问,等下由阿笠跟你详细解释,现在么,我们先就刚刚的计划,再通通气。”

    ……

    一轮皓月高悬,似乎将所有的光芒都夺了去,只剩几点黯淡疏星稀稀拉拉挂在一旁,权做点缀。

    连阳城三沙堂口,裘老龙双手护在丹田之上,闭目端坐正厅,镇涛内劲在胸腹之间奔流,抵消着盘桓在其胸腹经脉穴位之中、仍在不断侵蚀血肉的九宫内劲。

    良久,裘老龙鲸吸一口气,长长吐出,缓缓睁开双眼,脸色较之之前的蜡黄,恢复了些许血色,他低声道:

    “老李。”

    一旁闭目养神的李疤瘌快步上前,问道:

    “内伤好了?”

    看到裘老龙轻轻点头,李疤瘌撩开披在裘老龙身上的毯子,将两片一直放在厅内火盆上烘烤的膏药取下,贴在了裘老龙胸口的血红印痕上,等到贴紧,复又把毯子披在裘老龙身上,嘴里道:

    “只要将内伤镇住,以龙头琉璃境的镇涛内力,要不了两天,这伤便能好全了。”

    “九宫真气中正平和,长于修身养神,威力比起其他神品内劲便差了不止一筹,不过融入了云庚的紫陵剑意之后,后劲绵长,龙头切不可大意哇。”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李疤瘌迅速转身,却没看到人影,不由一惊,便要大声叫人。

    裘老龙再次低声道:

    “老李。”

    李疤瘌闻言动作一顿,退后两步,护在裘老龙身边。

    裘老龙真气再行一周天,收功对着空荡荡的大厅叹道:

    “三沙帮一条杂鱼,居然值得被这么惦记?阁下深夜前来,不妨现身一见。”

    ……

    马车缓缓驶入小院,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裘老龙下了车,在褚光第等人的注视下,被王温搀着,缓缓进入屋内。

    “二少爷,这种时候,就算那姓裴的小子想变主意,云家又怎么可能答应?裘老龙该不会是要背着我们捣鬼吧?”

    褚郑看着裘老龙背影,轻声问道。

    褚光第冷哼一声:

    “捣鬼?他倒是想!龙行空要取他人头,潞王府要拿他的三沙帮,若有鬼可捣,他怕是早跳出来了!现在无非是想再搏一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褚家保他罢了。”

    “保他?想得倒好!若非他办事不力,哪会生出后面这许多麻烦?!”

    屋内隔间,是一张桌,一壶茶,六个人。

    “云家不愧是都邺大族,竟然请得动上三境的卦师传信!说罢,叫我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裘老龙脸色不复院内苍白,眼神凌厉地盯着云景问道。

    云景神情自若地盯着烧水的炭火,嘴里道:

    “我不过是腾个地方出来,要救你的另有他人,裴小友?”

    裴若霄坐在云景身侧,站起来对裘老龙施了一礼,拜道:

    “连阳堂口裴若霄拜见龙头、王帮副。”

    “救我?凭你?”

    在裘老龙猛利的目光下,裴若霄面色不变,将一礼拜完,等坐下之后,才开口道:

    “我与龙头云泥之别,如今因潞南三虎一事,却是风雨同舟了。”

    裘老龙又问一遍:

    “救我?”

    “不只是救龙头,更是救三沙帮。”

    “凭你?”

    裘老龙皱眉,第三次问道。

    一旁,王温温声接口道:

    “龙头既然肯带伤前来,已足够表明诚意,还请裴小友说清楚些。”

    “先说与龙头与王帮副知道,雷帮副乃当朝左相相府之人,有云公子为证。”

    裴若霄右手虚指向自进屋后就脸色难看的雷万停道。

    王温点点头:

    “这个么,倒不用云公子证明,我们却是知道的。”

    “哦?那倒省事,我所说救龙头与三沙帮,自然不是我有那份能耐,却是应在了相府,不过在此之前,却还是要龙头答应一件事。”

    裘老龙听到此处,脸上的不耐之色才渐渐隐去,他点点头道:

    “说来听听。”

    “三沙帮内,沿河各县,堂主以上共计五十二人,龙头至少要带走一半,归属相府。”

    “文相看得上漕帮?怕不是底下的人假借文相之名行事吧?”

    “雷帮副乃相府二十八星才之一,潜隐三沙帮数年,若是连这都能瞒住,那文相还是文相么?”

    “这倒不错,三沙乃是我领着弟兄们一步一步拼出来的,这对我自然不难,不过相府,能给我什么?”

    “保龙头性命无忧够不够?”

    裘老龙如同老僧入定般闭目良久,才睁眼道:

    “我能信你?”

    “成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裴若霄心里仍旧颇为兴奋,他微笑道:

    “龙头不是信我,而是信相府、信云公子,信自己。”

    这时,王温忽然说道:

    “久闻云景公子清凤之名,公子智计无双……”

    还不待他说完,云景摆摆手打断,状似随意道:

    “不用担心我,若不是裴小友开口,我才懒得管你们死活。”

    他这番话说的无礼,不过裘老龙和王温听后却暗暗舒了口气,云景之名广为朝野所知,他们自然是怕自己被其算计。

    王温再度开口道:

    “裴小友如此直言相告相府谋划,就不怕我出门之后,告诉褚家?”

    裴若霄自信一笑,看向裘老龙:

    “重整漕军这么大阵仗,朝廷、潞州各路势力闹腾得这么久,所求为何?自然是要吃肉的,但肉就那么多,有人没吃饱怎么办?”

    裘老龙脸色难看,裴若霄的意思他当然知道,重整漕军之策才提出不久,各方势力便已争斗不休,各家出钱出力闹得这么大,若是最后落到手的好处不够,自然是要向他这人弱力微却颇能解馋、更兼得罪了潞州武林巨擘龙行空的三沙帮下手!

    就算褚家为了脸面,能保他裘老龙一时,可在潞州,难道褚家真会为了他一个失去三沙帮这个最大依仗、逐渐年老力衰的裘老龙,得罪如日中天的龙行空?

    裘老龙面无表情道:

    “为何要如此?”

    “连阳李堂主与刘师爷对我多曾照顾,所以…”

    “此事我答应了。”

    “咕嘟嘟嘟。”

    铜壶恰到好处地沸腾起来,等云笠洗茶、泡茶一套做完,小小隔间内早已是茶香四溢。

    裴若霄举起杯子,畅快一笑:

    “容我借花献佛,各位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