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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恭敬不如从命

    “怎么可能,你确信没看错?”

    虽然明知严晖行事稳重,穆宪成仍旧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

    “这些年云景常出入王府,我与他多有照面,绝不会认错。”

    “云景在这里,云庚应当也在,你没被发现吧?”

    “没有,云景身边没有如云庚那般的高手在。”

    猛然间,穆宪成如同醒悟过来什么,眼露凶光问道:

    “他们在做什么?是在停还是在走?!”

    严晖沉稳道:

    “是走,似乎与我们同路,也是朝大路上转。”

    看着穆宪成阴沉的脸色,严晖心底叹息一声,穆宪成当年才名动京城,被福王重金聘入幕府,原本是春风得意,可惜遇上了同样才华横溢、更为年轻、又背靠云家的云景,与其相争,每每落入下风,颇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情,也因此才远走五湖,希冀以招安水匪的功劳一举压下云景,没成想最终功亏一篑。

    现在,云景又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是巧合,该不会云家乃至文相也得到了这批银子的消息,要来出手抢夺?

    想到这里,严晖也按耐不住,迟疑问道:

    “先生,方才的火炮声……”

    穆宪成眉头深皱,自言自语道:

    “这件事虽不算隐秘,但无论如何,也不该会被云家这么快得知,难道是王爷那里泄露了消息?还是他云逸有胆子在王府留有奸细?”

    严晖在一旁,见他已是急昏了头,口不择言,咳了一声道:

    “应当不会,也许是左相那里得到的信儿?穆先生,我们怎么办?”

    穆宪成沉思片刻,蓦地眼中凶光一闪,看向严晖:

    “严统领,云庚不在,你有多少把握,拿下云景?”

    严晖一惊,忙摆手道:

    “穆先生,这云景,怕是不好动吧?”

    穆宪成此时的脸色已经沉静下来,他低声道:

    “不是要动他,我也不是怒急攻心才做这决策,拿下云景,所为有三,其一,要弄清楚他到底如何得到这消息?难道是王府里有人漏给他们?这种可能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必须弄清楚;其二,云家为何敢前来抢王府的银子?云家背叛宗室,是得了不少好处,但云逸不是傻子,云景更不是,这时候不躲着王府的人,居然还敢主动前来,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所图?其三,云家如今与王府对立,更是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抢银子,我们既然碰上,若是一声不吭,灰溜溜走掉,在王爷那里也要吃挂落,我们有陈子展的川州军为依仗,至少在姑涣山,我们是稳操胜券的,等把事情问清楚,再将他放了便是,严统领以为如何?”

    严晖听他说的有条有理,一时犹豫不定,穆宪成见状,心底发狠道:

    “王爷既在信中委托我全权行事,若是有事,自然是我来担着,严统领何必犹豫?”

    其实方才,他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口,他潜伏五湖三四年,本就在福王那里失了亲密,如今图谋全败,连最后一点汤水可能都落不到,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纵然没有云景竞争,在福王心里,怕是也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因此,哪怕直接对云景出手不合规矩,他也要拼死一搏!

    严晖听到他如此说,心里便也做出决定,他思量片刻,看着穆宪成道:

    “云景身旁虽无高手,但为安全计,还请穆先生等在这里,看好马匹,我拿了云景回来,咱们就立刻骑马前去陈将军那里。”

    穆宪成摇摇头:

    “我武功虽不及你,但自忖不差,不然也不会有底气在水匪窝里待这几年,咱们一起,速战速决便是。”

    严晖在福王府担任侍卫近二十年,自然知道穆宪成称得上一句“文武双全”,不但足智多谋,其家传武功也早早晋入星河虚境,当下不再多言,伏身前纵,一马当先朝前方云景等人追去,穆宪成紧随其后。

    姑涣山小路上,云家风云卫三队队正梁鹏忽然停步,耳朵耸动时拧眉朝身后看去,只是夜里林间漆黑,昏暗的星光下什么都看不见,他低声喝道:

    “护住公子!”

    其余六名风云卫闻言,纷纷抽出兵器,拨亮火把,将云景、云笠与裴若霄团团护在中间。

    这时,众人才得空看向身后,可连此行武功最高的梁鹏都看不清,他们又如何看得到?

    不过也不须他们看清了,下一刻,一个蒙面人猛然从黑暗中跃出,高高跃起,长刀劈向梁鹏!

    那人来得好快!

    梁鹏低喝一声,举刀格挡,双刀相交的瞬间,梁鹏只觉一股巨力自刀身涌来,半边身子霎时便麻了,能让星河境的他一招便露险象,来人至少是全真境界!

    他一面矮身卸力,朝一旁躲闪,一面叫道:

    “烟火!”

    云笠闻言,伸手掏向怀中,才来得及扯掉引信,便有另一人擎一把软剑,剑芒闪动间越过风云护卫朝他刺来,同时,第一个蒙面人一招败了梁鹏,脚步闪动的同时长刀不停,顺势横斩,刀势瞬间包裹至少三名站在梁鹏身后的风云卫!

    云笠无奈只得抬手将烟火扔向一旁,后退闪过剑芒,而后持剑在手,运足内劲朝软剑迎去,他不是不想后退躲闪,凭借九宫步法的灵巧与之周旋,只是他身旁便是不通武功的云景与裴若霄,由不得他再退半步。

    “嘭!”

    “叮叮叮!”

    一团巨大的烟花在众人身周爆开,在烟花里,云笠与那人闪电般交手数招!

    这人剑法奇诡,武功明显高他云笠一筹,对敌经验也明显胜过他,不过三招,那人使了个虚招,软剑横扫,诱云笠竖剑格挡,那人却手腕一翻,软剑变扫为拍,两剑相交时,软剑剑身一弯、剑芒画一道弧线刺中云笠小臂,云笠长剑立时脱手!

    眼见云笠露了败相,这时云景忽然说道:

    “飞光剑,固安兄?(穆宪成字固安)”

    使软剑那人一顿,停剑嘿声道:

    “是老子,有事要问你,识趣点便跟我走,不然我飞光剑伤了你,却不好看。”

    云景眉头深皱:

    “你怎么会在此处?难道是王爷?不对,王爷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更不可能派人寻我晦气,就算派人,也不该是你,你一走三年,却在这里忽然出现,你现在是在谁幕下?难道……”

    穆宪成听他没头没尾地说这一通,心头一跳,察觉到事情似不像他想的那般,但事已至此,尤其是烟花爆开,云家救兵立刻便要到了,先将云景擒住立刻离开才是上策,厉声打断他道:

    “多说无益,我数三声……”

    还不待他开始数数,站在云景身旁的裴若霄忽然开口道:

    “三二一!”

    周围人忽然一愣,裴若霄不等他们反应,在开口之时,便已将手中长刀奋力掷向穆宪成!

    这一掷虽已耗费他十分力气,但他一个武功稀松的半大孩子,再用力又能有多少力?穆宪成不屑地哼了一声,软剑前递,轻巧一拨,那钢刀便在空中打了个旋,电光火石之间倒转而回、插入裴若霄身前的土地上。

    而就在此时,穆宪成却低低闷哼一声,软剑舞出一团乱芒,同时飞身疾退!

    身后严晖刚刚打伤梁鹏与三名风云卫,确保几人暂无还手之力,猛然见到这等变故,忙上前查探,穆宪成直直后退了三丈远才停下,确认无人追击之后,软剑脱手,任由其落在地上,抬起右手,先是连点身前数处大穴,而后自左肩中缓缓捏出一枚钢钉来。

    原来是方才裴若霄掷刀是假,真实目的是扰乱他的注意力,趁他大意阻挡钢刀时,将这枚钢钉射中了他!

    穆宪成盯着手中造型奇特、通身泛蓝——明显是煨了剧毒——的钢钉,厉声叫道:

    “苍城王家的机关钉?!”

    正是裴若霄穿越前,在围杀潞南三虎中的老三彭修年时,由堂主李疤瘌暗中分给原主、并最终害得彭修年重伤身死、不得不与原主以命换命的机关钉!

    苍城王家居于东北幽州,长于机关器械,独门机关钉威力极大,全真、琉璃境界的绝顶高手不察之下都会被偷袭中招,加上秘制的毒药,星河境的穆宪成如何能躲得过?

    云景脸色一变,对严晖道:

    “叫他静坐,不要运功乱动气血,有性凉的解毒药就喂给他!”

    原本巧妙伤敌的裴若霄听到云景与其急迫,脸色一愣,不过当下不好多问,恰在此时,远处一声长啸响起,连绵不绝,还未等啸声消散,便见一袭白衣如电光般自山道出现,云庚到了!

    几个起落,云庚便到了跟前,他此时形貌颇为狼狈,身上、头上都沾了不少草屑树叶,想来是急切赶路,没走大道,而是踏着轻功翻山而来。

    云庚停稳身形,看到云景、云笠并无大碍,长舒一口气,这才搭眼瞧向委顿在地的穆宪成和守卫在一旁的严晖,向云景问道:

    “怎么回事?”

    云景摇头不语,从一旁的风云卫手上接过一瓶丹药,又拿了水囊,上前两步放到地上,退回云庚身旁,才说道:

    “这是云家秘制解药,虽不对症,但也能缓解一些毒力,烦请喂他服下。”

    严晖依言拿起丹药和水囊,帮着穆宪成服下丹药,而后护在他身旁,默然不语。

    服了丹药之后,穆宪成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这时,又有一队人走近,却是云叔平、吴贵儿领了一队采买局的人来了。

    吴贵儿手下还拎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想来是水匪头目。

    却是吴贵儿原本并不想跑这一趟,但转念一想,此番大胜,收获颇多,本是大功一件,若是云家的小崽子出了事,毕竟不美,万一在陛下心里落得个办事不牢靠的记挂,因此才不情不愿留了大队人在原地看守车马,自己领了几个人同云叔平一起过来瞧瞧。

    但吴铁枪武功颇高,自己和云庚、云叔平三人都不在,万一被他跑了就不好办了,因此绑了一起过来。

    才到近前,吴贵儿还没说话,吴铁枪居然先惊讶开口道:

    “鲁先生?”

    众人一愣,顺着他目光看去,却是正静坐疗伤的穆宪成。

    看吴铁枪的被五花大绑的狼狈模样,再听到他的话,云景眉头一展,不动声色道:

    “什么鲁先生,此乃我大庆福王府一等客卿,穆宪成穆先生,匪类休想污蔑!”

    吴铁枪一愣,而后恍然大悟般恨恨吐了口唾沫,呸道:

    “怪不得被人埋伏,是老子眼瞎,还将你当兄弟!”

    穆宪成此时正尽力调息,被吴铁枪叫破身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心里暗暗叫苦,顾不得毒力正发作,强撑着站起身来,对云景几人拱了拱手道:

    “在下近些年隐居山林,想来是此人认错了,既然误会一场,我便不多留了,各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拉了严晖便要离去,云景朝云庚扬了扬头,云庚会意,足下一点,拦住两人去路,笑呵呵道:

    “既然是误会,那便说开了再走,再说穆兄身体不便,这时候还是静坐为好。”

    穆宪成还未说话,严晖面色一变,冷声道:

    “语默(云景字语默),真要如此?”

    云景心下暗叹,却不搭话。

    吴贵儿这时才模模糊糊弄清楚了点状况,心里叫苦,额上冷汗便出来了。

    合着眼前这人,是福王的人,还与这水匪认识?

    再想到他们方才与云景争斗一番,该不会是来杀人的吧?

    他到底也是久经场面,立刻冷静下来,当机立断,抽出刀朝吴铁枪一挥,就将他抹了脖子。

    而后一边走向穆宪成两人,一边道:

    “我乃采买房总管吴贵儿,这贼人什么身份,居然敢污蔑当朝王爷,自然是该斩立决!”

    穆宪成听到这话,虽然对吴贵儿的身份大吃一惊,不过看到吴铁枪就这么死了,心里终究是一松。

    看着吴贵儿越走越近,他忍住肩头剧痛,正要抱拳行礼,没成想吴贵儿手上不停,又是一刀狠狠捅向穆宪成!

    看着穆宪成难以置信的脸色,吴贵儿恶狠狠揪住他衣领,拔刀再刺,嘴里叫道:

    “你敢冒充王爷宾客,自然也是斩立决!”

    等到手中的穆宪成完全没了生息,吴贵儿才喘息两口气,对着一旁的严晖道:

    “至于你,想来是受这奸人蛊惑,念在你罪责稍轻,滚吧!”

    严晖脸色冷峻,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在场的只剩下采买局和云家的人,吴贵儿背对众人,挤了挤僵硬的脸色,转头笑道:

    “这些山贼水匪,仗着山高皇帝远,真是愈发猖狂,算了,不管他们,云公子,咱们去清点清点这些水匪的东西?”

    云景一笑,拱手道:

    “吴将军此番剿匪,称得上大获全胜,自然不应因这些杂事坏了兴致,既然将军相请,在下自然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