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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追本溯源

    回去之后,黄红梅忍不住责问任溪,这究竟是何用意,若是他喜欢袁梅,倒也不必如此。任溪沉吟半晌,忍不住反问道:“小姐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吗?还是说心愿已了,不曾留恋这世间了?自死亡谷回来,小姐日日所念的皆是老爷夫人。难道我任溪就不值得小姐眷顾?”见黄红梅沉默不语,任溪进一步问道:“小姐也不想想,天下父母无一不希望其子女在世幸福美好,他们何以见得黄泉与你相见呢?”“你......”黄红梅一时不知如何对答。“难道不是吗?人世间的美好,小姐领略了几分?纵是再不济,安然度日也比黄泉相见强。”见黄红梅亦不为所动,任溪继续道:“再说终有一日,死亡谷的家属终会找上门来,小姐希望见到任溪被众人挫骨扬灰吗?自然若是没有小姐,我早就死了几百回了,已经赚了。”

    黄红梅不做声,她承认任溪说的在理,可是自己却不知道接下来要为了什么活下去。早前是为父母报仇,如今呢?她以何理由继续苟活而不去陪伴双亲?但若是自己真自寻短见,又有谁可以保护任溪呢?总不能要人家陪自己一起死吧!况任溪又是贪玩的,不可能一辈子隐居不见人。

    见黄红梅陷入沉思,任溪也不再出声,关好门退出去了。他也不稀罕那玉剑山庄,他稀罕的只有小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姐每次都是明着来的,但是江湖中阴暗之人比比皆是,哪能防得过来呢?失去双亲已然凄惨,他可不能让小姐出现意外,他希望她好好地活着!

    灯光下,黄红梅始终在沉思。她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拖着一个躯壳自己能去哪里?直到天色微亮,她才惊觉自己又是枯坐一夜。

    同样陷入不眠之夜的还有沈樱。她的心事,袁玉涛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今晚的举动,无非是明白无疑地告诉自己:我是不会让你进门的!是不是男人都这样,绝情起来连一点情面都不留!不像自己,为了所谓的仁义道德,为了他袁玉涛,自己委曲求全,到头来还不是被舍弃!沈樱越想越不甘心,她恨袁玉涛,更恨自己,以至于嘴唇咬破出血都浑然不知。他袁玉涛可以容纳宋挺,却唯独容纳不了自己。蓦地,袁玉涛曾经的话语闪现在脑海:“我袁玉涛要娶的必定是大家闺秀。”呵,男人,虚伪!想当初,自己为了助他完成霸业,委身逍遥城嫁他人妇,后来又设计让自己成功成为寡妇,暗里帮了他多少忙,如今却被一脚踢开!怎么能甘心!

    而玉剑山庄之内袁玉涛亦在深思:今夜的举动,无疑是得罪了沈樱。但是以沈樱的作风,自己断然是深交不得的。只怕日后,明里暗里的,玉剑山庄会风波不断。袁玉涛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自己一人打下玉剑山庄,若是对沈樱有负,那也是天意,更何况之前是各取所需,她沈樱又何曾吃过亏!如今打理山庄还得自己一步一步来,但是再也没有一个像刘悠这么得意的人手了。

    袁玉涛自然想不到刘悠不仅还活着,还把他和黄红梅的命运连在了一起。几天之后,茶馆里的谈资就不再是玉剑山庄的大喜夜了,而是一位武林名士安排杀手在死亡谷大开杀戒、血染黄土的故事,其中暗指的,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以至于一时真假难辨,江湖上人心惶惶。

    黄红梅怎么也没有想到,关于自己的消息这么快就在江湖上传了开来,并且继续有鼻子有眼地泛滥。任溪提醒定是有人别有用心,要自己小心行事。她想着风头估计是指向玉剑山庄,若是自己,该来的总会来,是福是祸,一切由天定,也并没有太多放心上,继续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任他人说去。

    袁梅和宋挺本来打算离开玉剑山庄的,如今外面流言日盛,只好另择他日。“父亲。”袁梅心疼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若不是他,哪有玉剑山庄?他又帮了多少人?如今一有风言风语,大家便对玉剑山庄侧目相看。人心,真的是难以揣测!

    袁玉涛回过神来,看着袁梅:“怎么,打算走了?”若是真的避开世事,他倒是希望他们离开,只是如今,怕是没有这么容易!袁梅摇摇头:“我和宋挺商量过了,这时候走,实在不孝。而且,外头也未必安稳。”袁玉涛叹了一口气:“终是爹爹拖累你了。”“不,父亲别这么说。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未能给父亲分忧,小梅已经很难受了。”袁玉涛点点头,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天塌下来他也会把它撑着!

    玉剑山庄的威名一落千丈,而黄红梅这边也不平静。这天,任溪惊讶地发现,住处附近居然有了陌生的脚印。在此之前,这是从未有过的。他忙将这一情况告诉了黄红梅。这帮人,他太了解了,到时候嘴巴里都是仁义道德,为了死亡谷的亲人报仇啥的,实际上还不是觊觎小姐的琴!黄红梅何尝不知任溪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自己双亲之仇已报,心中并无牵挂,虽未一心求死,然不知路在何方。“小姐。”任溪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老爷夫人辛辛苦苦传下来的枯弦功,就这么失传了。”后继无人,这是多么可惜啊!

    黄红梅看了一下窗外,绿色的树叶隐隐有些异动,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溪,我们的对手不一般。”任溪又是一惊:自己已经很警觉了,还会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乱窜!那么,这绝不是那些泛泛之辈!他眼睁睁地看着黄红梅打开门,却不敢上前。不是他怕死,而是不想成为小姐的累赘。不拖累小姐,就是帮她最大的忙!空气中弥漫的杀气提醒着自己:躲远点,不能拖累小姐!任溪在暗中,默默警视着。

    黄红梅走到院外,细听着脚步声。看来,人数不少啊!人多人少,其实自己并不在乎,她要知道的,是人都在瞄准自己还是说有漏网之鱼溜到任溪那了。她很满意,自己是众矢之的。却不想瞬间,弥漫起一股白烟。四周恍如仙境,黄红梅闻着空气中的丝丝甜味,轻蔑地笑了。她运足内力,甩动衣袖,将那致命的白烟推到绿叶深处,只听得几声呻吟,几名黑衣人痛苦地倒地。闻声而来的黑衣人皆不敢上前,毒烟奈何不了她!身手自然也不是对手,死亡谷那日多少人命丧她手,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黄红梅看着犹豫不前的黑衣人,饶有趣味地说:“你们大可解下面纱,待会儿是没有机会回去的。还省得阎王爷动手认身份,对生死簿。”为首的黑衣人显然是被激怒了,一声“上”,众人皆上前,恨不得将黄红梅千刀万剐。黄红梅不慌不忙,一一化解,这些雕虫小技,入不了她的眼。接下去的不是黑衣人,而是一群杀红了眼的杀手——是的,他们来自逍遥城。只有逍遥城的杀手才会不惜性命,而不惜性命的杀手最骇人,他们全然不顾自身,只要对方性命!

    黄红梅亮出琴弦——是的,一把琴被毁的只剩一根琴弦,都是那帮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害的!而她,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去补琴,枯弦功不需要借助完整的琴,她也不需要。而见过她琴弦的人除了任溪都已不在世上,很多人更是连琴弦都没有看清,谁能想得到她居然只有一根琴弦,也靠着这一根琴弦掀起了腥风血雨。

    “啪、啪、啪”有人在鼓掌。黄红梅冷眼看去,居然是被她废了双腿的刘悠。刘悠坐在木椅上,由人推着缓缓而来。看着地上倒下的杀手,他一点也不意外,这些人,只是废其体力的炮灰!“意外吗?”他问黄红梅。黄红梅懒得搭理,他若不走,她必杀之!

    刘悠看出了黄红梅眼中的杀意,微笑着手指前方:“姑娘请看!”黄红梅看去,却是任溪。他被两个杀手架着在屋顶,随时落下。是啊,平常人在屋顶都得小心,任溪虽有功夫,然而自是难以抵挡。趁着黄红梅分身,刘悠本想先下手,却不料到黄红梅早有提防。黄红梅衣袖一甩,刘悠被弹开数米开外。

    黄红梅像一只小鸟,轻身飞上屋顶,她刚想出手解决掉杀手,却不想被任溪打入一根毒针。刘悠看着这一切,释然了。只要这招得手,后面的就好办了。

    黄红梅立马警觉到这不是任溪,以琴弦将其三人杀之。只是那根毒针实在厉害,不同于一般,自己竟无法将其马上逼出体外,还需找个地方。

    “小姐!”真正的任溪驾着马车赶来了。当他远远地看到房顶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会出事。但是他速度不够快,距离太远声音也传不到,只能找了一辆马车冲了过来。黄红梅飞身进入马车,两人离开。

    好诡异的功夫!刚才的一幕幕让刘悠忍不住暗暗赞叹。“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树影后面,沈樱走了出来。“你没看到吗?”刘悠反问,“你培养的人才全没了,我也不是她的对手。”“那你不是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腿不是白瘸了?”沈樱的语调冷冷地,满是不悦。好戏在后头!刘悠心里自有一番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