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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个笑话

    封嘉他爹终于分家了,还给封嘉分到一个媳妇——这是锦州城这半个月来最广为人传的笑话……

    封家是锦州城有钱的大户,那座锦州城数一数二的封家大宅,占地上百亩的庄园分给了封嘉他大伯一家。因为封嘉祖母说,大伯一家有七个孩子,封嘉他爹除了封嘉就一个姨娘生的老二。于是把城南一座占地十来亩的小庄园分给了封嘉他爹。

    除了住的地方,土地、铺子也都是按照孙辈人头数划分给了两家。祖母同大伯一家住,祖父生前定的一门娃娃亲,分给了封嘉。

    这门亲事本是定给大堂哥封殊的。大伯一家看不上这门亲事,以大堂哥外出会友未归为由,推给了老二家。

    那是一个孤女,名叫南荣亦柔,被她父亲生前的好友送来。听说到了锦州城就直奔封家,迫切希望尽快完婚。为此,祖母将二人干晾了三个时辰。劝了大伯母一回,大伯母不愿意,就落在了愚孝的老二一家头上。

    封嘉深知做生意,以诚信为本。即是已故的祖父定下来的,便答应了下来。

    婚礼筹备了半个月,就提上了日程。

    大婚这天,封嘉早早的起床,检查了一遍婚礼的流程,就准备去接亲了。

    封嘉的父亲——封柏封二老爷坐在轮椅上,虽然穿的喜庆,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封柏的母亲——赵如玉封二太太,同样穿着喜庆的服装,脸色同丈夫一般铁青。

    儿子委屈了,这是夫妻两个不谋而合的心声。

    封嘉准备就绪,就去见父亲、母亲,准备出门将新媳妇迎娶回来。

    寂静的客厅里,也就封二老爷、封二太太、封嘉还有一个在旁边伺候的小丫鬟画扇。

    封嘉穿着新郎服,向父母跪拜,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情愿。

    这事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了,就算在不情愿,又不能改变什么。封二太太担心儿子委屈,再次强调:“那姑娘我见过了,大是大了点,长得还不错。”

    封嘉一脸的微笑:“母亲无需担忧,儿子打听过了,她是烈士之后,父母健在时,很是孝顺,想来很好相处。而且年纪大,会照顾人,儿子求之不得呢!”

    这本是做父母的安慰儿子的话,现在却变成了儿子安慰父母亲的话。

    封嘉懂事的让人心疼。封二老爷本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听儿子这么说,勾着头,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

    封二太太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为祖母的偏心而感到心寒。

    封嘉依旧是一脸平静的笑意,劝说双亲:“今天是儿子的大喜之日,父亲、母亲应该替儿子高兴呀。”

    封二老爷抹着眼泪,嘴里说着高兴,心里却恨自己没用,是个瘫子。

    封嘉出门去迎娶新娘了。据封嘉的了解,新娘子的父亲——南荣怡还在的时候,是正五品的骑都尉,出身农户。母亲——杨婉是南荣怡的的童养媳。南荣怡十三岁出去从军,二十八岁才归来。二人婚后,南荣怡变卖了家产,带一家人进了京,没两年就有了南荣亦柔。

    有一年南荣怡在外面打仗,天上下了好大的雪,补给无法及时送达,将士们冻得瑟瑟发抖。封嘉的祖父刚巧路过,见守城的将士饱受寒风的折磨,就将几大车衣裤送给了他们。南荣怡感激祖父,就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南荣亦柔十四岁那年,戎马一生的南荣怡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旧疾发作去了。没几个月,杨婉也终于撑不住,走了。

    南荣亦柔守孝三年已经十七岁,所以才这么着急完婚。

    客栈的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封嘉面不改色的走进客栈,将新娘子接了出来。

    封嘉故意将头扬的高高的,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的脸。新娘子比封嘉高一头,这让围观的人笑的更加起劲。封嘉不理睬这些人,当务之急,是先把新娘子带回家。

    南荣亦柔的伯父——温忠涛站在客栈的门口,他代替南荣亦柔的父亲,送南荣亦柔出嫁。

    封嘉也以女婿之礼,拜别温忠涛。

    温忠涛同样高高的扬起自己的头颅,没有因为围观人的嘲讽,而羞愧低下。

    封嘉喜欢温忠涛,第一次见到温忠涛的时候,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温忠涛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虽然两个人并没有多少的交谈,封嘉就是打心底的尊敬他。

    温忠涛有一双可以洞悉世界万物奥秘的眼睛,封嘉站在他的面前,总会有一种,还未开口,就被人看穿的感觉。

    回到小宅,拜堂后,喜婆就送新娘子回房间了。封二老爷腿脚不便,封嘉就代替封二老爷接待宾客。

    虽然知道这些宾客多半是来看封嘉笑话的,封嘉还是强忍着委屈,微笑而周到的接待了来宾们。

    新娘子在洞房干坐了三个时辰。寂静的婚房、红烛、喜床、红纱帐,一切都是代表着喜庆的红色光芒。甚至连光线都是红的。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里的一切都让盖头下的新娘子心生惶恐。干坐了三个时辰,不管有无人看管,她都保持着笔直的坐姿。

    三个时辰,水米未进,不敢动弹,身边又没有个熟人陪伴左右,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南荣亦柔疲惫不堪。上次在封家大宅,好歹有伯父温忠涛相伴,还吃了一片甜甜的枣花酥。

    新娘子不知道的是,大伯母就是意外撞见她在封家吃了一片枣花酥,才坚持拒绝将她迎进大房。

    “咯吱”是房门被打开时,门轴与木门摩擦发出的声响。

    南荣亦柔松了一口气,终于要结束了。有点害羞,又有点期待,期待这从未见过面的丈夫长什么样?

    脚步声掩盖了新娘子的呼吸声,一个修长的身影移到新娘子脚下。南荣亦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双手因为紧张,紧紧抓着膝盖上坠下来的流苏。

    一股浓烈的酒味,让南荣亦柔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南荣怡就喜欢喝酒,喝醉了不睡觉,就拉着她坐在院子里,听他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

    新娘子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了,心里的期待多过一切。南荣亦柔缓缓抬头,想要看清楚丈夫长什么样?心下一惊,本能的寻找着身边可以依靠的东西,最后抓住了坠下来的蚊帐。

    早在半年前,南荣亦柔和温忠涛他们就悄悄的来到了锦州城,伯父说要考察一下侄女婿的品性。

    盖头掀下那一刻,新娘子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穿着喜服,脸颊绯红,因为喝了很多酒,随时会倒在地上的少年,是她未来的丈夫。

    少年有些瘦弱,不知是习惯还是为了在新娘子面前装出大人的模样,他平平的小肩膀努力挺得很直。

    最让新娘子印象深刻的是他不苟言笑的小脸上,那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是那么的镇静,又那么的坚强。

    这样的光芒,新娘子只在她父亲的脸上见到过。想起父亲,新娘子又恢复了镇静。顺手拿了美人遮面扇,挡在面前。

    “你前面这位便是你的丈夫,我的儿子——封嘉。”来人是封嘉的母亲,也是封家不得宠的二房媳妇,新娘子的婆婆。

    她同封嘉一样,背挺的很直,努力拿出做婆婆的威严,看上去很是倔强。封二太太初穿婆婆装,整体看上去有些别扭。身后站着四个丫头,捧着枕被褥垫四样东西。

    四个丫头受命,在新房外间铺了一张新床。封二太太来便是告诉南荣亦柔,封嘉还太小,二人婚后同房不同床,过个三五年再说。

    南荣亦柔也松了一口气——太罪恶了。

    铺了床,婆婆随手指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说:“她叫余香,别看个头小,跟了我有七年了,今天开始,她留下来照顾你,余下伺候的人,我在慢慢给你挑。”

    这话不说随便说说的,余下二年,真给新娘子选了一些人。不过除了余香,其她的都是后来买的新人,调教好了才送过来。

    这个家有太多不属于这个家的人,封二太太不得不替封嘉他们做长远的打算。

    南荣亦柔自然也明白封二太太的意思,名义上是照顾,实际上是监视。

    送别了封二太太,余香伺候新娘子歇下,就退出去了。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南荣亦柔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外间灯亮了许久,偶尔传来新郎呕吐的声音。喝的烂醉的封嘉,这让南荣亦柔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