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相识缘起情暗结，慰伊人鸾动心相近（上）
南宫秋月从未像现在这般，芳心狂跳，呼吸急促。
玉面乌发，剑眉星目。没有想象中那西北男子刻板的粗犷，反倒是有着江南公子的温和细致。
夜仁的帅，既融合了西北的英豪之气，又兼容了南方的温柔风度。两种原本迥然不同的地域风格却在他的身上完美融合，相得益彰，这对年轻女孩来说无疑是拥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南宫秋月当然不是无脑的颜控，但夜仁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再加上她心里对其一直以来的仰慕与好感，此刻竟是略微恍惚，看得有些痴了。
她自问，单论外貌，夜仁就已经秒杀了南宫家族绝大多数的青年才俊。若是再加上其他因素，诸如实力、气质、人气、功绩等……
女孩儿下意识地摇摇头，根本没法比。
现如今，南宫家族的所谓青年才俊们，十有六七是胸无点墨、只知坐吃山空、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少有的有才华者，大多也已经被卷入了家族的明争暗斗中，沦为了各个势力手中的棋子。又何谈从中找出能和夜仁相媲美的人呢？
想到这，她悄悄地又看了夜仁一眼，正好对上对方那同样带有观察之意的目光，顿时慌地移开了视线。
她刚刚，好像从夜大公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惊艳与呆滞？
心里顿时更羞了三分，但又升起了一丝雀跃和得意。
夜仁确实是被惊艳到了。
他身为夜家大少，从小到大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但她们与面前的少女一相比，就好比是萤虫相较皓月，黯淡无光，不值一提。女孩儿冰肌雪肤，青丝如瀑，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亮如水晶，配合着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令人不自觉见便升起喜爱之意。她身上的气息很娇柔，却无病态体虚、矫揉做作之感，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高雅端庄的气质，令人心生怜意而止于礼，不敢随意亵渎。
夜仁从未对同龄女孩有过如此评价。不知为何，他从看到南宫秋月的芳容的那一刻起，心中就莫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倒不是说一见钟情。那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这种感觉就是，很自然地想和她亲近，曾经因为婚约而存在的一丝排斥和疏离感此刻已经悄然淡化了。尤其此刻看到女孩因为与自己目光对视而羞得慌忙移开视线这一小动作，夜仁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居然很可爱。
平常里看到他娇羞逃开的姑娘有的是，可唯独南宫秋月令他有不一样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相对而立，气氛有些怪异，却并不尴尬。
还是夜仁率先平定了心神，抱拳施礼道：“在下夜仁，见过南宫大小姐。”
南宫秋月回过神了，也恢复了自然，微微福身一礼：“小女子南宫秋月，见过夜大公子。”
夜仁温和一笑：“若是大小姐不嫌弃，唤我一声夜仁便好。”
南宫秋月眨眨眼睛：“这怎么可以，直呼公子名讳是不礼貌的。”
夜仁却是耸耸肩，自嘲地一笑：“在下还未取字，若不直呼名讳的话，其他称呼实在有些怪异。”
难道要让南宫秋月叫自己“仁兄”吗？
平常那帮损友可没少拿“仁兄”来揶揄嘲笑他，在他的交际圈里都成一个梗了。偏偏他还挑不出错，有苦说不出。
“噗嗤……”南宫秋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夜仁满头黑线的同时，又为她这般动听的娇美笑声引得心生柔意。
“咳咳……”南宫秋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调整心情。可偏偏就是有些忍不住，回想起来还是想笑。
夜仁扶额，无奈道：“无妨，你若想笑便笑吧，毕竟我也早就习惯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彻底自然了下来。南宫秋月抿抿丹唇，笑道：“那我还是先暂时唤你夜公子吧。待你日后取字，我再改口，公子意下如何？”
说完，她还用右手食指点在唇间，故意眨了眨水汪汪的美目，娇声道：“或者，如果公子觉得这个称呼还是生疏的话，那我便称呼你为——夜仁哥哥？”
娇滴滴的四个字，没有惺惺作态，很自然地卖萌，直接就让夜仁脑子“嗡”的一声。
“不不不，在下觉得夜公子这个称呼极为合适！”他飞快地敲定了“夜公子”这个称呼。
好家伙，还“夜仁哥哥”？
受不了受不了，哪怕是他这沉稳平静的性子，听了这称呼都感觉脸有点发烫。
南宫秋月此刻其实也是羞得不行。她本来就是想开个玩笑打趣一下夜仁，结果话一说出口，倒先把自己给闹了个大红脸。
夜仁见状，心里不由得一乐。这就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开个玩笑把自己给整害羞了，真是个傻姑娘！
“那在下便称呼你为秋月小姐吧。”夜仁自然不会让她这么不自在下去，主动转移了话题。
“嗯……”南宫秋月感觉额头都快冒烟了，感觉自己方才属实有些孟浪失礼了。
真奇怪，别的男生从没让她升起过打趣的心思啊……
“嘻嘻！”不远处，一开始并未上前打扰两人见面的夜雪和南宫秋雨乐得看戏。这一笑，倒是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南宫秋月气呼呼地嗔了妹妹一眼，威胁她不许再笑了。可小秋雨才不怕呢。她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站到了姐姐身旁，礼貌的向夜仁致礼：“小女子南宫秋雨，见过夜仁哥哥！”
这丫头是个自来熟，方才在观察夜仁和姐姐聊天时，她便觉得这位夜大公子不仅英姿飒爽，还幽默温柔、平易近人，就好像邻家大哥哥一样，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不，刚一见面就叫哥哥了。
“你好，秋雨妹妹。”夜仁对面前这个灵气十足、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很是喜欢，微笑着点头示意。
“从交州到宁州，几千里的路程，几个月的风餐露宿，你们辛苦了。”夜仁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姐妹俩，又想到此刻还在野狼坳不知情况如何的南宫使团，心中有些自责。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才，别人就理应围着他转。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该是相互真心以待。尽管包办的婚约令人难以接受，但这毕竟是先辈留下的烂摊子，不应该迁怒于同样是受害者的南宫秋月身上。
跨越南北近五千里，只为相见一面。他真的不该因为自己的一时置气，而对辛苦一路的南宫使团冷漠而待。
想到这里，他蓦然后退两步，对着南宫姐妹深深地鞠了一躬：“夜仁先前无礼，怠慢了二位姑娘和诸位贵客，让你们受了委屈。夜仁惭愧！”
他这一礼，把两个女孩儿吓了一跳，就连远处的夜雪和诸位仆从都惊到了。
“大少……”夜雪心中有些感叹。她对夜仁做出如此举动并不感到意外。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也许，这也是大家都喜欢夜仁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夜仁哥哥！这……”南宫秋雨被吓得手足无措，她根本不明白夜仁为什么会突然向她们致歉。
在小丫头的心里，虽然路上劳累了些，但到了宁州以后，夜仁哥哥给姐姐送了那么多的礼物，给她们安排了静园那么舒适的住所。那几天她一洗一路上的劳顿，玩得十分开心。更何况现在，夜仁哥哥还亲自来接她们姐妹俩，在她心里，夜仁哥哥做的非常好了，哪来怠慢一说？
南宫秋月却是知道，夜仁所说的是何事。她看着面前那深深鞠躬的高大身影，朱唇控制不住地抿了起来。
委屈吗？气愤吗？失落吗？
当然有过。
千里迢迢赶来，却被重礼婉拒，这对一位大家小姐来说无疑是很难以接受的事。所以，在那段时间，看破一切的南宫秋月对夜仁的印象其实是很不好的。
是什么时候，她对夜仁印象改观了呢？
是意外得到圣灵玉的时候吗？
是通过和夜雪的交谈后吗？
还是在亲眼目睹夜仁吓退匪寇的时候？
想到这里，南宫秋月笑了。
那些都不重要。
真正令她彻底原谅夜仁，真正令她彻底对夜仁改观的，便是现在夜仁的这一鞠躬，是他的这一句真诚的道歉。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最可贵的，从来不是其他，而是一个人的内在品德。
其实无论是南宫秋月还是南宫琪，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已经准备一笔带过翻篇了，却不成想，夜仁如今主动向她们道歉了。
一位闻名一方的天纵俊杰，能为了一个无意犯下的小错误真诚道歉……
南宫秋月突然心里一酸，莫名地很想哭。
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欣慰，因为释然，因为开心，甚至是因为庆幸。
她缓缓走上前，伸出双手，轻轻的将夜仁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温暖地一笑。
“夜公子，千难万险已闯，千山万水已过。纵使一路危机四伏、即便落得风尘仆仆，此刻能与你相识，秋月便感觉，所经的一切，都值得。”
在南宫家族生活的十五年，她见过太多的虚与委蛇，太多的尔虞我诈。面前这位少年的真诚品质，此刻在她的眼中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正如雨夜的惊雷。黑暗愈发深邃，闪电便愈发耀眼。
她真的很庆幸，能结识夜仁这样的男子，便是她此行最大的收获。
听了少女饱含情谊的话语，夜仁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面前女孩那温柔美丽的眼睛，那里面满是令人心神狂跳的目光。
见到我，一切便是值得吗？
何时有人对他说过如此话语？这是多大的认可？
夜仁的心里瞬间充了柔情，他甚至有了一丝，将面前可爱的人儿拥入怀中的冲动。
当然，他很快便回过了神，压下心中那莫名的感觉，看向南宫秋月的目光变了。
先前的目光，虽然也是温和，但却夹杂着疏离和客气。但现在，这些都已散去，剩余的，唯有真诚。
这对南宫秋月的杀伤力无疑更大了，她有些慌乱地撩了撩发鬓，眼睛眨的厉害。
夜仁能感到，此刻南宫秋月对他的态度也比先前真挚了许多。刚才的那一致歉，竟无意间彻底消去了两人间的负面隔阂。
“咦~”南宫秋雨实在受不了两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对视，撇了撇嘴，跑到车上去了。
算了算了，让姐姐和夜仁哥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大不了她一会儿再找夜仁哥哥聊天！
嘻嘻，说不定还能跟夜仁哥哥学几招呢！
“咳咳……”两人离得那么近，气氛还那么奇特，一旁的夜雪看的牙都酸了。
这丫头，明明一开始对夜仁和南宫秋月的事很有意见，现在却莫名地觉得，大少和秋月姐姐愈发般配了。
尤其对于两人关系能在刚见面不久就迅速拉进这一情况，她感觉是情理之中的。两人性格相近，都是温柔的人，相互吸引是很正常的嘛！
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她是真的不愿意打断两人交流感情。
“大少，秋月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银夏城吧。”
听到夜雪提醒，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南宫秋月嘤咛一声，俏脸红的厉害，她匆匆地向夜仁施了一礼，然后转头就落荒而逃，一股脑钻进了车厢里。
里面传来了南宫秋雨不满的声音：“哎呦！姐姐！你坐到我手了！”
车外，夜仁站在原地，听着车厢里传来的打闹声，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令原本就俊美非凡的他更加迷人了。
一旁的夜雪都看呆了。
坏了，出事了！
大少什么时候露出过这般甜死人的笑容啊！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不过她现在也不敢说出来，而是试探的问道：“大少，咱们出发吗？”
夜仁回过神，轻咳了一声：“嗯，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
他谢过了武城夜家的仆从们，命令一部分手下护送他们出云苍谷，以防先前的匪徒卷土重来，自己则率领其他卫士护送南宫姐妹继续上路。
先前他和南宫秋月的小互动，手下们远远地都看见了。此刻，他们一个个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家大少。
夜仁熟视无睹。
“大少，你要不要进马车与秋月姐姐同乘啊？车夫回去了，我给你们驾马车，怎么样？”夜雪凑了过来，一脸滑稽地问。
夜仁白了她一眼，斥道：“胡闹！我怎可如此失礼？”
夜雪吐吐舌头，本来她也就是开个玩笑。
然而接下来说的话，直接就把所有人震惊了。
“你还像先前一样，与秋月和秋雨同坐车厢。一来可以贴身保卫她们的安全，二来也可以同她们聊天解闷。驾车的事，交给我便好。”
夜雪：“……”
车厢里的南宫秋月：“……”
旁边拱卫的众人：“……”
啥？您说啥？您是认真的吗？
夜仁理所当然道：“先前听父亲说过，南宫姐妹的姑姑一路上为了保卫她们都安全，一直都坐在车外守护。如今我接替她担任护卫，自然也要如此。”
众人：“……”
很有道理，但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大少……”夜雪一脸复杂地看着夜仁，还想说些什么。夜仁却已经翻身上车，牵起了缰绳。
他对着身后的车厢问道：“秋月姑娘，秋雨妹妹，你们坐好了吗？”
车厢内传出南宫秋月有些结巴的回答：“坐……坐好了……”
南宫秋雨咯咯直笑：“夜仁哥哥，我们坐好了！”
“好。”夜仁嘴角微扬，转头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夜雪，淡然道：“我数三个数，再不上车你就给我步行跟回去。”
夜雪：“……”呜呜呜，好残忍！大少你区别对待！
……
出了密道，夜仁等人与等候在原地点的大部队汇合了。
毫无疑问，对于大少亲自担任马车车夫这一情况，几乎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他们逮住跟随夜仁进去的同伴，想询问里面坐着的是什么大人物，居然能让大少亲自驾车。但夜仁先前给众人下了禁令，未到终点前严禁泄露，所以不管他们怎么问，知情的人也都不说。
车厢内，南宫秋月端着茶杯把玩了半天。杯里的茶水早已凉透，可她却没饮一口。她看着茶杯里倒影的那张染上绯红的绝美娇颜，心乱如麻。
南宫秋雨趴在姐姐的腿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姐姐，你看夜仁哥哥多好，居然亲自为我们驾车，一点世家大少的架子都没有哎！”
“你这丫头，不要乱说！”南宫秋月点了点妹妹的脑袋瓜。
“嘻嘻，我不管，反正我就觉得夜仁哥哥特别好，比族里那些心思不正的所谓堂哥们好多了。我觉得，从今天开始，我要把他当亲哥哥看待！”小秋雨眼睛扑闪扑闪的，宣布道。
南宫秋月白了妹妹一眼，懒得理她。
“嗯……也不对。”南宫秋雨突然摇摇头，若有所思道，“我不能把夜仁哥哥当成亲大哥，我得把他当成亲姐夫！”
“臭丫头！讨打！”南宫秋月气急败坏。
“咯咯咯咯……”
车外，听着车内姐妹俩的嬉笑打闹，正在驾车的夜仁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旁边坐着的夜雪见夜仁如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话说夜雪本来是进了车厢的，只不过她实在是坐立难安，干脆找了个借口又钻出来了。
没办法，大少驾的车，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坐啊！
要是她真的坐了，万一让别人知道了，不说别人，夜霜就得扒了她的皮！
虽然夜仁驾的车她不敢坐，但坐在夜仁身边聊天还是可以的。
“大少，我有个小小的问题。刚才那群山匪向我们进攻时，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就出手了啊？”
这个问题直接引得夜仁用瞟傻子似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夜雪坐的近了一些，嘻嘻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等匪徒冲到我们面前，即将对我们实施劫掠时再出手？话本子里不是经常有这些情节嘛，女子遇到坏人，即将被坏人侵害之时，大侠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夜仁：“……”
这种蠢护卫，留着会不会拉低智商？
回去以后得考虑考虑退货了。让他想想，院里还有哪里缺劳动力来着，洗衣房还是菜园子？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英雄救美没有错。但如果是为了达到英雄救美，而故意放弃最佳救援时间，害得女孩陷入不必要的危险之中，这便是混蛋的行为。”夜仁还是耐心地解释了出来。
“我们帮助别人，保护别人，绝不能以获得感激、回报甚至是利益为目的。当时我遇到那种情况，心里想的是，要尽自己之力，在第一时间杜绝所有会伤害到你们的可能，而不是以此为机会去显得自己多么英雄。退一万步说，秋月姑娘远道而来，是我们宁州的客人。让客人在自己的地盘遇到危险，本就是作为主人的失职。我若不去及时补救，反而去在乎那些无用的花花肠子，你觉得，这像话吗？”
夜雪吐吐舌头：“说的也是。嘻嘻，我也就是问问而已。其实大少，当时的你已经非常帅了，完虐话本子里的那些所谓大侠呢！”
夜仁失笑：“话本子里的人物都是文学形象，基本个个都是十全十美。我是现实中的人，身上缺点和不足数不胜数，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艺术形象。”
“不过……说到话本子……”他迟疑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我倒是觉得，秋月姑娘就像话本子里描写的仙女那样，令人感到十分完美……”
“啊？大少你刚刚说什么？”夜雪刚才没听清。
“咳，没什么，我是在想，一会儿到了家，我必须得亲自下厨，为南宫姐妹接风洗尘。”夜仁轻咳一声，道。
一听这话，夜雪顿时眼前一亮：“对对对！大少你一定要亲自下厨！之前我可是跟秋月姐姐说过你厨艺高超了，秋月姐姐还说很期待你做的佳肴呢！”
“是吗？那我可得认真准备了。”夜仁听得眉毛一挑。
回去就把藏在枕头下的《佳肴宝典》拿出来翻翻。
夜仁不知道，从夜雪提出问题的时候，南宫秋月就已经悄悄凑到了门口，想听他们聊天了。所以，夜雪没听到的那句话，南宫秋月却是一字不落地全听清了。
她红着脸坐回了座位，心里怦怦直跳。
仙女……自己在夜公子心中竟这么完美吗……
南宫秋月感觉，自己这两天红的脸，都比过去好几年加起来的多了。
好羞耻啊，南宫秋月你可是南宫家族的嫡长女，要端庄大方，不能这么小女人家家……
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哎……
秋月好纠结，但又莫名地好开心……
……
银夏城郊，暗香府。
这座府邸装修精致而不奢华，含蓄而优雅。环境美丽清幽，既身处郊外，少有世俗喧嚣，又临近城区，不减人间烟火，比起武城的静园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里，便是夜家为南宫秋月安置的住所。因为南宫秋月并非夜仁真正的妻子，故而不适合直接入住夜家的本族玉山。
不过，这暗香府还有着另一个身份。它是当年夜家老家主夜昀专门为夜疏影修建的闺房。也是夜云飞入宁提亲时，与夜疏影共住的恋爱之所，更是两人举办大婚的场所。
故而，这暗香府，其实就是当年夜疏影陪嫁的嫁妆。如今，这位伟大的母亲为了儿子迎娶儿媳妇的大事业，无私地将它奉献了出来，用作夜仁与南宫秋月培养感情的场所。
啊，伟大的母爱。（其实就是急着抱孙子孙女了。以夜疏影的性子，一但真有了孙子孙女，只怕夜仁会被瞬间踢出她的疼爱范围。）
此刻，夕阳西下，夜云飞与夜疏影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因为“明闯野狼，暗度云苍”这个计划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现在夜家其他人都以为南宫姐妹还跟着南宫使团，因此夜云飞夫妇与众人商定的迎接计划是于明日等候于银夏南城门迎接南宫使团，故而现在其他人都去筹办南门的迎宾礼了，而趁别人忙活时，夫妻俩却以公务繁忙为由脚底抹油跑了，转而来到了暗香府等着迎接未来儿媳妇。
“夫君，这都快天黑了，他们怎么还没到？”眼见太阳都快落山了，夜疏影不由得有些担心。
夜云飞打了个哈欠，安慰道：“放心吧，仁儿办事向来稳妥，也许是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动静。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从小路的尽头现出了身影，正向这边缓缓驶来。
“来了。”夜疏影一眼就看到了驾车的夜仁，顿时心中一喜，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终于能见到未来儿媳妇了！
夜云飞眯眯眼，笑出了声：“这个臭小子，居然亲自给人家姑娘当车夫……”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钢铁直男的儿子吗？这么上道？
嗯，不错，有他夜云飞当年的风范，这就叫虎父无犬子！
话说早在三里路外，夜仁便将大部队解散了，让他们分开行进，以免阵仗太大引人注意。自己则驾着马车直奔暗香府而来。
这之中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得知夜云飞与夜疏影都在等候的夜雪说什么也不敢让夜仁继续驾车了，一个劲儿的要接过缰绳。
夜仁白了她一眼：“你要是怕被家主和夫人看见，就干脆进车里坐着去。”
夜雪都快哭了：“我的大少爷啊，要是家主和夫人发现我一个小小侍卫居然敢坐您驾的车，那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啊！”
夜仁：“不至于，你就说是我命令你的。”
夜雪苦苦哀求：“大少，还是让我来驾车吧。”
夜仁：“难不成你要让我坐到车厢里去？”
任凭夜雪如何劝说，夜仁都不同意。最后被叨叨烦了，直接把她赶下了车，让她从后面跟着步行。
夜雪：“嘤~”好无情！
就这样，最终夜仁还是把马车驾到了暗香府的门前。
他看着父母那一脸调侃的表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将车停稳，跳下了车，对着车厢道：“秋月姑娘，秋雨妹妹，我们到了。”
车厢内，南宫秋雨有些紧张，求助般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南宫秋月深吸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紧张呢？不过，她还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下一刻，她便已经恢复了平常里的自信，整理了一下衣装，款款地向车门走去……
玉面乌发，剑眉星目。没有想象中那西北男子刻板的粗犷，反倒是有着江南公子的温和细致。
夜仁的帅，既融合了西北的英豪之气，又兼容了南方的温柔风度。两种原本迥然不同的地域风格却在他的身上完美融合，相得益彰，这对年轻女孩来说无疑是拥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南宫秋月当然不是无脑的颜控，但夜仁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再加上她心里对其一直以来的仰慕与好感，此刻竟是略微恍惚，看得有些痴了。
她自问，单论外貌，夜仁就已经秒杀了南宫家族绝大多数的青年才俊。若是再加上其他因素，诸如实力、气质、人气、功绩等……
女孩儿下意识地摇摇头，根本没法比。
现如今，南宫家族的所谓青年才俊们，十有六七是胸无点墨、只知坐吃山空、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少有的有才华者，大多也已经被卷入了家族的明争暗斗中，沦为了各个势力手中的棋子。又何谈从中找出能和夜仁相媲美的人呢？
想到这，她悄悄地又看了夜仁一眼，正好对上对方那同样带有观察之意的目光，顿时慌地移开了视线。
她刚刚，好像从夜大公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惊艳与呆滞？
心里顿时更羞了三分，但又升起了一丝雀跃和得意。
夜仁确实是被惊艳到了。
他身为夜家大少，从小到大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但她们与面前的少女一相比，就好比是萤虫相较皓月，黯淡无光，不值一提。女孩儿冰肌雪肤，青丝如瀑，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亮如水晶，配合着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令人不自觉见便升起喜爱之意。她身上的气息很娇柔，却无病态体虚、矫揉做作之感，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高雅端庄的气质，令人心生怜意而止于礼，不敢随意亵渎。
夜仁从未对同龄女孩有过如此评价。不知为何，他从看到南宫秋月的芳容的那一刻起，心中就莫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倒不是说一见钟情。那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这种感觉就是，很自然地想和她亲近，曾经因为婚约而存在的一丝排斥和疏离感此刻已经悄然淡化了。尤其此刻看到女孩因为与自己目光对视而羞得慌忙移开视线这一小动作，夜仁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居然很可爱。
平常里看到他娇羞逃开的姑娘有的是，可唯独南宫秋月令他有不一样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相对而立，气氛有些怪异，却并不尴尬。
还是夜仁率先平定了心神，抱拳施礼道：“在下夜仁，见过南宫大小姐。”
南宫秋月回过神了，也恢复了自然，微微福身一礼：“小女子南宫秋月，见过夜大公子。”
夜仁温和一笑：“若是大小姐不嫌弃，唤我一声夜仁便好。”
南宫秋月眨眨眼睛：“这怎么可以，直呼公子名讳是不礼貌的。”
夜仁却是耸耸肩，自嘲地一笑：“在下还未取字，若不直呼名讳的话，其他称呼实在有些怪异。”
难道要让南宫秋月叫自己“仁兄”吗？
平常那帮损友可没少拿“仁兄”来揶揄嘲笑他，在他的交际圈里都成一个梗了。偏偏他还挑不出错，有苦说不出。
“噗嗤……”南宫秋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夜仁满头黑线的同时，又为她这般动听的娇美笑声引得心生柔意。
“咳咳……”南宫秋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调整心情。可偏偏就是有些忍不住，回想起来还是想笑。
夜仁扶额，无奈道：“无妨，你若想笑便笑吧，毕竟我也早就习惯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彻底自然了下来。南宫秋月抿抿丹唇，笑道：“那我还是先暂时唤你夜公子吧。待你日后取字，我再改口，公子意下如何？”
说完，她还用右手食指点在唇间，故意眨了眨水汪汪的美目，娇声道：“或者，如果公子觉得这个称呼还是生疏的话，那我便称呼你为——夜仁哥哥？”
娇滴滴的四个字，没有惺惺作态，很自然地卖萌，直接就让夜仁脑子“嗡”的一声。
“不不不，在下觉得夜公子这个称呼极为合适！”他飞快地敲定了“夜公子”这个称呼。
好家伙，还“夜仁哥哥”？
受不了受不了，哪怕是他这沉稳平静的性子，听了这称呼都感觉脸有点发烫。
南宫秋月此刻其实也是羞得不行。她本来就是想开个玩笑打趣一下夜仁，结果话一说出口，倒先把自己给闹了个大红脸。
夜仁见状，心里不由得一乐。这就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开个玩笑把自己给整害羞了，真是个傻姑娘！
“那在下便称呼你为秋月小姐吧。”夜仁自然不会让她这么不自在下去，主动转移了话题。
“嗯……”南宫秋月感觉额头都快冒烟了，感觉自己方才属实有些孟浪失礼了。
真奇怪，别的男生从没让她升起过打趣的心思啊……
“嘻嘻！”不远处，一开始并未上前打扰两人见面的夜雪和南宫秋雨乐得看戏。这一笑，倒是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南宫秋月气呼呼地嗔了妹妹一眼，威胁她不许再笑了。可小秋雨才不怕呢。她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站到了姐姐身旁，礼貌的向夜仁致礼：“小女子南宫秋雨，见过夜仁哥哥！”
这丫头是个自来熟，方才在观察夜仁和姐姐聊天时，她便觉得这位夜大公子不仅英姿飒爽，还幽默温柔、平易近人，就好像邻家大哥哥一样，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不，刚一见面就叫哥哥了。
“你好，秋雨妹妹。”夜仁对面前这个灵气十足、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很是喜欢，微笑着点头示意。
“从交州到宁州，几千里的路程，几个月的风餐露宿，你们辛苦了。”夜仁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姐妹俩，又想到此刻还在野狼坳不知情况如何的南宫使团，心中有些自责。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才，别人就理应围着他转。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该是相互真心以待。尽管包办的婚约令人难以接受，但这毕竟是先辈留下的烂摊子，不应该迁怒于同样是受害者的南宫秋月身上。
跨越南北近五千里，只为相见一面。他真的不该因为自己的一时置气，而对辛苦一路的南宫使团冷漠而待。
想到这里，他蓦然后退两步，对着南宫姐妹深深地鞠了一躬：“夜仁先前无礼，怠慢了二位姑娘和诸位贵客，让你们受了委屈。夜仁惭愧！”
他这一礼，把两个女孩儿吓了一跳，就连远处的夜雪和诸位仆从都惊到了。
“大少……”夜雪心中有些感叹。她对夜仁做出如此举动并不感到意外。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也许，这也是大家都喜欢夜仁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夜仁哥哥！这……”南宫秋雨被吓得手足无措，她根本不明白夜仁为什么会突然向她们致歉。
在小丫头的心里，虽然路上劳累了些，但到了宁州以后，夜仁哥哥给姐姐送了那么多的礼物，给她们安排了静园那么舒适的住所。那几天她一洗一路上的劳顿，玩得十分开心。更何况现在，夜仁哥哥还亲自来接她们姐妹俩，在她心里，夜仁哥哥做的非常好了，哪来怠慢一说？
南宫秋月却是知道，夜仁所说的是何事。她看着面前那深深鞠躬的高大身影，朱唇控制不住地抿了起来。
委屈吗？气愤吗？失落吗？
当然有过。
千里迢迢赶来，却被重礼婉拒，这对一位大家小姐来说无疑是很难以接受的事。所以，在那段时间，看破一切的南宫秋月对夜仁的印象其实是很不好的。
是什么时候，她对夜仁印象改观了呢？
是意外得到圣灵玉的时候吗？
是通过和夜雪的交谈后吗？
还是在亲眼目睹夜仁吓退匪寇的时候？
想到这里，南宫秋月笑了。
那些都不重要。
真正令她彻底原谅夜仁，真正令她彻底对夜仁改观的，便是现在夜仁的这一鞠躬，是他的这一句真诚的道歉。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最可贵的，从来不是其他，而是一个人的内在品德。
其实无论是南宫秋月还是南宫琪，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已经准备一笔带过翻篇了，却不成想，夜仁如今主动向她们道歉了。
一位闻名一方的天纵俊杰，能为了一个无意犯下的小错误真诚道歉……
南宫秋月突然心里一酸，莫名地很想哭。
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欣慰，因为释然，因为开心，甚至是因为庆幸。
她缓缓走上前，伸出双手，轻轻的将夜仁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温暖地一笑。
“夜公子，千难万险已闯，千山万水已过。纵使一路危机四伏、即便落得风尘仆仆，此刻能与你相识，秋月便感觉，所经的一切，都值得。”
在南宫家族生活的十五年，她见过太多的虚与委蛇，太多的尔虞我诈。面前这位少年的真诚品质，此刻在她的眼中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正如雨夜的惊雷。黑暗愈发深邃，闪电便愈发耀眼。
她真的很庆幸，能结识夜仁这样的男子，便是她此行最大的收获。
听了少女饱含情谊的话语，夜仁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面前女孩那温柔美丽的眼睛，那里面满是令人心神狂跳的目光。
见到我，一切便是值得吗？
何时有人对他说过如此话语？这是多大的认可？
夜仁的心里瞬间充了柔情，他甚至有了一丝，将面前可爱的人儿拥入怀中的冲动。
当然，他很快便回过了神，压下心中那莫名的感觉，看向南宫秋月的目光变了。
先前的目光，虽然也是温和，但却夹杂着疏离和客气。但现在，这些都已散去，剩余的，唯有真诚。
这对南宫秋月的杀伤力无疑更大了，她有些慌乱地撩了撩发鬓，眼睛眨的厉害。
夜仁能感到，此刻南宫秋月对他的态度也比先前真挚了许多。刚才的那一致歉，竟无意间彻底消去了两人间的负面隔阂。
“咦~”南宫秋雨实在受不了两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对视，撇了撇嘴，跑到车上去了。
算了算了，让姐姐和夜仁哥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大不了她一会儿再找夜仁哥哥聊天！
嘻嘻，说不定还能跟夜仁哥哥学几招呢！
“咳咳……”两人离得那么近，气氛还那么奇特，一旁的夜雪看的牙都酸了。
这丫头，明明一开始对夜仁和南宫秋月的事很有意见，现在却莫名地觉得，大少和秋月姐姐愈发般配了。
尤其对于两人关系能在刚见面不久就迅速拉进这一情况，她感觉是情理之中的。两人性格相近，都是温柔的人，相互吸引是很正常的嘛！
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她是真的不愿意打断两人交流感情。
“大少，秋月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银夏城吧。”
听到夜雪提醒，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南宫秋月嘤咛一声，俏脸红的厉害，她匆匆地向夜仁施了一礼，然后转头就落荒而逃，一股脑钻进了车厢里。
里面传来了南宫秋雨不满的声音：“哎呦！姐姐！你坐到我手了！”
车外，夜仁站在原地，听着车厢里传来的打闹声，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令原本就俊美非凡的他更加迷人了。
一旁的夜雪都看呆了。
坏了，出事了！
大少什么时候露出过这般甜死人的笑容啊！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不过她现在也不敢说出来，而是试探的问道：“大少，咱们出发吗？”
夜仁回过神，轻咳了一声：“嗯，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
他谢过了武城夜家的仆从们，命令一部分手下护送他们出云苍谷，以防先前的匪徒卷土重来，自己则率领其他卫士护送南宫姐妹继续上路。
先前他和南宫秋月的小互动，手下们远远地都看见了。此刻，他们一个个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家大少。
夜仁熟视无睹。
“大少，你要不要进马车与秋月姐姐同乘啊？车夫回去了，我给你们驾马车，怎么样？”夜雪凑了过来，一脸滑稽地问。
夜仁白了她一眼，斥道：“胡闹！我怎可如此失礼？”
夜雪吐吐舌头，本来她也就是开个玩笑。
然而接下来说的话，直接就把所有人震惊了。
“你还像先前一样，与秋月和秋雨同坐车厢。一来可以贴身保卫她们的安全，二来也可以同她们聊天解闷。驾车的事，交给我便好。”
夜雪：“……”
车厢里的南宫秋月：“……”
旁边拱卫的众人：“……”
啥？您说啥？您是认真的吗？
夜仁理所当然道：“先前听父亲说过，南宫姐妹的姑姑一路上为了保卫她们都安全，一直都坐在车外守护。如今我接替她担任护卫，自然也要如此。”
众人：“……”
很有道理，但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大少……”夜雪一脸复杂地看着夜仁，还想说些什么。夜仁却已经翻身上车，牵起了缰绳。
他对着身后的车厢问道：“秋月姑娘，秋雨妹妹，你们坐好了吗？”
车厢内传出南宫秋月有些结巴的回答：“坐……坐好了……”
南宫秋雨咯咯直笑：“夜仁哥哥，我们坐好了！”
“好。”夜仁嘴角微扬，转头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夜雪，淡然道：“我数三个数，再不上车你就给我步行跟回去。”
夜雪：“……”呜呜呜，好残忍！大少你区别对待！
……
出了密道，夜仁等人与等候在原地点的大部队汇合了。
毫无疑问，对于大少亲自担任马车车夫这一情况，几乎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他们逮住跟随夜仁进去的同伴，想询问里面坐着的是什么大人物，居然能让大少亲自驾车。但夜仁先前给众人下了禁令，未到终点前严禁泄露，所以不管他们怎么问，知情的人也都不说。
车厢内，南宫秋月端着茶杯把玩了半天。杯里的茶水早已凉透，可她却没饮一口。她看着茶杯里倒影的那张染上绯红的绝美娇颜，心乱如麻。
南宫秋雨趴在姐姐的腿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姐姐，你看夜仁哥哥多好，居然亲自为我们驾车，一点世家大少的架子都没有哎！”
“你这丫头，不要乱说！”南宫秋月点了点妹妹的脑袋瓜。
“嘻嘻，我不管，反正我就觉得夜仁哥哥特别好，比族里那些心思不正的所谓堂哥们好多了。我觉得，从今天开始，我要把他当亲哥哥看待！”小秋雨眼睛扑闪扑闪的，宣布道。
南宫秋月白了妹妹一眼，懒得理她。
“嗯……也不对。”南宫秋雨突然摇摇头，若有所思道，“我不能把夜仁哥哥当成亲大哥，我得把他当成亲姐夫！”
“臭丫头！讨打！”南宫秋月气急败坏。
“咯咯咯咯……”
车外，听着车内姐妹俩的嬉笑打闹，正在驾车的夜仁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旁边坐着的夜雪见夜仁如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话说夜雪本来是进了车厢的，只不过她实在是坐立难安，干脆找了个借口又钻出来了。
没办法，大少驾的车，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坐啊！
要是她真的坐了，万一让别人知道了，不说别人，夜霜就得扒了她的皮！
虽然夜仁驾的车她不敢坐，但坐在夜仁身边聊天还是可以的。
“大少，我有个小小的问题。刚才那群山匪向我们进攻时，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就出手了啊？”
这个问题直接引得夜仁用瞟傻子似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夜雪坐的近了一些，嘻嘻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等匪徒冲到我们面前，即将对我们实施劫掠时再出手？话本子里不是经常有这些情节嘛，女子遇到坏人，即将被坏人侵害之时，大侠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夜仁：“……”
这种蠢护卫，留着会不会拉低智商？
回去以后得考虑考虑退货了。让他想想，院里还有哪里缺劳动力来着，洗衣房还是菜园子？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英雄救美没有错。但如果是为了达到英雄救美，而故意放弃最佳救援时间，害得女孩陷入不必要的危险之中，这便是混蛋的行为。”夜仁还是耐心地解释了出来。
“我们帮助别人，保护别人，绝不能以获得感激、回报甚至是利益为目的。当时我遇到那种情况，心里想的是，要尽自己之力，在第一时间杜绝所有会伤害到你们的可能，而不是以此为机会去显得自己多么英雄。退一万步说，秋月姑娘远道而来，是我们宁州的客人。让客人在自己的地盘遇到危险，本就是作为主人的失职。我若不去及时补救，反而去在乎那些无用的花花肠子，你觉得，这像话吗？”
夜雪吐吐舌头：“说的也是。嘻嘻，我也就是问问而已。其实大少，当时的你已经非常帅了，完虐话本子里的那些所谓大侠呢！”
夜仁失笑：“话本子里的人物都是文学形象，基本个个都是十全十美。我是现实中的人，身上缺点和不足数不胜数，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艺术形象。”
“不过……说到话本子……”他迟疑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我倒是觉得，秋月姑娘就像话本子里描写的仙女那样，令人感到十分完美……”
“啊？大少你刚刚说什么？”夜雪刚才没听清。
“咳，没什么，我是在想，一会儿到了家，我必须得亲自下厨，为南宫姐妹接风洗尘。”夜仁轻咳一声，道。
一听这话，夜雪顿时眼前一亮：“对对对！大少你一定要亲自下厨！之前我可是跟秋月姐姐说过你厨艺高超了，秋月姐姐还说很期待你做的佳肴呢！”
“是吗？那我可得认真准备了。”夜仁听得眉毛一挑。
回去就把藏在枕头下的《佳肴宝典》拿出来翻翻。
夜仁不知道，从夜雪提出问题的时候，南宫秋月就已经悄悄凑到了门口，想听他们聊天了。所以，夜雪没听到的那句话，南宫秋月却是一字不落地全听清了。
她红着脸坐回了座位，心里怦怦直跳。
仙女……自己在夜公子心中竟这么完美吗……
南宫秋月感觉，自己这两天红的脸，都比过去好几年加起来的多了。
好羞耻啊，南宫秋月你可是南宫家族的嫡长女，要端庄大方，不能这么小女人家家……
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哎……
秋月好纠结，但又莫名地好开心……
……
银夏城郊，暗香府。
这座府邸装修精致而不奢华，含蓄而优雅。环境美丽清幽，既身处郊外，少有世俗喧嚣，又临近城区，不减人间烟火，比起武城的静园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里，便是夜家为南宫秋月安置的住所。因为南宫秋月并非夜仁真正的妻子，故而不适合直接入住夜家的本族玉山。
不过，这暗香府还有着另一个身份。它是当年夜家老家主夜昀专门为夜疏影修建的闺房。也是夜云飞入宁提亲时，与夜疏影共住的恋爱之所，更是两人举办大婚的场所。
故而，这暗香府，其实就是当年夜疏影陪嫁的嫁妆。如今，这位伟大的母亲为了儿子迎娶儿媳妇的大事业，无私地将它奉献了出来，用作夜仁与南宫秋月培养感情的场所。
啊，伟大的母爱。（其实就是急着抱孙子孙女了。以夜疏影的性子，一但真有了孙子孙女，只怕夜仁会被瞬间踢出她的疼爱范围。）
此刻，夕阳西下，夜云飞与夜疏影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因为“明闯野狼，暗度云苍”这个计划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现在夜家其他人都以为南宫姐妹还跟着南宫使团，因此夜云飞夫妇与众人商定的迎接计划是于明日等候于银夏南城门迎接南宫使团，故而现在其他人都去筹办南门的迎宾礼了，而趁别人忙活时，夫妻俩却以公务繁忙为由脚底抹油跑了，转而来到了暗香府等着迎接未来儿媳妇。
“夫君，这都快天黑了，他们怎么还没到？”眼见太阳都快落山了，夜疏影不由得有些担心。
夜云飞打了个哈欠，安慰道：“放心吧，仁儿办事向来稳妥，也许是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动静。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从小路的尽头现出了身影，正向这边缓缓驶来。
“来了。”夜疏影一眼就看到了驾车的夜仁，顿时心中一喜，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终于能见到未来儿媳妇了！
夜云飞眯眯眼，笑出了声：“这个臭小子，居然亲自给人家姑娘当车夫……”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钢铁直男的儿子吗？这么上道？
嗯，不错，有他夜云飞当年的风范，这就叫虎父无犬子！
话说早在三里路外，夜仁便将大部队解散了，让他们分开行进，以免阵仗太大引人注意。自己则驾着马车直奔暗香府而来。
这之中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得知夜云飞与夜疏影都在等候的夜雪说什么也不敢让夜仁继续驾车了，一个劲儿的要接过缰绳。
夜仁白了她一眼：“你要是怕被家主和夫人看见，就干脆进车里坐着去。”
夜雪都快哭了：“我的大少爷啊，要是家主和夫人发现我一个小小侍卫居然敢坐您驾的车，那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啊！”
夜仁：“不至于，你就说是我命令你的。”
夜雪苦苦哀求：“大少，还是让我来驾车吧。”
夜仁：“难不成你要让我坐到车厢里去？”
任凭夜雪如何劝说，夜仁都不同意。最后被叨叨烦了，直接把她赶下了车，让她从后面跟着步行。
夜雪：“嘤~”好无情！
就这样，最终夜仁还是把马车驾到了暗香府的门前。
他看着父母那一脸调侃的表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将车停稳，跳下了车，对着车厢道：“秋月姑娘，秋雨妹妹，我们到了。”
车厢内，南宫秋雨有些紧张，求助般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南宫秋月深吸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紧张呢？不过，她还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下一刻，她便已经恢复了平常里的自信，整理了一下衣装，款款地向车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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