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戎敌入侵边关告急，两方急报齐送帝京
“嗯？”不知为什么，正在专心致志烤肉的夜仁仿佛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径直投向了西南方向的远方，眉头下意识地微微皱起，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灵渊，怎么了？”一旁正在帮他往羊肉上刷调料的南宫秋月见他忽然如此，有些疑惑，轻声询问道。
话说方才两人在散步时，夜仁就兴冲冲地将自己已经取字的事告诉了她。南宫秋月没想到他居然一晚上就解决了取字问题，再看他为了摆脱“仁兄”称呼这么急切，为此还乐了半天。
啧啧，不过话说回来，终于不用直呼他的姓名了，感觉两人之间亲近自然了许多~
“没什么……”听到南宫秋月的声音，夜仁回过神来，摇摇头：“只是刚才忽然在潜意识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西南边的远方有人正在呼唤我一样……”
“嗯哼？有人呼唤？夜仁哥哥，难道……是其他的女孩子想你了吗？”话音未落，刚刚吃完一块烤羊排的南宫秋雨忽然凑了过来，嘻嘻笑着问道。
“咳咳！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夜仁白了小丫头一眼，随手抓起一根羊排塞到了她的嘴巴里，没好气道：“一边吃饭去，再乱说就不给你肉吃了，让你只能啃着羊骨头喝米粥！”
羊肉上火警告哦！
“呜……”回想起先前只能啃着鱼刺吃饼子的夜雪姐姐当时的惨样，小秋雨顿时怂了，赶紧叼着羊排躲到了一边，大快朵颐去了。
“唉，这丫头……”南宫秋月摇摇头，对自己妹妹如此跳脱的样子有些无奈。
夜仁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小孩子嘛，快乐活泼些总是好的。作为家族里的大哥，我一直希望能替弟弟妹妹们多遮挡些风雨，好让他们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
南宫秋月感叹道：“能有你这样的大哥，夜家的年青一代一定很幸福吧？”
回想起自南宫家族的年轻人，要么迷失于声色犬马，要么醉心于争锋相斗，所谓的姐妹情谊、兄友弟恭几乎全都变成了反话，实在是羞与外人道也。
夜仁用刀从烤好的羊羔身上片下几片较嫩的、肥瘦相间的肉来，细心地顺着肉的纹路切成条状，放进了小盘子里，然后又从蒸笼里取出两张薄饼，叠好放在另一张盘子里，端到了南宫秋月的面前，笑道：“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我帮你把肉片好了，就着这种薄饼吃，相信我，绝对香地挡不住。”
这还没完，他还专门准备了小葱拌豆腐、凉拌芹菜叶两道清口凉菜来为南宫秋月解腻，最后还不忘嘱咐道：“烤肉吃多了可能会不易消化，我这就给你熬些羊肉粥喝，保证暖胃又健康……”
一旁的众人看看自己手里单调的烤肉，再看看南宫秋月盘子里精致的荤素搭配，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
差别对待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南宫琪在一边大酒大肉吃得好饱痛快，看见这一幕，倒是满意了不少。不错，还挺会照顾人。
“嘻嘻，谢谢灵渊~”才不理会周围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南宫秋月很是开心。她施施然地撕下一小块薄饼，将羊肉、豆腐和芹菜叶铺在上面卷好，再送到嘴边轻轻一咬。
真好吃！
眼见少女满足地美目都眯起来了，夜仁忍不住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真可爱！
……
雾月城。
坐落于凉州东部的古老城池，是凉州的首府，东西南三面环山，只有北部有一个宽阔的开口与外界相通。数以百计的潺潺溪流自山谷中流出，在城周围形成了一片密集的河网，在加上半盆地的独特地形，使得这里成为了西漠罕有的湿润绿洲。白日，这里艳阳晴天尚多；但每逢深夜，潮湿的气流便会在这里形成茫茫的雾气，将整座城池笼罩在内。仰望夜空，群星俱隐，只有月亮的光芒能隐约透过雾气进入人的视野。天地四方皆为朦胧的神秘之美，“雾月城”也因此而得名。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城野居民已经大致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休息了。眼看就要到达城门关闭的时辰，东城门外，却有一队骑兵绝尘而来，不多时便临近了城外。
驻守城池的官兵原本提起了戒备之心，但仔细看去，却见这队骑兵统一的玄甲黑骑，再看清那骑手所举的，具有标志性的黑月战旗，顿时放心了下来，并没有进行拦截。
暗影骑，战力超然，威名显赫，雾月城上下谁人不晓。两日前，暗影骑由领队暗月长带领外出袭剿漠匪，如今再看，部队中多了近百马匹，上面还驮着不少扎成堆的粮袋、木箱和兵器捆，一看就是大胜而归。立刻，城墙上的兵卒、城内外看到此景的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热情地迎接暗影骑凯旋。
临近城门，一马当先的暗月长下令道：“留五人随我回家族复命，其余人携战利品回城外驻地休整待命！”
“是！”众骑者齐声领命，紧接着，原本齐聚一处的骑兵队忽然整齐地一分为三：一队向左，一队向右，绕城墙而去；只留五骑依旧跟随在暗月长身后，继续向城门方向奔去。
但闻一声骏马的嘶鸣，只见暗月长在奔袭到城门的拒马前时，忽然一抽缰绳；而他的骏马也随之忽然腾跃而起，恍若一道黑色的残影呼啸而出，在众人惊叹的呼声中轻易地跃过了拒马，速度不减地继续向城内奔去。
后面的五位骑者并没有像他这般直接跃过拒马，而是稍作减速，从拒马两侧绕了过去，然后很快又跟上了暗月长的步伐。
六道黑骑在城内的官道上疾驰，所经之处，民众无不艳羡目送。
半炷香未过，他们便已到达了目的地——雾月城主府的大门前。
雾月城在天炎国算是一个很特殊的城市。它虽然是凉州的首府，但却并没有行政职能，而是专属于天炎四小家族之项氏家族的专属封地。真正的凉州府，却是设立在凉中的酒源郡。其中缘由要追溯到三百年前，在此不做赘述。
雾月城的最高统领者，便是现任项家家主项楚。可以说，整个雾月城都算得上是项家的私有地。
“御~”翻身下马后，暗月长轻拍爱马的头，笑道：“我让他们帮你取下马具，你自己回马厩休息吧。”
马儿轻喷了一口气，亲昵地用脸在他肩上蹭了蹭。
一旁守候在门侧的仆人们早已迎了上来，先是恭敬地向暗月长深施一礼，然后再上前为暗月长和暗影骑的兵士们安置马匹。
“走。”暗月长随意地提着自己的血金镋，带领几位麾下的战士大步迈进了城主府的大门。
步入恢宏大气的正门，迎面便是宽广的大院，以及三百步之外的议事厅。大路两侧延伸出几条小路，分别通向花园、后院等地。有十数家仆和侍女正在忙手头的活计，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便循声望来，一见到这熟悉的身影，顿时激动成了一片：“是少爷回来了！”
“嘘！不要瞎叫！少爷还穿着铠甲呢，这种情况要称暗月长，你忘了吗？”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
听得周围仆人们的窃窃私语声，暗月长并不觉得聒噪，反倒是向他们颔首致意，然后不再理会这些兴奋的快要找不到北了的侍女们，继续径直向议事厅走去。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娇斥，紧接着，一道橙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忽然闪出，径直朝着暗月长袭来。
忽然有人袭击首领，可暗影骑的战士们却并未做出警戒。相反，他们的脸上都下意识地流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神情，仿佛对于此等袭击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而暗月长更是干脆连头都没偏一下，左手中提着的血金镋转握到右手，也不挥战，而是直接送东西一样往来者方向随意一抛。
“唔……”见此情形，对方闪避不及，只得用双手去接血金镋，然后……
“当！”血金镋的末端砸落地面，上面的金属突刺将坚硬的地砖砸出了一个深达一寸的小窝；再看那因接镋而被迫停止身形的来者，却是一位青春貌美的姑娘。明眸皓齿，狐眉丹唇，三千橙褐色发丝如瀑般散落肩头，眉眼间充斥着一股专属于开朗女子的英气。
只不过，现在的她属实是有点狼狈——暗月长的血金镋实在太重，她虽然堪堪接住了，却也只能依靠肩膀和双臂一同使劲才能将其稳住。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暗月长看都不看她一眼，现在都已经走出不小的距离了，顿时心中的怒火更盛，大喊一声：“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停下！”
暗月长只装作没听见，脚步没有半点的放慢。
“啊啊啊！”少女气炸了，却有无可奈何，只能聚起灵力，使劲将血金镋勉勉强强地双手托起，然后踉踉跄跄地追上了暗月长，一般在他身边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边气急败坏地不停地叽叽喳喳：“臭小子，你给我解释一下，我杯子里的药是谁下的？是你对不对？那杯茶是你亲手给我斟的，除了你也不可能有别人！”
暗月长终于瞥了她一眼：“对啊，就是我，怎么了？”
“好啊！你给我下药你还有理了？嗯？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罪？我可是你的亲姐姐，你这样陷害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女子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噼里啪啦地控诉着弟弟的罪行，质问他的良心有没有受到谴责。
暗月长转头看着她，面具后的眼睛里流露出看傻子似的目光：“我的良心怎么可能会痛？我带领暗影骑要去大漠剿匪，是你死缠烂打地非要和我们一起去。且不说暗影骑出动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跟随，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要是真跟去了，我们还得分心保护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或者耽误了战机该怎么办？所以为了从根本上保证你的安全，我稍稍使用了一点无害的小手段让你待在家里，也算是保护了我亲姐姐的安危，又怎么可能会觉得良心不安？”
“啊呸！”女子气坏了，“你那所谓的无公害小手段，就是在姐姐的茶杯里下泻药吗？你知不知道我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晨去了几次茅房？我整个人都虚了，你瞧，我现在连抬你的武器都费劲了！”
“你本来不就是抬着费劲吗？”暗月长语气轻蔑。
“你……”少女还想说什么，却被暗月长打断：“项语均！我现在还有公事要汇报，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碍事？议事厅就在前面，大庭广众之下你身为项家大千金如此不顾形象地胡搅蛮缠，不觉得丢人吗？”
“啊啊啊！”项语均气崩溃了，眼看着就要将血金镋往地上一摔，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呵斥：“语均！不得胡闹！”
喝声响起，原本咋咋呼呼的项语均立刻静了音。循声望去，却见一阵寒冷的紫风从议事厅内吹出，在两人面前汇聚成了一个一人高的紫色旋风。两息之后，紫风散去，一位身穿暗紫色衣袍的青年人已经现身在了众人面前，负手而立，面沉如水，整个人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到来人，原本还在拌嘴的项语均和暗月长立刻老实了下来，连同身后的几位战士一起向来者抱拳躬身施礼：“父亲（城主）！”
原来，这位目含沧桑、相貌堂堂的青年人，便是这雾月城城主、项氏家族的族长，项楚！
项楚微微颔首：“嗯。”待到众人站好，他将目光转向了暗月长，询问道：“战果如何？”
暗月长将面部的面具取下，露出了一张俊秀异常的少年面庞。但见他面如冠玉，明明身着威仪戎装，面容却总给人一种儒雅之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内含寒星般的锐利目光，武者的霸气与儒士的内秀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无论颜容还是威势，同龄之中竟罕有人能与其争辉！
暗影骑首领暗月长、项楚之子，有“蚀月血魔”之称的——项烜，项紫君！
“禀告父亲。”项烜回道，“此次‘沙漠猎影’突袭剿匪计划，用时不到两日，剿灭凉东漠区匪帮六个，诛杀匪徒两千余，缴获马匹百余，粮草、财宝、兵器若干，详细战果尚在统计中。暗影骑无阵亡，重伤十五人，轻伤三十余人。孩儿现已将伤员暂时安置，并在各个攻破的匪寨留人看守，剩余的战利品还望父亲指派人手运送回来。”
听项烜这样一说，旁边的项语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这么厉害的吗？”
如此战果，足以称为完胜了。要知道，那些可是穷凶极恶、狡猾残忍的漠匪啊，项烜能在两天内率部众取得如此战绩，当真是令人叹服。
便是与多日前因剿灭阳山悍匪的宁州俊杰夜仁相比，也是不分伯仲！
就连项楚，在听了项烜的汇报后，也难掩心中的喜悦。他微笑颔首，称赞到：“很好。吾儿英武，此战硕果颇丰，足以成为你的扬名之战！”
项烜却是微微摇头：“全靠暗影骑上下勠力同心，否则若仅凭孩儿一人，是断不可能剿匪成功的。”
项楚呵呵一笑：“若是换他人率领暗影骑，也不可能做到你这样好。”
再看看旁边一脸艳羡和不服气的项语均，项楚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自己的这个大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又野又犟，一不顺心就爱吵吵闹闹，除了外貌，简直一点儿姑娘的样子都没有。
“语均，烜儿方才说了，还有大量战利品滞留在各个山寨里，需要人马去接应运回。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如何？”
听父亲这样说，项语均顿时心中一喜，连忙抱拳应道：“语均领命，定不负所托！”
领了任务，她总算是满意了，虽然不是战斗任务，也起码是给“沙漠猎影”计划做善后收尾，不错不错~
心情好了，她也不再缠着项烜不放了，傲娇地向弟弟哼了一声，双手将血金镋使劲插在了地上，转身就施施然离去了。
项烜：“……”算了，早就习惯了。
“唉~多大的姑娘了，都到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没个正行，真不知道将来谁家的男孩能看得上她……”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项楚也顾不得在众人面前维持城主的威严，感叹着抒发出了老父亲的无奈。
项烜耸肩，懒得发表意见。
他觉得对于这种问题还是保持乐观比较好，毕竟人总是要怀有一丝希望。万一活见鬼了呢？
“你劳累了两日，也辛苦了，快回去把铠甲换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对外，项楚是威严的城主，但对于孩子，他更是一位关爱孩子的慈父。看着身着玄铠威风凛然的儿子，项楚倍感欣慰。
“是，父亲。”述职完毕，一切都暂且尘埃落定，项烜也确实感到了一阵疲惫。他向父亲躬身施礼，再吩咐麾下的几位战士去记事堂将行动报告早点整理出来后，便离开了前院，向府后院而去。
“时光如梭啊……不知不觉间，烜儿也已经长大了。少有大成，天资卓越……照这态势，过不了几年，他就能成长为真正的强者，代替我挑起大梁了……”望着夕阳下儿子离去的背影，项楚轻抚长须，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报！”曾在他短暂失神之时，耳畔却忽然传来侍卫的急呼声。项楚循声转身，只见一名侍卫快速奔跑过来，单膝跪地，快速汇报道：“禀告城主！御风关送来千里加急军报！信使就在正门外等候！”
“什么？”项楚一怔，继而迅速反应过来，袖袍一挥，整个人化为一股紫色流风，向正门口袭去。
凉州西部边陲，天阑郡，御风关，是天炎国土的最西端，是抵御西戎诸敌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防线。
曾经的凉州共有九郡，分为西四郡、中两郡和东三郡。七年前，犬戎十四部联军在沙尘暴的掩护下突袭凉州，锐不可当地连下十一城，凉西金阳、昌武两郡沦丧，尽落敌手。在此情况下，位于天阑郡西部的御风关便成了镇卫疆土的边关。只可惜，御风关原本是作为观景城关建造使用的，无论是规模还是军用价值都很低。经过七年来的战火洗礼和多次修缮，如今的御风关总算是达到了二等边关的规模，堪堪有了合格的防御力。
为什么御风关会在此刻送来加急军报？难道……
此时的雾月城门口，几位仆人正端水抹药地围着一个瘫倒在地的士兵。这位士兵满面血尘，披头散发，看来是因为急于传信，连头盔都在路上丢了。此刻的他，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靠人们扶着他才能稳住身形。他双目圆瞪，眼中无神，有一下没一下地大口喘息着，若不是周围两个项家侍卫一直缓缓为他传输灵力调养，只怕他早已昏死过去了。
紫风汇聚，项楚现身在了众人面前。当他看到信使这般模样之时，心里不由得一沉。能让其如此拼死也要送到军件，只怕御风关已是……
“项……楚大人……”信使见到项楚，眼睛里终于重新凝聚出一丝精神。他用控制不住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完好无损的军件，想起身递给项楚，却连抬手都费劲了。
“别动，你好好休息。”项楚连忙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一边示意仆人赶紧取门板和棉被来，一边从信使手中接过信件查看。
乍一眼看到这封军件，项楚就是一怔：信封上粘了三根血羽，为军情十万火急之时才会使用的急报。再将信件拆开读完，项楚已经是面色阴沉了。
“城主……”一旁的侍卫长见项楚神态严肃，心里直觉大事不妙。
“送军报的，只有你一个信使吗？”项楚问道。
信使摇头：“共有三人，另外两人已经赶往京师，由我来通报项家。”
听他这样说，项楚点点头：“来人，扶信使下去休息。项和，马上传令下去，项家所有话事人即刻前往议事厅开会！”
“是！”侍卫长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手下们开始忙碌起来了，项楚紧紧攥着手中的急件，视线投向遥远的西北方，望着那如血的暗淡残阳，沧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忧虑的目光……
……
“野狼坳战役的统计结果出来了。此战共剿灭宁东二十八个匪寨势力，杀敌一千八百六十人，俘获两千一百二十六人，当场及后续缴获粮食十六万四千五百袋；黄金一万五千两；白银及银票共计二十四万三千两，兵器甲胄若干，马匹一百六十匹，其余物资尚在统计中，待后续细查。”
流云亭，慕云念完了手中的情报清单，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润润嗓子，然后一脸怨念地看向桌对面：“我说，我刚才念得这么辛苦，你们到底听了还是没听？”
南宫秋雨一脸可爱：“我听了我听了！”
夜信极其捧场：“慕云哥讲话，我当然是洗耳恭听了！”
慕云白了俩小家伙一眼：“没问你俩！”
却见桌对面，南宫秋月正兴致勃勃地往夜仁面前放各式各样的糕点：“这是枣花酥，甜香不腻，补气养血，你多吃一些。”
“这是绿豆糕，清爽消暑，夏夜享用最合适……”
“这个是甜酒酿圆……唔……”看着碗里卖相远不如寻常的圆子，南宫秋月用勺子舀起一个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没找到糯米，所以我就用普通白米磨粉代替了，结果成品有些不好……哎？”
她还没说完，却见夜仁已经伸手，从她手中轻轻接过了汤匙，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将汤圆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很甜。”感受着那细腻的口感和充斥口腔的甜香，夜仁向南宫秋月反馈了自己对这道甜品由衷的满意和赞扬。
南宫秋月虽然羞涩地脸色微红，但更多的还是开心和雀跃：“真的吗？那就多吃点，等随后我买到糯米，就给你再做一份正宗的尝尝。”
夜仁笑着点头：“我很期待。”然后端过碗来又吃了一个。
“那个……大哥。”见慕云已经自闭地坐一边沉默地扇扇子了，林宇硬着头皮提问道，“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不爱吃甜食呢……”
你不是说吃多了甜东西会觉得烧心吗？
夜仁闻言，眼睛顿时一眯。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反驳，就见南宫秋月又从竹篮里端出了两盘糕点来：“对了，因为担心北方人吃不惯甜食，所以我还特地准备了咸口的云腿酥；还有这盘萝卜糕，灵渊你可以蘸着这碟调料吃……”
夜仁：“……”救命，心里突然好暖。
林宇：“……”没事，当我啥都没说。
慕云：“……”诸位，今晚我没来过。
“总之，这便是宁州府与军司敲定要上报给朝堂的报功单。我是在申时三刻左右知晓的，现在天都黑了，只怕加急文件已经派出，明日应该就能送至京城了。”收扇起身，慕云伸了个懒腰，挑眉看向夜仁，“此次野狼坳剿匪，虽然已经尽可能降低了你在其中的功劳，但毕竟银刃在其中的行动无法隐瞒。而上面若是揪着银刃顺藤摸瓜，早晚也会把你和阿宇给查出来。所以，该有的嘉奖或者是忌惮大概率是躲不掉的，你还是要提早坐好准备。”
夜仁颔首：“你放心，我自有准备。”
慕云了解夜仁的性子，既然他说了早有准备，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用充满怨念和馋意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茶点，然后转身就走。
他自然不可能是因为生气了才离席，而是因为作为商会的少东家，手头积攒的账单和活计属实太多了，他还要回去挑灯夜战。
“云！”就在这时，夜仁忽然叫住了他。慕云疑惑地转身：“还有什么事吗？”
“……”夜仁沉默片刻，看着慕云，眨眨眼睛，试探地问道，“你们银幕商会……有糯米卖吗？”
慕云：“……”绝了。
听说老大现在身体虚弱，实力下降了两成之多？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趁机扁他一顿？
……
“灵渊，怎么了？”一旁正在帮他往羊肉上刷调料的南宫秋月见他忽然如此，有些疑惑，轻声询问道。
话说方才两人在散步时，夜仁就兴冲冲地将自己已经取字的事告诉了她。南宫秋月没想到他居然一晚上就解决了取字问题，再看他为了摆脱“仁兄”称呼这么急切，为此还乐了半天。
啧啧，不过话说回来，终于不用直呼他的姓名了，感觉两人之间亲近自然了许多~
“没什么……”听到南宫秋月的声音，夜仁回过神来，摇摇头：“只是刚才忽然在潜意识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西南边的远方有人正在呼唤我一样……”
“嗯哼？有人呼唤？夜仁哥哥，难道……是其他的女孩子想你了吗？”话音未落，刚刚吃完一块烤羊排的南宫秋雨忽然凑了过来，嘻嘻笑着问道。
“咳咳！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夜仁白了小丫头一眼，随手抓起一根羊排塞到了她的嘴巴里，没好气道：“一边吃饭去，再乱说就不给你肉吃了，让你只能啃着羊骨头喝米粥！”
羊肉上火警告哦！
“呜……”回想起先前只能啃着鱼刺吃饼子的夜雪姐姐当时的惨样，小秋雨顿时怂了，赶紧叼着羊排躲到了一边，大快朵颐去了。
“唉，这丫头……”南宫秋月摇摇头，对自己妹妹如此跳脱的样子有些无奈。
夜仁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小孩子嘛，快乐活泼些总是好的。作为家族里的大哥，我一直希望能替弟弟妹妹们多遮挡些风雨，好让他们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
南宫秋月感叹道：“能有你这样的大哥，夜家的年青一代一定很幸福吧？”
回想起自南宫家族的年轻人，要么迷失于声色犬马，要么醉心于争锋相斗，所谓的姐妹情谊、兄友弟恭几乎全都变成了反话，实在是羞与外人道也。
夜仁用刀从烤好的羊羔身上片下几片较嫩的、肥瘦相间的肉来，细心地顺着肉的纹路切成条状，放进了小盘子里，然后又从蒸笼里取出两张薄饼，叠好放在另一张盘子里，端到了南宫秋月的面前，笑道：“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我帮你把肉片好了，就着这种薄饼吃，相信我，绝对香地挡不住。”
这还没完，他还专门准备了小葱拌豆腐、凉拌芹菜叶两道清口凉菜来为南宫秋月解腻，最后还不忘嘱咐道：“烤肉吃多了可能会不易消化，我这就给你熬些羊肉粥喝，保证暖胃又健康……”
一旁的众人看看自己手里单调的烤肉，再看看南宫秋月盘子里精致的荤素搭配，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
差别对待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南宫琪在一边大酒大肉吃得好饱痛快，看见这一幕，倒是满意了不少。不错，还挺会照顾人。
“嘻嘻，谢谢灵渊~”才不理会周围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南宫秋月很是开心。她施施然地撕下一小块薄饼，将羊肉、豆腐和芹菜叶铺在上面卷好，再送到嘴边轻轻一咬。
真好吃！
眼见少女满足地美目都眯起来了，夜仁忍不住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真可爱！
……
雾月城。
坐落于凉州东部的古老城池，是凉州的首府，东西南三面环山，只有北部有一个宽阔的开口与外界相通。数以百计的潺潺溪流自山谷中流出，在城周围形成了一片密集的河网，在加上半盆地的独特地形，使得这里成为了西漠罕有的湿润绿洲。白日，这里艳阳晴天尚多；但每逢深夜，潮湿的气流便会在这里形成茫茫的雾气，将整座城池笼罩在内。仰望夜空，群星俱隐，只有月亮的光芒能隐约透过雾气进入人的视野。天地四方皆为朦胧的神秘之美，“雾月城”也因此而得名。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城野居民已经大致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休息了。眼看就要到达城门关闭的时辰，东城门外，却有一队骑兵绝尘而来，不多时便临近了城外。
驻守城池的官兵原本提起了戒备之心，但仔细看去，却见这队骑兵统一的玄甲黑骑，再看清那骑手所举的，具有标志性的黑月战旗，顿时放心了下来，并没有进行拦截。
暗影骑，战力超然，威名显赫，雾月城上下谁人不晓。两日前，暗影骑由领队暗月长带领外出袭剿漠匪，如今再看，部队中多了近百马匹，上面还驮着不少扎成堆的粮袋、木箱和兵器捆，一看就是大胜而归。立刻，城墙上的兵卒、城内外看到此景的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热情地迎接暗影骑凯旋。
临近城门，一马当先的暗月长下令道：“留五人随我回家族复命，其余人携战利品回城外驻地休整待命！”
“是！”众骑者齐声领命，紧接着，原本齐聚一处的骑兵队忽然整齐地一分为三：一队向左，一队向右，绕城墙而去；只留五骑依旧跟随在暗月长身后，继续向城门方向奔去。
但闻一声骏马的嘶鸣，只见暗月长在奔袭到城门的拒马前时，忽然一抽缰绳；而他的骏马也随之忽然腾跃而起，恍若一道黑色的残影呼啸而出，在众人惊叹的呼声中轻易地跃过了拒马，速度不减地继续向城内奔去。
后面的五位骑者并没有像他这般直接跃过拒马，而是稍作减速，从拒马两侧绕了过去，然后很快又跟上了暗月长的步伐。
六道黑骑在城内的官道上疾驰，所经之处，民众无不艳羡目送。
半炷香未过，他们便已到达了目的地——雾月城主府的大门前。
雾月城在天炎国算是一个很特殊的城市。它虽然是凉州的首府，但却并没有行政职能，而是专属于天炎四小家族之项氏家族的专属封地。真正的凉州府，却是设立在凉中的酒源郡。其中缘由要追溯到三百年前，在此不做赘述。
雾月城的最高统领者，便是现任项家家主项楚。可以说，整个雾月城都算得上是项家的私有地。
“御~”翻身下马后，暗月长轻拍爱马的头，笑道：“我让他们帮你取下马具，你自己回马厩休息吧。”
马儿轻喷了一口气，亲昵地用脸在他肩上蹭了蹭。
一旁守候在门侧的仆人们早已迎了上来，先是恭敬地向暗月长深施一礼，然后再上前为暗月长和暗影骑的兵士们安置马匹。
“走。”暗月长随意地提着自己的血金镋，带领几位麾下的战士大步迈进了城主府的大门。
步入恢宏大气的正门，迎面便是宽广的大院，以及三百步之外的议事厅。大路两侧延伸出几条小路，分别通向花园、后院等地。有十数家仆和侍女正在忙手头的活计，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便循声望来，一见到这熟悉的身影，顿时激动成了一片：“是少爷回来了！”
“嘘！不要瞎叫！少爷还穿着铠甲呢，这种情况要称暗月长，你忘了吗？”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
听得周围仆人们的窃窃私语声，暗月长并不觉得聒噪，反倒是向他们颔首致意，然后不再理会这些兴奋的快要找不到北了的侍女们，继续径直向议事厅走去。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娇斥，紧接着，一道橙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忽然闪出，径直朝着暗月长袭来。
忽然有人袭击首领，可暗影骑的战士们却并未做出警戒。相反，他们的脸上都下意识地流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神情，仿佛对于此等袭击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而暗月长更是干脆连头都没偏一下，左手中提着的血金镋转握到右手，也不挥战，而是直接送东西一样往来者方向随意一抛。
“唔……”见此情形，对方闪避不及，只得用双手去接血金镋，然后……
“当！”血金镋的末端砸落地面，上面的金属突刺将坚硬的地砖砸出了一个深达一寸的小窝；再看那因接镋而被迫停止身形的来者，却是一位青春貌美的姑娘。明眸皓齿，狐眉丹唇，三千橙褐色发丝如瀑般散落肩头，眉眼间充斥着一股专属于开朗女子的英气。
只不过，现在的她属实是有点狼狈——暗月长的血金镋实在太重，她虽然堪堪接住了，却也只能依靠肩膀和双臂一同使劲才能将其稳住。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暗月长看都不看她一眼，现在都已经走出不小的距离了，顿时心中的怒火更盛，大喊一声：“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停下！”
暗月长只装作没听见，脚步没有半点的放慢。
“啊啊啊！”少女气炸了，却有无可奈何，只能聚起灵力，使劲将血金镋勉勉强强地双手托起，然后踉踉跄跄地追上了暗月长，一般在他身边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边气急败坏地不停地叽叽喳喳：“臭小子，你给我解释一下，我杯子里的药是谁下的？是你对不对？那杯茶是你亲手给我斟的，除了你也不可能有别人！”
暗月长终于瞥了她一眼：“对啊，就是我，怎么了？”
“好啊！你给我下药你还有理了？嗯？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罪？我可是你的亲姐姐，你这样陷害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女子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噼里啪啦地控诉着弟弟的罪行，质问他的良心有没有受到谴责。
暗月长转头看着她，面具后的眼睛里流露出看傻子似的目光：“我的良心怎么可能会痛？我带领暗影骑要去大漠剿匪，是你死缠烂打地非要和我们一起去。且不说暗影骑出动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跟随，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要是真跟去了，我们还得分心保护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或者耽误了战机该怎么办？所以为了从根本上保证你的安全，我稍稍使用了一点无害的小手段让你待在家里，也算是保护了我亲姐姐的安危，又怎么可能会觉得良心不安？”
“啊呸！”女子气坏了，“你那所谓的无公害小手段，就是在姐姐的茶杯里下泻药吗？你知不知道我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晨去了几次茅房？我整个人都虚了，你瞧，我现在连抬你的武器都费劲了！”
“你本来不就是抬着费劲吗？”暗月长语气轻蔑。
“你……”少女还想说什么，却被暗月长打断：“项语均！我现在还有公事要汇报，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碍事？议事厅就在前面，大庭广众之下你身为项家大千金如此不顾形象地胡搅蛮缠，不觉得丢人吗？”
“啊啊啊！”项语均气崩溃了，眼看着就要将血金镋往地上一摔，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呵斥：“语均！不得胡闹！”
喝声响起，原本咋咋呼呼的项语均立刻静了音。循声望去，却见一阵寒冷的紫风从议事厅内吹出，在两人面前汇聚成了一个一人高的紫色旋风。两息之后，紫风散去，一位身穿暗紫色衣袍的青年人已经现身在了众人面前，负手而立，面沉如水，整个人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到来人，原本还在拌嘴的项语均和暗月长立刻老实了下来，连同身后的几位战士一起向来者抱拳躬身施礼：“父亲（城主）！”
原来，这位目含沧桑、相貌堂堂的青年人，便是这雾月城城主、项氏家族的族长，项楚！
项楚微微颔首：“嗯。”待到众人站好，他将目光转向了暗月长，询问道：“战果如何？”
暗月长将面部的面具取下，露出了一张俊秀异常的少年面庞。但见他面如冠玉，明明身着威仪戎装，面容却总给人一种儒雅之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内含寒星般的锐利目光，武者的霸气与儒士的内秀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无论颜容还是威势，同龄之中竟罕有人能与其争辉！
暗影骑首领暗月长、项楚之子，有“蚀月血魔”之称的——项烜，项紫君！
“禀告父亲。”项烜回道，“此次‘沙漠猎影’突袭剿匪计划，用时不到两日，剿灭凉东漠区匪帮六个，诛杀匪徒两千余，缴获马匹百余，粮草、财宝、兵器若干，详细战果尚在统计中。暗影骑无阵亡，重伤十五人，轻伤三十余人。孩儿现已将伤员暂时安置，并在各个攻破的匪寨留人看守，剩余的战利品还望父亲指派人手运送回来。”
听项烜这样一说，旁边的项语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这么厉害的吗？”
如此战果，足以称为完胜了。要知道，那些可是穷凶极恶、狡猾残忍的漠匪啊，项烜能在两天内率部众取得如此战绩，当真是令人叹服。
便是与多日前因剿灭阳山悍匪的宁州俊杰夜仁相比，也是不分伯仲！
就连项楚，在听了项烜的汇报后，也难掩心中的喜悦。他微笑颔首，称赞到：“很好。吾儿英武，此战硕果颇丰，足以成为你的扬名之战！”
项烜却是微微摇头：“全靠暗影骑上下勠力同心，否则若仅凭孩儿一人，是断不可能剿匪成功的。”
项楚呵呵一笑：“若是换他人率领暗影骑，也不可能做到你这样好。”
再看看旁边一脸艳羡和不服气的项语均，项楚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自己的这个大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又野又犟，一不顺心就爱吵吵闹闹，除了外貌，简直一点儿姑娘的样子都没有。
“语均，烜儿方才说了，还有大量战利品滞留在各个山寨里，需要人马去接应运回。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如何？”
听父亲这样说，项语均顿时心中一喜，连忙抱拳应道：“语均领命，定不负所托！”
领了任务，她总算是满意了，虽然不是战斗任务，也起码是给“沙漠猎影”计划做善后收尾，不错不错~
心情好了，她也不再缠着项烜不放了，傲娇地向弟弟哼了一声，双手将血金镋使劲插在了地上，转身就施施然离去了。
项烜：“……”算了，早就习惯了。
“唉~多大的姑娘了，都到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没个正行，真不知道将来谁家的男孩能看得上她……”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项楚也顾不得在众人面前维持城主的威严，感叹着抒发出了老父亲的无奈。
项烜耸肩，懒得发表意见。
他觉得对于这种问题还是保持乐观比较好，毕竟人总是要怀有一丝希望。万一活见鬼了呢？
“你劳累了两日，也辛苦了，快回去把铠甲换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对外，项楚是威严的城主，但对于孩子，他更是一位关爱孩子的慈父。看着身着玄铠威风凛然的儿子，项楚倍感欣慰。
“是，父亲。”述职完毕，一切都暂且尘埃落定，项烜也确实感到了一阵疲惫。他向父亲躬身施礼，再吩咐麾下的几位战士去记事堂将行动报告早点整理出来后，便离开了前院，向府后院而去。
“时光如梭啊……不知不觉间，烜儿也已经长大了。少有大成，天资卓越……照这态势，过不了几年，他就能成长为真正的强者，代替我挑起大梁了……”望着夕阳下儿子离去的背影，项楚轻抚长须，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报！”曾在他短暂失神之时，耳畔却忽然传来侍卫的急呼声。项楚循声转身，只见一名侍卫快速奔跑过来，单膝跪地，快速汇报道：“禀告城主！御风关送来千里加急军报！信使就在正门外等候！”
“什么？”项楚一怔，继而迅速反应过来，袖袍一挥，整个人化为一股紫色流风，向正门口袭去。
凉州西部边陲，天阑郡，御风关，是天炎国土的最西端，是抵御西戎诸敌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防线。
曾经的凉州共有九郡，分为西四郡、中两郡和东三郡。七年前，犬戎十四部联军在沙尘暴的掩护下突袭凉州，锐不可当地连下十一城，凉西金阳、昌武两郡沦丧，尽落敌手。在此情况下，位于天阑郡西部的御风关便成了镇卫疆土的边关。只可惜，御风关原本是作为观景城关建造使用的，无论是规模还是军用价值都很低。经过七年来的战火洗礼和多次修缮，如今的御风关总算是达到了二等边关的规模，堪堪有了合格的防御力。
为什么御风关会在此刻送来加急军报？难道……
此时的雾月城门口，几位仆人正端水抹药地围着一个瘫倒在地的士兵。这位士兵满面血尘，披头散发，看来是因为急于传信，连头盔都在路上丢了。此刻的他，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靠人们扶着他才能稳住身形。他双目圆瞪，眼中无神，有一下没一下地大口喘息着，若不是周围两个项家侍卫一直缓缓为他传输灵力调养，只怕他早已昏死过去了。
紫风汇聚，项楚现身在了众人面前。当他看到信使这般模样之时，心里不由得一沉。能让其如此拼死也要送到军件，只怕御风关已是……
“项……楚大人……”信使见到项楚，眼睛里终于重新凝聚出一丝精神。他用控制不住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完好无损的军件，想起身递给项楚，却连抬手都费劲了。
“别动，你好好休息。”项楚连忙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一边示意仆人赶紧取门板和棉被来，一边从信使手中接过信件查看。
乍一眼看到这封军件，项楚就是一怔：信封上粘了三根血羽，为军情十万火急之时才会使用的急报。再将信件拆开读完，项楚已经是面色阴沉了。
“城主……”一旁的侍卫长见项楚神态严肃，心里直觉大事不妙。
“送军报的，只有你一个信使吗？”项楚问道。
信使摇头：“共有三人，另外两人已经赶往京师，由我来通报项家。”
听他这样说，项楚点点头：“来人，扶信使下去休息。项和，马上传令下去，项家所有话事人即刻前往议事厅开会！”
“是！”侍卫长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手下们开始忙碌起来了，项楚紧紧攥着手中的急件，视线投向遥远的西北方，望着那如血的暗淡残阳，沧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忧虑的目光……
……
“野狼坳战役的统计结果出来了。此战共剿灭宁东二十八个匪寨势力，杀敌一千八百六十人，俘获两千一百二十六人，当场及后续缴获粮食十六万四千五百袋；黄金一万五千两；白银及银票共计二十四万三千两，兵器甲胄若干，马匹一百六十匹，其余物资尚在统计中，待后续细查。”
流云亭，慕云念完了手中的情报清单，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润润嗓子，然后一脸怨念地看向桌对面：“我说，我刚才念得这么辛苦，你们到底听了还是没听？”
南宫秋雨一脸可爱：“我听了我听了！”
夜信极其捧场：“慕云哥讲话，我当然是洗耳恭听了！”
慕云白了俩小家伙一眼：“没问你俩！”
却见桌对面，南宫秋月正兴致勃勃地往夜仁面前放各式各样的糕点：“这是枣花酥，甜香不腻，补气养血，你多吃一些。”
“这是绿豆糕，清爽消暑，夏夜享用最合适……”
“这个是甜酒酿圆……唔……”看着碗里卖相远不如寻常的圆子，南宫秋月用勺子舀起一个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没找到糯米，所以我就用普通白米磨粉代替了，结果成品有些不好……哎？”
她还没说完，却见夜仁已经伸手，从她手中轻轻接过了汤匙，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将汤圆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很甜。”感受着那细腻的口感和充斥口腔的甜香，夜仁向南宫秋月反馈了自己对这道甜品由衷的满意和赞扬。
南宫秋月虽然羞涩地脸色微红，但更多的还是开心和雀跃：“真的吗？那就多吃点，等随后我买到糯米，就给你再做一份正宗的尝尝。”
夜仁笑着点头：“我很期待。”然后端过碗来又吃了一个。
“那个……大哥。”见慕云已经自闭地坐一边沉默地扇扇子了，林宇硬着头皮提问道，“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不爱吃甜食呢……”
你不是说吃多了甜东西会觉得烧心吗？
夜仁闻言，眼睛顿时一眯。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反驳，就见南宫秋月又从竹篮里端出了两盘糕点来：“对了，因为担心北方人吃不惯甜食，所以我还特地准备了咸口的云腿酥；还有这盘萝卜糕，灵渊你可以蘸着这碟调料吃……”
夜仁：“……”救命，心里突然好暖。
林宇：“……”没事，当我啥都没说。
慕云：“……”诸位，今晚我没来过。
“总之，这便是宁州府与军司敲定要上报给朝堂的报功单。我是在申时三刻左右知晓的，现在天都黑了，只怕加急文件已经派出，明日应该就能送至京城了。”收扇起身，慕云伸了个懒腰，挑眉看向夜仁，“此次野狼坳剿匪，虽然已经尽可能降低了你在其中的功劳，但毕竟银刃在其中的行动无法隐瞒。而上面若是揪着银刃顺藤摸瓜，早晚也会把你和阿宇给查出来。所以，该有的嘉奖或者是忌惮大概率是躲不掉的，你还是要提早坐好准备。”
夜仁颔首：“你放心，我自有准备。”
慕云了解夜仁的性子，既然他说了早有准备，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用充满怨念和馋意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茶点，然后转身就走。
他自然不可能是因为生气了才离席，而是因为作为商会的少东家，手头积攒的账单和活计属实太多了，他还要回去挑灯夜战。
“云！”就在这时，夜仁忽然叫住了他。慕云疑惑地转身：“还有什么事吗？”
“……”夜仁沉默片刻，看着慕云，眨眨眼睛，试探地问道，“你们银幕商会……有糯米卖吗？”
慕云：“……”绝了。
听说老大现在身体虚弱，实力下降了两成之多？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趁机扁他一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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