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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受任军职皇令援疆,难别舍离征前重谋

    “玉大人,请受南宫琪一拜!”流云亭内,不顾众人的劝阻,南宫琪执意为玉默敬了一杯茶,郑重感谢道,“今日若非大人预先示警,我与夜姐姐也无法及时赶去支援,届时孩子们的安危就……日后若有需要,能力之内,南宫琪必将全力以报!”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尊者言重了!”玉默见状,连忙站了起来,侧身没受她这一礼,“歹人在我宁州行凶作恶,作为刺史,本官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分内之事,尊者切莫如此!”

    夜疏影将南宫琪扶了起来,劝慰道:“小琪,玉大哥与我们也是多年故交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要见外了。”

    南宫琪叹息一声,有些愧疚道:“这些杀手是冲我们来的,是我们将他们引到了宁州,可在这件事上,我们南宫使团的卫队却失职了……”

    夜疏影无奈:“你们本来就是客人,哪有让你们来做客还要干活的道理?再者,提议让你撤去使团护卫,由夜家护卫接管秋月秋雨安全守卫工作的是我们,要说失职,那也应该是我们才对。”

    “唉!”玉默叹道,“这次案件实在是太惨烈了……本官已派人全力追查,若是让我查到幕后黑手……”

    他的目光骤然凌厉了起来,强压怒火道:“如此血仇,不管他是谁,宁州上下都将与其不死不休!”

    这已经不仅仅是夜家与南宫家族的敌人了。从对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地将屠刀挥向无辜平民的那一刻起,他就与整个宁州结下了死仇!玉默已在心中发誓,即便是拼上自己的老命,也要让这穷凶极恶的阴谋家付出血的代价!

    “咳咳……”说到这里,玉默轻咳一声,“此事暂且不议。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宣读圣旨。”

    由于军情紧急,若是靠信使飞马传命,时间上怕是会来不及。因此在经过思虑后,天轩帝命所有圣旨都使用飞鹰传书。数只海东青携带金旨连夜飞出,待送到各地州府之后,再由当地的官员代为传旨。

    故而,仅仅在银夏西郊草市刺杀事件结束之后半炷香的时间,玉默便接到了朝廷发来的旨意。只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为受到封赏而激动,便被其中一道内容给惊到了。以至于他连西郊惨案都来不及处理,随便扔给部下之后便匆匆赶到暗香府宣旨了。

    正说到这里,夜云飞与夜仁便赶过来了。因为宣旨之事不得耽误,故而大家只是寒暄了几句,便切入了正题。

    接旨是夜家人的事,南宫琪作为客人,便退到了不远处旁观;夜云飞与夜疏影在前,夜仁作为小辈站在父母的身后方,夜霜夜雪等护卫远站在后侧方,所有人站定肃立,静静等待着玉默宣旨。

    由于玉默告知慕云与林宇也是相关者,故而他们没有退让一旁,而是与夜仁并肩而立。

    在众人瞩目之下,玉默缓缓从一旁官吏手中的托盘里双手捧过金灿灿的圣旨,缓缓打开,酝酿了一下声音,肃然宣读道: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兹有宁州夜仁、慕云、林宇三人,平阳山匪患,佑黎民安命;诛叛贼杨岩,扬天炎军威,功勋显著!”

    “论功行赏,授宁州夜仁骁杰校尉,官居正九品;授宁州林宇骁勇副尉,官居从九品;授宁州慕云定匪勋章,赋宁凉平官商售凭!”

    宣读至此,是对宁州三杰剿匪功绩的奖赏。然而,接下来的内容,便使得在场诸人都脸色大变。

    “今凉西军情危急,将才稀缺,令宁州地方世家调兵筹资,协同宁州军司驰援战局,不得有误;命骁杰校尉夜仁领兵三百直援漠铁城,入职铁铭军,卫戍边城,钦此!”

    随着玉默将圣旨内容读完,整个流云亭一片寂静。躬身听旨的人们都难掩惊骇之色。夜仁只觉脑袋里轰了一声,目光有了一瞬间的呆滞;一旁的林宇和慕云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了他,目光中满是怔忡;夜信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转瞬之间,夜仁就成了几乎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这……”听完圣旨的内容,夜疏影的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左肩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她转头,却见夜云飞面色有些阴沉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便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安定了下来。

    玉默将圣旨叠好,双手捧在身前,看向显已经有些心神恍惚的三位年轻人,目光复杂地轻声道:“夜仁,慕云,林宇,接旨吧。”

    先前他看到这封旨意的内容时,可是比这三个孩子还要失态的,生生把茶杯给吓掉了。他是真的没想到,朝廷会命夜仁去前线援疆,还不是作为家族势力的辅助支援,而是作为军官入职铁铭军!

    现在谁不清楚,孤军在外的铁铭军已经成了拖延敌军进攻的半个炮灰军,这种情况下命夜仁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带着仅仅三百人加入其中,置身第一线迎敌……

    这不是奔着让他送死去的吗!

    只是,圣命在此,他作为下官臣子,也断不敢妄言圣旨。

    听到玉默的话,夜仁回过了神。他缓缓抬头,看了看前方转头看向他、眼中饱含担忧之情的母亲和面沉如水,但还是向他投以鼓励之色的父亲,再看看身旁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的两位兄弟,沉默片刻后,目光便平静了下来。他向两人点头示意,然后当先迈步走出。见他如此,慕云和林宇也不再犹豫,迈步跟上了他。

    三人并肩走到玉默面前,跪拜领旨。在下拜的一瞬间,夜仁视线的余光捕捉到了右后方远处,那一抹淡蓝色的窈窕身影,当下,原本已强行定下的心神又控制不住地荡起了涟漪。

    听到受封军职时的意外与惊喜、得知要远赴边关时的愕然与惊讶,以及心底那一丝难言的沉寂与失落……在那短暂却又漫长的几息之间,夜仁情绪变换,脑海中想了许多。

    百般情结,终究还是被不显声色地压制在了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恭谨的回复——

    “臣……夜仁,领旨!”

    ……

    天色渐晚,暗棕的远山衔着如血的晚霞,在西方的天际绘上了一幅绚烂的朱丹画。南宫秋月静步在流云池畔,看着细波潺动泛起金鳞的水面,目光淡然,却怎么也掩不住眼底的那一丝落寞。

    耳畔,是远处隐隐随风飘来的,属于夜疏影的怒声:

    “我不同意!我才不管什么圣旨!老皇帝这是病糊涂了吗?让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去一线迎敌?这是锻炼人吗?这明摆着是要送我的儿子去死!”

    送死……

    听到这个词,南宫秋月的身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双手捏着衣袖,朱唇抿成了一条线。

    是啊,十六岁的少年,领区区三百人前往地处抗击西戎最前线的孤城,加入元气大伤的铁铭军,迎战数倍于己的敌寇……

    说不是让夜仁去送死,谁信?

    回想起夜仁跪拜接过圣旨和作为官凭的青玉牌的场景,南宫秋月只觉得心中郁堵的厉害。在枯坐屋里两个时辰后,她选择了来流云池畔散心。

    前方忽然闪现出一道身影,垂眸走路的南宫秋月反应不及,差点撞上对方。心有余悸地回神抬头看去,却是南宫琪正双手环胸站在她面前。

    “我平时是怎么教导训练你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能放松警惕,你忘了吗?”

    被姑姑训斥,南宫秋月低下头:“秋月知错。”

    眼看着情绪不佳的南宫秋月,南宫琪实在是维持不住脸上的冷色。她深吸一口气,半是心疼半是置气地上前将大侄女扶起来,恨铁不成钢道:“听秋雨说,你这一下午就没露出过笑脸,瞧瞧你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哪有平日里的半点风致?简直跟个怨妇似的!”

    南宫秋月抿抿唇,也不辩驳,只是沉默着。

    “你……唉!”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南宫琪彻底没了脾气。她安慰地拍拍南宫秋月的肩膀,“正好晚饭吃撑了,乖乖大侄女,陪着姑姑散散步吧。”

    看这丫头现在跟丢了魂似的,走着走着就会一不留神掉水里也说不定。

    “嗯……”南宫秋月点点头。

    姑侄俩就这么沿着水池走着。水里时不时就会有一条鱼跃出水面,跳到一个很不正常的高度,然后再重重坠回水里,扑通扑通水花不断。

    南宫秋月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知道,夜仁要远征边关,心情不好的人不止她一个。

    无言地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后,南宫琪偏头看向南宫秋月,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开口了:“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南宫秋月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有两种可能:第一,皇上是看中灵渊的才能与潜力,想将他锻炼成真正的英杰。第二……”

    她却不再往下说了。但南宫琪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呵,锻炼?若是送到净尘关任职,我们倒是还能信上三分。”南宫琪冷笑道:“依我看,就是那老皇帝顾忌南宫家族与夜家的联姻会打破所谓的平衡,所以才……”

    她见南宫秋月的脸色苍白了一丝,心中不舍,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南宫秋月握在身前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她就是担心这第二种可能。

    联姻计划从伊始之际便受到了无数势力的密切关注,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它足以对当今局势起到显著影响。如今的南宫家族,族长派系、三房派系与族老派系三足鼎立,这种情况下,任何实力不俗的势力参与进来,都很容易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若是家主长女南宫秋月能与夜家嫡长子夜仁结亲,那就意味着族长派系自此能得到宁州夜家的助力。这是其他两派系和某些希望南宫家族内乱的势力不想看到的。故而此次宁州之行,一路上受到的各种阻拦数不胜数,不过对于这些,南宫毅和南宫琪是不放在眼里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真正令所有人担心的,便是皇室对此的态度。帝王之术,在于平衡。事实上,将乱不乱的南宫家族才是皇帝最希望存在的。所以,这封严苛的圣旨,恐怕就是皇帝在向世人表明对此婚事的态度……

    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侄女,南宫琪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秋月,虽然很不忍心,但姑姑还是要跟你挑明了说。”

    “现在的态势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皇帝的这个圣旨,其中暗含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你和夜灵渊的婚事,朝廷不支持,甚至可能是反对。这就意味着你们两人今后的感情路必然阻力重重。”

    “其二……”她咬咬牙,闭上眼睛:“正规战场不比江湖上的打打杀杀,那里刀枪无眼,便是我也不敢说能在千军万马中绝对安然无恙。夜仁此番前往,很有可能……”

    “姑姑。”南宫秋月忽然出声打断了南宫琪的话。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看向了南宫琪,虽然俏脸白的几乎没有了血色,但她眼中的目光却是异常坚定。

    “姑姑,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停顿片刻,南宫秋月攥紧双拳,缓缓道,“这段感情,我不想放弃!”

    “也绝不会放弃!”

    听到南宫秋月的话,南宫琪微微一怔,继而苦笑着摇摇头。

    她算是看出来了,感情的这滩沼泽,自己这大侄女已经陷进去了。

    “姑姑我啊,虽然没对哪个男人动过心,对感情之事不太懂,但也知道,女人一旦陷情太深,是很容易伤到体无完肤的。”南宫琪看向南宫秋月,提醒道。

    南宫秋月看向远处的残阳,轻闭双眼,感受着胸前那温暖的玉佩,轻声道:“我害怕离别,害怕失去。但,我更害怕错过。更何况……”

    她睁开眼睛,坚定道:“我相信灵渊。以他的实力与才谋,必将能在战场上绽放异彩,建功立业,所向披靡!”

    “我相信,不管他遇到怎样的险情,都一定能逢凶化吉!”

    听了她的话,南宫琪嘴角微微上扬,既感到欣慰,又对她这无脑的恋爱发言感到无奈:“啧啧,真不知道夜家这小子到底又什么好的,居然让我家秋月这么死心塌地……”

    对于姑姑的调侃,南宫秋月有些害羞。她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躯,嗫嚅道:“我也不知道嘛……本来说好了就是试着交往一下,谁承想才两天,人家就真的喜欢上他了……”

    不光真的动心了,还主动拉近感情了呢!

    “去去去!别来你姑姑面前虐狗!”南宫琪抬手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笑骂道。

    她们在这里聊天打闹,并没有发觉到,此刻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已结束与父母交谈的夜仁正站在树后默默地注视着她们,不知道已经聆听多久了。

    嘴角勾起,一丝温情的笑容取代了原本有些失落的表情。夜仁没有发出动静,而是转过身悄悄离去了。

    斜阳映照下,他的背影变得愈发坚韧挺拔了起来。

    而在这边,南宫秋月在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便不再向先前那般失落。她静心思索了片刻后,忽然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南宫琪露出了一股奇怪的讨好笑容。

    “干嘛?”南宫琪被她盯的浑身发毛。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南宫秋月抱住了南宫琪的手臂,扭了扭身子,撒娇般轻声细语道:

    “姑姑,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

    “要远赴边关了,你很开心吗?”

    流云亭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刚从水中出来的夜信正叉腿坐在上面。他并没有用灵力将身上的水弄干,就这么湿漉漉地坐在那里,瞥了眼身边嘴角还在上勾的哥哥,心神烦躁。

    “咳……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夜仁右拳掩住嘴巴轻咳了两声。

    “……”夜信默然。继而,他又苦笑了一声:“也对,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原本就是你的梦想。现在有机会了,你自然会兴奋。尊敬的……骁杰校尉大人。”

    “啧,九品军官虽然是个芝麻官,但你毕竟才十六岁,而且是凭战功得到的,也足以令人惊羡了……”说到这里,夜信沉默了片刻,怔忪地看着粼粼波光发呆,像是在问夜仁,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哥,你说那天我要是跟着你一起去迎亲,也跟你一起去剿匪了,是不是也能得个御赐奖励?要是也能混上个军职当了,是不是就能跟你一起去边疆了?”

    “那样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分开了……”

    说到这里,十一岁的少年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微弱的哭腔。

    夜仁默默地靠近了他一些,拍拍他的肩膀。

    “我……我不是拦着你不让你走,我也不像咱娘一样担心你在战场上遇到什么意外——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棒的。不就是个西戎嘛,杨岩在叛变前也是个戍边的战士,也跟着夜遥叔打退过多次入侵,比他们厉害吧?我哥连杨岩都能轻易干掉,更何况那些西蛮子!来多少那不都是送菜!哈哈哈……”

    “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你这一去,想回家至少也得个三五年……到那时候,我都快像你这么大了……嘿嘿,也许到时候,我也能像你现在这么强吧?啧,不过那时候你也肯定变得更厉害了……”

    夜信在这里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话,夜仁坐在他身边默默倾听着。兄弟二人就这么坐到天色全黑。当月亮渐渐明亮起来时,夜信终于停止了絮絮叨叨。

    他看向夜仁,深吸一口气,微微垂眸:“什么时候走?”

    夜仁看着银光粼粼的水面:“兵员的确定需要时间,我们也不能空着手去前线,该携带多少物资和粮草,我会去和阿云阿宇商议一下。时间紧急,我要带人先于军司和家族援军出发,算上准备时间,三日后清晨便要动身。”

    夜信喃喃自语:“这么快……”

    “嗯。”

    又是一阵沉默。

    夏夜水边的蚊子很多,抱团围着两人嘤嘤直响。夜仁烦的很,随手一挥,但见微弱的蓝紫电流忽然在两人身周一丈范围内如电网般一闪而过,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噼啪”声,微弱的糊味随风散去,身边立刻安静了。

    就在这时,夜信忽然握住了夜仁挥出的手。他定定地看着夜仁,轻声道:“哥哥,此去西疆,万当保重。”

    “嗯。”夜仁反握住了弟弟的手,轻声道,“我走后,你要照顾好小晗,努力修炼。待我凯旋,希望能看到更加优秀的你。”

    “一定……”夜信忽然扑进了夜仁的怀里,将脸埋进了哥哥的肩窝,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身躯,不再出一言。

    感受着怀里湿漉漉的温热身躯,夜仁轻舒一口气,右手轻轻地拍着弟弟的后背,无言地安抚着他。

    潺潺水声,依稀虫鸣,映衬的夜色更加寂静。弯月渐升,白光给两道相拥的黑影渲染上了银边。

    ……

    “我不明白,明明此次剿匪是我们三人共同的功劳,为什么赏赐会有如此差异。”屋檐上,怀中依稀带有水渍的夜仁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苦笑道。

    在他的右手边,林宇惬意地躺着,双手把玩着属于自己的菱形青玉官牌,倒是非常满意:“老大,别这么说,阳山剿匪本就是由你领导,我们不过就是从功而已,你获得的封赏最多也是理所应当的。嘿嘿,咱也是有官职的人了,我十五岁生辰还没过呢,就凭战功受封了军官,满足了满足了……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不能跟你一起去战场。”

    “……”夜仁沉默片刻,又看向左手边正老神在在地倒酒的慕云,“云,你没有受封军职,难道不觉得满意吗?”

    “嗯?不满意?为什么不满意?”听到夜仁的询问,慕云挑挑眉,“我是个商人,商籍本就不能为官,这是世道规则。”

    “再者……”他双目微眯,“军职并不是我想追求的。我这样的身体可上不了战场。而实际上,通过这次的封赏,我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意外惊喜——宁凉平官商售凭!”

    见两位挚友都看向自己,慕云折扇一张,向他们解释道:“银慕商会近几年确实得到了较大的发展,但究其本质还属于私商。在很多商业贸易方面,是会受到官商的压制的。所谓平官商,顾名思义,拥有此封凭的私商,在律法上拥有与官商持平的地位。也就是说,自此之后,只要是我负责的商会贸易,都不用再像官商服软,这无疑会给银慕商会带来更大的发展空间和利益。”

    “宁凉平官商售凭,意思就是银慕商会自此可以在宁、凉二州获得平官商的权利。哼哼,这不比两个芝麻九品官带来的实际利益更多?”

    听到他的调笑,夜仁和林宇也乐了。林宇拱火:“啧啧,慕老二这奸商,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瞧不起官家人!老大,咱是不是应该教训教训他?”

    夜仁呵呵一笑:“算了吧,万一打吐血了,说不定这家伙还会讹咱们一笔。我可不想光着屁股去战场!”

    “你俩一边子去!”对于两位损友的挖苦,慕云翻了翻白眼。他喝了一口酒,轻笑一声:“事实上,姜还是老的辣。老皇帝的这封旨意,满满的都是算计啊。”

    “就拿我来说,平官商售凭这么大的馅饼扔过来了,怎么可能会没有附加的隐藏深意?宁凉平官商……呵呵,圣上这是准备抓银慕商会的壮丁啊。”

    “战局危急,前线急需各方面的援助。与兵员相比,军需品、粮草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庞大的粮草物资怎么征集?就凭官家吗?呵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官场的那一套,物资经手,谁不薅上一把?这么层层贪污下来,十成的物资,运到前线能剩一半就算顶天了。所以,为了保证前线的需求,朝廷必然是要争取民间支援的。”

    “类似于银慕商会这样规模较大的私商,无疑会成为朝廷眼中的香饽饽。借着我这次的功勋,朝廷给了我足够的便利。背后的意思就是支持银慕商会加强对凉州的贸易援助,甚至是义捐……你们能明白了吧?”

    他这样一解说,夜仁和林宇也明白过来了,一时间都有些无奈。

    夜仁沉思道:“对于此次的任命,我尝试着换位思考了一下,能得出以下几条猜测。”

    “第一点,我是正九品骁杰校尉,按照军规,所能率领的兵卒不得超过三百。但,仅仅三百人,能给前线带去的兵援无疑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看上去有些苛刻,但若是换个角度思索一下……”

    说到这里,夜仁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圣旨命令我只能带三百人,却没规定我带什么样的三百人啊。”

    “三百老弱病残是三百人,三百精兵也是三百人,三百强悍灵修还是三百人……”

    他说到这里,慕云和林宇皆是眼前一亮。

    “所以……”夜仁饮了一口酒,“这三百人,我准备精心挑选。无论是实力,还是忠诚度,都要精益求精。只有这样,才能为前线的铁铭军提供更多的帮助,即使情况再差,也能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

    “若是如此……”林宇看向慕云,“老大可以直接在银刃中选人啊,银刃中的强者无数,忠诚度也足够,是最合适的招募群体了!”

    慕云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明日,我们便召集所有人开会议,当场选拔出合适的兵员,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夜仁点点头:“如此甚好。”

    “第二点。”他看向林宇,“圣上给了你军职,却又不让你随我一起出征。我想,应该也是有深意的。战场上刀枪无眼,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多了,我带去的人难免会有伤亡。你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实力与威望也足够,留在后方,既可以协助阿云管理银刃,又能帮我训练合格的兵士,补充我这里的损失。我想,这才是你这骁勇副尉的职责。”

    林宇若有所思:“有道理。”

    他看了看夜仁,再看看慕云,挑了挑眉:“一个出征在前,一个联勤援助,一个镇后练兵,咱们宁州三杰,每个人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慕云也笑了:“咱们三人的职责,正好组成了一个铁三角啊。感情如此,职责也是,这不得相酌痛饮一杯?”

    夜仁和林宇也笑着举起了酒碗:“干!”

    爽朗的笑声伴随着酒碗相碰向远方散播而去,带着报国的热血,内含着离别的难舍,但更多的,还是那坚不可摧、天地可鉴的挚友情谊。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都已酒至微醺。

    “好了,不喝了,明日还有正事要忙呢。”夜仁将酒碗轻轻放下,舒了口气,“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慕云伸了个懒腰:“粮草物资的事,交给我就好。今晚我就回去同家父商议,两天之内,我就能将一切筹集妥当。”

    林宇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笑道:“好了,咱俩快走吧,别留下了占老大的时间了。人家还要去陪别人呢!”

    听他这么一说,慕云顿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在夜仁还在愣神之际,两人嘿嘿嘿地相视一笑,跃下了房顶,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就跟怕狼追似的。

    “你们……”两人跑没影后,夜仁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气结。只是下一息,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那姣美的容颜。

    耳畔依稀回响着先前南宫秋月的话语,夜仁只觉得心中既有酸楚,又有温情。恍惚之间,手不小心碰翻了身边的酒坛。酒坛顺着瓦罐滚落屋檐,“啪”的一声摔碎在了地上,这才让他回过了神。

    “你是如此信任我的吗……”夜仁缓缓仰卧在房顶上,眼睛直盯着天际的明月,喃喃自语道。

    夏夜的微风吹拂着他鬓角的发丝,这一刻,世界是那般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