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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骁杰书信请援雾月,暗烈双骑领命赴征

    听到这个声音,项烜和项语均同时一怔,继而不约而同地翻了翻白眼,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却见院门口走进一位弱冠之年的男子。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身形健硕,面貌俊朗,着一身血色劲袍,目光轻佻地向两人走来,好似带有一丝得意的快感。

    见到此人,项烜心中暗叹,面上却是如常:“原来是云晖族兄。寻日兄长忙于事务,今天怎么得闲来弟弟这里了?”

    原来,此人便是项语均与项烜的族兄,项虹,项云晖。

    项虹呵呵一笑,悠然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听闻紫君贤弟因故受罚禁闭与此,为兄特来探望慰问一番——”

    他看看项烜那平静的面容,再看看项语均那一脸嫌弃的表情,不由得挑了挑眉:“莫非弟弟妹妹们,并不欢迎为兄的到来?”

    “切!”项语均偏头一侧,嗤笑了一声,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项烜微微一笑:“兄长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慰问,弟弟感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欢迎呢?”

    “百忙之中”四个字被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呵……”听闻此言,项虹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蓦然一滞。片刻之后,他露出一丝冷笑:“贤弟这就说笑了啊,若论繁忙,愚兄哪里比得上你这个大名鼎鼎的暗月长啊。”

    项烜微笑不改:“是啊,平日里体心疲敝,难得能借机休息几天,自然是要珍惜时间,多惬意快活一番为好。”

    “既是如此,那贤弟就好生休息,为兄不做叨扰了。”项虹听出了对方言语后的逐客之意,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后,便一挥袖袍,转身便走了。

    “唉……”自始至终站在远处旁观的管家见此情景,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项虹是项家大房的长子,在项家的小辈中也是实打实的一流存在,他自幼尚武,使一杆七尺长柄鳄齿刀,战力极强,同辈之中鲜有对手。十七岁时便继任了项家三影骑之烈影骑的焱月长,三年来所建功勋数不胜数,留有“纵壑锷锋”之名,为凉州俊杰的门面之一。

    只是,项虹此人德无大阙,唯独太过看中功名,且心眼较小。作为项家年轻一辈真正的冠楚、唯一能在武力修为与功勋建树上能压过项虹的项烜,自然就为项虹所嫉妒和不喜。兄弟俩平日里虽无大的矛盾冲突,但私下里却时常暗中较劲攀比。

    对于今日项虹的突然造访,管家心里哪里不知道其中秘辛:前些时日,项烜率领暗影骑执行“沙漠猎影”剿匪计划,大获全胜,收获颇丰,一时间享誉四方,这就使得项虹更加的不满。恰逢此刻项烜因与家主发生冲突而被关禁闭,项虹便借机来看项烜的笑话来了……

    只是笑话没看到,反被项烜的软钉子给呛走了。

    “年轻人啊……”对于这样的情况,管家也不好说什么。大家族里年轻人之间出现这种攀比竞争的情况太正常了,不可否认适当的竞争和敌对能起到激励成长的作用。而且项虹和项烜虽然平素针锋相对,但却仅限于堂堂正正的竞争,并没有谁去做下三滥的阴手。所以对于他们之间的这点事,无论是家主项楚还是项家大爷都选择了喝茶看戏……啊不是,冷眼旁观。

    “看他那嚣张欠打的样子,平常里偌大个人影子都见不到一丝,现在你被罚了屁颠颠跑来看戏了,真讨厌!”等项虹走出了院门,项语均便张牙舞爪地发起了牢骚,还十分孩子气地一个劲冲院门口吐舌头扮鬼脸,“要不是因为我饿着肚子没力气,我早就上去揍他一顿出气了!看见他那张脸我就来气!”

    她正说得起劲,耳边却传来了项烜幽幽的声音:“清醒一点,老姐,你就算是吃饱了也打不过他,到时候挨揍的还是你。”

    毕竟是项家小辈里面的老大哥,堂堂烈影骑的焱月长,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呢?

    “呃……”被弟弟的话噎了一下,项语均眨眨眼睛,打了个哈哈,“这不是还有你嘛,作为我的好弟弟,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欺负吧?”

    “对不起,我会。”项烜懒洋洋地走回屋里,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躺,“你们两个无论谁挨了揍出了糗我都乐见其成。再说了,别忘了我现在可是还在禁闭受罚中呢,万一再因打架犯事被加罚了就不美好了。”

    “啊啊!臭小子!你成心气我呢?”项语均被他气得够呛,可偏偏又憋屈地反驳不了什么。她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倚靠在铁窗旁鼓着脸生闷气,样子竟有些可爱。

    管家见状,笑呵呵地捋着胡须离开了。

    小姐弟打闹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去?”良久,在项烜感到有些困倦,闭上眼睛准备假寐一会儿的时候,却听到了项语均迟疑的询问声。

    “嗯。”项烜眼睛没有睁开,语气慵懒却又认真道:“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知道,战场之上凶险万分,仅凭我个人的实力,基本不可能会对战局造成什么影响。但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快闭嘴吧你!”话还没说完,就被项语均冷笑着打断了,“少说这些所谓高大上的话。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给我说实话!”

    “呃……”项烜嗒嗒嘴,睁开了眼睛,盯着屋顶的房梁看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好吧,其实是因为,在剿匪行动后,我就隐约察觉到,自己仿佛到了某种瓶颈期……不仅仅是实力的瓶颈,更像是……一种视界与心境的极限。”

    “如果我今后一直带领暗影骑在内地行动,那我势必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难有所成。留在家里,我能干什么?连漠匪我都剿过了啊。”

    “所以……”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我要上前线!去真正的战场上驰骋!哪怕只有我孤身一人,哪怕会落得狼狈回归的下场,也远比龟缩在后方能锻炼心境!”

    “可是,战场毕竟刀剑无眼……”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高风险与高回报从来都是相依而存的。”项烜淡然一笑,“鲁莽总比怯懦更接近勇敢,孤注一掷总比坐而论道更接近成功。更何况,一切的计划,都是以实力作为基础。若不是对自己多年来苦修锻炼所得的成果有着坚定的信心,我也不可能会无脑狂妄。”

    “……”听了他的话,项语均久久不语。虽然在心里一直在默念:这小子贯会诡辩,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可现今,在与项烜交心后,她却依旧被其动摇了。

    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了。项烜此人,在某些方面真的就是一个疯子。出奇制胜、富贵险中求、孤注一掷……这些都能从他身上得到体现。就拿前段时间的沙漠猎影剿匪行动来说,谁能想到他带领三百暗影骑,只带两天水粮,为出奇制胜,竟悍然横渡了荒无人烟、沙暴频起的茫茫大漠,杀了诸多漠匪一个措手不及。最后为了彻底剿灭后患,竟做出了跨境杀匪、先斩后奏的事……在当今几乎各地划界而治的时局下,项烜此举属实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幸好后来宁州方面回信,并没有怪罪此事,但项烜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家族会议上被批评了一顿。

    想到这里,项语均翻了翻白眼。真要让这小疯子上了战场,谁知道啥时候他会不会突发奇想,做出带着人去奇袭敌军中军大帐的决定来……

    ……啧,这好像还真是项烜能干出来的事!

    想到这里,项语均下意识地浑身剧颤了一下,马上就要开口打断项烜。

    “暗月长!”就在这时,院门口却忽然冲进了一个身穿黑色常服的暗影骑战士。他飞速奔跑到屋前,先是对着项语均敬礼致意,然后便对着铁窗大声汇报道,“禀报暗月长,家主已经解除了您的禁闭,并命令您即刻戎装赶赴议事厅参加家族紧急会议!”

    说完,他便从袖中掏出了一把钥匙,上前给屋门开锁。

    “怎么回事?”变故突生,别说项语均愣住了,就连项烜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门开之后,他从床上一个挺身跃起,走出屋门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前线又传来急报了?”

    “属下不知,只知道方才家主刚刚收到了一封神秘信件,之后便忽然命令属下前来传命了。”

    “神秘信件?”项烜一怔,继而追问到:“可知道这封信从何而来?”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来自……宁州!”

    ……

    当项烜身着暗月战甲步入议事厅大门时,便看到家族的要员此刻已经基本到齐了。

    “暗月长来了?快入座吧。”坐在首座的项楚看到项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继而向他点了点头。

    “是。”虽然先前闹过不愉快,但项烜也知道父亲也是为了他好,因此也自然不会感到尴尬,更何况现在还有要事,便恭声行礼,继而入座。

    在他的对面,便是同样一身戎装的项虹。虽然带着面甲,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项烜却依旧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浓浓的战意和不服气。

    习以为常,懒得理他。

    “人已到齐,下面开始会议。”待项烜入座后,项楚将一封信件取出,放在了面前的桌上,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几日前,家族通过会议,书信一封送往宁州,寻求宁州势力的帮助。就在方才,我接到了宁州夜家送来的飞鹰传书。除军司官军外,共募援兵一万两千、力夫三千,筹军资粮草数万石,将分三批依此赶赴漠铁城与净尘关支援。”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诸人还是比较高兴的。一万五千的援军,虽然并不能称为多,但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边疆需要镇守,能分出这么多人力物力已是极限。更何况还有宁州军司的官军部队,这次宁州的支援属实是解了凉州前线的燃眉之急。

    “只是,今日召开家族会议的根本原因,却并非此事。”项楚说完,便将面前的信件展开,示意众人传看,并继续道,“这封信件,是宁州夜家长子、现正九品骁杰校尉夜仁所寄。骁杰校尉将率部下雳锋营赶赴漠铁城边塞支援铁铭军,因担心人数不够,故而特于出征前向我项家发出求援信,请求在他们途径之时,我们能有所接应与援助。”

    向项家求助,这是夜仁与慕云提出与商议,再经夜云飞肯定后做出的决定。雳锋营毕竟人数太少,再加之还要携带大量的物资,行进起来将要面临的问题还是很多的。因此,夜仁在前日专程书信一封寄往凉州项家,请求项家届时能对雳锋营提供一些帮助。

    这倒也合乎情理,毕竟外地援军入凉,总归还是要与凉州本地的势力先打好招呼。而作为凉州的代表世家,项家对援凉友军提供一些便利与帮助也是应当的,这种事作为族长的项楚其实无需动用家族会议,大可直接做决定,事后通知一下诸位话事人便好。

    然而,最终令项楚做出此决定的,还是因为寄件人的身份。

    倒不是说夜仁有多大的面子。终归他也只是个年轻后辈,正九品的官员对于身为雾月城主的项楚来说也算不了什么。真正令项楚震惊的是,夜仁居然会率军支援前线……

    要不是因为在信中得知这是皇命,项楚真会以为夜家人疯了。送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直接上战场,还是家族最有天资的才俊,也太骇人听闻了一些。

    然而,得知这是皇命之后,项楚就更犹豫了。

    如今谁还不知道南宫毅的长女与夜仁意图结亲之事?在这节骨眼上,皇帝把夜仁给送战场上了……

    真不能怪项楚多想。这任谁怎么看都是圣上在刻意阻止此次结亲啊!甚至那一位究竟是不是借机让夜仁……也说不准。

    这种情况下,项家究竟要不要援助夜仁,就成了有待商榷的难题:帮吧,可能会牵扯到很多隐形的麻烦;不帮吧,又实在是于理不合……

    在听到“夜仁”这个名字之时,项烜的眼睛里便猛然绽出了精光。他竟也要前往边疆吗?还是以正军校尉的身份率军赴边……

    不愧是他项烜所视作对手的人,果然优秀!

    项楚的视线转移到项烜身上。隔着面甲,他看不出儿子此刻的表情,但知子莫如父,从小兔崽子那缠在一起动个不停的食指上,他就能看出对方此刻的心情,不由得心中暗叹。

    有一说一,项楚此人为人良善,尤其对年少有为的才俊后辈青睐有加。就其本人而言,他对年少盛名的夜仁其实是很有好感的。但毕竟作为一族之长,他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

    传看过夜仁信件的人,都会在阅读过程中忍不住颔首沉思。夜仁的文笔很好,语气既富有晚辈对长辈的恭谨礼貌,又不失作为领军者交谈正事时的庄重,不卑不亢,措辞得体,让人读着就心生好感。

    就是有一点……

    “这夜仁……莫非是个姑娘?”看完传到手里的信件,焱月长项虹疑惑地开口道。

    此言一出,全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嗯?”项烜一愣,伸手从项虹手里抢过了信件,认真阅览了一下。

    只见这字迹清秀娇小,怎么看怎么像是姑娘的手笔……

    “不会吧……”项烜心里咯噔一声,难道……

    “咳咳!”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轻咳一声,道:“人尽知,夜仁身边有霜雪剑灵两位贴身侍女,也许是其中一位代笔所作。”

    这个说法倒是挺合理。项虹歪头:“就写个信,这字又不多,他干嘛不自己写?一点诚意都没有……”

    项烜头也不抬:“书信由侍卫代笔再正常不过,你平日不也经常任命侍从协助处理文件吗?”

    “哼!”项虹冷哼一声,挖苦道,“你倒是挺替夜校尉说话。”

    项烜反击:“事理本就如此。倒是焱月长你,揪着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放,莫非是妒忌夜校尉年少有为比你强?”

    “你!”

    “好了!”就在这时,项楚威严的声音响起,“现在最重要的是商议要不要对骁杰校尉提供援助,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拌嘴上!”

    “家主,我认为,不用理会他。”项楚话音刚落,项虹便起身抱拳道,“倒不是我个人的心理作怪——他夜仁自己也坦明了,他所带的人连二百都不到,就这么点人,去了边疆给西戎塞牙缝都不够。咱们又何必费心去管他们呢?”

    “夜仁的雳锋营虽然人数少,但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几乎全都是宁州年青一代中的精英,里面的每个士兵,只怕都能和你过上几招,战斗力甚至可能不在我项家三影骑之下。这样的部队,你有什么立场去轻视?”项烜斜了他一眼,开口反驳道。

    “不是,你就跟我过不去了对吧?”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项烜噎住,项虹实在是想爆发了。

    项烜却是依旧老神在在:“我只不过是在公正地做出评价而已。既然是在谈正事,那我们就必须客观看待所有事物,而不能有失偏颇,这样才能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听他这样说,在场的众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项烜年少有为,虽然做事经常偏向激进,但头脑却十分清醒,从不会意气用事,故而在议事之时,他都发言很多时候还是能让人信服的。

    “那依暗月长之意,应当如何?”尽管心里已经大致知道了对方的态度,但项楚还是问了出来。

    项烜起身抱拳道:“我认为,我们应当援助。而且,还不能敷衍了事,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

    “果然……”项楚心里苦笑一声,微不可见地翻了翻白眼,开口道:“说说原因。”

    项烜轻笑一声,开口便是一针见血:“友军相助,项家尽地主之谊,本就是天经地义,无可辩驳。家主与诸位所顾虑的,无非便是(向右上方抱拳行礼)圣上旨意背后的意思。”

    听了他的话,众人皆是汗毛一竖。不过还是镇定了下来。

    对于项烜说话直击要害这种事,他们表示早就习惯了。

    项烜看向面色不改的项楚,分析道:“圣上在夜、南宫两家商议联姻之时忽然将夜仁调往战争前线,其中必然有所深意。”

    “众所周知,当今天炎,最需要的便是稳定和平衡。夜家一旦与南宫家族正式结亲,很容易便会打破现今的平衡。故而圣上出手干预制止两方联姻,是情理之中,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话说回来,为了制止结亲,圣上只需一纸明令,或者采取其他一些相对温和的警告手段便可,何必做出将一族未来继承人、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送向边疆这种比较极端的举措?”

    “夜仁在宁州的地位人尽皆知。若是他真的因此出了意外,不仅会寒了宁州百姓与灵修强者们的心,更严重的是,作为镇守宁州主力世家的夜家可能会彻底与皇室结仇,继而引发一系列的动乱后患……如此后果,岂不是与圣上希望的平衡稳定局面背道而驰了?”

    听他这样一说,项楚的瞳孔蓦然放大,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要是夜仁真因为皇命出了事,就夜云飞那性格,只怕当场就能反了。虽然夜家并不像项家这般,在地方世家中拥有超然的地位,但也毕竟是宁州世家之首,一旦叛乱,那对皇室而言也绝对会是难以解决的麻烦。以天轩帝那老谋深算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失智的行为?

    除非……

    “所以。”项烜一拳击在了桌面上,一字一句道,“这道旨意真正的意思是,圣上想阻止这场婚约不假,但绝对没想要夜仁的命!他只是想将夜仁调地远远地,但肯定会着重保护他的安全。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真正的平衡,不是吗?”

    “因此,我们不但要帮助夜校尉,还要尽可能鼎力相助,最大限度地保证他的安全。这样,才是真正顺应帝心的做法。”

    项烜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怎么推敲怎么有理,故而很快便彻底地得到了众人的认同。就连项虹,心底也默认了这个说法,干脆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不做辩驳了。

    “既然如此,那依暗月长之见,我们怎样做才最合适?”项楚若有所思地问道。

    然而在问出这句话的下一瞬,他的脑海中便猛然警钟一响,整个人都僵住了。

    坏了!他好像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果然,项烜接下来的话便印证了他心中那不好的预感:“我提议,项家出动暗影骑和烈影骑部分队伍,由两位骑长领军,携充足物资出发,与骁杰校尉约好会合地点,待会师后,便一路护送雳锋营出净尘关,尽最大努力保障雳锋营行进路上的安全。”

    “……逆子啊!”项楚绝望地在心中悲鸣了一声。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听这小子说话就不能顺着他的思路走!

    项烜的诡辩能力惊天地泣鬼神,圈圈绕绕地不知什么时候就能把人带进他的观点里,纯纯让人被卖了还帮他数钱!

    不可否认,他的推导很有道理。但是,只需稍作思考便能意识到:就算天轩帝真的是这么想的,那有怎么样?皇帝既然不想让夜仁出事,那就肯定会在暗中安排自己的人做保护啊,还用得着项家多管闲事?

    所以项烜先前的推理,其实根本目的就在这等着呢——保障安全当然要派出项家的三影骑啦!难道项家还有比三影骑更精锐、更能给人安全感、更能体现诚意的部队吗?没有了吧?所以让我去吧,更何况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让我送骁杰校尉到边关吧……

    脑海中浮现出此刻项烜面甲后那抑制不住得意笑容的嘴脸,项楚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想跳起来执行家法的冲动,满眼暗示地看向项虹。

    方才他还制止两人争斗,现在却极其希望项虹能站出来反对一下项烜……

    只可惜,项虹在听了项烜的话以后,却也是眼前一亮:“这提议不错,我也支持。”

    这便是项烜留的心眼儿。他方才说的是让暗、烈双影骑一起出发,这样便利用了项虹热衷功名的心理,将这个对头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唉……”项楚忍不住左手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

    会议室里陷入了静默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项楚身上,静静地等待家主的决定。

    在场的诸位都不是傻子。在项烜说出意见的那一刻,其实大家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毕竟这两天项烜可没少因为想上战场的事与家主争辩……这才刚从禁闭室里放出来呢!

    但是此刻,大家竟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而造成这一局面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夜仁上战场的这件事。

    同为一州青年才俊的冠楚,宁州夜仁都率军去战场,为国戍边了。虽说是皇命所致,但却也从另一方面反应出了朝廷对其的认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肯定是不配被送到抗敌前线的!

    这就让项家诸位长老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平衡:你夜仁能行,难道我们家项烜和项虹就不行了吗?

    因此,现在的众人,其实是比较偏向支持项烜和项虹去边关的。只是,这毕竟还是要以家主的意见为主。

    不知过了多久,在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后,项楚忽然抬起头,眼中充斥着坚毅的目光。他定睛看了项烜和项虹一眼,继而铿锵有力道:“回信骁杰校尉夜仁,项家感激其援疆义举,并愿意为其提供帮助。”

    “命暗月长项烜、焱月长项虹,各率暗、烈影骑三百,携军资粮草两千石,赴往芦杨镇与雳锋营汇合,共同驰援漠铁城,保国戍疆。”

    此言一出,满堂俱是浑身一震。项烜心中激动,立刻抱拳颔首致礼:“暗月长项烜领命!”

    同样激动的还有项虹。他早就渴望上战场了,只是没有项烜那敢与家主争缠的胆子而已。此刻,立功的机会落到了头上,他哪里会放过,当下也是抱拳领命道:“焱月长项虹定不负所望!”

    看着躬身行礼的两人,项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也是顷刻间便恢复了正常。他目光平和地看向其他人:“诸位可有异议?”

    项家大长老、项楚之兄项齐率先道:“无异议。”

    项烜和项虹的父亲都同意了,其余人自然也没异议了。

    “命人飞鹰传书寄予骁杰校尉,告知其会师地点;时不我待,余等速筹物资,部队两日后启程。散会!”吩咐完最后一道任命后,项楚便站起身来,率先离去了。

    家主离席,余众自然也依此离开。项齐走到了项烜和项虹身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叮嘱道:“此行远赴战场,一定要以安全为先。战争并非儿戏,切莫因疏忽或狂妄而放松警惕,以免受到不必要的危险。”

    “是,父亲!”

    “多谢大伯。”

    见两人恭声应是,项齐又道:“还有一点便是,你们毕竟是血亲兄弟,是一家人,我不管你们平日里怎么斗,出门在外,你们便是相互依靠的手足,务必要团结一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内讧。虹儿,你是兄长,平日里要多照顾着弟弟点,尤其烜儿比你会动脑子,遇到大事,尽可能以他的意见为主,明白了吗?”

    “哦。”项虹瞥了项烜一眼,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迟疑。

    项烜笑道:“放心吧大伯,我会照顾好云晖堂兄的。”

    项虹一听就炸毛了:“喂!明明是我照顾你好不好?我才是哥哥!”

    “能者多劳。”

    “臭小子——”

    “好了。”见两人又闹了起来,项齐不由得无奈地笑了一声,没好气地制止了两人:“虹儿,随我回去和你母亲谈一下。烜儿,去找你父亲聊聊吧。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肯定是舍不得你离开的。”

    “是。”想起方才父亲充斥着坚毅目光的眼底那难掩的一丝怅然怅然,项烜的心底也浮现出了一丝酸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