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遇袭
白公子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响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震耳欲聋，如同夏日雷声，或者几十头犀牛大象成群结队地狂奔。
大地震动，马车也随之颤抖，白公子抓紧车门，在一阵混乱的杂音中问：“出什么事了？”
外面传来人群的惊叫，不过须臾之间，有人拉开车门，诸二叫了一声：“有怪兽！”他背起白公子，大喝一声：“跑！”
白公子只觉身子凌空，赶紧抱紧了诸二的双肩。
一阵疾风吹过面颊，诸二的头巾扇过他的脸，接着诸二落地，却不知停在了何处。
诸二没有放他下来，他一动不动地伏在诸二身上，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三人一起逃命，后有银霜国的鼎追杀的那段时光。
他突然伤感起来，不知何时能回故乡，能报仇，能真真正正像普通人那样，只是单纯地活着。
为什么他只是眼睛暂时看不见，就这么沮丧？难道真的是因为这几年万事顺遂，过得太舒服，他变得狂妄自大，才丧失了警惕吗？他难道不知道，何三娘捡了一个高大的老女人，把她当成自己的娘来养吗？他难道不知道，诸二把耳房布置得格外豪华，外着麻衣，内穿丝绸绫罗吗？
他错了，他只顾自己朝前走，忘了他们也有欲望，他得操控他们的欲望，才能实现自己的欲望。
诸二的怪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大的怪兽！呀！啊也！”
紧接着，弓箭破空之声，一个少年大喝一声：“中！”
接着，那个少年又喝道：“走！”
他便听见马车辚辚，巨兽嘶吼，房屋“轰隆”倒塌之音。
尘土呛鼻，白公子打了个喷嚏。
大地重重震动了一下，渐渐平静下来。
诸二再次凌空，几个起落，停下来叫道：“小郎君。”
他在叫谁？
只听那个少年道：“敢问来者何人？要去哪里？”声音清亮爽脆，白公子想起银霜国的脆梨，那梨产自秋天，和秋天一样颜色，黄澄澄的，一口咬下，便一声脆响，嘎吱冒汁儿。
诸二放下白公子，道：“我家公子要去辉国，找卫巫师看眼睛。敢问小郎君，这兽是怎么回事？”
少年答道：“正是不知是怎么回事，近几月来，危海边突然出现伤人巨兽，长得像犀牛，又比寻常犀牛大一倍有余，巨兽身上还长着一个人。不论射中巨兽多少箭，巨兽都不会死，只有射中兽身上的人，它才会死。”
危海是铁海与辉国相连的那片海，这部分海域狭窄，海中有数不清的礁石，地势险峻，礁石重重叠叠，大大小小，约有上千，礁石之后又有千里沼泽，天阴时，沼泽吞吐迷雾，弥漫海域，天雨时更是迷雾重重，遮盖海岸达数里，并伴有诡异的叫声，似鬼似怪。附近村民说，这是地狱的门开了，数千礁石将于凌晨三刻化为鬼怪大军，侵犯辉国，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家园。
诸二道：“公子，方才巨兽袭击，是这位小郎君救了我们的马车。”
少年等他说完，道：“请随我来。”
诸二扶着白公子走了一段。
只听少年道：“师父，可看出什么了？”
白公子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白公子，你怎么瞎了？”
诸二小声道：“是沧龙使。”
白公子抬头，对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笑了笑，道：“沧龙大人，多时不见了，原来您老人家在这里猎兽玩啊，真有闲情逸致。”
沧龙却“哼”了一声，回道：“我不跟你开玩笑，最近这里危险得很，不适合眼瞎之人看热闹。”
那少年道：“原来是师父认识的人，那太好了，我正要去辉都，向王上报告此事，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
沧龙抢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兽皮记得给我留一张。”
少年答道：“是。”
停了几刹，少年又道：“在下辉国卫溟，见过白公子，见过这位郎君。”
卫溟？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辉王的大儿子。卫家一向奉行多子多女，又喜欢用婚配来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煌、汉、辉三国贵族家庭，几乎都有卫家女。
但其中最为特别的，是自立为辉国女王的卫卉。卫卉有三子一女，卫溟应该是前辉王的儿子，卫卉与前辉王生了一子一女，长子便是卫溟。前辉王死后，卫卉便登基为辉王，下嫁贵族午杉，生了两子。
白公子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笑道：“你姓卫？正好，我这里有书信一封，是给卫家的，诸二。”
诸二取出帛书呈上。
卫溟看完信，笑道：“原来你们是姒叔叔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白公子，你的事急，你等我片刻，我吩咐一下这边的事，我们马上就动身。”
卫溟向村民交代事情去了，诸二这才向白公子禀报刚才发生的事。
诸二道：“公子，刚刚那个怪兽，大约有一幢草屋大小，头小，身大，鼻上长着尖角，背上有倒刺，兽颈上还长着一个人。方才沧龙用手撕兽颈上的人，才知道那人是连在兽身上的，人身与兽颈连着，沧龙一撕，人的经脉与兽的经脉撕裂，流了好多血水。”
“那个卫小郞君，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刚刚真是英武，救了好几个村民，有一个来不及跑的，被那怪兽踩于巨掌下，头骨踩得稀碎，红红白白，糊了一地。卫小郞君又拉开一张大弓，一箭射中兽身上的人，不然，我们带的十二个小奴可就死光了。”
“你不知道，刚刚那两个赶车的小东西吓得呆住了，一个慌慌张张地去拉缰绳，口呼“吁吁”，那两匹老马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只是战栗不动，另一个小奴见状，连滚带爬，丢下同伴，自己逃命去了。那巨兽死到临头了，还发狂撞屋，稻草、木棍满天飞，那个逃奴正好躲到那间屋下，立时化成了一坨肉泥。”
白公子冷笑一声，道：“诸二，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诸二不解道：“那是乞丐干的。”
“是呀，你去说书，再唱上两个小曲，包管抢了全城乞丐的生意。”
只听硬皮靴和金属响动，卫溟走了过来，诸二忙没口子地夸：“卫小郞君真是少年出英雄。”
卫溟轻笑一声，道：“诸郞君过奖了。”随即马蹄声响起，在前方带路。
诸二扶白公子上车，白公子又挖苦诸二：“瞧你那模样，幸亏我眼瞎了。”
诸二醒悟过来，道：“哎呦，我算什么，公子你不知道，有个小奴，当时从马车上爬下来，想去赶车，见怪兽发狂，脚都软了，正值这时，卫溟弯弓射兽，那个小奴不知怎地就鼓起了勇气，坐到车夫位置，跟着卫溟，把车赶了出来。现下，我们后头那辆马车，便是她在驾车。她看那卫溟那痴样啊，啧啧啧，才没眼看呐。公子，不然我们把这小奴送了卫溟吧，也省的她一番相思。”
“随你。”
只怕送了更苦。卫家喜欢联姻，卫家女的地位通常比男性高。女奴进入卫家，若能依附上女主人，还有点出路。爱上男主人，那是大忌。心比天高，身子下贱。不得宠便罢，稍稍得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半日后，一行人到了辉国蔡城，此城乃是白墙朱门，城外又植有杨柳百株，风景甚美。
白公子闷闷地想，上次来时，正值春天，春风吹过，杨柳青青，像离人的手臂挽留着他，而此时此刻，他的眼前却一片黑暗。
卫溟将人带至卫家行宫，安顿一番后道：“白公子眼睛不舒服，不易劳动，我已让人快马加鞭，去请巫师，想来很快便到了。还请公子原谅我擅作主张。”
白公子谢过卫溟，在卫家等候巫师。
大地震动，马车也随之颤抖，白公子抓紧车门，在一阵混乱的杂音中问：“出什么事了？”
外面传来人群的惊叫，不过须臾之间，有人拉开车门，诸二叫了一声：“有怪兽！”他背起白公子，大喝一声：“跑！”
白公子只觉身子凌空，赶紧抱紧了诸二的双肩。
一阵疾风吹过面颊，诸二的头巾扇过他的脸，接着诸二落地，却不知停在了何处。
诸二没有放他下来，他一动不动地伏在诸二身上，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三人一起逃命，后有银霜国的鼎追杀的那段时光。
他突然伤感起来，不知何时能回故乡，能报仇，能真真正正像普通人那样，只是单纯地活着。
为什么他只是眼睛暂时看不见，就这么沮丧？难道真的是因为这几年万事顺遂，过得太舒服，他变得狂妄自大，才丧失了警惕吗？他难道不知道，何三娘捡了一个高大的老女人，把她当成自己的娘来养吗？他难道不知道，诸二把耳房布置得格外豪华，外着麻衣，内穿丝绸绫罗吗？
他错了，他只顾自己朝前走，忘了他们也有欲望，他得操控他们的欲望，才能实现自己的欲望。
诸二的怪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大的怪兽！呀！啊也！”
紧接着，弓箭破空之声，一个少年大喝一声：“中！”
接着，那个少年又喝道：“走！”
他便听见马车辚辚，巨兽嘶吼，房屋“轰隆”倒塌之音。
尘土呛鼻，白公子打了个喷嚏。
大地重重震动了一下，渐渐平静下来。
诸二再次凌空，几个起落，停下来叫道：“小郎君。”
他在叫谁？
只听那个少年道：“敢问来者何人？要去哪里？”声音清亮爽脆，白公子想起银霜国的脆梨，那梨产自秋天，和秋天一样颜色，黄澄澄的，一口咬下，便一声脆响，嘎吱冒汁儿。
诸二放下白公子，道：“我家公子要去辉国，找卫巫师看眼睛。敢问小郎君，这兽是怎么回事？”
少年答道：“正是不知是怎么回事，近几月来，危海边突然出现伤人巨兽，长得像犀牛，又比寻常犀牛大一倍有余，巨兽身上还长着一个人。不论射中巨兽多少箭，巨兽都不会死，只有射中兽身上的人，它才会死。”
危海是铁海与辉国相连的那片海，这部分海域狭窄，海中有数不清的礁石，地势险峻，礁石重重叠叠，大大小小，约有上千，礁石之后又有千里沼泽，天阴时，沼泽吞吐迷雾，弥漫海域，天雨时更是迷雾重重，遮盖海岸达数里，并伴有诡异的叫声，似鬼似怪。附近村民说，这是地狱的门开了，数千礁石将于凌晨三刻化为鬼怪大军，侵犯辉国，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家园。
诸二道：“公子，方才巨兽袭击，是这位小郎君救了我们的马车。”
少年等他说完，道：“请随我来。”
诸二扶着白公子走了一段。
只听少年道：“师父，可看出什么了？”
白公子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白公子，你怎么瞎了？”
诸二小声道：“是沧龙使。”
白公子抬头，对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笑了笑，道：“沧龙大人，多时不见了，原来您老人家在这里猎兽玩啊，真有闲情逸致。”
沧龙却“哼”了一声，回道：“我不跟你开玩笑，最近这里危险得很，不适合眼瞎之人看热闹。”
那少年道：“原来是师父认识的人，那太好了，我正要去辉都，向王上报告此事，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
沧龙抢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兽皮记得给我留一张。”
少年答道：“是。”
停了几刹，少年又道：“在下辉国卫溟，见过白公子，见过这位郎君。”
卫溟？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辉王的大儿子。卫家一向奉行多子多女，又喜欢用婚配来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煌、汉、辉三国贵族家庭，几乎都有卫家女。
但其中最为特别的，是自立为辉国女王的卫卉。卫卉有三子一女，卫溟应该是前辉王的儿子，卫卉与前辉王生了一子一女，长子便是卫溟。前辉王死后，卫卉便登基为辉王，下嫁贵族午杉，生了两子。
白公子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笑道：“你姓卫？正好，我这里有书信一封，是给卫家的，诸二。”
诸二取出帛书呈上。
卫溟看完信，笑道：“原来你们是姒叔叔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白公子，你的事急，你等我片刻，我吩咐一下这边的事，我们马上就动身。”
卫溟向村民交代事情去了，诸二这才向白公子禀报刚才发生的事。
诸二道：“公子，刚刚那个怪兽，大约有一幢草屋大小，头小，身大，鼻上长着尖角，背上有倒刺，兽颈上还长着一个人。方才沧龙用手撕兽颈上的人，才知道那人是连在兽身上的，人身与兽颈连着，沧龙一撕，人的经脉与兽的经脉撕裂，流了好多血水。”
“那个卫小郞君，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刚刚真是英武，救了好几个村民，有一个来不及跑的，被那怪兽踩于巨掌下，头骨踩得稀碎，红红白白，糊了一地。卫小郞君又拉开一张大弓，一箭射中兽身上的人，不然，我们带的十二个小奴可就死光了。”
“你不知道，刚刚那两个赶车的小东西吓得呆住了，一个慌慌张张地去拉缰绳，口呼“吁吁”，那两匹老马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只是战栗不动，另一个小奴见状，连滚带爬，丢下同伴，自己逃命去了。那巨兽死到临头了，还发狂撞屋，稻草、木棍满天飞，那个逃奴正好躲到那间屋下，立时化成了一坨肉泥。”
白公子冷笑一声，道：“诸二，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诸二不解道：“那是乞丐干的。”
“是呀，你去说书，再唱上两个小曲，包管抢了全城乞丐的生意。”
只听硬皮靴和金属响动，卫溟走了过来，诸二忙没口子地夸：“卫小郞君真是少年出英雄。”
卫溟轻笑一声，道：“诸郞君过奖了。”随即马蹄声响起，在前方带路。
诸二扶白公子上车，白公子又挖苦诸二：“瞧你那模样，幸亏我眼瞎了。”
诸二醒悟过来，道：“哎呦，我算什么，公子你不知道，有个小奴，当时从马车上爬下来，想去赶车，见怪兽发狂，脚都软了，正值这时，卫溟弯弓射兽，那个小奴不知怎地就鼓起了勇气，坐到车夫位置，跟着卫溟，把车赶了出来。现下，我们后头那辆马车，便是她在驾车。她看那卫溟那痴样啊，啧啧啧，才没眼看呐。公子，不然我们把这小奴送了卫溟吧，也省的她一番相思。”
“随你。”
只怕送了更苦。卫家喜欢联姻，卫家女的地位通常比男性高。女奴进入卫家，若能依附上女主人，还有点出路。爱上男主人，那是大忌。心比天高，身子下贱。不得宠便罢，稍稍得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半日后，一行人到了辉国蔡城，此城乃是白墙朱门，城外又植有杨柳百株，风景甚美。
白公子闷闷地想，上次来时，正值春天，春风吹过，杨柳青青，像离人的手臂挽留着他，而此时此刻，他的眼前却一片黑暗。
卫溟将人带至卫家行宫，安顿一番后道：“白公子眼睛不舒服，不易劳动，我已让人快马加鞭，去请巫师，想来很快便到了。还请公子原谅我擅作主张。”
白公子谢过卫溟，在卫家等候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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