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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六人上路了。

    吕纯阳说:“我们先去拜访孙大圣如何。”

    “他还被如来佛压在五行山下哩!”

    “那更要看看,带点佳肴相赠,以表敬重之意吧!”

    “行。”

    五行山下,孙猴儿被压在山下,已近五百年,夜观日月星辰,日听水声鸟鸣,虽觉美好,但日日如此,感到十分孤单寂寞,便招来猴子猴孙来此玩耍。与他那图热闹,好动不爱静的脾性正相反,他只能忍挨着。日子久了,自知反抗无能,大闹不能,只好忍、熬,一副猴急性,反倒静下来专门找些有乐趣的事鼓弄,有时找来不打不相识、如今成了好友的哪吒、二郎神来玩玩,倒也自得其乐。幸好他虽与各路天神打过闹过,但感情不错,神仙们疼他爱他,尤其是天马场的同仁们以及观音大士都来看过他,今日东海龙王也来看他了。

    他颇有些激动:“当年闹东海,兴风作浪实在有愧,对不起。”

    龙王笑了笑:“不打不相识吗,别计较!”

    “看你赠我定海神针,实在要千谢万谢,谢你龙恩浩荡了。”

    “别扯闲话了,来,摆下。”

    一神龟提食盒送上,摆了海鲜菜肴数十样,和美酒一坛:“来,你受苦了,来,敬拜慰问你,干。”

    吕纯阳等人驾云而来,远远见前面山头霞光万道,从山头一符牌上升起几十个猴子正与天兵天将打斗玩儿,一会打,一会跪,求神将去符,神将直摇首。

    少顷,一活佛飞来,如来佛有旨,命孙猴儿护送唐僧西天取经,稍停唐僧前来,符可去。

    守符神:“嗻——”

    猴儿们跳跃欢腾,声震山谷,六人大喜,吕纯阳:“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哇!”

    “哈,龙王别愁,我将西行取经了,快出来了。”

    “那好,我也放心了。”

    “呀,有人。”

    “是,敖广去了。”

    “谢你的酒肴,后会有期。”

    没等敖广离去,吕、李、张等仙人已到:“我等拜见大圣,呀,东海龙王在此,一并拜见。”

    “免礼,免礼,几位是?”

    “我等峨眉八仙中人,吕纯阳、铁拐李、张果老是也,他日将借道东海去听昊天大仙讲道,届时务请方便成行。”

    “行,吾将以礼待之,老龙去了。”敖广在众龟鳖鲸豚簇拥下驾云而去。

    铁拐李:“哇,大圣,用我铁拐支撑五行山以减负如何?”

    “不用,我去太上老君八卦炉中天火炼烤过,不怕。”

    吕纯阳:“呀,大圣还从太上老君学过道,是我等师叔了。”

    “我管他何教,只要好就学,只要好就办,只要恶就打,三教九流,好的,就学就办。”

    吕纯阳:“呀,至理名言,说得好。”

    “有什么好,闹着玩儿,不过自己要正,免得不分是非,乱了是非,甚至颠倒黑白。”

    “这是大圣降生以来所学所悟吧,深刻。”

    “诸位,我们从未谋面,来此何事。”

    “唔,瞻仰大圣威严,拜识大圣尊容,以求一见,多多叩教!”

    “对,我将西行取经——”

    张果老插言:“我等东行求道,西方妖魔遍地,如有用得着的地方,招呼一声。”

    吕纯阳:“听说西行道上有火焰山——”

    “不怕,我嫂嫂罗刹女,有芭蕉神扇,可过此山。”

    “不过,人间万事千变万化,若有变故,请来找我们,汉钟离有一神扇,可备一用。”

    “好,我们也可以再次见面,哈哈哈。”

    吕纯阳说:“我们三人凑了几句话送给大圣。

    当年气壮闹天宫,

    力顶五行亦英雄。

    火眼金睛辨人妖,

    金箍棒动惩顽凶。

    即日西行降群妖,

    取来佛经放心中。

    修来正果隐仙山,

    四海齐夸孙悟空。”

    “这孙悟空是谁?”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呀,取经人来了。”

    众人一抬眼,只见几匹高头大马,后随十数年轻人,有和尚、有杂役、有马夫挑着背着行李用品走来,为首的一人,僧衣僧鞋,袈裟披肩,来到山下下马,向孙猴儿问道:“你可是当年大闹天宫的孙大圣?”

    “正是。”

    “你可愿护我西天取经?”

    “愿意,我已皈依佛教,愿拜师父为师。”

    “为师为徒儿取名悟空,可好!”

    “呀,”猴儿对吕纯阳,“老弟真灵,好,叫悟空好,请帮徒儿出山。”

    “行,为师上山,请神将移去神符。”

    吕纯阳上前一躬:“在下愿往。”

    “你?”

    “是。”说着已腾空而去。

    吕纯阳来到山头,向众神一躬:“大唐僧人命我前来请众神将移走神符,放神猴出山,保他西方取经。”

    众神:“是!”

    众神提起神符,五行山愈来愈小,愈来愈低,最后众神回西天复命了。

    吕纯阳跳落山下,只见众人欢呼,众猴围着神猴跳跃吼叫。

    只听孙悟空一声笑叫:“尔等听了,快回花果山告诉大伙,大圣又出世啦——”众毛猴欢呼雀跃,孙悟空又说:“待悟空取经归来,重回花果山,与你们欢聚吧!”

    唐僧严肃道:“徒儿,别误了时间,上路吧!”

    孙悟空抓耳搔头一番:“行,听师父的,走,诸位大仙,告辞,后会有期。”

    唐僧一礼:“谢施主了。”

    吕纯阳等六人一礼:“师父西行取经,我等东行求道。”

    唐僧:“佛道二教虽有别,将来会相向而行,互融互帮的。”

    吕纯阳:“师父此论精辟,别了。”

    “告辞!”

    众仙步行来到长安——唐朝首都。曲江池畔,这时已到掌灯时分,只见灯红酒绿,小舟荡漾,又闻笙箫管笛,琴弦古筝悠悠传来,更有少女放歌岸边。这时,只见一文人注目池边杨柳,稍一沉思,踱步而吟: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文人行吟,真是大唐都城夜景,美不胜收。六位仙人,真有些陶醉,流连忘返了。

    忘返,返哪儿,这词儿不准确,是忘了找客栈住下了。正欲移步,忽闻一股异香飘来,且愈来愈香,再一注目,只见淡淡月色中,摇曳路灯下,一位丽人,身穿洁白丝绸上衣,外绣牡丹花,向他们身边走来,愈来愈近,那份艳丽之面容,愈来愈美。几个人尤其是从未接近女色的吕纯阳浑身神经紧缩,热血奔流,看得喘不过气来,心中喊了一句:“呀,美如天仙,不,美赛天仙。”

    白衣丽人一双俊目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几下,不禁莞尔一笑,擦身而过,向城里走去,又频频回望吕洞宾,那股异香却久久在周边飘逸。

    张果老惊讶道:“这什么味儿呀?”

    “花香呗。”铁拐李嘲笑说,“怎么,动情啦?”

    吕纯阳说:“好像是牡丹花香!”

    张果老笑了:“动情了,我们都已结婚生子,就你没和女人交媾过,这女子临去还三送秋波,属意于你了,怎么,我来保媒,如何?”

    “张兄说得对,我也尽尽力。”

    “陌生女子,怎能有非分之想,师父所嘱之事一件未做,怎能先为己谋利?走,走,走,找客栈去。”

    次日辰时,众人往城市走去。还没进城,只见一所三间新砌草屋前长有三株桃花,正在绽放,在日光下红了半边天,且花香四溢,一个书生在桃树下走来走去,一脸焦虑之色,时而还擦擦眼泪。

    吕纯阳走上前作了一揖:“这位公子何事忧虑?”

    那人向众人看了看,长叹一声,继续走起来。

    吕纯阳说:“先生说出来,我们能帮也可帮几下,免得急坏了身子。”

    那人止步,突然仰天长啸:“天啦!”接着吟起一首诗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众仙看着泪光盈盈的书生,吕纯阳上前施礼:“公子贵姓大名?”

    “敝人姓崔名护,字殷功,请教阁下是?”

    “我等乃修道之人,请问先生在寻找人,有未问问邻居?”

    “呀——”书生有些羞颜,“没,我急糊涂了。”

    崔护忙走向隔壁门前,敲门询问:“老丈,隔壁的一位姑娘何处去了?”

    “呀,她,她被坏人抢走了。”

    “坏人是谁?”

    “只听,只听众人称那为首的是曹国舅。”

    “曹国舅。”书生气急倒地。

    三人把他扶起,掐掐人中,稍停醒来。

    铁拐李对曹国舅讪笑:“你强抢民女,我们怎么不知道?”

    “有这等事!”曹国舅发怒了,他掐掐指头,“跟我走。”

    崔护醒来,跪求:“请带我走。”

    张果老从包中拿出折叠好的驴形纸,一吹,顿时一头壮实的毛驴立在面前。

    铁拐李:“这毛驴慢……”

    “哼,它能日行万里,来,小伙子上驴。”

    果然,毛驴四脚生风,行走如飞,众仙驾云顷刻间来到一处花园停下。

    曹国舅说:“眼前这个庄园,叫‘国舅屯’,几百年前我曾在此住过。这儿美女多,国舅也多,我的弟弟当年依势欺人,横行乡里,我久劝不改,便往终南山修道去了。”

    二人同声:“原来如此。”

    曹国舅:“我一听歹人是国舅,便想到这里。”

    吕纯阳:“诸位看,一股怨气直上天庭,桃花定在此受难。”

    众人又一次齐声:“对。”

    崔护声泪俱下,颤着声:“请救救她呀!”

    曹国舅:“请看我的。”

    他上前拍门,有人开门,他问:“呀,无量寿佛,请问国舅在家否?”

    “正在发怒,拒不见客。”

    “我也是当年国舅。”

    “你?你姓什么?”

    “我姓曹。”

    “错了,这儿姓晁,改换门庭啦,请别处去。”

    “别,当年我曾在此院内埋有巨额财宝,今日来此挖掘,请给我个方便。”

    “你等着。”家奴关门,向堂屋飞去,“国舅,门口来了人,他说他也是国舅。”

    “姓什么?”

    “姓曹。”

    “唔,我的前房主确实姓曹,他说什么?”

    “他家祖先在此院内埋有巨额财宝,今日来挖取。”

    “呀,怪不得今儿一早喜鹊叫,喜事临门啦。去,让十名护院准备好,再去开门,说我出迎。”

    晁国舅一脸奸笑走出拱手:“诸位大驾光临,有何事?”

    曹国舅:“我的祖上曾在此居住,国家败亡后,将巨额财产藏于院内,以备后人所需,今儿特来寻取,惊动大驾了。”

    “喔,那就请动手吧!”

    近十名工人扛着铲、刀、锹等工具走上。

    曹国舅以脚在院子内左蹬蹬、右踏踏:“喏,就在这儿。”

    一工人一铁铲下去,挖出一小小金砖,曹国舅说:“对,这是记号,就在这儿挖。”正挖着,只听呼哨一声,十名护院持刀枪冲出。

    晁国舅大声:“你们听着,光天化日,来国舅家抢劫财产,小子们,上!”

    一场格斗展开,曹国舅如和孩子们玩闹似的追着,笑着,仙人们站一旁笑看。稍停,张果老手执渔鼓竹板走上,三拍渔鼓,如惊雷炸顶,护院惊呆倒地。

    晁国舅:“呀,快去后宫找我姐姐救命呀。”

    仆人快跑,在铁拐李铁拐横扫下,众奴才出门即倒。

    吕催书生:“快,呼唤桃花——”

    书生:“呀,呀。”

    口吟诗句:桃花——

    去年桃花落我怀,

    今年风寒花不开。

    卿在暗处我救汝,

    冲出幽室桃花开。

    只听桃花一声高呼:来也。

    不惧摧残冰雪飞,

    长囚幽室志不衰。

    只等阳光照暗处,

    笑迎春风在打雷。

    随着吟诵声,桃花从地下室奔出,泪水满面,脸色憔悴惨白,一见崔护,疾行冲上,搂抱住,泪水纷纷。

    崔护:“你受苦了,快,谢谢仙人。”

    桃花松开双手向众仙下跪:“女子已绝食三天,若非仙人相救,必死无疑。谢谢,谢谢!”

    众人走出大门,只见吕纯阳一挥手,一块金光四射的石碑飞来,立于大门前,众村民拥上,有人高声念道:“国舅晁立仗势欺人,横行乡里,强抢民女,天必惩之。”

    晁立拿着铁棍想击裂石碑,临近石碑,突然大呼疼痛,滚爬在地,他不得不伏地请罪,移走石碑。

    吕纯阳说:“晁国舅,移碑的权在你,你若痛改前非,善对百姓,行善乡里,得到百姓好评,此碑自会移走,尔若仍然行凶乡里,此碑永驻,你自己看吧!”

    晁立叩头如捣蒜:“一定改,一定改。”

    围观的乡民全都鼓起掌来,大叫:“好,好。”

    众仙转身,只见书生和桃花跪伏在地:“仙人,大恩,仙人,恩深如海。”

    吕纯阳忙扶起二人:“别这样,你们也辛苦了,尤其是桃花姑娘,快回家团圆吧!”

    书生:“请几位仙人喝杯喜酒。”

    “谢谢,我们还有要事,后会有期吧!”

    众仙回到客栈,次日又去城内闲逛,赏玩了碑林、乾陵。吕纯阳在有意寻寻觅觅,寻什么呢?寻访意中人,那位白衣姑娘!

    张果老:“这秦始皇真的长眠于此吗?”

    铁拐李打趣道:“你睁眼看看。”

    “呀,里面左道门,右道坎,看不清呀!”

    吕纯阳:“我看清了,秦始皇确实葬在这儿。”

    曹国舅:“不知那时有无国舅?”

    铁拐李:“哈哈哈,胡话,他那么多老婆,怎无舅爷!”

    张果老说:“他焚书坑儒,坏。”

    吕纯阳摇摇头:“他有错,可功大。不是他,中华大地还是七国分裂,互相征战不休,是他统一了中国,扩大了版图,统一了文字、道路、度量衡……要不然哪有现在的大唐帝国。”

    曹国舅点点头:“这么说,他功大于过了。”

    铁拐李铁拐一挥:“呀,那儿怎么这么热闹?”

    众人走近一问,原来是修陵墓的,那人说:“太宗皇帝驾崩,新皇即位,要葬先皇于此。”

    工程浩大,偌大一块地挖成深坑,还在往下挖。

    吕纯阳:“呀,怎么这儿阴气隆重。呀,呀,天下有变,将有女人当家。”

    张果老:“关我们屁事,走吧。”

    走了半天,忽见一个穿着陈旧打补丁衣服的青年人,坐于画一圆圈内的地上,手捧书本正在苦读,旁边站了俩差役,过往村民颇多,大多不停脚地走来走去。

    一个老妪走近:“可怜,冤枉侄儿了,你喝水么?”

    书生头摇摇。

    吕纯阳走至老妪身边一躬:“请问老人家,这青年人怎坐在圆圈内?”

    “咳,他姓余名春,二十岁已考取秀才,满肚子诗书,为人忠厚老实,但聪明不敏锐。”老人偷偷向隔壁看了看,“隔壁地保这人坏,欺他老实,贫穷,无权无势,家里砌屋,占了他家两寸地,擅自把田间小道移动,又占了他家三分良田,还砍了他家三棵白果树。我这侄儿,斗不过他,只好忍气吞声,这狗日的见我侄儿年轻有为,自己却无儿女,就嫉妒,就怨恨,这村上谁家比他好,他就恨。这不,前天他诬我侄儿偷了他的鸡,我这侄儿,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偷他的鸡?他把侄儿告到衙门,县官判侄儿十天监禁……”

    这时,一个恶形恶状的男子,从隔壁高房走出,剑指老妪斥骂:“你这老婊子,胡说八道,诬陷人,下次我去你家偷只鸡杀了,看你怎么样?”

    铁拐李铁拐一挥,地保“唉哟”一声:“你,你!”

    铁拐李怒喝一声:“敢对老人如此无礼,绝非善类。”

    老妪叹了一口气,悄悄走开。

    这时书生却大着胆,挺起腰说道:“这县令非贪官,即昏官。”

    吕纯阳忙问:“何故?”

    “他因我是秀才,允在门前圈内服刑,实属明智之举。但审理此案,他一不问双方之人品、德行,二不察两家有何恩怨;更有甚者,他不到现场考察,即行定案,他认为一只鸡乃小事,殊不知善恶是非,事无巨细之分。”

    “呀,你思路清晰,明智。”

    两差人陡地高呼:“你敢骂县太爷,打。”正举棒,吕纯阳在穷书生周围用剑画了个圈,差役甩起手中木棍打去,谁知棍到圆圈,被强烈弹回,差役反倒地呼痛。

    越聚越多的村民大笑起来:“跌得好,狗仗人势的狗。”

    书生又说:“这昏官一不问地保平时为人;二不问我两家以前的恩恩怨怨;三不到现场察看,就武断而判。”

    众仙低声。吕纯阳说:“此人聪慧明事理,将来必是清官,善于断案。”他闭目,“对,对,他将成一方官吏。”于是转过身来:“你说得对。”对差役:“快去通知你们老爷来此,察看现场,就说有几名仙人相邀。”

    差役习惯地单膝下弯,“嗻”了一声,飞跑而去。

    这时,吕纯阳问地保:“这鸡,我赔你一只,待会县太爷来,你说撤诉吧。”

    “没门儿。”

    村民们嚷了起来:“人家赔你鸡,你不吃亏,还不让人。”

    “余公子已服刑三天三夜,你还不依不饶?”

    “你老婆生孩子要喝鸡汤,诬赖别人,对孩子不好呀!”

    “得饶人处且饶人呀,地保你也是个小官吏,为百姓想想。”

    地保恶狠狠道:“你们等着瞧,有你们受的!”

    远处,开道锣声轰鸣,县官到。

    县官:“划圈为牢,不蹲大牢,本县念你是秀才,允了你,你还要怎么样?”

    余公子正欲开口,吕纯阳阻止:“县太爷,不到现场查戡,怎能断案?”

    “你可知他两家的恩怨?”

    “这与本案无关。”

    铁拐李铁拐掷地:“糊涂,凡事总有个前因后果,地保强占书生土地,砍去他家三棵白果树。”

    县官:“一事归一事。”

    吕纯阳说:“请看看当时杀鸡情况。”他手一挥,只见地保从自家窝里提出一只母鸡,用刀斩杀,血溅一地,然后开水冲泡,拔出鸡毛,往自家垃圾堆里一放,忽又捡起,跑至余家放下鸡毛,地保看着鸡毛哈哈大笑,叫道:“抓贼,谁偷了我的鸡——”

    张果老在地保家垃圾里捡出鸡毛:“县太爷你看,他家也有鸡毛呀。”

    众人大叫:“铁证如山。”“余公子冤枉呀!”

    县官羞极而怒:“张地保,是你栽赃害人?”

    张地保似醒非醒:“这,我,我恨这个读书人将来会胜于我之上。”

    县官:“此案已清,余秀才免去刑拘,张地保撤去地保一职,鞭打二十。”

    众人大叫,欢声顿起:“作恶必报呀!”“余公子快起来,回家休息。”

    余公子这才起身,掸了掸衣服,向仙人一躬:“谢谢!”然后,拿起书边进自家门边读起书来。

    县官一摆手:“诸位乡亲,此案已清,请回,众位仙人请至衙门喝杯薄酒。”

    曹国舅婉拒道:“县太爷公务繁忙,不打扰了,告辞!”

    几位仙人在西安城内街巷穿行漫步。一路吕纯阳显得更专心,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寻什么呢?他心中的隐私是什么呢?是打探那位曲江池畔的夜行少女吧,思念那个美丽柔情,身穿白绸上绣牡丹的少女吧!走一路看景点,见前面河边有一草亭,众仙走进坐下。吕纯阳舒心畅意地说:“这么个走法,真是逍遥游呀!”

    曹国舅叹了口气:“这求的什么道?鸡毛蒜皮,琐琐碎碎,张长李短,没意思,我要回峨眉山了。”

    张果老一跺脚:“你呀,生在豪富家,没在民间待过,国家有文臣武将管,民间就这些事儿。”

    铁拐李讽刺说:“那个晁国舅强抢民女,关闭在地下室,这事儿算小?”

    汉钟离一拍桌子:“那个秀才被县官误判,坏人当道算小事?村民关心的事也算小?”

    吕纯阳:“说得对,不管什么教都是为指引百姓谋生、长寿、为人之道,离开了民间这些事,要教干什么?庄子曰:天地与我并在,万物与我为一。又说:道是无限的,自本自根,无所不在。国舅老爷,你怎么讨厌这些民间生死性命攸关的事,以为是小事。”

    曹国舅一脸羞怯问道:“先师们是这样说的?”

    “是这样说的。我在想,我们救助桃花夫妇、余秀才的事是不是师父交代那十六个字,有无违犯之处。”

    曹国舅:“是那伸张正义、仁爱公允、惩治凶顽、救苦救难?”

    铁拐李对着曹国舅羞道:“你还知道这四句话,我们办的事正合师父要求,就是没往深处想,与求道之道相距甚远。”

    吕纯阳宽容道:“咱们边走边悟吧!”

    说到这儿,猛听一女子高喊救命,众人一抬头,只见大路上有四五个身穿道服的道士追赶一白衣白裙、头发散乱的女子奔来,女子走到桥上就往水里跳下。

    吕纯阳急呼:“救人,诸位挡住坏人——”,跳下河,抱起女子,拨开她的头发,吕纯阳忽觉似曾相识,再一细看白衣上的牡丹花:“呀,姑娘,你,你,我们曾在曲江池边晚上见过吧?”

    少女再次注目:“呀,见过见过。”

    “请问芳名?”

    “白牡丹,请问公子贵姓?”

    “我乃、乃修道之人。”

    “怪不得仙风道骨呢?”

    “适才为何事而呼救命?”

    “女人难,漂亮女人更难。我因有几分姿色,被尤国舅看中,今天上午命人到我药店——。”

    “你家开药店,好。”

    “我父已亡,老母在堂,姓尤的狗贼,派人绑架了我,欲纳我为妾,小女使计……。”

    “何计?”

    “我说,得嫁国舅,小女有幸、有福,可今日不能成亲,他问我何故?我说今日乃家父仙逝周年祭年,若成亲,丈夫必死,三日后成亲吧,死狗怕死又愚蠢,见我应允,放松警惕,我趁机逃出,他急派那几个道人追赶,方有此难。谢谢公子相救。”

    “呀,你我难中相逢,有缘呀!”

    “你们修道救人,那些道人怎么害人?”

    “那是假道人,必遭惩罚!”

    铁拐李冲下桥去,一拐扫去,众道士跌倒。铁拐李断喝一声:“何处修道?”

    为首的道士:“龙、龙虎山。”

    张果老:“龙虎山何人为师!”

    “吴同吧!”

    “屁话,龙虎山张天师乃吾师弟,你说谎!”

    “小、小的……”

    “说,何以为生?”

    “我能算命看相,能、能为人治病!”

    “骗人钱财,江湖骗子,谁愿意回家凭力气吃饭的,我给十两银,若跟着他骗人,必遭惩治。若想成真正仙人,可去山洞苦修德行。”

    话未完,假道士大叫:“国舅救我哇——”

    吕纯阳等人一抬头,只见一个衣着豪华的人带着十数打手冲上:“那个漂亮妞儿呢!”

    “跳河自杀,被人救了。”

    “走,到药店去。”

    “我们被这几个道人治苦了哇,大人救人呀!”

    尤国舅一挥手,众歹人冲上,张果老一拍渔鼓,撼天声响,震得歹人东倒西歪,铁拐李一拐扫去,歹人们二次倒地。

    曹国舅:“我也是国舅,我将奏明皇上,你那妹妹恬妃必废,你将被抄家问斩。”

    姓尤的吓得伏地而跪:“小人再不为非作歹,请国、国舅原谅。”

    “滚!”

    歹人们滚了,曹国舅问道:“纯阳呢?”

    “他送那女的走了。”

    “他动心啦。”

    “就是那个穿牡丹花白衣服的女子?咳,他从未与女人动情,这下动心了。”

    “走——”

    曹国舅说:“我还得办正事,我说要见皇上,言而要有信。”

    “算了,别见了,给他几个字。”

    “好,大家凑凑。”

    几人一凑,凑了六句,六句乃:

    外戚乱朝纲,

    横行乡里狂。

    人心被搅乱,

    几朝因此亡。

    皇上需明智,

    不惩国必丧。

    纸笺在空中飘荡,落于龙案上,皇上一惊,是仙人飞笺警示,急召大臣商议,立即成立了一个对外戚的监督清查机构,尤国舅得到应有的惩治。

    白牡丹流着泪:“我要赶快回去,看望我的老母。”说着拔腿走去。

    吕纯阳虽与心爱的美人儿相近,心中恋情如火,初恋的爱火在燃烧着,但他此时必须克制、理智:“好,我送送你。”

    二人穿过大街、小巷,白牡丹疾行,时而踉跄欲倒,但这一切却显露出她的一片至孝之心。

    不久来到一药店前,“白氏药店”招牌尚在,但已被砸得柜台坍塌,断墙残垣。白牡丹不顾碎砖断瓦会绊倒人,往里屋居室冲去,床上躺着一个老妪,她扑上去高叫:“妈妈,牡丹回来了!——妈——妈呀,你怎么不开口呀!”她号啕大哭起来,悲惨高呼:“妈妈——”

    妈妈已死在床上,这时,众仙围在一旁,个个脸上泪痕纵横,同声悲呼:“妹子,你母已经仙逝,请节哀自重!”

    白牡丹突然向地上一跪:“诸位大仙,小女子只求与母亲灵魂跪别,问候,谢她养育之恩。”

    诸仙愣住了,因为师父没教过此道,阴灵属地藏王、阎王管辖,不可越权。

    稍一沉吟,吕纯阳擦了擦泪:“妹子,你跟我来,去求求地藏王吧!”

    众仙问道:“行吗?”

    “试试看吧,我相信心诚则灵!地藏王与我曾有一面之缘。”

    吕纯阳拉着白牡丹飞上天空,白牡丹极为恐惧,吕纯阳鼓励说:“有我呢,别怕。”

    白牡丹紧紧依偎着男人,她这还是第一次,吕纯阳搂着恋人也是第一次,二人都不知当时作何想法。

    不久,来到地藏王住地,门前有鬼卒守门挡住去路,吕纯阳一躬:“请通报王爷,峨眉山太乙真人,他的挚友的徒弟,八洞神仙之一的吕纯阳有急事相求!”

    鬼卒进去通报不久走出:“请——”

    见了地藏王,二人跪拜。

    地藏王大笑:“我俩在太乙真人处见过。”

    “呀,王爷好记性。”

    “怎么,这是你媳妇?”

    “不,只是患难之交。”接着把事件的来龙去脉禀告一番,“母死,她在难中,未曾一见,她恳切希望能见母亲英灵一面,以谢抚育之恩。”

    “哇,此乃至孝之心,允啦,来,让她母女相会。”

    在一间暗室里,微弱的光影中,母女相会了。牡丹叩拜在地,抱着母亲,二人号啕大哭。哭既久,母亲说:“儿呀,你一个人今后怎么生活呀!”

    “女儿想出家修道。”

    “修道?”

    “救我的人,都是仙人,他们能成仙,我也可以,也只有这条路了,尘世间我已无一个亲人了哇!”

    “修炼是要吃苦的呀!”

    “女儿会忍着熬着,试试看吧!”

    这时,鬼卒走进:“时辰已到,分开吧!”

    白牡丹再次跪拜在地,以头触地:“谢谢妈妈抚育之恩呀!”

    拜别了地藏王,走出大门,白牡丹往地上一跪:“我要修炼,请哥哥收我。”

    “你与你母相见时的一番话,我都听到,我想,一段时间后,你的脸有皱纹,发亦花白——”

    “我无人要了。”

    “有。”

    “谁?”

    “我,你唯一的亲人要你。”

    “好大哥呀。”

    “你先修成青春永驻的德行。”

    “青春永驻?”

    牡丹扑进吕纯阳怀抱。

    “是的。”

    “好,我一定修炼成仙。”

    二人来到峨眉山原先吕纯阳修炼所住的洞穴。

    吕纯阳说:“我曾长期在此修道,一应生活用具齐全,你且住下。”

    白牡丹左顾右盼,露出一副无奈忧色。这时,吕已请来何仙姑:“麻烦你,求你指点辅助这位女子修炼,她叫白牡丹。”

    何仙姑一看:“呀,这姑娘貌若天仙,在此苦练,必成真仙,定成正果了,你走吧!”

    吕纯阳握着白牡丹的玉手:“白姑娘,坚持就是胜利。”

    白牡丹勉强显出坚毅之色:“嗯。”

    吕纯阳走后,何仙姑笑着戏谑道:“你这小妮多俊,怪不得我这大哥疼你,他相中你了。”

    “仙姑取笑了,我一个平常女子,怎能与仙人相配?”

    “仙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仙姑也曾婚配吗?”

    “婚配过,丈夫去世后,我才正式修道。大哥这名字叫纯阳,是因他多年从未交配过,遍体纯阳,你将来与他交配一次能增加十年道行。”

    “呀!”

    正讲着,吕纯阳又走了进来:“走,回去殡葬老母,变卖家产……”

    白牡丹:“好。”

    何仙姑说:“我在这儿等你。”

    白牡丹:“一同来去,游游长安吧!”

    仙人一时,世上唐朝已到开元盛世。

    这天入夜,众仙和白牡丹散步宫墙外,忽听一阵乐声从宫内飘出,除他们外,还有喜爱音乐的百姓也在宫墙外静听,有站的、有坐的。

    一曲方罢,人们鼓起掌来。

    一人:“这霓裳羽衣曲,是皇上亲自制曲,亲自击鼓。”

    “贵妃起舞助兴,可惜墙高看不见呀!”

    “我认识乐工李龟年,他说宫中把乐工、舞女组织起来名叫梨园。”

    “梨园?这名字好听。”

    “听说,还有西域的胡旋舞,由西域女子起舞,十分好看,可惜看不到。”

    又是几声鼓响,仙人驾云腾空,观看宫中歌舞,煞是好看,众人多入迷了。

    吕纯阳突然忧愁起来,说:“多看几次,以后就成绝响,看不到了,兵祸快起了哇。”

    白牡丹问:“哪儿来的兵祸?”

    “到时候就知道了,去守灵吧。”

    众仙落云头,送白牡丹来到母亲坟旁一竹栅内,张果老在四边划一圈:“放心休息吧。”

    这天上午,六仙正在街上走,忽见几名太监强拉一个喝醉酒的文人从酒肆中跌跌绊绊走出,在一个年长太监指挥下送上轿子,四名轿夫抬起如飞而去。

    白牡丹急了:“各位仙人快救人。”

    吕纯阳默了默神:“不必,你知道那个醉酒之人是何人?”见白牡丹摇头,“那是诗仙李白。”

    “写诗也有仙?”

    “正是,那个大太监叫高力士,有好戏看,走,隐身入宫。”

    众人随小轿隐身进入宫门,至一皇宫园林,见皇帝正和长得丰满美艳的妃子在赏花。

    白牡丹娇羞道:“那妃子是谁?”

    “是杨玉环。”

    这时,高力士跪禀:“李白已至,可他,他大醉如泥呀!”

    皇帝哈哈大笑:“他是斗酒诗百篇,无酒不成诗呀!召他见驾。”

    李白被架上,高力士高声叫道:“李学士,叩见圣上。”

    李白昏昏沉沉:“圣上?叩、叩见圣、圣上。”

    “朕正和妃子在此品赏牡丹,卿可赋《清平乐》说说此游!”

    “是,臣有、有一请求。”

    “说。”

    “臣今儿酒、酒已过量,双脚疼,不能作诗,臣请此公、公,为臣脱、脱靴,方有佳句。”

    “高力士,你,你就为李爱卿脱去长靴吧!”

    高力士皱了眉头,苦着脸:“臣领旨。”万分不悦地上前为李白脱靴。

    太监们抬上书桌,研好墨,铺上白纸,置笔于上。

    李白双靴脱去,光脚在地上走着,不时向杨贵妃注目:“咳,咳,咳!好清凉也。”边走边向贵妃和玄宗注视。略一沉思,挥笔而书,一会儿三首《清平乐》书于纸上,高举白纸呈上:“臣李白草草写就,请、请陛、陛下过目。”

    玄宗接过,忙和妃子一起观看、吟咏起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

    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阑干。

    玄宗把玩再三:“美哉,卿之诗也!赏御酒三坛。”

    李白:“谢、谢陛下恩典。”

    妃子娇笑:“诗人过分夸赞,我怎好比得起飞燕之美呀!”

    突然,一官员奔进:“皇上,安、安禄山叛变,叛军已陷洛阳,将至潼关。”

    “潼关有哥舒翰固守,何惧之有?”

    “哥、哥舒翰已降贼人。”

    “呀,怎么事先一无所知?”

    “叛军一路势如破竹,无人能挡,请陛下驾幸西蜀,暂避其难。”

    “命陈玄礼率御林军护驾。”

    “遵旨,已发召全国,令勤王平叛。”

    “好。”

    “銮驾已备好,叛军已近长安,请陛下快快西行。”

    “妃子,快——”

    杨玉环:“陛下先行,臣妾换装立即随驾。”

    “快。”

    高力士搀扶玄宗走出,玄宗驻足:“呀,李白爱卿一齐幸蜀。”

    李白:“谢皇上眷念,李白另有逃难之处,不劳陛下劳心,请速行。”

    高力士扶玄宗下。

    吕纯阳一声急呼:“张果老快用毛驴送李白先生去江陵。”

    李白微睁醉目:“你怎知我要去江陵?”

    “南下安全。”

    张果老已将纸折驴形纸取出,向空中一放,毛驴已立园中。

    李白:“唔,你们是谁?”

    “峨眉八仙。”

    “呀,谢谢。”

    “请上毛驴。”

    “哈,山间溪边,身骑毛驴,诗情画意美哉,可这是逃难呀!”

    张果老:“此驴日行万里,半夜必至江陵。”

    “呀,千里江陵一日还呀!”李白跨上毛驴,四顾,惨然泪下,朗声高吟:

    倒骑毛驴下江陵,

    繁华长安漫狼烟。

    开元盛世难民泪,

    梨园将毁断仙音。

    吟诗声中,毛驴如飞而去。

    吕纯阳放声高吟:

    霓裳羽衣从此休,

    梨园子弟四散走,

    惨乎,

    华清池内水干涸,

    长安城内鲜血流。

    众人:“你还能来这一手,颇有些文采嘛!”

    “打油诗,顺口溜,抒发一点感情而已,快,何仙姑快领白牡丹回峨眉修炼,先修青春永驻之道行。”

    白牡丹恋恋不舍:“呀,何日才能再次相会?”

    “快,你修成青春永驻不老,不虑光阴似箭,白发丛生,我会去看你的,快走。”

    “是——”何仙姑一声是,拽住白牡丹如飞而去。

    吕纯阳:“我们去城外看看,有无遇难亟须拯救者。”

    众:“走”。

    杨贵妃着道装,梨园女乐工、舞者五六人亦道装随行。一将军护驾,出城西去。车辚辚马萧萧,车子缓缓走出都城。

    吕纯阳走在碎石子铺就的大道上,只见御林军松松垮垮、争争吵吵走着。难民让开路,两边站着,有的伸手哭求:“军爷,赐口饭吃吧!”

    一军人:“滚,我们还没饭吃哩。”

    张果老:“呀,饿殍遍野呀!”

    曹国舅擦着泪:“咳,弃婴哭淘淘哇!”

    铁拐李:“树皮都被抢光了。”

    吕纯阳:“凄惨呀,刚刚宫内歌舞升平,顷刻间乡野处处惨景。”

    “想赋诗,能有这心情么?”

    吕纯阳:“师弟取笑了。”

    突然,有人高喊:“宫中爱吃新鲜荔枝的贼婆娘,你,你不得好死呀!”

    众人注目一看,只见一个瞎婆婆,一手拄拐杖,一手拎竹篮,在田埂上缓慢地走着、哭着。几位道姑急速走近老人,为首的道姑问道:“婆婆有何冤屈?”

    吕纯阳:“呀,贵妃。”

    只见那瞎婆一指前方一座坟墓,坟前石碑写着:亡夫王富,亡子王虎之墓。贵妃颤声问道:“他们怎么死的?”

    瞎婆:“让我祭奠后告诉你。”

    瞎婆点燃香烛,插好线香,跪拜,匍匐在地,放声痛哭,两名道姑扶起。

    杨玉环:“婆婆请说——”

    “哼,那宫中贼婆娘爱吃新鲜荔枝,下面当差的从几千里外飞马送来都城,为了保新鲜,跑死了多名差役。这日,我和亡夫带着次子王彪去赶集,集上人多,拥挤不堪,熙熙攘攘,这时,一匹快马驮着一篮新鲜荔枝飞驰而来,为了新鲜,他,他马踏我夫,马匹倒地,荔枝倾倒在地,被哄抢一空。那骑马差役,他,他竟是我的长子王虎,他,他,他见父被踩死,荔枝被抢,自知一死,惨呼一声,父亲,儿子来啦——头撞大树,顿时血溅一地而死。小儿子大叫一声:我一定为父兄报仇,说完飞身而去。我,我当即昏倒,眼前一片漆黑,从此,不,不见亮光。宫中贼婆娘,你害了我一家呀!”

    众仙凄然擦泪。

    杨玉环:“婆婆,这宫中婆娘该骂,念奴,你看看婆婆这眼可治否?”

    一个道姑上前,一人举起烛笼,念奴一看:“婆婆双目是急瞎的,可治!”

    瞎婆:“呀,真的,你们是什么人?”

    杨玉环:“我等乃京城玉虚观的女道人,出来逃难的。”

    “南无阿弥陀佛?”

    念奴说:“不,道家要说无量寿佛!”

    杨玉环:“我们去找一治眼的医生,一会儿就来,请问,你家在何处?”

    瞎婆指着前面那座村舍:“就在那村子东头。”

    “我们会来为老人家治眼的。”

    “老婆子等你们了,南,唔,不,无量寿佛。”

    杨玉环上了车辆离去。

    铁拐李:“这出戏怎么往下演?”

    曹国舅:“妃子不会回来了,逃难要紧。”

    张果老:“不,去求皇帝帮她出这口气。”

    吕纯阳沉思着:“且看下回分解吧,妃子的品质决定了她的下一步行动。”

    众人:“对。”

    驿站,站前,皇帝的宫车正停着,高力士门前眺望:“啊,皇上,贵妃来了!”

    车一停,杨玉环冲出,向驿站疾行,大声哭诉:“皇上,臣妾被人骂成宫中贼婆娘了哇!”

    李隆基上前抱住,为之擦泪,抚慰:“谁敢如此大胆。”

    “一个瞎婆。”

    “高力士,命人拘捕。”

    “不,不,不,陛下,是臣妾犯了杀人之罪。”

    “你?你手无缚鸡之力,何能杀人。”

    “臣妾爱吃新鲜荔枝,致使她的丈夫被飞马踏死,儿子触树身亡。”

    “何以如此?”

    “是这样……”

    吕纯阳:“呀,她还有点良心。”

    李隆基:“这关你什么事?你别太苛求自己了。”

    “不,我若不爱吃新鲜荔枝,就无人去岭南长途飞马,臣妾有罪呀。”

    “正常之事反说成有罪,咳,难道朕不爱鲜荔?朕也有罪了?妃子想怎么办?”

    众仙隐身在旁,张果老:“呀,这妃子倒有点良心。”

    “静,听下去。”

    “臣妾想回去为她父子超度,请丁太医同行,为瞎婆治眼。”

    “不,叛军已过潼关,娘娘。”高力士跪地,“来不及了,保护皇上安全要紧,快快逃,娘娘!”

    “不,若不祭不治,我,我——一路之上必魂牵梦绕,心不定,神不安,生不如死,且我有许诺,人而无信还是人吗?走——”杨玉环向外走去,“快,丁太医——”

    丁太医:“来啦,娘娘。”

    “辛苦你一趟,妹妹们,带上祭奠的乐器,走。”

    众仙默默点头,铁拐李:“此女不仅有良心,还意志坚强。”

    车轮启动,忽然众军拥上,有人喊:“此次遭难,下面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都是宰相杨国忠误国,杀,杀——”

    陈玄礼大呼:“弟兄们不可,不可——”

    曹国舅:“呀,无人听命呀!”

    刀起头落,杨国忠被杀,一士卒用竹竿挑起人头,边跑边喊:“奸相杨国忠被杀啦。”

    有人喊:“他妹妹还在宫中,战乱平安,她必报此仇,我等必死,请皇上赐死杨娘娘呀!”

    “请皇上赐死杨娘娘”的声音在田野震荡。

    吕纯阳:“呀,这样的好人,我们必救之!”

    众仙:“对!”

    喊声飘进车厢,杨玉环双目流泪:“盛极必衰,天道难容。”

    念奴:“娘娘,你一生重善,同情关心皇上和宫中嫔妃宫娥,我等必保,皇上不会行此不情之举。”

    杨贵妃默然无语,只有泪水纷飞。

    车停,杨贵妃向村中走去。

    瞎婆正在门口伫立,以耳代目:“道长,无量寿佛,你们不会不来吧!”

    念奴:“婆婆,我们来了,快进屋治眼。”

    丁太医将婆婆拉至亮处,看眼,然后将银针刺入:“婆婆切莫激动,静坐片刻。”

    太医将银针左炙右炙旋转静待一会,外面传来难民呼救声,瞎婆:“世道乱呀!”

    丁太医:“别说话。”又停一会儿,“好。”将针拔出,“婆婆,你慢慢将眼睁开,慢慢慢,有光了么?”

    “有,有!”

    “别激动,睁大一点。”

    “呀,看见人了,呀,呀,多俊的道长呀,无量寿佛!”

    陡然,竿挑杨国忠人头的壮汉提着刀,高喊:“娘,儿子王彪回来拜见娘……呀,怎么这么多人,呀,杨娘娘在此,此仇得报了。”举刀就砍……

    吕纯阳一吹气,瞎婆持杖横扫,将王彪击倒:“逆子……呀,我的瞎眼,又黑了。”

    丁太医:“婆婆,你太激动了,坐下,这一次只能试试,能否复明,全靠天意了。”

    王彪:“娘,这——”

    “道长为娘治目,瞎了多年,刚见光明被你一扰乱,又,又瞎了。”

    丁太医:“千万别激动,安静!”

    杨玉环:“婆婆,你说祭祀需贵人之血,此处无贵人,但我是道长,来,取刀来。”

    杨玉环挽起袖子,露出玉脂般肌肤,持刀,有些颤抖,尖刀险些落地,复显镇定,以刀划肤,血出,滴于符上,然后举起桃木剑,在灯上点燃,率众念经绕行。

    吕纯阳:“得帮她——”

    于是吕纯阳手一挥,屋里起一阵迷雾,张果老高声:“道长祭奠,我父子已升天,哈哈哈!”

    王彪跪下:“儿子送别父亲、兄长。”

    空中发话:“儿呀,你要分清是非,不要误伤好人。道长,大大的好人呀,没有她,为父还在地狱受苦哇!如今升天啦,谢道长!”

    婆婆喊道:“一路走好呀!”

    丁太医:“别激动,安静一会儿,静、静、好,能否见光,在此一举呀!”

    吕纯阳一挥手,医生拔出银针:“婆婆,你慢慢睁开双目,对,要慢……”

    瞎婆婆:“呀,见光了,见光了。”

    杨玉环:“婆婆,你真有福呀,祝你健康幸福,长命百岁,贫道走了,再见!”

    婆婆:“王彪,代我送送道长。”

    王彪:“道长,就是贵妃娘娘呀!”

    “贵妃原是好人,下面管理的管错了,错怪她了,还骂她是宫中贼婆娘。”她用力扇自己几下嘴巴。

    杨玉环:“婆婆,再见了!”

    王彪送至门口跪下:“送娘娘!”

    车轮滚滚,行达马嵬坡下一古庙前,门前军士们围住:“请皇上赐死贵妃,我们保皇上西行,否则,我们散啦。”

    玄宗:“胡扯,陈玄礼呢?”

    “传陈玄礼。”

    一位将军走进:“陛下,陈玄礼见驾。”

    “命令御林军,不许犯上作乱,准备西行。”

    “皇上,兵士们不听话了,乱不成军,臣该死。”

    杨玉环从后门进:“臣妾见驾。”

    “啊,好,妃子安全就好,起驾西行。”

    陈玄礼出,稍停走进跪倒:“贵妃娘娘不死,三军不发。”

    杨玉环跪下:“皇上,臣妾确实有罪,请赐白绫。”

    玄宗:“爱妃何罪,休听歹人之言。”

    杨玉环:“臣妾至少有三项大罪——”

    玄宗:“你,你胡说什么?”

    杨玉环:“请听臣妾诉说罪名,一、纵容安禄山,致其日益骄横,酿成兵变。”

    “这,这,此乃朕之罪。”

    “二、爱吃新鲜荔枝,飞马跑死精壮差役多名。”

    “爱吃荔枝,有什么错?你,你太苛求自己了。”

    “臣妾终日只会蛊惑皇上歌舞升平,制作霓裳羽衣曲,致使曾创开元盛世的一代英主,沦为逃亡西蜀的难民,臣妾从没劝陛下整顿朝纲,关心民情,致使皇上远离百姓,高高在上……皇上,臣妾罪当一死。”

    玄宗:“这,这三条与尔无关——”

    陈玄礼急上:“叛军已进长安。”

    高力士:“请皇上西行,不然来不及了。”

    拥进十几名军士:“不赐死贵妃,绝不护驾。”

    陈玄礼将白绫上呈皇上。

    杨玉环:“皇上若不下诏赐死臣妾,臣妾立即碰死此处——”说着向墙角走去。

    玄宗:“别、别、别……”。

    高力士高喊:“起驾——”

    玄宗惨呼:“妃子——”

    杨玉环惨呼:“三郎别矣!”

    众仙垂泪,曹国舅:“太感人了。”

    张果老:“当得一救。”

    吕纯阳手中拂尘一挥,一道金光射出,几名宫女正拉紧白绫,门外拥入几十名士兵督察真伪,金光罩处,杨玉环倒地。

    众士兵高喊:“贵妃已死,护驾西行呀!”

    待众人走远,吕纯阳再一挥拂尘,一座新坟已立,一驾马车载着五六女婢护着杨玉环向南走去。

    张果老问:“为何向南?”

    “向东叛军挡道,向北沙漠戈壁,向西,不可与皇上同行,只有向南,由水道东向,乃安全乐土,自会有人救她去。”

    “呀,好。”

    “这女子有骨气,我们向何处去?”

    吕纯阳:“我们向东。”

    曹国舅:“向东不是叛军挡道吗?”

    吕纯阳:“叛军一路行凶,残害百姓,我们正要救苦救难。”

    铁拐李一笑:“就你两个话多,听大哥的。走。”

    前面忽有金光从人群中射出。

    众仙走进长安城,只见叛军到处抢劫、奸淫、放火,惨不忍睹。

    铁拐李使劲将铁拐触地,犹如发生了地震,叛兵高叫:“呀,地坍啦——”

    张果老三拍渔鼓,声震长空。

    叛兵喊道:“朝廷来兵反击,开火枪啦,快跑。”

    这时,街道稍稍安静,老百姓说:“菩萨救人了。”

    “也可能是仙人下凡搭救呀。”

    百姓们跪成一片,叩头。

    吕纯阳擦了擦泪:“师父要求得对,百姓有难,只能不顾生死相救,不能逃,这皇帝不思守城之计,只顾抛弃百姓自己逃难,怎及妃子知难而上,救助瞎婆。”

    张果老:“是啊,从中悟道,更有利于盘腿修行。”

    铁拐李讥笑道:“你到现在说了一句在理的话。”

    “你别老拿我开玩笑,滑头。”

    吕纯阳和众仙走出长安东门,向东走去,经过了灞桥、潼关,再向东,渐渐听见水声轰隆。

    吕纯阳高喊一声:“一定是壶口瀑布,快。”

    众仙疾步而行,脚下山势崚嶒,十分难走,便踩云低空飞行,一眨眼,来到壶口。忙驻足凝神观望,呀,只见两山夹持,犹如壶口,黄河之水天上来,到此被山一夹,从壶口奔涌而下,形成瀑布,宽约四五丈,落差约两丈,泻入一宽而大的石潭,十分壮观。

    众仙看得如痴如醉。

    吕纯阳说:“我们八个人好长时间未聚会了,这一次聚会,请他们也来观赏美景。”

    曹国舅抢先表态:“正好!正好!”

    铁拐李:“让白姑娘也来,想她了吧!”

    稍停,只见禅云飞驰,韩湘子、何仙姑、白牡丹都到了。

    张果老一挥竹板:“快看。”

    众人也是如痴如醉,白牡丹依偎着吕纯阳喊道:“那最下面怎有许多鲤鱼逆水势向上跃。”

    蓝采和:“是不是鲤鱼跳龙门?”

    吕纯阳摇摇头:“那是在龙门,不过,这鲤鱼逆水势而上,精神可嘉呀!”

    忽然从地面上冲起一道黑色光柱,夹有断断续续的粉红色。

    吕纯阳:“呀,此乃凶光!”

    天色突然黑雾缭绕,一女子吱吱叫着,一个美貌的年将五十的妇女,飘逸而来,高声吼道:“我乃当年胡太后,那个佩剑的美男子,其实奇丑无比的家伙,快上前拜见!”

    吕纯阳:“你早已死去,怎今在此显示淫威?”

    “嘿嘿嘿,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有钱买通了判官,牛鬼蛇神,允我不进鬼门关!太后我美若天仙,每夜都有人陪伴怜爱,你这臭虫,我招你来,你不知是福,反而悄悄逃走,哀家死不瞑目,判官献计,在此守候,以报此仇。”

    “我尊称你一声太后,你怎不知羞耻,只知淫乱后宫,好端端一个国家因你而亡,你不知罪,反来向我问罪,颠倒黑白!”

    “你到现在还敢骂我。”

    “嘿嘿嘿,你只知淫乱,殊不知畜生发情随处可以交配,可你是人,人是有情感的,由爱生情,由情而生性欲,你一见我,就要招进后宫交配,这是畜生所为,无有人性,你不知耻吗?”

    “休得多言,众鬼卒,给我惩治歹人。”

    在她鼓动下,约有百十名脸上涂抹各种脸谱的鬼卒,叽叽叽鬼叫,手执各种兵器冲上。

    吕纯阳:“韩湘子,她乃羌人,吹奏羌音,节奏感强一点。”

    韩湘子笛音一响,众鬼卒忽然随着笛音跳起各种舞蹈。

    众仙笑得前仰后合。

    太后大怒,一跺足:“谁让你们跳舞?”

    一鬼:“阴间无此仙乐,一闻仙乐,身不由己,翩然而舞。”

    “该死,给我揍那个适才胡说的人,否则一人一份冥钞休想拿到。”

    判官呼哨一声,众鬼卒往前冲来。

    汉钟离一舞芭蕉扇,狂风顿起,刮得鬼卒倒卧在地,叽叽叫喊。

    这当口,只见众神簇拥着一神驾云而来,吕纯阳招呼众仙一声:“叩见地藏王菩萨!”

    众仙跪于地。

    “呀,免礼,仙师请我来何事?”

    吕纯阳:“王爷请看,叛官鬼卒都是被钱买来害人的。”

    众鬼卒、叛官、牛头马面都已跪伏在地。

    地藏王怒火顿起:“收了谁的钱?”

    叛官:“收、收了这胡太后的钱。”

    胡太后嗲声撒娇:“地藏王,奴家胡氏——”

    地藏王掐着指头:“哼,尔成鬼魂,已好长时间,怎不进地狱?”

    “我哪儿知道,他们不让我知道。”

    叛官:“这,这恶、恶妇以巨资买通小官,在生死簿上删去其名,故而飘浮在外。”

    “哼,贪赃枉法,其罪当下十八层地狱。来人,将叛官和这恶妇,打入地狱,牛头马面众鬼卒押至阴山服苦役十年,以示惩戒。”

    吕纯阳一躬:“菩萨执法严,令人感动,小仙惊动王爷了。”

    地藏王哈哈一笑:“咳,鬼卒贪婪,惊动上仙,乃吾平时管束不严,多有得罪!”说完一挥手,驾云而去。

    汉钟离:“你怎么找这老儿来此?”

    吕纯阳:“若不找,你再来几扇,他们必四处逃亡,危及百姓,所以请他前来治理,他职责所在。现在治理了,鬼卒们又有了去处,岂不一举两得。”

    张果老:“老大哥文韬武略,这一招好,好。”

    众仙齐声:“祝大哥早早成亲呀!”

    笑声未断,一阵嘿嘿嘿大笑声起,只见孙大圣站立身旁,众仙惊呼:“呀,大圣西天取经成功了。”

    孙悟空手托腮:“别再喊我大圣了,那是自封的,如今师父赐名悟空,叫我孙悟空。咳,你们弟兄蛮和睦共处嘛,我那师弟八戒,好吃懒做,常在师父面前打小报告,挑拨。”

    吕纯阳:“就是那天蓬元帅,投错猪胎,他还好女色吧?”

    “正是,正是,不过,挑拨的都是小事,闹着玩,我也让着他。”

    “大圣,此来何事。”

    “咳,火焰山过不去。”

    “你不是有个嫂嫂吗?”

    “咳,她恨我把她孩子收归观音大士前,不借扇于我,我钻进她肚里,她答应借我宝扇,可我一出来,她又反悔了。不借,特来请这位大仙帮忙。”

    吕纯阳:“他名汉钟离,老弟随大圣效力一次吧!”

    “行,走。”

    孙悟空一躬身:“谢众位仙人,走。”

    孙、汉二神驾云而去。

    吕纯阳对何仙姑:“你们还是回去苦苦修炼吧!”

    白牡丹突然眉头紧皱:“我,我不敢,也不愿回去。”

    吕纯阳急问:“何故?”

    “洞外,最近来了一个人,老是拿话调戏我,害得我不能安心修炼。”

    “何人如此大胆?”

    “不知,他说是你师弟。”

    “我的师弟?我哪有这样的师弟,骗人的,你受苦了,走,一起回峨眉,诸位在此等我。”

    蓝、韩、何和吕白二人回到峨眉,只见南极仙翁的两个徒弟鹤童、鹿童正大战一怀孕女子,眼看女子将被击倒。

    吕纯阳一闭目:“呀,这女子是一白蛇,已修成精,在人间与许仙成婚,凡间有一法海和尚不惜许仙家破人亡,定欲除妖,端午节备下雄黄酒,白娘子吃酒现出原形,吓死许仙,白娘子醒来,急奔峨眉盗取仙草灵芝救夫,被二童阻挡。”

    蓝采和:“蛇精乃是善举,我们助她。”

    白牡丹:“白娘子是好人呀,快救救她。”

    吕纯阳:“我来!”

    吕纯阳跃身上前,以剑隔开二童:“二位,此女身怀六甲,请勿过分打斗,以免伤及身体。”

    鹤童:“此等妖妇,伤亦何妨。”

    “二位,她丈夫将死,特来盗草救夫,此等善事,值得敬重。”

    鹤童:“你是何人,来此撒野。”甩手一剑。

    吕纯阳以剑还剑:“你家仙翁在何处,我去见他。”

    “他去瑶池了,你是何人?”

    “我乃山中太乙真人弟子——”

    “呀。”

    “此女若被击死去,二位,这是三条人命呀!你师父回来知道两位闯下死去三人的过错,怎么对待?”

    鹿童同情道:“我们不问缘由,就阻止是有些不对,让她拿走仙草吧!”

    鹤童:“仙草没了,怎么向师父交代。”

    突然,声音从空中飘下:“别交代啦,让这女子拿走仙草救人命吧。”南极仙翁从空中飘下。

    白娘子拜:“呀,谢仙翁大恩大德。”

    仙翁:“去吧,救人要紧,快!”

    吕、白二人也向师傅施礼:“谢谢仙翁成全,莫怪徒儿多事。”

    白牡丹:“这女子也姓白?”

    “她是白蛇修炼成精了。”

    “还到凡间与凡人结婚,我们也结婚吧!”

    “待我有空去问师父,有无什么规矩?”

    诸仙来到山洞,只见一个颇为俊俏,但有些油滑的男子在洞外大声说:“白小姐你回来啦,呀,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死我了,小妹妹。”

    吕纯阳走出,压制着怒火:“你是什么人?”

    “我?我问你是什么人?”

    “我乃白牡丹小姐丈夫吕纯阳是也。”

    “呀,老大哥,你想死我了,小弟是多年前和你在一起修炼的黑猿呀,现在我已得道成人,取名尤归,归于人杰仙班了呀!”

    “喔,祝你成功了。”

    “大哥——”他突然往地上一跪,“我求你把嫂嫂让给我!”

    “你这是人话吗?”

    “呀,我爱她简直发狂了,发疯啦,没有她,我必跳崖自杀,让给我吧!”

    “怪不得你取名尤归,龟之言,畜生之言,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大哥,你得救我,我离开牡丹嫂嫂心也痛,肠也断,肝也裂,头也昏。”

    吕纯阳把剑往石桌上一拍:“你问它答应不答应。”

    尤归也把剑一亮:“行,问它我怕你否?”

    吕纯阳一挥剑:“畜生,滚!”

    “你滚——”

    二人格斗,引来众猴。尤归渐渐不支,一挑剑,往地下一跪:“饶了小弟吧。”

    吕纯阳看着尤归那一副流氓、下贱、猥琐模样,既鄙视又同情:“走吧,再不准来干扰白姑娘修炼。”

    “是,是,我会自己死了的。”走几步,再次跪倒,双目斜了斜,“求大哥一件事。”

    “何事?”

    “在大哥不过小事一件,请求昊天大仙收我为徒。”

    “此事我办不到,大仙收徒,对徒弟的人品德行要求极高,像你这样的人格、品行,绝不会收,我也绝不会推荐,你另攀高枝吧!”

    “哼,天下之大,我会找到路的。”他飞身而起,放声喊道,“白牡丹,我至亲至爱的娇娥,别忘记我,我俩后会有期呀!”

    “畜生。”

    白牡丹走出依偎着吕纯阳:“此等邪恶之人得防他。”

    “对。”吕纯阳拥抱起白牡丹亲吻着,“我还没有陪你玩赏过风景名胜。”

    “呀,好,走一趟。”

    “往哪儿去呢?”

    “洛阳——”

    “不,那儿仍然是叛军统治,花天酒地,这在长安看多了,要看风景,找古文化遗存,对,去都江堰。”

    “都江堰?什么地方?”

    “那儿美景如画,雄奇壮丽,走。”

    尤归一路谋划出路,必欲得白牡丹而后快,苦思冥想好几天,忽然灵机一动,对,此路可行。于是,飞身到昆仑山下,跪倒:“通天教主,徒儿特来拜师。”

    山上人声:“你是谁?”

    “我乃长臂猿,苦练成人,志登仙班,特来拜求恩师收留。”

    “你为何不去元始天尊、昊天大仙处学习。”

    尤归瞎编胡吹:“徒弟去找太乙真人,真人说,通天教主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且人品高尚,乐于助人,同情弱者,你去求他,教主会收留你的。教主呀,收留正在难中的苦难人吧!”

    教主:“唔,上山来。”

    吕、白二人腾云越过高山峻岭,俯视下方,只见一位皇帝在御林军簇拥下正艰难步行。

    吕纯阳:“他们才到了这儿,太慢了,那位贵妃已到扬州。”

    白牡丹:“可怜的杨玉环,好人遇难呀!”

    说话间,已到都江堰。只见从岷江冲下的大水在这里由山区转入平原,流速陡降,在平原上汹涌奔腾,势不可挡。白牡丹激动道:“这大水怎么一下子被制服了?”

    “那是秦朝蜀郡太守李冰父子之功。他们父子俩深入山区平原,实地访察水脉,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建成这水利工程,使我们刚刚看到的成都平原成了沃野千里的丰收宝地,怪不得唐朝皇帝要往这儿逃呢?”

    “怎么还有内外两条江,这儿,呀,水势如此凶猛……”

    “这叫宝瓶口吧!也是重要工程之一。”

    二人走过铁索桥、二王庙、伏龙观等景点。

    白牡丹兴奋:“我身处长安,孤陋寡闻,怎么有这么雄伟而优雅、壮阔而又平静之地。”

    吕纯阳抱起白牡丹:“说得好,你还有点文采嘛!”

    “咳,就是少了几株牡丹花。”

    “你就播种呗。”

    “好,身上还好有几粒。”

    等白牡丹播种下地,吕纯阳说:“走,那边还有青城山,我们道教的名山。”

    青城山很高,很陡峭,很难爬,爬上第一层,白牡丹已气喘吁吁,在老君像前烧香叩拜,之后二层、三层,只好驾云而上了。

    从山顶俯视都江堰,更觉岷江水势汹涌,在都江堰一逼一放,放眼望去,成都平原沟渠纵横,河道舒展,十分赏心悦目。

    白牡丹惊叹了:“前人真伟大,干出这样的伟大业绩来。”

    “你在修行时要多读点书,提高文化水平,将来也可以干出点事业来。”

    “一定永记在心。”

    “走吧!”

    二人腾云回峨眉,吕纯阳忽然提议:“我俩去看看这位皇帝对妃子悲不悲哀?”

    “走。”

    剑阁,二楼。

    唐玄宗正在楼的高处向东眺望,眼角流着泪。

    高力士劝道:“陛下,夜已深,又下起细雨,刮起西北风,你听这飞檐角上挂的铜铃正响呢,别伤了身体,贵妃已香消玉殒,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要爱护龙体呀,皇上!”

    李隆基垂泪,嘶哑着嗓子:“妃子,朕在悼念你,怀念你,你可知情?呀,妃子呀!”

    雨蒙蒙打得桐叶落,

    风萧萧吹得铃儿响,

    远眺马嵬白绫飞,

    一捧土埋玉消香,

    孤坟一撮无人理,

    风过处只见白幡扬扬。

    “天啦!倘使当时冒死顶,

    谁敢伤及唐帝王。

    朕对不起你呀,妃子,

    说什么,

    在地愿为连理枝,

    在天愿为比翼鸟飞翔?

    誓言犹在身,

    却成了忘恩负义郎!”

    “妃子呀!”

    从此后朕深宫孤独,

    忍看白发生银鬓长,

    华清池水干涸久,

    再不闻羽衣霓裳。

    私房话儿无人语,

    梨园事儿无人商,

    乐曲谱成无人评,

    无人与朕笑语欢畅。

    锦被玉枕冰样凉,

    冷锅冷灶御膳房,(抽泣)

    看人脸色,

    被人叱责,

    只有高力士弯腰驼背,

    说几句衷肠,

    怎不气塞心房,

    痛断肝肠?

    李隆基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吟:

    倒不如早死,

    与卿双宿双飞去天堂。

    白牡丹听得泣如雨下。

    玄宗哭毕问:“高力士,梅妃……”

    高力士忙答:“奴才遍寻不见。”

    玄宗又大哭起来,耳旁却传来:“梅妃已回闽江。”

    玄宗大惊回顾:“你是谁?”

    吕纯阳显身:“皇上,我乃八仙中之吕纯阳是也。”

    玄宗下跪:“大仙,请帮朕见见梅妃。”

    “皇上请。”

    飞到闽州一座古刹上空,玄宗向下看去,只见阴雾笼罩中一个黄毛飘零,衣衫褴褛脸色苍白的女子正一手持香烛,一手拄杖,艰难走进大殿。

    玄宗惊讶激动:“那是梅妃,放我下去。”

    吕纯阳:“皇上别急,看她做什么?”

    点火焚香后,梅妃跪伏于地磕了几个头,长叹一声,低声哭泣起来。

    吕纯阳劝道:“皇上,你且静静听她说些什么?”

    “是,大仙……”

    梅妃哭道:

    碧云天,

    贵花地,

    雁声郎朗。

    雁儿呀,

    你何日返?

    为我带去一掬相思泪,

    慰我三郎!

    三郎呀,

    你我情淡却恩义长,

    皇上呀,

    你如今已失权

    说话无分量

    终日里白鬓人对白鬓人。

    冷锅冷灶冷了御钉膳房,

    无人语,无歌唱,

    梨园子弟多散亡,

    孤独、冷漠,

    终日在愁字中恍思彷徨,

    我本想只身去未央,

    奈臣妾病入膏肓,

    人近土壤,

    只能每日三炷香,

    袅袅烟香传人意,

    传臣妾一番慰藉,

    一点祝福,

    一缕柔情,

    一份体贴,

    一点期望!

    梅妃痛哭失声……

    玄宗大喊一声:“妃子,梅妃……”

    吕纯阳拍着白牡丹双肩:“这个皇上倒是个多情的种子呀,只有真情实意,绝无一丝虚情假意啊。走吧!”

    二人来到何仙姑洞前,见何正盘腿打坐。

    “你就在这儿修行,我会来看你的。”

    “呀,你也会像皇上那样真情实意爱我吗?”

    “比他更深,更真爱着你。”吕拥抱住白牡丹,抚慰着,“受皇上感染,我也送几句给你。”

    “好,我听着。”

    吕洞宾吟道:

    峨眉牡丹美而香,

    洞中苦修意坚强。

    青春永驻发不白,

    倩丽美艳爱纯阳。

    “你也来几句。”

    白牡丹想了想,吟道:

    今日一别痛断肠,

    牡丹虽美无人赏。

    何时再见郎君面,

    双双欢笑入洞房。

    吕纯阳:“好,出口成章,美哉牡丹花呀!你修成青春永驻道行,就自由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