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夜信

    消息是在7月5日的后半夜传回来的。

    “践踏者”第一旗卫队的尖兵们带着法术封存的信笺回到公牛伯爵领时天还未亮，罕见的耀斑月相让【螺旋星环】高塔中的巫师们难得地忙碌了整夜。

    瑟罗斯披着外衣起身时明确地听到了一阵响动。

    那声音类似于硬化纤维被折断时发出的断裂声。

    说是断裂声也并不准确，大量杂乱的闷声夹杂在其中——就好像一根麻绳获得了生机，膨大挤压的速度让它来不及散开，被自己生生撑断前进行的竭力挣扎。

    这声音持续不断地回荡了十数息后才消散，因此听起来如同轰鸣般让人印象深刻。

    瑟罗斯询问过仆人们后确定，这些凡人并未听到任何除脚步以外的声响。

    古怪的异响让这份信报蒙上了别样的阴影。伯爵之子在挑开火漆前摒退了前厅所有的仆人，只有他忠诚的老骑士与他一同查看内容。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螺旋星环的内环导师为瑟罗斯·阿斯塔罗斯连夜送来了对魔法季风的最新观测结果。

    片刻之后，伯爵邸附近的居民们被次第从睡梦中唤醒，那些身穿公牛罩袍的士兵站在门前，传达着一次长达两周的宵禁令。

    住在这里的多是和伯爵邸沾亲带故的平民，往日有什么指示下达，相识者总会帮着解读一二。可今天前来告知的私军们没有一张熟脸，长街上火把攒动，马蹄声亦未经掩饰，未免让人多想。

    各怀心绪的住民们锁紧房门，将让人不安的浓黑拦在油灯撑开的光团之外。一门之隔的街道上，迅速集结的近卫骑兵们簇拥着自己的掌旗官，迅速而整齐地闯入厚重夜幕的下摆。

    星夜在马蹄的颠簸中渐远，白河码头的守卫们提前了近一小时的脚程来迎接这支队伍，备用的战马在吞咽干粮的过程中更换完毕，渡船也调派妥当。老骑士将一封伯爵邸签发的手令交到对方手中，敦促众人登船。

    当骑兵们涉足白河西岸，这些浸润着魔风沉淀的土地是如此令人生厌，骑兵们点亮珍贵的避风提灯一路跋涉，寻着地图的指引绕开那些耸峙的山岩，一直前行到了一处地势放缓的低地，瑟罗斯把目光投向了天边。

    一个崭新的黎明正把轻薄夜色烫得卷曲泛红，曙光的金刺挑开折叠在大地上的阴影，伏卧黑暗中的万物迎着晨曦，躁动着取回了自己的色彩。

    仿佛是在回应这神圣的一刻，巫师手中照明的灵能光团闪烁着熄灭，近卫骑兵马鞍旁悬挂的避风提灯停止了摇晃，就连金属锁扣的尖声都异常迅速地从这里逃离。

    一股有别于生机的死寂在这曾平凡的一隅缓缓漾开。

    不再需要地图的指引了。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已抵达了目的地。

    阿斯塔罗斯的牛犊站在白河西岸的奔马村旧址上，重新展开了那封信笺。

    笔触带着些慌乱的潦草，墨迹散乱，但在信纸的末端确实清楚地用佛恩德利亚语这样写着——

    “……我们‘什么’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