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
匕首当啷一声落进岩石的夹缝，巫师的身躯开始病态地痉挛。
早已枯竭的灵质腔挤压扭曲，充斥魔力的夜风扑了上来，穿行在巫师的灵质腔中，蔓延向四肢百骸。
塞拉芙娜的双眼失去焦距，她眼中的世界开始错位重构。
地平线转瞬迫近眼前，渐次亮起的光逐走黑暗，无数巨石浮上半空向她投落阴影。
世界在震颤，无形的伟力将石块裁剪打磨，次第嵌进一座山体，搭建出完整的城堡。
随着巫师的视线扫过，岁月的痕迹尾随而至，为它蚀刻划痕、披上青苔。
“这里是……？”
疑问的念头升起，这凭空搭建的要塞已轰然为她敞开大门。巫师踌躇几息，终于迈步向前。
黑沉步道的两侧看不到任何饰品花朵，一座毫无装饰的蓄水泉仿佛淬火的盛器，武器架与箭跺间以墨绿妆点的家族旗帜像缀满了厚重历史，垂落不动，尽显军功贵族的冷硬风格。
但这一切都在庭院正中的事物面前显得黯淡——那是一株铁色斑驳，向天空伸出庞然树冠的枯树。
是了，这里是她的童年故地，贝恩氏族的家传古堡，铁圣树庭院。
口舌不受控制的感觉正在消散，但塞拉芙娜却没有天真到以为低语的侵蚀已经结束。
蚀心荒野和贝恩古堡千里之隔，她明白这一切只能是黑暗低语以她记忆织造的假象，而她的感知已被深度扭曲了。
塞拉芙娜走向那颗象征贝恩的枯树，手掌拂过时那熟悉的触感让她恍然——黑暗秘音几乎掘出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画面，这是何等的亵渎，亦是何等的……伟力。
她注意到圣树的铁色树皮正从根部开始，缓缓被纯黑色吞没。
她明白，那恐怕就是她身为人类的倒计时了。
“如果你喜欢窥探别人内心深处的旧日光景，你大可随便逛逛。”
巫师说着，从这熟悉的庭院一隅拿起她记忆中受训时惯用的长剑，并下意识地再次检查自己的灵质腔——未经冥想恢复，它依旧空乏。
她开始后悔在阿尔斯特拉的学业不够认真，以致于真正面临低语侵蚀时对这一切都感到陌生。
她从未听过这样拟真的幻象，也不确定它们会出现在那怪物眼中，但她没得选。
“或者你喜欢对一具尸体耀武扬威，应该也不必久等。”
塞拉芙娜语气决绝，把长剑对准喉咙。能在彻底堕落前了结自己是莫大的幸运，但那以假乱真的质地还是让她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
她犹豫了。
“不刺下去吗？”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塞拉芙娜只对了一半——对方能看到这一切，但似乎并不在乎。
“……我还在等你的条件。”巫师抬眼扫过那颗渐染上墨色的枯树，沉声说着：“但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我会以贝恩的身份寻得归宿。”她微微用力，冰凉的剑尖切实地刺穿了皮肤浅层，鲜血淌了出来。
“瞧瞧，多么冠冕堂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或许我就想欣赏你的死亡，一开始就是。信念和本能谁占上风？你说的不算。让我们的朋友来问出答案。”
塞拉芙娜悚然一惊，旋即听到一阵嘶叫和蹄声。一群模糊的影子径直穿过那些虚构的栏杆和步道，从山岩围墙中浮现。
巫师嘴角泛苦，她怎么会忘了呢，当魔风吹起，这些在蚀心荒野上逐风而行的怪物自然不会缺席。
来自贝恩古堡的天光照亮了它们可憎的类人兽面。
约莫只有三分像人，狭长的面上颌骨前凸，紫色脓包孤悬眉峰，挤得只有一眼视物，断裂的角茬从囊肿中钻出，昭示着断角者的奴隶身份，反蹄在黑暗中磕碰着砂石，拱起一具具佝偻的、遍体生毛的直立躯体。
孽兽。
这些追逐魔风，侵略如火的怪物是秩序生命的大敌，也是敢于越过白河的佣兵们索要高额薪酬的首要原因。
那些凸出来的眼球像鱼一样诡异的旋转了两下，最终聚焦到巫师身上。涎水淌落，早已不利发声的口器里模糊地吐出词来。
“……肉！”
四指持握的木矛挥舞几下，憎恨驱动的类人野兽朝着少女猛冲过来！
巫师眉头一拧，当先这头冲锋极快，她侧身让过递来的长矛，旋即调转锋刃架剑横斩，可这势在必得的一剑却猛然挥空，惯性将她带得一个踉跄！
那柄长剑穿过孽兽的脖颈丝血未染，亦没能断绝它的生机。
假的！？
下意识探向颈间的手指感受着真实的刺痛与鲜血濡湿，后背猛然传来的剧痛迅速将她的猜测否决。
塞拉芙娜腾挪两步拉开距离，错身而过的怪物正舔舐着指爪上新添的血迹。
来不及多想，巫师朝一旁庭院正中的水泉撒足狂奔。
身后呼啸骤起，她急速闪转，数根木矛钉进地面，喘着粗气的巫师不敢停顿，却忽然脚下一空，失去平衡！
该死！
小腿上的剧痛姗姗来迟，背后腥风带着可怖呜咽，自幼的严苛训练催促她翻滚躲避，可她却开始乏力、颤抖，动作变形。
是的，这一切都在迫使她想起来，塞拉芙娜·贝恩不过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
巫师勉强翻过身来，半躺在庭院的地面上，那些土壤正一点点干涸，变成蚀心荒原上随处可见的沙子，她眼前的一切表象开始稀薄褪色，显露出一团混沌的本质。
失去坚韧的心灵正让铁圣树上的黑暗飞速蔓延。
一头弃了武器的孽兽凌空扑来，巫师呆望着它的爪牙，血肉的残渣清晰可见。
冰冷现实挤进脑海，原来真实的死亡和口号间有着如此天堑。
“我…要死了？”
咚，咚咚。
心跳清晰可闻，她猛地感到一阵被窥视的错觉，一只庞然的幽邃眼眸从她内心张开，这世界一隅的万物好像纤毫毕现。
指缝里沙化的土壤突然吸饱了水分，褪色的庭院开始重新变得稳定。
她微微眯缝起眼，孽兽投下的影子变淡了，有一道更耀眼的光将它一分为二。
这不是错觉。
夺目的璀璨匹练在漫天血雨中缓缓消散，数头孽兽悄无声息的化作残尸，落在地上犹自抽搐。
塞拉芙娜的目光追寻着剑光的归处，在一片散去的亮白中找到了一个裹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影。
“……哥？”
巫师脱口而出，叫出了最希望见到的人。
那身影转过头来，整张脸笼罩在兜帽下。幻象与现实的错位让她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记忆的碎片，还是真实存在。
“我的女士，认亲环节应该暂缓。”
年轻的声音同样说着塞拉芙娜熟悉的佛恩德利亚语，转身朝向不断涌出孽兽的黑暗，一抹跳动的火红正向两人逼近。
“嗤——呼——”
伴随着拉动风箱般的呼吸巨响，一头庞大的人立公牛从黑暗中步入巫师的视野，它的胸膛鼓起一片炫目赤色，好似夜风灌入熔炉，烧出夺目金红。
野兽沉下弯角，向着巫师发起了致命而原始的冲锋，她毫不怀疑，任何阻拦其前进之路上的东西都将被粉碎，那震慑心灵的蹄声足以击穿勇气筑起的高墙！
喑哑的声音愤恨地在空中炸响：“你在篡改我的剧目，路德维希！”
“没办法，朋友。谁叫危机的鼓点响起来了——”
塞拉芙娜怔怔地看着那道拦在她身前的背影，并不算高大，却足以牵动她的所有目光。
兜帽掀开，被唤作路德维希的黑发剑士背对着巫师亮出挥撒匹练的银光利刃。
“——英雄就应在此刻登场。”
早已枯竭的灵质腔挤压扭曲，充斥魔力的夜风扑了上来，穿行在巫师的灵质腔中，蔓延向四肢百骸。
塞拉芙娜的双眼失去焦距，她眼中的世界开始错位重构。
地平线转瞬迫近眼前，渐次亮起的光逐走黑暗，无数巨石浮上半空向她投落阴影。
世界在震颤，无形的伟力将石块裁剪打磨，次第嵌进一座山体，搭建出完整的城堡。
随着巫师的视线扫过，岁月的痕迹尾随而至，为它蚀刻划痕、披上青苔。
“这里是……？”
疑问的念头升起，这凭空搭建的要塞已轰然为她敞开大门。巫师踌躇几息，终于迈步向前。
黑沉步道的两侧看不到任何饰品花朵，一座毫无装饰的蓄水泉仿佛淬火的盛器，武器架与箭跺间以墨绿妆点的家族旗帜像缀满了厚重历史，垂落不动，尽显军功贵族的冷硬风格。
但这一切都在庭院正中的事物面前显得黯淡——那是一株铁色斑驳，向天空伸出庞然树冠的枯树。
是了，这里是她的童年故地，贝恩氏族的家传古堡，铁圣树庭院。
口舌不受控制的感觉正在消散，但塞拉芙娜却没有天真到以为低语的侵蚀已经结束。
蚀心荒野和贝恩古堡千里之隔，她明白这一切只能是黑暗低语以她记忆织造的假象，而她的感知已被深度扭曲了。
塞拉芙娜走向那颗象征贝恩的枯树，手掌拂过时那熟悉的触感让她恍然——黑暗秘音几乎掘出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画面，这是何等的亵渎，亦是何等的……伟力。
她注意到圣树的铁色树皮正从根部开始，缓缓被纯黑色吞没。
她明白，那恐怕就是她身为人类的倒计时了。
“如果你喜欢窥探别人内心深处的旧日光景，你大可随便逛逛。”
巫师说着，从这熟悉的庭院一隅拿起她记忆中受训时惯用的长剑，并下意识地再次检查自己的灵质腔——未经冥想恢复，它依旧空乏。
她开始后悔在阿尔斯特拉的学业不够认真，以致于真正面临低语侵蚀时对这一切都感到陌生。
她从未听过这样拟真的幻象，也不确定它们会出现在那怪物眼中，但她没得选。
“或者你喜欢对一具尸体耀武扬威，应该也不必久等。”
塞拉芙娜语气决绝，把长剑对准喉咙。能在彻底堕落前了结自己是莫大的幸运，但那以假乱真的质地还是让她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
她犹豫了。
“不刺下去吗？”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塞拉芙娜只对了一半——对方能看到这一切，但似乎并不在乎。
“……我还在等你的条件。”巫师抬眼扫过那颗渐染上墨色的枯树，沉声说着：“但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我会以贝恩的身份寻得归宿。”她微微用力，冰凉的剑尖切实地刺穿了皮肤浅层，鲜血淌了出来。
“瞧瞧，多么冠冕堂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或许我就想欣赏你的死亡，一开始就是。信念和本能谁占上风？你说的不算。让我们的朋友来问出答案。”
塞拉芙娜悚然一惊，旋即听到一阵嘶叫和蹄声。一群模糊的影子径直穿过那些虚构的栏杆和步道，从山岩围墙中浮现。
巫师嘴角泛苦，她怎么会忘了呢，当魔风吹起，这些在蚀心荒野上逐风而行的怪物自然不会缺席。
来自贝恩古堡的天光照亮了它们可憎的类人兽面。
约莫只有三分像人，狭长的面上颌骨前凸，紫色脓包孤悬眉峰，挤得只有一眼视物，断裂的角茬从囊肿中钻出，昭示着断角者的奴隶身份，反蹄在黑暗中磕碰着砂石，拱起一具具佝偻的、遍体生毛的直立躯体。
孽兽。
这些追逐魔风，侵略如火的怪物是秩序生命的大敌，也是敢于越过白河的佣兵们索要高额薪酬的首要原因。
那些凸出来的眼球像鱼一样诡异的旋转了两下，最终聚焦到巫师身上。涎水淌落，早已不利发声的口器里模糊地吐出词来。
“……肉！”
四指持握的木矛挥舞几下，憎恨驱动的类人野兽朝着少女猛冲过来！
巫师眉头一拧，当先这头冲锋极快，她侧身让过递来的长矛，旋即调转锋刃架剑横斩，可这势在必得的一剑却猛然挥空，惯性将她带得一个踉跄！
那柄长剑穿过孽兽的脖颈丝血未染，亦没能断绝它的生机。
假的！？
下意识探向颈间的手指感受着真实的刺痛与鲜血濡湿，后背猛然传来的剧痛迅速将她的猜测否决。
塞拉芙娜腾挪两步拉开距离，错身而过的怪物正舔舐着指爪上新添的血迹。
来不及多想，巫师朝一旁庭院正中的水泉撒足狂奔。
身后呼啸骤起，她急速闪转，数根木矛钉进地面，喘着粗气的巫师不敢停顿，却忽然脚下一空，失去平衡！
该死！
小腿上的剧痛姗姗来迟，背后腥风带着可怖呜咽，自幼的严苛训练催促她翻滚躲避，可她却开始乏力、颤抖，动作变形。
是的，这一切都在迫使她想起来，塞拉芙娜·贝恩不过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
巫师勉强翻过身来，半躺在庭院的地面上，那些土壤正一点点干涸，变成蚀心荒原上随处可见的沙子，她眼前的一切表象开始稀薄褪色，显露出一团混沌的本质。
失去坚韧的心灵正让铁圣树上的黑暗飞速蔓延。
一头弃了武器的孽兽凌空扑来，巫师呆望着它的爪牙，血肉的残渣清晰可见。
冰冷现实挤进脑海，原来真实的死亡和口号间有着如此天堑。
“我…要死了？”
咚，咚咚。
心跳清晰可闻，她猛地感到一阵被窥视的错觉，一只庞然的幽邃眼眸从她内心张开，这世界一隅的万物好像纤毫毕现。
指缝里沙化的土壤突然吸饱了水分，褪色的庭院开始重新变得稳定。
她微微眯缝起眼，孽兽投下的影子变淡了，有一道更耀眼的光将它一分为二。
这不是错觉。
夺目的璀璨匹练在漫天血雨中缓缓消散，数头孽兽悄无声息的化作残尸，落在地上犹自抽搐。
塞拉芙娜的目光追寻着剑光的归处，在一片散去的亮白中找到了一个裹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影。
“……哥？”
巫师脱口而出，叫出了最希望见到的人。
那身影转过头来，整张脸笼罩在兜帽下。幻象与现实的错位让她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记忆的碎片，还是真实存在。
“我的女士，认亲环节应该暂缓。”
年轻的声音同样说着塞拉芙娜熟悉的佛恩德利亚语，转身朝向不断涌出孽兽的黑暗，一抹跳动的火红正向两人逼近。
“嗤——呼——”
伴随着拉动风箱般的呼吸巨响，一头庞大的人立公牛从黑暗中步入巫师的视野，它的胸膛鼓起一片炫目赤色，好似夜风灌入熔炉，烧出夺目金红。
野兽沉下弯角，向着巫师发起了致命而原始的冲锋，她毫不怀疑，任何阻拦其前进之路上的东西都将被粉碎，那震慑心灵的蹄声足以击穿勇气筑起的高墙！
喑哑的声音愤恨地在空中炸响：“你在篡改我的剧目，路德维希！”
“没办法，朋友。谁叫危机的鼓点响起来了——”
塞拉芙娜怔怔地看着那道拦在她身前的背影，并不算高大，却足以牵动她的所有目光。
兜帽掀开，被唤作路德维希的黑发剑士背对着巫师亮出挥撒匹练的银光利刃。
“——英雄就应在此刻登场。”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