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马厩相会
沙狼蜷在草垛上一动不动。
失去那件华贵金线纹饰长袍包裹，没了公牛的徽记保护，他嶙峋的肋骨上遍布淤青和挫伤。污乱长发一绺一绺被鲜血、唾液的混合物黏在脸上。只这么一会儿分别，他整个人像遭旱的田地一般干瘪龟裂，露出藏在血肉下的指甲、胡茬和深陷的眼眶。
路德维希在草垛上坐下来。
“又见面了。”
沙狼张开没有肿胀的那块眼皮，血丝密布的眼球转动过来顿了一会儿，如同生锈机簧般迟缓地把头埋进双臂之间，用手护住后脑。他已熄了求饶的心思，求生也显得漫不经心。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你能不能恢复一下？别装了，生意上门，你最好起来——在我改主意前。”
一只钱袋丢在沙狼手边儿，他摸着后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抓住那只钱袋坐了起来。
路德维希露出笑容，这差点儿让沙狼又捂住头重新缩回去。那些为发泄仇怨而设计的欺骗比他前半辈子见过的都多——只是为了在他错愕的神情中痛打一顿，镇民们便用上了远胜平常的智慧，有一些人他认得，有些则从未见过，尤其是那两个一高一矮的男爵府邸卫兵，他们跟自己有过节吗？
……他不记得了。
“看，我了解你，你确实很擅长改变主意。”
沙狼虚弱着回应：“你想要什么——从一个衣不蔽体，一无所有的人手中？”
“消息。”
不出所料。
沙狼神色不变。除了脑子里的东西，他也不剩什么了。
“强盗？精灵旅团？还是孽兽战帮？”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
“我要巫师，别说你不认识。”
沙狼垂下眼，声音有些低沉：“老家伙对我有恩，我不想出卖他。”
路德维希抖着腿开始掰指头分析：“是个老人，地位不如你，听起来也没有对你落井下石，不想而不是不能——实力不算太强。你还是这么喜欢话里有话，这点儿信息可对不起我的钱。既然出卖，何不说得彻底一些？”
“已经够多了……最后一次就算了吧。”
马厩外有些喧哗，有人迈步进来。路德维希拍了拍沙狼的肩膀。
“你走之后，那个巫师能在沙镇上待多久？你指望接替你的人会守你的规矩？”
沙狼沉默了一会儿并不回答，只是转过那张悲苦的脸来，举起缺了指甲的双手颤抖着问询他：
“……你说，为什么我会落得这个下场？”
路德维希指向走进马厩的身影。沙狼狭窄的视野转过去……是那个吊梢眼。这位熟悉他脾气的仆人不止攥住了他的衣领，也摸到了自己的晋身之阶。
一条崭新的公牛罩袍套在他身上，周遭围绕着谄媚阿谀的嘴脸。
沙狼蒙尘的回忆终于清晰起来。
这和当年的自己哪有什么不同？一个又一个沙狼被掀翻，一个又一个小人物重新爬上这个位置——难怪自己的名字不重要。
“人人都爱金国王，银马洛，人人都知道这世上不是谁都受条条框框的约束，所以他们达成了默契。有人交出税收以外的金子，有人赐下审判罪恶的庆典。”
那位新晋的荣誉骑士正挑选自己受赐的马匹，这身份的又一个象征让他满脸都是志得意满的微笑。路德维希看着他，继续斟酌从老灰耳的教诲中得出的结论。
“这是一场表演，审判和恭顺都是其中一幕。大家心照不宣的念出台词，说得多了，心中自然笃信，就好像权力是他们与生俱来的……”
路德维希不再继续深入，那个新晋的荣誉骑士已经满心欢喜的牵着高头大马出了马厩，丝毫没有注意到曾经的主人躺在这角落里。
喧哗退场，除了不知谁唰唰清洗马匹的响动，只有偶尔的响鼻和咀嚼声。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把巫师当做投效的礼物，公牛家的规矩管不到我头上。”
沙狼沉默着把头埋进膝盖，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好像这听来的话成了碾盘，把心中郁结的不忿和困惑尽都研磨成粉。
他终于从喉咙里呕出一声气短的笑来。
“哈……”
“去旧物街找老鱼皮，报埃德加的名字。”
路德维希拍拍他的肩头站起身来。
“后会有期了，埃德加。”
路德维希走到马厩前，两名守卫的士兵看了他一眼，长戟交叉。
年轻人脸颊微跳，目光不善的看向守在一旁的烂头盔。难道小萝卜交代得没错，大个子真是个祸事的行家，这一点儿动静没有，已经把事儿给惹下了？
烂头盔委屈地在门外耸了耸肩，一手指向他身后。
路德维希忽然察觉到清洗马匹的声音很近。
他转过头来，那匹神俊的烬鬃战马不客气的朝他打了个响鼻，垂下头啃了一口食槽里佐以草料的软烂肉排。
路德维希对这马吃肉的行径暗自咋舌，却被那个更为显眼的人吸引了目光。
拿着刷子尽心清洗爱马的魁梧身影显露出来，与他对上了眼神。
阿斯塔罗斯的牛犊神色坦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距离感。这个没能向他挥剑的年轻人并不值得他流露出更多的情绪。
“呀，何时来的？”
路德维希有些惊讶，旋即招呼起站在马厩外的大块头佣兵。
“烂头盔，去旧物街用‘埃德加’这个名字找老鱼皮过来，我需要一份给瑟罗斯大人的见面礼。”
路德维希无视了撑着满身伤站起来叫骂的沙狼，抚胸自我介绍道：
“路德维希。”
“瑟罗斯·阿斯塔罗斯。”
公牛家的牛犊私下里话似乎稍微多了一点，他上下扫视着路德维希单薄但颇有架势的体态，再次开口：
“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当然，这位大人物挑起的对话可不会轻易结束，他必须说出点儿什么让对方重视的事，否则，话题就会不可避免的滑向“公牛家的规矩管不到我头上”的深渊。
路德维希垂下双眼思索几息，抬起头来：“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跟您做。”
瑟罗斯看着这个黑发的年轻人，他恐怕只得十七八岁，摘掉斗篷之后底下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骑士武装衣，胸前本该是家徽的部分破了个大洞，被补丁缝了起来。
以贵族的眼光来看，这形象让他更容易联想到“乞讨”而非“交易”。
如果他向自己果断挥剑，也许还能有点儿兴趣。
不过他还是摒退了守在门口的卫兵。躺在一旁几乎走不动路的“埃德加”隐约觉得不对，为了消除被灭口的可能性，他挣扎着开始试图自己掐晕自己。
“想要什么？”
“军队。”
瑟罗斯抬抬眉毛连连点头，果然是大生意。
诚然，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但任何一只成建制的私军或是佣兵队伍在领地上兴起都会遭遇严格审查，公牛家不会放任这些力量酣睡身侧。
但老爹教导过他，凡事都有得商量。
“那可不便宜。”
“这个够吗？”路德维希取出了那枚酒红色的澄澈结晶，灵质玉髓的光泽无论何时都夺人心魄。
瑟罗斯略感惊讶。灵质玉髓只产自那些实力足以统帅一只由数百头孽兽组成的战帮的怪物，这样珍贵的结晶通常在猎兽远征发起后才会在市面上流通——深入晦暗平原的歼灭战不是做不到，而是需要承担的风险与收益在平日里不成正比。
“还不够。军队不是钱货两清的商品，在公牛的领地上募集人手……我凭什么相信你？”瑟罗斯摇了摇头。
其实是够的。
信任只是个说辞而已，戍边领不是富庶的王国腹地，要想组建军队的最大阻力是钱，公牛家只要掐住了财富的流动就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但公牛的继承人深谙顺竿儿爬的理论，从小他就知道一个道理——没喊停就使劲儿吃，反正他饭量大。
“大人来沙镇追捕邪祟教徒？”
被毁灭或是遭到进犯的村子已经相当的多，目击者的证词和流言早就满天乱飞，“践踏者”军团的调动也没有掩人耳目，追捕行动声势浩大又不加遮掩地调用本地势力辅助，稍微消息灵通点儿的情报商人都能拿到这个消息。
“买这个消息花了多少钱？”
路德维希一怔，旋即明悟过来。他快步来到隔间，从给沙狼留的钱袋里摸出一枚银马洛来，交到瑟罗斯手中。还在努力掐晕自己的沙狼满脸抽搐地看向路德维希——就知道这家伙天生坏种，做好事也得留点瑕疵！
瑟罗斯将银马洛捏进手心，微微点头。
“是的。”
……
‘早知道说是道听途说了。’
路德维希这样想着，解开了武装衣的前襟。
随着他的动作，瑟罗斯的眉头微微绞紧。
碗口大小的疤痕印在他胸前，凹凸起伏的褶皱缩成一团，好像把离体的血肉囫囵塞回胸前的大洞，而向四周纵横迸射的伤痕几乎把年轻人整个拆成大小碎块，他的存活比那枚灵质玉髓更让人震撼。
旋即，瑟罗斯嗅到了一股记忆深处的气味。从这场追捕的源头开始，那股不被人注意的气味就萦绕在他的鼻尖。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路德维希。”
年轻人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事不关己的传言。
“奔马村的路德维希。”
失去那件华贵金线纹饰长袍包裹，没了公牛的徽记保护，他嶙峋的肋骨上遍布淤青和挫伤。污乱长发一绺一绺被鲜血、唾液的混合物黏在脸上。只这么一会儿分别，他整个人像遭旱的田地一般干瘪龟裂，露出藏在血肉下的指甲、胡茬和深陷的眼眶。
路德维希在草垛上坐下来。
“又见面了。”
沙狼张开没有肿胀的那块眼皮，血丝密布的眼球转动过来顿了一会儿，如同生锈机簧般迟缓地把头埋进双臂之间，用手护住后脑。他已熄了求饶的心思，求生也显得漫不经心。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你能不能恢复一下？别装了，生意上门，你最好起来——在我改主意前。”
一只钱袋丢在沙狼手边儿，他摸着后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抓住那只钱袋坐了起来。
路德维希露出笑容，这差点儿让沙狼又捂住头重新缩回去。那些为发泄仇怨而设计的欺骗比他前半辈子见过的都多——只是为了在他错愕的神情中痛打一顿，镇民们便用上了远胜平常的智慧，有一些人他认得，有些则从未见过，尤其是那两个一高一矮的男爵府邸卫兵，他们跟自己有过节吗？
……他不记得了。
“看，我了解你，你确实很擅长改变主意。”
沙狼虚弱着回应：“你想要什么——从一个衣不蔽体，一无所有的人手中？”
“消息。”
不出所料。
沙狼神色不变。除了脑子里的东西，他也不剩什么了。
“强盗？精灵旅团？还是孽兽战帮？”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
“我要巫师，别说你不认识。”
沙狼垂下眼，声音有些低沉：“老家伙对我有恩，我不想出卖他。”
路德维希抖着腿开始掰指头分析：“是个老人，地位不如你，听起来也没有对你落井下石，不想而不是不能——实力不算太强。你还是这么喜欢话里有话，这点儿信息可对不起我的钱。既然出卖，何不说得彻底一些？”
“已经够多了……最后一次就算了吧。”
马厩外有些喧哗，有人迈步进来。路德维希拍了拍沙狼的肩膀。
“你走之后，那个巫师能在沙镇上待多久？你指望接替你的人会守你的规矩？”
沙狼沉默了一会儿并不回答，只是转过那张悲苦的脸来，举起缺了指甲的双手颤抖着问询他：
“……你说，为什么我会落得这个下场？”
路德维希指向走进马厩的身影。沙狼狭窄的视野转过去……是那个吊梢眼。这位熟悉他脾气的仆人不止攥住了他的衣领，也摸到了自己的晋身之阶。
一条崭新的公牛罩袍套在他身上，周遭围绕着谄媚阿谀的嘴脸。
沙狼蒙尘的回忆终于清晰起来。
这和当年的自己哪有什么不同？一个又一个沙狼被掀翻，一个又一个小人物重新爬上这个位置——难怪自己的名字不重要。
“人人都爱金国王，银马洛，人人都知道这世上不是谁都受条条框框的约束，所以他们达成了默契。有人交出税收以外的金子，有人赐下审判罪恶的庆典。”
那位新晋的荣誉骑士正挑选自己受赐的马匹，这身份的又一个象征让他满脸都是志得意满的微笑。路德维希看着他，继续斟酌从老灰耳的教诲中得出的结论。
“这是一场表演，审判和恭顺都是其中一幕。大家心照不宣的念出台词，说得多了，心中自然笃信，就好像权力是他们与生俱来的……”
路德维希不再继续深入，那个新晋的荣誉骑士已经满心欢喜的牵着高头大马出了马厩，丝毫没有注意到曾经的主人躺在这角落里。
喧哗退场，除了不知谁唰唰清洗马匹的响动，只有偶尔的响鼻和咀嚼声。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把巫师当做投效的礼物，公牛家的规矩管不到我头上。”
沙狼沉默着把头埋进膝盖，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好像这听来的话成了碾盘，把心中郁结的不忿和困惑尽都研磨成粉。
他终于从喉咙里呕出一声气短的笑来。
“哈……”
“去旧物街找老鱼皮，报埃德加的名字。”
路德维希拍拍他的肩头站起身来。
“后会有期了，埃德加。”
路德维希走到马厩前，两名守卫的士兵看了他一眼，长戟交叉。
年轻人脸颊微跳，目光不善的看向守在一旁的烂头盔。难道小萝卜交代得没错，大个子真是个祸事的行家，这一点儿动静没有，已经把事儿给惹下了？
烂头盔委屈地在门外耸了耸肩，一手指向他身后。
路德维希忽然察觉到清洗马匹的声音很近。
他转过头来，那匹神俊的烬鬃战马不客气的朝他打了个响鼻，垂下头啃了一口食槽里佐以草料的软烂肉排。
路德维希对这马吃肉的行径暗自咋舌，却被那个更为显眼的人吸引了目光。
拿着刷子尽心清洗爱马的魁梧身影显露出来，与他对上了眼神。
阿斯塔罗斯的牛犊神色坦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距离感。这个没能向他挥剑的年轻人并不值得他流露出更多的情绪。
“呀，何时来的？”
路德维希有些惊讶，旋即招呼起站在马厩外的大块头佣兵。
“烂头盔，去旧物街用‘埃德加’这个名字找老鱼皮过来，我需要一份给瑟罗斯大人的见面礼。”
路德维希无视了撑着满身伤站起来叫骂的沙狼，抚胸自我介绍道：
“路德维希。”
“瑟罗斯·阿斯塔罗斯。”
公牛家的牛犊私下里话似乎稍微多了一点，他上下扫视着路德维希单薄但颇有架势的体态，再次开口：
“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当然，这位大人物挑起的对话可不会轻易结束，他必须说出点儿什么让对方重视的事，否则，话题就会不可避免的滑向“公牛家的规矩管不到我头上”的深渊。
路德维希垂下双眼思索几息，抬起头来：“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跟您做。”
瑟罗斯看着这个黑发的年轻人，他恐怕只得十七八岁，摘掉斗篷之后底下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骑士武装衣，胸前本该是家徽的部分破了个大洞，被补丁缝了起来。
以贵族的眼光来看，这形象让他更容易联想到“乞讨”而非“交易”。
如果他向自己果断挥剑，也许还能有点儿兴趣。
不过他还是摒退了守在门口的卫兵。躺在一旁几乎走不动路的“埃德加”隐约觉得不对，为了消除被灭口的可能性，他挣扎着开始试图自己掐晕自己。
“想要什么？”
“军队。”
瑟罗斯抬抬眉毛连连点头，果然是大生意。
诚然，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但任何一只成建制的私军或是佣兵队伍在领地上兴起都会遭遇严格审查，公牛家不会放任这些力量酣睡身侧。
但老爹教导过他，凡事都有得商量。
“那可不便宜。”
“这个够吗？”路德维希取出了那枚酒红色的澄澈结晶，灵质玉髓的光泽无论何时都夺人心魄。
瑟罗斯略感惊讶。灵质玉髓只产自那些实力足以统帅一只由数百头孽兽组成的战帮的怪物，这样珍贵的结晶通常在猎兽远征发起后才会在市面上流通——深入晦暗平原的歼灭战不是做不到，而是需要承担的风险与收益在平日里不成正比。
“还不够。军队不是钱货两清的商品，在公牛的领地上募集人手……我凭什么相信你？”瑟罗斯摇了摇头。
其实是够的。
信任只是个说辞而已，戍边领不是富庶的王国腹地，要想组建军队的最大阻力是钱，公牛家只要掐住了财富的流动就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但公牛的继承人深谙顺竿儿爬的理论，从小他就知道一个道理——没喊停就使劲儿吃，反正他饭量大。
“大人来沙镇追捕邪祟教徒？”
被毁灭或是遭到进犯的村子已经相当的多，目击者的证词和流言早就满天乱飞，“践踏者”军团的调动也没有掩人耳目，追捕行动声势浩大又不加遮掩地调用本地势力辅助，稍微消息灵通点儿的情报商人都能拿到这个消息。
“买这个消息花了多少钱？”
路德维希一怔，旋即明悟过来。他快步来到隔间，从给沙狼留的钱袋里摸出一枚银马洛来，交到瑟罗斯手中。还在努力掐晕自己的沙狼满脸抽搐地看向路德维希——就知道这家伙天生坏种，做好事也得留点瑕疵！
瑟罗斯将银马洛捏进手心，微微点头。
“是的。”
……
‘早知道说是道听途说了。’
路德维希这样想着，解开了武装衣的前襟。
随着他的动作，瑟罗斯的眉头微微绞紧。
碗口大小的疤痕印在他胸前，凹凸起伏的褶皱缩成一团，好像把离体的血肉囫囵塞回胸前的大洞，而向四周纵横迸射的伤痕几乎把年轻人整个拆成大小碎块，他的存活比那枚灵质玉髓更让人震撼。
旋即，瑟罗斯嗅到了一股记忆深处的气味。从这场追捕的源头开始，那股不被人注意的气味就萦绕在他的鼻尖。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路德维希。”
年轻人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事不关己的传言。
“奔马村的路德维希。”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