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格雷诺·剥肉者
老树桩嗤啦啦地呻吟着被绳索拽起，密集的根系拱翻干涸土层，带出湿润的黑泥。断角奴隶们仰倒在地上，角兽的鞭子和喝骂声紧跟着追来。
这些天生没有尖角或是被斩去的受奴役者们被认为辜负了母亲的爱意，必须以直至死亡的劳役来偿罪。
一头角兽扛着两个在肩上扭动的人形穿过了在黑暗中蛰伏的同族，走向了被断角奴隶们清理出的圆形场地。
夜幕下的孽兽们穿行自如，他们发达的嗅觉比之人类更适应黑暗，仅需一丝银月的辉光辅助，他们就能在山林中自由行动。传说当那轮皎洁染上母亲的血泪，从泪湖中诞生的孽兽将竖起最壮观的血肉图腾，带着席卷世界的黑暗天幕，摧毁秩序世界。
“噗通”
肉体摔向地面发出闷响，两个扭动着的人形在黑暗中挣扎着坐起，眼中只窥见影影绰绰在攒动。那些模糊不清的呜咽和滚动在喉咙中的低吼让他们如坐针毡，此刻身份和财富都失去了意义，商人和佣兵靠拢在一起，从对方的战栗中汲取那一点点稀薄的勇气。
“光。”
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听着像是竭力压抑的嘶吼，用的是有些生僻的古语旁支。商人意识到，那似乎和他从毗邻威尔斯兰的边境渔民们那里学来的话有几分相类。这让他忽然眼前一亮。
商人支起头，看到影子们一阵骚动，有火把远远亮起来，异常庞大的孽兽从黑暗中显现身形。
粗陋的铁甲护住要害，战帮之主将自己雄壮的兽躯在一张白骨垒砌的宝座上铺陈开来，那颗似羊若人的兽首被长长的毛发遮住面容，双眼从手背的支点上看向倒伏在木质尖桩前的两个人类俘虏，一言不发。
“尊敬…的…大人。”
商人感恩着自己的博闻强记一边挣扎起身，用蹩脚的琥珀湾方言手脚并用地表达着活命的恳求。
“我…有用，活着。”
格雷诺·剥肉者将头抬高一些，略带惊讶。
“喔，博学者，你去过琥珀湾？再亮一些。”
骨座上的孽兽口齿清晰，它的命令被忠实地执行，更多的火把从环绕的影中燃起，那些模糊的身影终于获得了形体。
“啊！啊！”
跌坐在地上的护卫佣兵只偏过头来便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些环绕四周的孽兽们比之普通的角兽更加高大强壮，一张张人兽混合的面颊均被剥去了下半张脸皮，豁开一口血淋淋长牙。暴戾在舔动的舌尖翻滚，一些无从辨明的血肉残骸尚且在齿间咀嚼，他们看过来的眼神中是毫不遮掩的憎恨。
商人费力地咽下口水，干哑地应声：
“大人…我去过…那里，很美。”
“美丽的港湾。”
格雷诺从骨座上起身，两米多高的兽躯上长毛随着撼地的震声抖动。战帮之主缓步绕到商人身后，吓破胆的佣兵已经喊光了所有的人声，只能喑哑着喉咙把手指向孽兽，喉咙里恐惧的风声呼呼作响。
“但肮脏的虫豸窃据了它。”
格雷诺抓住脚踝把失神的佣兵单手拎起来，手爪按在他的头颅上，像握着一枚生脆的水果，尖爪在佣兵的脸上刮过，带着森冷寒意。
“这张脸因它遮掩的罪行显得尤其丑陋。”
尖爪刺破皮肉，剧痛带出阵阵哀嚎，鲜血从挣扎的人类躯体中溢出来，撒到林地的泥灰中。
“把口器藏进这张细嫩的皮下，啃食同类的行径就变得心安理得，人类——”手爪扎进那张尖叫的脸中，整张皮都被爪子撑得蓬起，直到嗤啦一声，仿佛一块破布被扯掉，半张脸皮蘸着一蓬鲜血被送到商人眼前，腾起热气的血肉在战帮之主手中犹自颤抖。
“——你们应该学会摘下这张面具，坦然享受这一切。”
“别杀我，别杀我！求您！”
商人听不懂太多，但行动已经说明一切。被剥掉的皮肉就在眼前，生生疼得昏死的佣兵软倒在身侧，他再也不能等待，匍匐在孽兽脚下，本能驱使他用母语不停地求饶。
格雷诺用沾满鲜血的指爪在商人脸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目光越向他身后。
“杀了他。”
他听懂了，或者说，他感觉到了。
“是！是！”
心中的负担早被剧烈的战栗抖落，瘦弱的商人转过身来没有任何犹豫，双手按向佣兵的喉咙，他双目欲裂，指甲陷进皮肉里，这个短暂相处过的同族在昏死中咳出满嘴鲜血，终于咽了气。
牺牲者的出现让兽群发出兴奋的吼叫，格雷诺满意的看着矮身在前的商人，他眼中闪动着欣赏的神情。
“看，博学者，你是天生的坏种，自相残杀的好手！何必将这本性掩在袍服和面容下？清除那些软弱的次品，这世界合该如此。”
又一幕醇香的背叛让格雷诺沉醉不已，一头被剥掉半张脸皮的血脸角兽却穿过林地来到了战帮之主身侧，它浑身遍布着象征萨满身份的刺青和骨灰涂抹的灰白图案，此刻正贴在格雷诺身边低声耳语。
比起普通孽兽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它的口齿清晰，能说和格雷诺一样的琥珀湾方言，很快就把得到的信息如实传达给战帮之主。
“地精？”格雷诺颇感意外，但很快又不放在心上。
那些困居在此的人类不过是他圈养的牲畜，绿皮小怪物们充当牧羊的猎狗总是太过勉强，什么小事都要他去解决，死一死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但这不代表牲畜就能得到原谅。
萨满在格雷诺面前躬身强调：“主人，这是对您权威的挑衅，人类必须接受惩罚！我们应该加快仪式的筹备，取得母亲的恩赐！”
格雷诺看着声色乖戾的萨满，这操弄法术的小个子说得好听，但那并非因为他的忠心耿耿。
“奥姆，那些人类不过是我们豢养的禽畜，想什么时候吃掉都可以。我说过，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奖励，但你不能心急，还是说，你已经迫切到想跟我争？”
被叫做奥姆的萨满两股战战地跪了下去，做为格雷诺可从没学过“宽容”
他很喜欢向主人呲牙的宠物，更喜欢他们鲜血淋漓着哀嚎痛哭的样子。
该做什么显而易见。
“吼！”叫喊着的兽群们拥上来，将佣兵的尸骸挂上竖起的尖桩，这具浸满了背叛甘美的人类尸骸将是血肉图腾中最瞩目的部分，定能博得母亲的青睐！
更多的人类残骸被从林地的深处拖了出来，那些或腐烂或腾着热气的血肉被钉上尖桩，一具血肉图腾正在成形。
格雷诺重新坐回白骨宝座之上，惬意地欣赏着美妙绝景被受他支配的奴隶们垒砌成型。战战兢兢的人类商人跪伏在他脚下，用手捂住喉咙里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胃部的翻江倒海。
“做得好博学者，我要给你奖励。”格雷诺将语速放缓，谨防商人听不真切。
“自由——”
商人一怔，喘息和干呕停下来，脸上浮现出狂喜，他踉跄起身试探着跑了几步，拥挤的血脸角兽群果真像战帮之主承诺的那样为他让开一条自由的通路，他不再犹豫，夺路狂奔。
看着那颠簸不休的身形，格雷诺幽幽地低声补充道：
“——只一小会儿。”
孽兽的声音点亮了黑暗中无数双幽绿的眼眸，低吼在林地间来回滚动。
格雷诺·剥肉者伸手撩开了脸前的“长发”。一张完全失去皮肤包裹的狰狞血脸在火光下显出来，嘴角微微打开。
“竖起图腾，召集所有劫掠营地。”
皮肉无从表达的狰狞笑意从言语中流淌出来。
“猎杀要开始了。”
这些天生没有尖角或是被斩去的受奴役者们被认为辜负了母亲的爱意，必须以直至死亡的劳役来偿罪。
一头角兽扛着两个在肩上扭动的人形穿过了在黑暗中蛰伏的同族，走向了被断角奴隶们清理出的圆形场地。
夜幕下的孽兽们穿行自如，他们发达的嗅觉比之人类更适应黑暗，仅需一丝银月的辉光辅助，他们就能在山林中自由行动。传说当那轮皎洁染上母亲的血泪，从泪湖中诞生的孽兽将竖起最壮观的血肉图腾，带着席卷世界的黑暗天幕，摧毁秩序世界。
“噗通”
肉体摔向地面发出闷响，两个扭动着的人形在黑暗中挣扎着坐起，眼中只窥见影影绰绰在攒动。那些模糊不清的呜咽和滚动在喉咙中的低吼让他们如坐针毡，此刻身份和财富都失去了意义，商人和佣兵靠拢在一起，从对方的战栗中汲取那一点点稀薄的勇气。
“光。”
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听着像是竭力压抑的嘶吼，用的是有些生僻的古语旁支。商人意识到，那似乎和他从毗邻威尔斯兰的边境渔民们那里学来的话有几分相类。这让他忽然眼前一亮。
商人支起头，看到影子们一阵骚动，有火把远远亮起来，异常庞大的孽兽从黑暗中显现身形。
粗陋的铁甲护住要害，战帮之主将自己雄壮的兽躯在一张白骨垒砌的宝座上铺陈开来，那颗似羊若人的兽首被长长的毛发遮住面容，双眼从手背的支点上看向倒伏在木质尖桩前的两个人类俘虏，一言不发。
“尊敬…的…大人。”
商人感恩着自己的博闻强记一边挣扎起身，用蹩脚的琥珀湾方言手脚并用地表达着活命的恳求。
“我…有用，活着。”
格雷诺·剥肉者将头抬高一些，略带惊讶。
“喔，博学者，你去过琥珀湾？再亮一些。”
骨座上的孽兽口齿清晰，它的命令被忠实地执行，更多的火把从环绕的影中燃起，那些模糊的身影终于获得了形体。
“啊！啊！”
跌坐在地上的护卫佣兵只偏过头来便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些环绕四周的孽兽们比之普通的角兽更加高大强壮，一张张人兽混合的面颊均被剥去了下半张脸皮，豁开一口血淋淋长牙。暴戾在舔动的舌尖翻滚，一些无从辨明的血肉残骸尚且在齿间咀嚼，他们看过来的眼神中是毫不遮掩的憎恨。
商人费力地咽下口水，干哑地应声：
“大人…我去过…那里，很美。”
“美丽的港湾。”
格雷诺从骨座上起身，两米多高的兽躯上长毛随着撼地的震声抖动。战帮之主缓步绕到商人身后，吓破胆的佣兵已经喊光了所有的人声，只能喑哑着喉咙把手指向孽兽，喉咙里恐惧的风声呼呼作响。
“但肮脏的虫豸窃据了它。”
格雷诺抓住脚踝把失神的佣兵单手拎起来，手爪按在他的头颅上，像握着一枚生脆的水果，尖爪在佣兵的脸上刮过，带着森冷寒意。
“这张脸因它遮掩的罪行显得尤其丑陋。”
尖爪刺破皮肉，剧痛带出阵阵哀嚎，鲜血从挣扎的人类躯体中溢出来，撒到林地的泥灰中。
“把口器藏进这张细嫩的皮下，啃食同类的行径就变得心安理得，人类——”手爪扎进那张尖叫的脸中，整张皮都被爪子撑得蓬起，直到嗤啦一声，仿佛一块破布被扯掉，半张脸皮蘸着一蓬鲜血被送到商人眼前，腾起热气的血肉在战帮之主手中犹自颤抖。
“——你们应该学会摘下这张面具，坦然享受这一切。”
“别杀我，别杀我！求您！”
商人听不懂太多，但行动已经说明一切。被剥掉的皮肉就在眼前，生生疼得昏死的佣兵软倒在身侧，他再也不能等待，匍匐在孽兽脚下，本能驱使他用母语不停地求饶。
格雷诺用沾满鲜血的指爪在商人脸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目光越向他身后。
“杀了他。”
他听懂了，或者说，他感觉到了。
“是！是！”
心中的负担早被剧烈的战栗抖落，瘦弱的商人转过身来没有任何犹豫，双手按向佣兵的喉咙，他双目欲裂，指甲陷进皮肉里，这个短暂相处过的同族在昏死中咳出满嘴鲜血，终于咽了气。
牺牲者的出现让兽群发出兴奋的吼叫，格雷诺满意的看着矮身在前的商人，他眼中闪动着欣赏的神情。
“看，博学者，你是天生的坏种，自相残杀的好手！何必将这本性掩在袍服和面容下？清除那些软弱的次品，这世界合该如此。”
又一幕醇香的背叛让格雷诺沉醉不已，一头被剥掉半张脸皮的血脸角兽却穿过林地来到了战帮之主身侧，它浑身遍布着象征萨满身份的刺青和骨灰涂抹的灰白图案，此刻正贴在格雷诺身边低声耳语。
比起普通孽兽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它的口齿清晰，能说和格雷诺一样的琥珀湾方言，很快就把得到的信息如实传达给战帮之主。
“地精？”格雷诺颇感意外，但很快又不放在心上。
那些困居在此的人类不过是他圈养的牲畜，绿皮小怪物们充当牧羊的猎狗总是太过勉强，什么小事都要他去解决，死一死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但这不代表牲畜就能得到原谅。
萨满在格雷诺面前躬身强调：“主人，这是对您权威的挑衅，人类必须接受惩罚！我们应该加快仪式的筹备，取得母亲的恩赐！”
格雷诺看着声色乖戾的萨满，这操弄法术的小个子说得好听，但那并非因为他的忠心耿耿。
“奥姆，那些人类不过是我们豢养的禽畜，想什么时候吃掉都可以。我说过，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奖励，但你不能心急，还是说，你已经迫切到想跟我争？”
被叫做奥姆的萨满两股战战地跪了下去，做为格雷诺可从没学过“宽容”
他很喜欢向主人呲牙的宠物，更喜欢他们鲜血淋漓着哀嚎痛哭的样子。
该做什么显而易见。
“吼！”叫喊着的兽群们拥上来，将佣兵的尸骸挂上竖起的尖桩，这具浸满了背叛甘美的人类尸骸将是血肉图腾中最瞩目的部分，定能博得母亲的青睐！
更多的人类残骸被从林地的深处拖了出来，那些或腐烂或腾着热气的血肉被钉上尖桩，一具血肉图腾正在成形。
格雷诺重新坐回白骨宝座之上，惬意地欣赏着美妙绝景被受他支配的奴隶们垒砌成型。战战兢兢的人类商人跪伏在他脚下，用手捂住喉咙里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胃部的翻江倒海。
“做得好博学者，我要给你奖励。”格雷诺将语速放缓，谨防商人听不真切。
“自由——”
商人一怔，喘息和干呕停下来，脸上浮现出狂喜，他踉跄起身试探着跑了几步，拥挤的血脸角兽群果真像战帮之主承诺的那样为他让开一条自由的通路，他不再犹豫，夺路狂奔。
看着那颠簸不休的身形，格雷诺幽幽地低声补充道：
“——只一小会儿。”
孽兽的声音点亮了黑暗中无数双幽绿的眼眸，低吼在林地间来回滚动。
格雷诺·剥肉者伸手撩开了脸前的“长发”。一张完全失去皮肤包裹的狰狞血脸在火光下显出来，嘴角微微打开。
“竖起图腾，召集所有劫掠营地。”
皮肉无从表达的狰狞笑意从言语中流淌出来。
“猎杀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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