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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四 铜雀虎聚灭残阳

    “那天命何归?”司马徽欣喜又焦急地问道。

    “哈哈哈哈!”庞德公长笑数声,言语间却是既喜又悲,“水镜老弟,你既然知道你大限将至,那自然是知道为何会如此。你滥用“神算”,咎由自取,却又何必对我一再追问。”说着,却是收起笑容叹了口气:“世人皆执泥于因果,你却也不能免俗。当真如那首歌里所唱。”

    “什么歌?”司马徽惊异地问。

    “纵使我双掌倚天、苍龙伏获,奈何降不住这人心如魔…怎样,是不是很中二?”庞德公自嘲道,“算了,你也听不懂,就当我没说。”

    “庞公,你窥伺天机,自然常常会说一些我无法理解的言语。但你知道,这十年,除了这局对弈,我还有另一件心血。”司马徽说到这里,眼睛里充满了期许的神光。

    庞德公点点头:“嗯,诸葛孔明在你培养之下,确已有了经天纬地之才。”

    司马徽听他认可,极是高兴,赶忙问道:“若由此子来接这对弈,黑棋可有胜算?”

    庞德公笑而不答。

    “那这白棋又由谁代你而下?”司马徽不肯就此罢手,继续追问。

    “天机既然不可泄露,你就别再耗费心思诓我道破奥秘。你既然已经知道接下去由谁来执这黑子,那你我二人就此打住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咳咳,当我没说。”

    庞德公摆摆手,回到竹榻边收拾物件,却又有些不忍心留下孤寂的司马徽。

    他补了一句,“若不是你倾心栽培,我也不会对世人说‘伏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司马徽听到这番话后大喜,说道:“有庞公此番话,虽这棋局已印刻在心、无法忘怀,我却终可放下执念,交由后人了。”

    庞德公似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道:“此刻放下,也不算晚。我们今日别过,再无重逢之机。这岘山是上古伏羲所葬之地,也是时轮运转的机缘所在。今日别过,我也将离开此地。”

    “庞公何往?”司马徽问道。

    庞德公指了指远处说,“对岸鹿门山,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天下大乱的,我可不想别人找到我。”说着,他又看了看石桌上刻的棋盘与错落遍布的棋子。

    “德操明白。”司马徽拱手施礼道。

    “这棋局就让他留在这里,我在江对岸看着诸葛亮能代你下到哪一步。”庞德公说,“临行前,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他,你帮我转交给他吧。”只见庞德公从背负的竹篓里取出一把羽扇,交给司马徽。

    “此物何用?”司马徽郑重地接下,问道:“你所交予之物,必是重要万分。”

    庞德公悲凉地叹了口气道:“这把扇子说有用挺有用,说没用也确实没啥用。老弟你陷于因果无法自拔,对你就更加没用了。大期将至,诸葛亮获得此扇,或许可以让他避免和你一样自戕天命,不多说了,其中的奥妙就等他自行感悟吧。”

    司马徽反复端详这把羽扇,竹柄鹤尾、共有八羽,却瞧不出不同寻常之处。他对着庞德公深作一揖道:“庞公,我只最后一事相问。”

    庞德公背起竹篓,戴上斗笠,已然行出数步,也不回身,只摆摆手道:“天命就是天命,想要逆天改命,终究是雕虫小技。命运早有安排,一切皆在因缘。水镜老弟,你我就此别过。”

    司马徽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深躬良久,方起身离去。

    司马徽一回身,庞德公也当即止足,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棋局,只轻轻叹了一句:“唉,这棋就算不下,赢的也是你,为了摆平你们,那小子却要困在这里八十多年…天天吃糠喝稀,下次还怎么让他再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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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二年,邺城。

    在百姓的口中,许昌是许都,因为那里有皇帝,邺城是邺都,因为那里有司空。

    在司空的心里,邺都就是邺都,因为自己与心腹文武在这里,许都只是许昌,自己的话得去那里盖上玉玺才能号令天下。

    城门口,无数的木料、石材放在板车上排成长龙,用无数民伕的汗水与血水作为代价,陆续运进城内。

    司空曹操平定了北方,击败了袁绍,在邺城睡了一晚,见到屋外某处金光闪闪,命人掘开,“意外”地发现了一只铜雀。

    有“谋主”之称的荀攸不仅出谋划策的本事高,揣摩老板心意的情商也高,当即告诉司空,舜的母亲也是睡梦中看见一只雀,就生下了舜这样贤明的帝王。司空挖到铜雀,是天降吉兆。

    司空当然是大喜的,他也不会去深究荀攸用孕妇来类比自己,是假的赞美还是真的恶心,毕竟荀攸的台词是自己事先点过头的。

    于是司空大笔一挥、诏告天下,自己要修建铜雀、金虎、冰井三台,彰显自己为汉室平定叛乱、一匡天下的伟业。

    不知道曹老板穿越到现代,知道有“深井冰”这个词,还会不会想要打造冰井台。

    后来有个不识趣地问了一个问题:“为何只挖到一只铜雀,却要建三个台?”

    此人又哪里能领会司空急于向天下昭示自己“匡扶汉室”伟业的苦心,若再让工匠打造一只金虎埋在坑里,岂不又要耗费好些日子?

    于是此人在某个夜晚,于自家床榻上,被一位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人直接给了断了。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做不到,司空就送你投胎去重来。

    恰好今夜,在邺城的虎贲军大营中,也有六个黑衣人聚在一起密会。

    这六个人两侧分而跪坐,不仅黑衣黑袍黑头罩,甚至怕眼睛被对方看出,还带着帷帽。屋内虽然烛火黯淡,但为首的主位,却分明是一个正常文官打扮的文士坐着。

    六人中,左侧的三人各持一面令牌,从上首座往下依次是是:“坤、坎、离。”右侧的从上往下依次是“震、艮、兑。”都是以八卦相位代替本名。

    乾和巽两字的座席却是空着。

    为首的文官也看不见六人的面目,但他心中却是清楚。

    “奉孝病故,主公失一臂膀,命我代管虎士。我意一切如旧,各位务必谨遵主命。”文官淡淡地说

    六人一同拱手施礼表示应允,却不说话。

    文官说:“现八虎士中,乾虎士一直有重任在身,不能露面。艮虎士久居荆州,另有安排。余下各部,你们的任务可有进展?”

    众人依左右、上下座席,依次回禀。

    震虎士:“我部已将华佗擒至邺都,但未寻得宝书,已派人追捕其徒子徒孙。”

    “乾”不在,因此以“震”为尊。

    “需劳烦虎士亲自督阵,务必带回宝书。”文官说。

    震虎士点了点头,作揖领命。

    坤虎士说:“我部奉命监视二号,至今未有线索。”

    文官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坎虎士:“我部奉命监视三号,此人至今不奉征辟,并未有其他线索。”

    文官:“主公自有方法,让他不得不前往邺城。”

    艮虎士:“江东自孙策死后,外无战乱、内无叛逆。孙权常居京口、守卫严密,周瑜屯兵柴桑,甲士环伺,我部无法接近。还请大夫宽限”

    文官:“来年主公欲平荆州、灭江东,届时汝等若再不寻得宝书,提头来见。”

    艮虎士跪拜。

    离虎士:“自建安四年吕布被斩,宝书遗失,我部已四下寻访貂蝉多年,却仍毫无踪迹。我认为宝书仍在河北,且就在我等身边。我曾多次建议祭酒上报主公,从许都、邺都的王公大臣身边查起,但祭酒一直不允。还请大夫定夺。”

    文官摇了摇头:“大战在即,此时主公断不会答应,你等继续寻找。”

    兑虎士:“诸葛亮云游四处,与司马徽来往密切,我部密切监视。但…常遇到神秘剑士从中阻拦,至今不知何人。”

    文官只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再说。

    他站起身,叹了口气:“尔等八虎士身负主公重任,寻找太公六部的传人和宝书原本,至今没有所成。主公命我再次告诫你们,八虎士都是身负超群武艺的当世豪侠,不得互相打听彼此的身份,非命不得互相干预彼此的任务,违者定斩不饶!”

    “遵命!”

    “兑虎士留下,另有交代。其余人皆散了吧。”文官说完,摆了摆衣袖。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各虎士如同暗影一般,转身离去,化入漆黑一片的天地之间,使昏暗变得更加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