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玫瑰
在黑十字的工作非常适合我。
能和旧的伙伴一起工作，还结识新的前辈。
还有一个被我们携手带大的孩子。
孩子的名字似乎是伊甸·欧菲里斯，但似乎没有人和他提起过。
也没有人提起过他是超能力者。
嘛，毕竟他才三岁...这么说，和卡洛斯同龄呢。
这两年，我一直以“外科医生杰克”以及“暗杀者杰克”双重身份活动着。
每天都有重重挑战，每天都十分忙碌。
但每天都很快乐...
早上送卡洛斯去幼儿园，然后去完成外科医生的任务，晚上来黑十字处理事务...这样的平凡生活持续着。
有一天，凯蒂在家里照顾花园。
我们家是一栋非常宽敞的洋房，门口还有自己的花园。
市中心房价很贵，但我早已颇有一定存款。
花园里种有黑色的玫瑰花。
看到纯黑的玫瑰花，我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情感。
十八岁那年的记忆涌出。
然而，我并没有把这感情写在脸上。
而是问她“欸？这些花是用来干什么的呀？”
“哎呀~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种花的样子，正好这几天卡洛斯的幼儿园说要在学校培养植物，我就打算带这盆花过去啦。”
原来凯蒂一直都在想着我啊。
我忍不住朝她吻了过去。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下午。
噩耗是星期一早上传来的...
◆
“那...那个...法伦前辈？”
在医院里，作为我的实习学生兼后辈的扎克突然找上我。
“刚...刚才新闻上说在凯撒大道上发生了车祸，是一辆卡车和红黑色的跑车...我就想是不是前辈你的车子...”
“什么？！”
顿时，我心中就像少了一块似的，差点停止跳动。
放下手头的工作，我开始奔跑。
在心中祈祷希望是自己搞错了，希望是新闻搞错了，希望只是另一辆车，希望我的家人...
然而心理安慰已经没用了。
到达现场后，事实摆在眼前。
被拖出来的尸体——那是我的妻子和三岁的儿子。
...
顿时，我的双腿无力地倒在地上。
周围围观的人都以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思绪定格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这是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向命运发出绝望的呐喊，然而绝望的深渊却没有传来回声。
就算我擅长“起死回生”，但魔术终究是魔术，没法复活重要之人，我的行径在命运的眼中都是这么可笑。
我否定命运。
“是梦，是梦！是梦一定会醒的！是梦！！！”
我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脸颊和手心，伴随着剧痛，我认清了。
这就是现实。
此时，我注意到我的脚边。
装有黑色玫瑰的花盆被打碎，一支黑色的玫瑰花散落在一旁。
我最喜欢的花是黑色的玫瑰花，因为它象征坚毅与勇气。
我最憎恨的话也是黑色玫瑰花，因为它也象征失去与死亡。
就像是一种祝福，也像是一种诅咒。
死神将你最重要的人从我身边夺走时，总会留下黑色的玫瑰花来提醒我坚强。
我再次想起我的格言。
我要成为热爱生活的英雄。
突然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悲。
我再也不想经历失去了。
我将黑色的玫瑰花别在胸口，站起来，在众人的围观下默默离去。
既然死神执意夺走我的所爱，那我就成为死神，救赎我的灵魂吧。
凯蒂和卡洛斯的葬礼上，我没有哭。
黑十字成员安慰我，我没有哭。
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我没有哭。
“这几年多谢照顾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找到自己的救赎。”
既然到目前为止都是注定，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人。
◆
我离开了“黑十字”，离开了陪伴我多年的伙伴，离开了我的恩人。
就像当初那样。
但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我要成为我自己要成为的模样。
我要成为我自己的死神。
将棕色的头发染成漆黑。
我化名为罗伯特·巴尔，并自称“死神”。
久违了观众们，现在由我来给大家带来魔术表演。
◆
第一次接到委托，我难免有些紧张。
暗杀一个大财阀的老板。
成为“死神”后，这是我第一次接到正式委托。
但我早就拟定过计划了。
首先，我要发出杀人预告。
在对方完全准备好后，我将开始魔术表演。
表演之后留下黑色的玫瑰，作为死神的象征。
我在胸口的口袋里塞入了一张“死神TheDeath”。
象征着我否定命运，向命运反击，是我最钟情的护身符。
第一次暗杀，我震撼了世界。
站在高塔顶端，我向世界鞠躬谢幕。
对于我来说，这就是艺术。
◆
“这是一场公开的表演！我将在两日之内杀死首相XXX！”
“我将于X月X日杀死XXX。”
...
我向我的救赎迈出了一步。
那便是我儿时的梦想。
“魔术表演”“出名”
如此单纯的目的，也花了我数年的时间来实现。
我活成了魔术师的巅峰形态。
每天，我都沉浸在这种傲慢的自我陶醉中。
没有旁人指点我，没有旁人批判我，也没有旁人救赎我。
我发明了无人能解的“杀人魔术”。
就像是向世界提出了个问题。
没有人能解答，那我就是最强的。
“最强的暗杀者”“焦点上的杀手”...
我的绰号慢慢地累积起来，我的名声也越传越广。
世人只要听到我的名字就够闻风丧胆。
就像这样，这样。
我的双手在有限的资源下上演着一个又一个奇迹。
在照片上画个叉。
今天又可以漂亮地向整个世界谢幕了吧。
我向整个世界一鞠躬。
有时候，我也会想“差不多结束了吧”。
不会的，这是我穷极一生达到的境界，我是不会放弃的。
傲慢的我接下一个又一个委托。
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欺骗自己“摆脱了命运的束缚”。
我的命运理应不会再有转折了...
◆
但命运是有趣的。
我三十六岁了，仍然重复着杀戮的循环。
妻儿的惨剧已经过了七年了。
虽然我的灵魂还没能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但我能大胆地和命运说“不”了。
这算是一种进步吗？
我一边想着，一边在平板上查看着自己的委托。
杀死“拉普拉斯教会”的干部“乌列尔”。
屏幕上有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还有一个名字我也有印象。
乌列尔好像是那次在实验室里遭遇的另一个男子。
十年了啊...
十年前，我参与了一次之后被称为“夜枭行动”的讨伐作战。
那一天，我遇见了马尔菲斯一行，加入了“黑十字”。
然而我只呆了三年就退出了。
因为我做了一个决定并执行着。
“今天又是表演魔术的一天呢。”
◆
眼看就要圣诞节了，我假借着过节的名义，化妆易容来到B国。
这次的任务...是杀死拉普拉斯教会的干部乌列尔。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对手大概率不简单。
对手似乎很擅长利用人性。
虽然现在，我的人性已经几乎完全被磨灭就是了。
视杀戮为乐的我，纯粹就是个怪物吧。
然而我却自视为英雄。
雇主给出情报，说乌列尔人在B国。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提前发出战帖。
抱着斩断旧事的心情，这次我打算低调行事。
这次并不是表演，而是暗杀。
曾经，有个叫做尤拉的人是我的队友。
她给我提供过“拉普拉斯教会在B国的据点位置”的情报。
所以我打算直接杀入敌人腹地。
我将黑色的玫瑰别在胸口。
拄着手杖，前往决战场所。
天色将近傍晚，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水雾。
是说，奈拉这座城市原本就被称为“雾都”吧。
的确，黄昏的斜阳照在雾中非常梦幻。
然而，此时的我不知道，一场灾难即将发生。
◆
起初我以为只是自己眼睛看错了。
作为自己目的地的实验大楼突然被斜斩成两半。
紧接着是轰鸣巨响。
轰隆隆......
我的脑袋在一瞬间突然变得空白。
在我的认知里，不存在任何武器能做到这种事情。
迅速沦为废墟的实验大楼中，一个非常显眼的存在站在那里。
哪怕隔着近百米的距离，我依旧能看见他血红的眼睛正在四处扫视着。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周围的房屋突然“唰”的一声全部分成两半。
街道上瞬间充满了绝望的叫声，但基本上全部都被左右分家地切开。
不到一分钟，方圆一百米全部化为血海。
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残忍血腥的景象。
我身边的人纷纷倒下。
幸好我及时躲进了下水道，才逃过一劫。
“超能力者”一词闪过我的脑海。
自己身上确实准备了“反能力物质(AE-Matter)”制作的外套。
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救了自己的命。
该不会我今天就会死在这吧...
这种想法支配了我的脑海，我愈发愈觉得恐惧。
我拿出智能手机打算确认一下新闻报道，然而并没有网络。
大概是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吧，信号塔都被摧毁了。
巨响仍然响彻着下水道内部。
仔细一看，下水道已经被染成鲜红。
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很想这么问，但眼下的情况却愈演愈烈。
原本我只是来这里进行暗杀任务而已。
我可不知道“拉普拉斯教会”里还有这种怪胎。
怪胎，杀掉。
脑子里突然窜出了这种想法，但我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方是超能力者...也就意味着是顶多十年前出生小孩。
十岁。
假如我的儿子还活着的话，恐怕差不多大吧。
原来如此啊。
原来命运是这样安排的...
我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明白了。
“一定要让你得救。”
◆
“我是怪物...我是...怪物...怪物就该...破坏...杀人...破坏...”
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少年。
一头漂亮的白发和红色的瞳孔，长相也很惹人怜爱。
如果他是个正常孩子的话，恐怕是个令人嫉妒的美少年吧。
“小弟弟？你听得见吗？”
我试着朝他喊话。
虽然这种尝试恐怕希望渺茫，但尝试终究是尝试。
虽然不知道这名少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控，但他终究是人类。
他看了我一眼。
“杀...”
幸好我有带AE外套，这一击并没有致命。
根本来不及闪开。
我的测腹被切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死亡”的感觉又一步逼近。
死神已经把镰刀架到我脖子上了吧。
命运就是如此...
不对！
我的命运不该如此！
这名少年的命运也一样！
我爬了起来。
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但我依然前进着。
“...不...不要...我是...怪物...我杀...”
嘴里的语言支离破碎，然而我并没有放弃努力。
这次是右手臂。
唰！
我的右手瞬间麻痹了一下，接着迎来不切实际的剧痛。
大概是切进骨头了吧，但我没有放弃。
就算是死了，我也会成鬼中豪杰吧。
我不怕死，我怕被命运左右。
“不要啊！！...叔叔...我会...我是...”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
“我是...怪物啊啊...”
少年举起了手。
刹那，犹如空间本身被撕裂般，周围的世界陷入混沌，接着变成一片空白。
纯白。
在这片空间里，只剩下我和哭泣的少年...
◆
“但是不要放弃生活...啊...”
嘴上安慰着少年，却是在启迪自己的心灵。
一直以来，我都错了。
看到少年之后，我明白了。
我欣慰的笑到。
“别哭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
少年似乎觉得很惊讶，抬头看着我。
接着他回答。
“我最...重要的朋友...米德尔...”
...这样吗...
虽然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询问他。
“米德尔怎么了？”
“米...德尔...被我...杀死..了......我果然是...怪物...”
我沉默了。
之前可能是我小瞧了拉普拉斯教会，以为他们尽管进行人体实验，但仍然没有到罪该万死的程度。
居然让这么小的小孩...
“果然...我是...怪物...吗？”
“不，你不是。”
“诶诶？”
唯独这一点，我能非常自信地否决他。
纯白的空间中，只剩下我和少年两个人。
“其实啊，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怪物哦？”
每个人都不是善良的，每个人都一定会基于自己的价值观做事。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错。
“然而，重要的是你的心中有没有足够强大的英雄，来打败怪兽哦...”
正所谓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
少年的眼中突然充满了光辉。
“我...不是怪物吗？...可是...”
“你也是被迫的，对吧？”
“...”
“不要内疚啦...他肯定也会希望你这么做的吧...”
“真的吗？”
“我觉得，他肯定会想让你活下去哦？”
“...那...我可以成为英雄吗？”
“当然可以，记住，每个人都会面对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这就是命运。”
“嗯嗯。”
“在命运带给你不幸时，千万不要诅咒命运。而是要赞扬命运带给你的美好邂逅哦？”
“？”
他似乎没听懂。
不过这句话不止是说给他听的。
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这些年来，我愚昧地寻求救赎，盲目地进行着的行动。
在自己诅咒命运的同时，却没想过救赎居然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我感叹我的人生，我感叹每一个变故带给我的教训。
我也感叹每一个不幸和失误带给我的偶遇和机遇。
要不是我歪打正着加入暗杀集团，我甚至都不会结识凯蒂。
哪怕最后失去了，但我至少得到过了。
还要贪得无厌干啥呢？
真心觉得自己愚蠢。
我不想让任何人重蹈我的覆辙。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瑟尔·欧菲里斯...他们都叫我...『愚者』。”
“那，伊瑟尔，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我把胸口的黑色玫瑰取了下来。
“...玫瑰花？”
“是黑色玫瑰花哦，你知道他象征什么嘛？”
“？”
“象征失去与死亡后的勇气哦...是坚强的花朵。”
“真的吗？”
“嗯嗯。”
说完，我把玫瑰花递给了他。
接着，我用力地抱住了他。
“伊瑟尔，我们一起成为英雄吧...哪怕不为人知。”
“好，哪怕不为人知。”
白色的世界渐渐褪去。
我的眼眶中承着热泪。
我，杰克·法伦，在这一天真正地得到了救赎。
至于之后我是怎么带着伊瑟尔逃跑的，则是另一回事了...
能和旧的伙伴一起工作，还结识新的前辈。
还有一个被我们携手带大的孩子。
孩子的名字似乎是伊甸·欧菲里斯，但似乎没有人和他提起过。
也没有人提起过他是超能力者。
嘛，毕竟他才三岁...这么说，和卡洛斯同龄呢。
这两年，我一直以“外科医生杰克”以及“暗杀者杰克”双重身份活动着。
每天都有重重挑战，每天都十分忙碌。
但每天都很快乐...
早上送卡洛斯去幼儿园，然后去完成外科医生的任务，晚上来黑十字处理事务...这样的平凡生活持续着。
有一天，凯蒂在家里照顾花园。
我们家是一栋非常宽敞的洋房，门口还有自己的花园。
市中心房价很贵，但我早已颇有一定存款。
花园里种有黑色的玫瑰花。
看到纯黑的玫瑰花，我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情感。
十八岁那年的记忆涌出。
然而，我并没有把这感情写在脸上。
而是问她“欸？这些花是用来干什么的呀？”
“哎呀~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种花的样子，正好这几天卡洛斯的幼儿园说要在学校培养植物，我就打算带这盆花过去啦。”
原来凯蒂一直都在想着我啊。
我忍不住朝她吻了过去。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下午。
噩耗是星期一早上传来的...
◆
“那...那个...法伦前辈？”
在医院里，作为我的实习学生兼后辈的扎克突然找上我。
“刚...刚才新闻上说在凯撒大道上发生了车祸，是一辆卡车和红黑色的跑车...我就想是不是前辈你的车子...”
“什么？！”
顿时，我心中就像少了一块似的，差点停止跳动。
放下手头的工作，我开始奔跑。
在心中祈祷希望是自己搞错了，希望是新闻搞错了，希望只是另一辆车，希望我的家人...
然而心理安慰已经没用了。
到达现场后，事实摆在眼前。
被拖出来的尸体——那是我的妻子和三岁的儿子。
...
顿时，我的双腿无力地倒在地上。
周围围观的人都以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思绪定格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这是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向命运发出绝望的呐喊，然而绝望的深渊却没有传来回声。
就算我擅长“起死回生”，但魔术终究是魔术，没法复活重要之人，我的行径在命运的眼中都是这么可笑。
我否定命运。
“是梦，是梦！是梦一定会醒的！是梦！！！”
我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脸颊和手心，伴随着剧痛，我认清了。
这就是现实。
此时，我注意到我的脚边。
装有黑色玫瑰的花盆被打碎，一支黑色的玫瑰花散落在一旁。
我最喜欢的花是黑色的玫瑰花，因为它象征坚毅与勇气。
我最憎恨的话也是黑色玫瑰花，因为它也象征失去与死亡。
就像是一种祝福，也像是一种诅咒。
死神将你最重要的人从我身边夺走时，总会留下黑色的玫瑰花来提醒我坚强。
我再次想起我的格言。
我要成为热爱生活的英雄。
突然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悲。
我再也不想经历失去了。
我将黑色的玫瑰花别在胸口，站起来，在众人的围观下默默离去。
既然死神执意夺走我的所爱，那我就成为死神，救赎我的灵魂吧。
凯蒂和卡洛斯的葬礼上，我没有哭。
黑十字成员安慰我，我没有哭。
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我没有哭。
“这几年多谢照顾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找到自己的救赎。”
既然到目前为止都是注定，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人。
◆
我离开了“黑十字”，离开了陪伴我多年的伙伴，离开了我的恩人。
就像当初那样。
但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我要成为我自己要成为的模样。
我要成为我自己的死神。
将棕色的头发染成漆黑。
我化名为罗伯特·巴尔，并自称“死神”。
久违了观众们，现在由我来给大家带来魔术表演。
◆
第一次接到委托，我难免有些紧张。
暗杀一个大财阀的老板。
成为“死神”后，这是我第一次接到正式委托。
但我早就拟定过计划了。
首先，我要发出杀人预告。
在对方完全准备好后，我将开始魔术表演。
表演之后留下黑色的玫瑰，作为死神的象征。
我在胸口的口袋里塞入了一张“死神TheDeath”。
象征着我否定命运，向命运反击，是我最钟情的护身符。
第一次暗杀，我震撼了世界。
站在高塔顶端，我向世界鞠躬谢幕。
对于我来说，这就是艺术。
◆
“这是一场公开的表演！我将在两日之内杀死首相XXX！”
“我将于X月X日杀死XXX。”
...
我向我的救赎迈出了一步。
那便是我儿时的梦想。
“魔术表演”“出名”
如此单纯的目的，也花了我数年的时间来实现。
我活成了魔术师的巅峰形态。
每天，我都沉浸在这种傲慢的自我陶醉中。
没有旁人指点我，没有旁人批判我，也没有旁人救赎我。
我发明了无人能解的“杀人魔术”。
就像是向世界提出了个问题。
没有人能解答，那我就是最强的。
“最强的暗杀者”“焦点上的杀手”...
我的绰号慢慢地累积起来，我的名声也越传越广。
世人只要听到我的名字就够闻风丧胆。
就像这样，这样。
我的双手在有限的资源下上演着一个又一个奇迹。
在照片上画个叉。
今天又可以漂亮地向整个世界谢幕了吧。
我向整个世界一鞠躬。
有时候，我也会想“差不多结束了吧”。
不会的，这是我穷极一生达到的境界，我是不会放弃的。
傲慢的我接下一个又一个委托。
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欺骗自己“摆脱了命运的束缚”。
我的命运理应不会再有转折了...
◆
但命运是有趣的。
我三十六岁了，仍然重复着杀戮的循环。
妻儿的惨剧已经过了七年了。
虽然我的灵魂还没能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但我能大胆地和命运说“不”了。
这算是一种进步吗？
我一边想着，一边在平板上查看着自己的委托。
杀死“拉普拉斯教会”的干部“乌列尔”。
屏幕上有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还有一个名字我也有印象。
乌列尔好像是那次在实验室里遭遇的另一个男子。
十年了啊...
十年前，我参与了一次之后被称为“夜枭行动”的讨伐作战。
那一天，我遇见了马尔菲斯一行，加入了“黑十字”。
然而我只呆了三年就退出了。
因为我做了一个决定并执行着。
“今天又是表演魔术的一天呢。”
◆
眼看就要圣诞节了，我假借着过节的名义，化妆易容来到B国。
这次的任务...是杀死拉普拉斯教会的干部乌列尔。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对手大概率不简单。
对手似乎很擅长利用人性。
虽然现在，我的人性已经几乎完全被磨灭就是了。
视杀戮为乐的我，纯粹就是个怪物吧。
然而我却自视为英雄。
雇主给出情报，说乌列尔人在B国。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提前发出战帖。
抱着斩断旧事的心情，这次我打算低调行事。
这次并不是表演，而是暗杀。
曾经，有个叫做尤拉的人是我的队友。
她给我提供过“拉普拉斯教会在B国的据点位置”的情报。
所以我打算直接杀入敌人腹地。
我将黑色的玫瑰别在胸口。
拄着手杖，前往决战场所。
天色将近傍晚，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水雾。
是说，奈拉这座城市原本就被称为“雾都”吧。
的确，黄昏的斜阳照在雾中非常梦幻。
然而，此时的我不知道，一场灾难即将发生。
◆
起初我以为只是自己眼睛看错了。
作为自己目的地的实验大楼突然被斜斩成两半。
紧接着是轰鸣巨响。
轰隆隆......
我的脑袋在一瞬间突然变得空白。
在我的认知里，不存在任何武器能做到这种事情。
迅速沦为废墟的实验大楼中，一个非常显眼的存在站在那里。
哪怕隔着近百米的距离，我依旧能看见他血红的眼睛正在四处扫视着。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周围的房屋突然“唰”的一声全部分成两半。
街道上瞬间充满了绝望的叫声，但基本上全部都被左右分家地切开。
不到一分钟，方圆一百米全部化为血海。
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残忍血腥的景象。
我身边的人纷纷倒下。
幸好我及时躲进了下水道，才逃过一劫。
“超能力者”一词闪过我的脑海。
自己身上确实准备了“反能力物质(AE-Matter)”制作的外套。
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救了自己的命。
该不会我今天就会死在这吧...
这种想法支配了我的脑海，我愈发愈觉得恐惧。
我拿出智能手机打算确认一下新闻报道，然而并没有网络。
大概是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吧，信号塔都被摧毁了。
巨响仍然响彻着下水道内部。
仔细一看，下水道已经被染成鲜红。
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很想这么问，但眼下的情况却愈演愈烈。
原本我只是来这里进行暗杀任务而已。
我可不知道“拉普拉斯教会”里还有这种怪胎。
怪胎，杀掉。
脑子里突然窜出了这种想法，但我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方是超能力者...也就意味着是顶多十年前出生小孩。
十岁。
假如我的儿子还活着的话，恐怕差不多大吧。
原来如此啊。
原来命运是这样安排的...
我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明白了。
“一定要让你得救。”
◆
“我是怪物...我是...怪物...怪物就该...破坏...杀人...破坏...”
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少年。
一头漂亮的白发和红色的瞳孔，长相也很惹人怜爱。
如果他是个正常孩子的话，恐怕是个令人嫉妒的美少年吧。
“小弟弟？你听得见吗？”
我试着朝他喊话。
虽然这种尝试恐怕希望渺茫，但尝试终究是尝试。
虽然不知道这名少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控，但他终究是人类。
他看了我一眼。
“杀...”
幸好我有带AE外套，这一击并没有致命。
根本来不及闪开。
我的测腹被切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死亡”的感觉又一步逼近。
死神已经把镰刀架到我脖子上了吧。
命运就是如此...
不对！
我的命运不该如此！
这名少年的命运也一样！
我爬了起来。
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但我依然前进着。
“...不...不要...我是...怪物...我杀...”
嘴里的语言支离破碎，然而我并没有放弃努力。
这次是右手臂。
唰！
我的右手瞬间麻痹了一下，接着迎来不切实际的剧痛。
大概是切进骨头了吧，但我没有放弃。
就算是死了，我也会成鬼中豪杰吧。
我不怕死，我怕被命运左右。
“不要啊！！...叔叔...我会...我是...”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
“我是...怪物啊啊...”
少年举起了手。
刹那，犹如空间本身被撕裂般，周围的世界陷入混沌，接着变成一片空白。
纯白。
在这片空间里，只剩下我和哭泣的少年...
◆
“但是不要放弃生活...啊...”
嘴上安慰着少年，却是在启迪自己的心灵。
一直以来，我都错了。
看到少年之后，我明白了。
我欣慰的笑到。
“别哭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
少年似乎觉得很惊讶，抬头看着我。
接着他回答。
“我最...重要的朋友...米德尔...”
...这样吗...
虽然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询问他。
“米德尔怎么了？”
“米...德尔...被我...杀死..了......我果然是...怪物...”
我沉默了。
之前可能是我小瞧了拉普拉斯教会，以为他们尽管进行人体实验，但仍然没有到罪该万死的程度。
居然让这么小的小孩...
“果然...我是...怪物...吗？”
“不，你不是。”
“诶诶？”
唯独这一点，我能非常自信地否决他。
纯白的空间中，只剩下我和少年两个人。
“其实啊，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怪物哦？”
每个人都不是善良的，每个人都一定会基于自己的价值观做事。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错。
“然而，重要的是你的心中有没有足够强大的英雄，来打败怪兽哦...”
正所谓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
少年的眼中突然充满了光辉。
“我...不是怪物吗？...可是...”
“你也是被迫的，对吧？”
“...”
“不要内疚啦...他肯定也会希望你这么做的吧...”
“真的吗？”
“我觉得，他肯定会想让你活下去哦？”
“...那...我可以成为英雄吗？”
“当然可以，记住，每个人都会面对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这就是命运。”
“嗯嗯。”
“在命运带给你不幸时，千万不要诅咒命运。而是要赞扬命运带给你的美好邂逅哦？”
“？”
他似乎没听懂。
不过这句话不止是说给他听的。
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这些年来，我愚昧地寻求救赎，盲目地进行着的行动。
在自己诅咒命运的同时，却没想过救赎居然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我感叹我的人生，我感叹每一个变故带给我的教训。
我也感叹每一个不幸和失误带给我的偶遇和机遇。
要不是我歪打正着加入暗杀集团，我甚至都不会结识凯蒂。
哪怕最后失去了，但我至少得到过了。
还要贪得无厌干啥呢？
真心觉得自己愚蠢。
我不想让任何人重蹈我的覆辙。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瑟尔·欧菲里斯...他们都叫我...『愚者』。”
“那，伊瑟尔，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我把胸口的黑色玫瑰取了下来。
“...玫瑰花？”
“是黑色玫瑰花哦，你知道他象征什么嘛？”
“？”
“象征失去与死亡后的勇气哦...是坚强的花朵。”
“真的吗？”
“嗯嗯。”
说完，我把玫瑰花递给了他。
接着，我用力地抱住了他。
“伊瑟尔，我们一起成为英雄吧...哪怕不为人知。”
“好，哪怕不为人知。”
白色的世界渐渐褪去。
我的眼眶中承着热泪。
我，杰克·法伦，在这一天真正地得到了救赎。
至于之后我是怎么带着伊瑟尔逃跑的，则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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