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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数日之后

    街亭外数里,晨光刺破云雾,给南山披上了一层光彩夺目的霞衣。

    南山之上,长矛林立,旌旗猎猎,呼和声不间断的响起,各方将士奔走在开辟出来的山径中,扛带着毡布木料等各种扎营之物,忙的是热火朝天。

    扎起的营盘正中,马字大纛帅旗随风飘荡,一顶顶军帐拔地而起,再看那挖出的沟壑,外围的鹿角木篱,蔓延数里的汉军营盘,已是初具雏形。

    “还需多久?”

    “山地崎岖,依傍险要,更有多方道路崎岖难行,怕是要两日才能完全建成。”

    “两日?”

    一道声音重重响起,听这语气,显然有些不悦。

    马谡顶盔戴甲,身配宝剑,行走在营盘之间,头也不回,面露烦闷,“我军务必要深扎营寨,还需进一步开拓取水之路……也罢,两日便两日吧。”

    身后跟着的随军文吏松了口气,正欲再说些什么,一亲兵快步跑来,引得众人侧目。

    “参军!”

    那亲兵抱拳行礼。

    “何事?”

    “禀参军,王平将军递上名刺拜访,说要遵从您的指示,于山上扎营。”

    “哦?”

    马谡面生惊异,接下名刺,看过后,见果真如亲兵所说,不由得大喜过望。

    “快!快请王将军过来!到帅帐中赴宴。”

    “诺!”

    亲兵抱拳匆匆而别,马谡面带红光,颐气指使道:“摆起酒肉,我要设宴!”

    众多亲兵轰然应诺,刚抬起步子。

    “幔。”

    文吏抬手,止住诸多亲兵。

    “参军……”

    文吏踟躇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丞相有令,军中不得饮酒,再说,我军来时也未带酒水……”

    “安敢败我之兴?”

    马谡不满的大喝,打断了文吏接下来的话,文吏唯唯诺诺,面上闪过惶然。

    缄默片刻,马谡舒了口气,平淡的说道:“既然我军无酒,那便算了,取些肉食来,王将军下山时,可没带多少,几日不吃,定然馋了。”

    “诺。”

    文吏躬身,马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全然没提丞相二字。

    “待我立下大功,将张郃老贼枭首,献于丞相帐前,届时且看尔等如何震惊!”

    马谡心中发狠,嘴里喃喃,提步行向帅帐,走到一半,忽而停步,回首看向山洼之处,蹙起了眉头。

    “这王平,屡次蔑视于我,以为我做不到那赵奢故事,此刻却递上名刺,彬彬有礼,先据而后恭,何故?”

    马谡不傻,他只是认为自己一定能赢,立下大功,使得军中之人对他刮目相看,有一种迷之自信。或者说,因太想证明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领兵之能,产生了自我欺骗似的自负。

    可以极少的信息判断出旁人所想,这不是马谡能做得到的。

    王训此招,就是出人意料。

    递上名刺,见面行礼,嘴中尽是恭维之言,哪怕马谡挖苦、揶揄、甚至绵里藏针的嘲讽他们,也只是赔笑不言,让你挑不出毛病。

    他会感觉到不对劲,他能猜到王训一行人有所图谋,但他万万想不到,

    王训所图的,是他的兵权。

    “罢了,待相见之时试探一二,便知其因何如此。”

    马谡想了又想,不得要领,摇了摇头,自行走入帅帐,将佩剑随手扔给亲兵,随后在其服侍下褪去甲衣,铁胄。

    戴上通天冠,换了身蜀锦直裾,扎好袖口,腰系绸带,其外有白玉犀比,浮雕鸾凤,绶带挂上了参军印鉴,正坐在主位的支蹱上,一丝不苟的整理着冠服,静待王平前来。

    ……

    “前面便是帅帐所立之处,参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亲兵指了指前方,伸手作请,恭敬道:“王将军,请。”

    “既然如此,我等还是快些前去,莫要让参军等待太久。”

    王平快行两步,忽而感觉身边有些单调,回身一看,见王训和那十来个老营亲兵,均被拦住。

    “这是何故?”

    王平不悦的问道。

    “将军莫要为难于某,参军只请了将军,诸位同袍,还是在外面,我等自行接待。”

    那亲兵面露难色,连忙出言解释。

    王平没有让他为难,这种情况,在昨夜早就说过,几乎是必然会出现的。

    “既如此,便随你们安排。”

    “多谢将军理解了!”

    那马谡亲兵松了口气,抱拳感谢,正欲招呼王平麾下,却又被后者拦住。

    “诶诶诶,等等。”

    “将军还有吩咐?”

    亲兵面露警惕。

    “我儿王训,仰慕参军已久,此次良机,实在不想错过。”

    王平笑呵呵的说道。

    “这……标下却是做不了主。”

    “那便禀报一番,想来参军不会拒绝。”

    “如此,还请将军稍待片刻。”

    亲兵抱拳,匆忙跑入帅帐,禀报之后,马谡眼瞳转动,倏地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马谡轻笑,“为妻子谋,他王平竟也不能免俗,叫他进来吧。”

    在马谡看来,他即将立下大功,王平眼光虽然欠缺,觉得“槃槃大才”的他没这个能力,但为了儿子的前途,还是来认错交好于他这个未来的大功臣,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啊!

    这很缺逻辑,但事实不需要逻辑,利令智昏之下,他再怎么才思敏捷,也只会从“我即将立下大功,留名青史”这个角度出发去看问题。

    “参军同意了,请将军与小将军一同入账赴宴。”

    “好!子教!”

    “父亲。”

    王平看着王训,微笑道:“随为父一同入账。”

    “孩儿遵命。”

    王训垂首抱拳,掩盖了面上的决绝与阴沉。

    父子二人先后步入帅帐,王训环顾四周,见与王平的营帐无甚区别。一共两张案几,还分为上下,案上有些肉食蔬果,上首案几之后有张地图。马谡坐在二者之间,笑吟吟的,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

    “子均,别来无恙乎?”

    “标下见过参军。”

    “无需多礼,甲不离身,还躬身下拜,难为子均了。”

    马谡笑着说道,却连虚扶一下都欠奉。

    “参军见笑了。”

    王平自行起身,面色如常。

    一番客套之后,王平得以落座下首,王训则是候在父亲身后,打量着马谡。

    王训这是第一次见到马谡,感觉与印象中的大差不离。

    一个中年人,胡须休整的一丝不紊,面含笑意,虽不达眼底,却有些温和的文士气质,再配上那身蜀锦织成的直裾和朝天观,堪称是相貌堂堂,有名士之风。

    但这位相貌堂堂的名士,小嘴却不是很干净,说出来的话,明里暗里都带着讥讽。

    各种引经据典,拐着九曲十八弯骂人,这是要欺负王平识字不过十,没读过书呢。

    但王训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老爹,私底下绝对偷偷充过电。《左传》的大义灭亲典故都知道,马谡说的话,估摸着也能听懂一部分。

    王训在旁边听了半天,觉着换成自己,恐怕已经化身急急国王,要直接拔剑了。

    至于王平……

    王训偷偷瞥了他一眼,便宜父亲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点憨厚,听不懂也似的哈哈赔笑。

    ‘能青史留名的都不是一般人,这城府,昨天我能气到他,除了骂的狠,估摸着更多的是因为我是他的儿子,还以命威胁吧?’

    王训觉得自己需要学习这种执行力,以及不为情绪左右的理智。

    但在学习之前,先把一个千古罪人囚禁,是一个全面发展的五好青年应该做的。

    “吭吭!”

    王训清了清嗓子,王平憨厚的面容陡然一僵,渐渐化作了忧虑之色。

    “参军,不知魏兵上陇而来,应当如何应对?”

    马谡嘲讽了一会,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他这种人,更喜欢看到那种对方气急败坏,却因为现实不得不俯首帖耳的模样。王平却像块朽木,喷了半天,嗯嗯啊啊,哼哼唧唧,不时一脸赞同的颔首附和,甚至于受宠若惊的感谢连连……

    初见心中爽快,多了甚是无趣。

    正无聊呢,听闻王平说起这个话题,马谡双眸一亮,自座塌支蹱上起身来,伸手作请。

    “子均勿忧,且看此图,我胸中韬略,与你一一道来。”

    马谡在为即将向他人展现自己那“白玉无瑕”的作战计划而沾沾自喜,连王训那怪异而又凌厉的目光都未察觉。

    “来,子均且看,此山独立于道旁,四面无有苓丘相连,乃是天赐的险地……便如马服君阏与之战故事,我等上南山安营扎寨,正是依傍险要之处。若守,可坚如磐石,魏军上陇而来,乃疲惫之师,如坐视南山之卒不管,可自断其后。

    倘若魏军攻打南山,便如秦军仰攻北山一般,屡战不成,士气受挫,心神俱疲。我趁此时机,居高临下,猛击魏军,可大破之,教他片甲不存!兵法云:‘凭高而下,可势如破竹’,莫过于如是。”

    马谡自信的挥斥方遒,得意洋洋,见王平还是那般忧虑神色,心下不悦,面上却是不显,长叹一声,正色道:“子均前番多次劝诫于我,我岂能不知汲道乃重中之重?君且安心,我已派遣将军黄袭、李胜提三千兵卒前往驻守清水河河岸,定然万无一失。”

    王平听到这里,心中最后的犹豫好似直面天光的晨雾,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