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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魏文长

    “王将军。”“王将军。”

    “二位将军免礼。”

    王平手持马鞭,虚扶了一下,于战马上抱拳轻躬的黄袭李盛顺势直起身子。

    “二位将军做的不错,”王平环顾身前,见得贝联珠贯,持枪鹄立的汉军,欣喜的同时,疑惑爬上心头,不由得问道:“张休将军何在?”

    “张将军督促各部分南北而逃后,便南下统领旗南各部去了。”

    李盛回话,王平面露恍然,赞道:“张将军不畏艰辛,当记一功!哈哈哈哈……”

    言讫,大笑起来,黄袭李盛亦是忍俊不禁,平日里最瓜怂的一个将军这次竟这般勇武,显然是见诸将皆效大力,有些坐立难安了。

    “我军伤亡如何?”

    笑完不过片刻,王平问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死者一曲有余,亡者不过一屯,重伤者不多,数人而已,反倒是被箭矢射中,轻伤者……足足三曲并二什,六百二十余人。”

    李盛一板一眼的说出人数,讲到最后,他长吸一口气,叹息着道出一个极高的数字,并面露悲色,忧心忡忡的说道:“末将推测,旗南各部,损伤多过我等,林林总总,其恐已有一部人马或伤或亡,短时间内不能再战。”

    王平听完,缄默了一会,黄袭抱拳问道:“将军,我等护送运粮各部回城后,是否领本部兵马南下救援?”

    “不可,”王平摇头,“若须援救,某何须带着本部入城?何须与你等在此处叙话?直接率领本部南下,岂不更好?”

    “这是为何,我军又非无有闲余兵卒……”

    “魏将军有自己的考虑,我等若好心办坏事,打草惊蛇,那可真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言讫,王平摆了摆手,轻扯缰绳,边调转马头边说道:“既然各部无大事,且与我一同归城。至于逃亡不见踪影的那近一百士卒,街亭城在,方圆数里因坚壁清野皆无茂盛之林,只要想归建,早晚能等到的。”

    黄袭李盛互相对视一眼,抱拳领命道:“诺!”

    于是数千汉军挥师向北,自往街亭城行去。

    ……

    南山之上,汉军此前尊马谡之命,建立起来的营垒雏形还在,王平先前下令将木头摆连起来,准备焚之一炬,后因各种思量,终是没烧起来。

    方圆数里的营盘之外,木篱寨墙,鹿角壕沟皆以建成,见其厚实程度,怕是堪称一座小城。

    营盘内,放眼望去,外围一大片空旷,地面上不时出现几块粗大的木料,而本该搬运木料的汉军们,此刻正在被欢呼雀跃的魏骑追杀。

    内里,早已建成的营垒并没有拆卸,比起外围,此处多了不少人气。

    凝眸视之,一方仅仅旗帜便有丈许长,赤边白底的大纛映入眼帘。纛旗上锈一行小字,曰:“漢鎮北將軍涼州刺史都亭侯”,小字之下正承接一铁钩银划,却又不显潦草的漢隸——

    “魏!”

    连杆有数丈之高的大纛树立于营垒正中,其下有点将高台伫立如初。帅台之前,三千人马分阵罗列,矛戈如林,旌旗蔽空,恍惚间,好似不久之前,王平朗声痛斥马谡,万余汉军矗立静听之景再现于眼前。

    不过比之上回,此次于帅台之前集结的汉军,似乎略有些许不同。

    汉军微微昂起的面上,惶恐、哗然、质疑、不安……均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漠然,以及睥睨一切的桀骜之感。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自古亦有言道:“将乃百兵之胆”,凡此种种,无不彰显说明了,率领军队的将军,对其麾下起到的带头作用。

    透过匪匪翼翼的阵列,持枪鹄立的汉军士卒们那敬畏的目光看去——帅台之上,纛旗之下,一位身披玄甲,头戴铁胄,身材魁梧,威武不凡的将军若华山耸立。

    八面威风之气,锋锐刚硬之感从他那对炯炯有神的虎目中化作眸光击射而出,被扫视之人无不感觉面上好似刀锋掠过,汉军尽皆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看向帅台的目光虽然依旧带着畏惧,可其中蕴含着的崇敬之意却更加炽热起来。

    这等景仰的目光,以往魏延很是受用,不过这一次,魏延第一回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虑奇而不思正,献策不成,反心中怨怼,堂堂大丈夫,作那争宠不得的妾妇之态,今而思之,真令我寄颜无所,无地自容,恨不得以头抢地!’想到此处,魏延只觉两颊似火燎,羞愧难当之感攀上心头。

    ‘值此国家威望之秋,不顾底蕴如何,闹将分兵之事,害的丞相误以我为那持功自傲,不听调令的难训之徒,不得不出此下策,遣马谡守城。幸赖丞相神机妙算,以王平为副,又命我于其后策应,不然酿下大祸,龃龉难消,为时晚矣。’

    魏延环视眼前,那一张张熟悉的黝黑面孔,一个个风尘仆仆的弟兄,嗫嚅几下,又不知该说什么。

    ‘亏我还夸下海口,要率领众弟兄立下大功,届时混个提调雍州兵事当当,我壮志得酬,弟兄们也能奔个好前程。倘若此次马谡兵败,溃不成军,陇右本成囊中之物,囊却破了,我必更加怨怼丞相,恨其不以我守街亭。

    丞相察觉我之不忿,为国家计,定会限制我立功,以防居功自傲,再叫嚷着分兵之事,届时被限制,众徒亦不能博取军功……魏延啊!魏延!汝之一念,重若千钧,牵一发而动全身,险些自此无仗可打,无功可立!’

    魏延乃大将,演义中对其外貌描写,与关公相似,这不是没由来的,正史之中,他脾性亦似关公,刀子嘴,玲珑心,整一个骄傲(aojiao),心中认可,理解,面上可能也要放两句狠话,表达不满。

    他会想不明白子午谷之谋的优劣之处吗?他真的看不懂,兵出祁山,攥住陇道,陇右入口,凉州亦不过嘴边之肉,甚至西域可图吗?

    或许他真的当局者迷,想不明白,在失街亭,北伐皆难下陇右后,更是陷入这种幻想之中——若是当初用我之计……

    但或许,他也可能是想明白了,但长久的冷板凳,和当初诸将皆谏其,然亮独用马谡的一幕,像两根长在一起的刺一般,扎在了他的心中,午夜梦回,每每想起丞相徇私,便会联想如今之处境,北伐点将,每每叫不到他之名姓,又会联想起丞相徇私的情景。

    本质上,“常谓亮为怯,叹恨己才用之不尽”是因其处境,若跟如今这般,看着不爽的马谡被兵谏了,一手包办囚禁之事的,是丞相特意配给为副的王平,这说明丞相没那么信任马谡。

    又收到亮亲笔书信,安抚之言顺着毛捋,接着又给他去前线同王平一起守街亭的作战任务,以谁为主任凭你决定,信任程度拉满……

    这换谁能不迷糊?

    很多事需要逻辑,但很多事不需要。

    魏延会觉得自己是持功自傲的人?

    先别说他还没在北伐立过功,就算立过了,你瞅瞅“凉”国公蓝玉——哥几个跟着上位打生打死,南征北战,风雪里来雨林里去的,占点田地怎么了?纵兵毁关怎么了?上元主妃怎么了?酒后吹牛怎么了?想当太师怎么了?

    怎么了?

    啪!没了。

    诸葛亮深知魏延没这种作死的机会和土壤,但立下大功,必然增长自信,若再谏言子午谷那等奇谋,听是不听,这魏延用是不用?

    魏延不会想这些,他只会觉得是自己立功心切,被丞相误会了,而若是真立下大功,他也只会说什么我上我就行,不信你看上次云云。

    全局的考虑,大部分人都欠缺,因为基本没人有能力开上帝视角,用战略眼光去看事情,有这个能力也不一定会这么用,多累啊!

    丞相不就是心力憔悴,累死的吗?

    “军侯——!军侯——!”

    也就在魏延沉浸在后怕羞愧的情绪中之时,一道接连不断的喊声自远方传来,紧随其后的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魏延回过神来,极目眺望,隐约透过草木看到山径之间,有三两负羽插旗的军士,伏身挞马,往帅台之处狂奔而来。

    魏延顿时精神一振,名将级别的调控能力下,心中什么情绪尽皆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将与敌交手所带来的,那微不可查的兴奋,以及脑中运转起来冷凛的分析决断思维。

    “军侯!”

    转瞬之间,那三名哨探缇骑样的汉军已然行至帅台之前,翻身下马,抱拳单跪,静待魏延回复。

    “山北如何,可是魏兵杀来?”

    “如军侯所料,我军数部运粮之士数部兵马尽皆溃散,虽还未丧胆,但想来在魏兵冲杀之下亦难免慌不择路。”

    “魏兵最前者,距离山脚多远?”

    “不足三百步,尽皆在冲杀,对上山奔逃的汉军视而不见,亦无上山之意。”

    “他们管不过来!”

    魏延冷哼一声,微微眯起双眸,刚毅的脸上,忽而多出了些许狸奴踩中硕鼠尾巴的玩味来,“张郃……未至?”

    “禀军侯,未见张郃纛旗。”

    “彩!这又是哪方英豪,舍身将其拖住?若战后幸存,延必与他把酒言欢,若殒命沙场,其高堂尊岳,某赡养之,后代儿孙,某视若己出!”

    魏延大声喝彩,旋即微微昂首,看着麾下三部说道:“尔等亦然如此,战死了除却朝廷给抚恤,我亦保其家中安稳。另,今番但有斩甲首者,升任我做不了主,赏赐,我帐中之物,甲胄刀枪,舆图槊矛,哪怕案几支蹱,想要的通通拿回去,待今后解甲归田,也能与儿孙吹嘘一二。”

    身旁几个亲兵,大声将魏延所说之言重复一遍,使得将士皆闻。然而魏延平日虽待麾下甚厚,却无这般,这般……有些不着边幅。

    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目光中透露出来相同一句——这还是军侯吗?

    觉得险些让自己麾下今后无功可立,心生愧疚的魏延眼见三部汉军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不满意,便一咬牙,抬手指向身后,大喝一声,“二三子且看!”

    诸将士皆抬头望去,见得锦绣织成的纛旗随风飘摇,耳边传来魏延亲兵大声重复而来的许诺。

    “从此战起,凡立首功者,我之将旗,便赏赐于他,死者盖之而葬,生者披之而昂,望每逢大军凯旋回京之时,我麾下将士,人人身披魏字大旗,大风乍其,将旗蔽日,风止之时,歌声遏云!”

    言讫,魏延忽而感觉有些安静,睁开眯着的虎目,瞪眼望去,迎上的却是一双双放光的眼,一张张憋红的脸,身为名将的他,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部曲以将为主,将以帅为主,帅以君为主,君以国为主,国……国以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

    这等做法,似乎可以极大的激励士气?

    ‘某这是在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魏延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实验一番,若真误打误撞,那也是皆大欢喜之事,谁不想身披荣耀而还?哪怕因此殒命沙场。

    “我之所问,是否有遗漏之处?”

    魏延压下心中思量,没去管涨红了脸,联想自己身披将旗的麾下军士,转头询问禀报的缇骑,后者微微摇头,钦佩的赞叹道:“无有,军侯真乃神人也,竟能猜到张郃未至。”

    这也算魏延的一个小习惯,见哨探缇骑归来,先凭着自己经验直接猜测一二,随后再询问疏漏之处,令其复白。

    “阅历而已,不算什么。”

    魏延微微摇头,估摸着麾下的情绪被调动到了顶峰,缇骑来回的时间差下,魏骑活动范围已然进一步向南扩近,当即便干咳两声,面色一整,凝眉挺身喝道:“诸将听令!”

    “跨!”

    甲叶在挺身昂首之间发生碰撞,三部将士听闻此言,尽皆昂首挺胸,炽热的看向他们的主将。

    目中带着的,是对荣耀,对功勋,对斩将夺旗的渴望。

    “下山出阵,莫管诸军,给我死盯住那群跳梁的魏骑,把他们包成馄饨!”

    “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