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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魏叔父是真敢说啊……什么曹操曹丕,马超彭羕的,让人听了心里发慌。”

    魏延走后,廨衙堂中,父子二人面面相觑,王训心思流转,想起彭羕对马超抱怨,被举报后被当即收监下狱处死的事宜,心中有些凛然。

    咱这地方,有点恐怖啊。

    “先帝自平黄巾起家,路经数州,派系林立,夷陵一丧,却只余下益州,益州内本土与东州又水火不容,难免的。”

    王平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又打开屋门,环顾了一番,这才回到座位上,无奈叹道:“说到底,利之一字而已,若能开源,便如今番拿下陇右,各派均要噤声。我等降将,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消如马孟起一般,夙夜忧叹,生怕被举报、受牵连,堂堂世之英雄,落得如此下场,怎不令人嗟叹?”

    “马孟起可没你王子均的谨慎,降汉以来,随关君侯、张君侯作战抗敌,殊荣不曾少他,亦并非闲置不用,不过己之心思太重罢了。”

    魏延折返而归,快步行开,却只听到后半段,不由得出言道:“气节在先,大丈夫无事二主之理,然有时难免天不遂人愿,事急从权,可反倒是这等降将,主君们用着最顺手,因为忠心。”

    “我是賨人,没什么汉人气节,但眼下三足鼎立,弃魏降汉,若要再投,总不能奔与东吴吧?”

    王平说完,诧异问道:“文长不是去接向长史了吗?因何又去而复返?”

    “巨达那边已派人前往,丞相命我与你汇为一军,待张郃老贼走后,迎接大军。”

    魏延扬了扬手中的帛书,又坐回支蹱上,百无聊赖的说道。

    “眼下陇右全下,上邽不过囊中之物,我儿说要手刃郭淮,怕是难喽。”

    王平难得揶揄儿子一句,王训扯了扯嘴角,“嗐,我就说一句,还能真擅离职守,到上邽对其拳打脚踢去?”

    “哈哈哈哈哈。”

    “子教就莫要想了,以丞相之性,郭淮非死即降,断不会有旁的可能。”

    “降汉?郭淮不怕曹叡清算吗?他家小可都在魏国……”

    正说着,王训又忽地恍然大悟。

    “明白了?”

    “明白了。”

    “哎……”

    魏延一声长叹,感慨道:“也就是子均根基不足,不然子教出将入相,于各方,都是好事。”

    “我并无那等才学,这种事,诸葛丞相铺路,承接者,应是,费侍中这等适合时宜,能总领各派的人吧?”

    王训想到费祎的出身,以及后来王平立下的大捷,觉得今后得抱紧这位的大腿,再抽空把郭修弄死,这样刺杀就不存在了……

    吗?

    就季汉这个政治斗争的烈度,王训总感觉,郭修是个推出来送死的……

    但谁是幕后黑手呢?

    姜维?

    同位魏国降将,姜维事后却升官了,从受益人上来讲,有可能,但从动机上,可能性不大。

    王平都混出头来了,你还觉得费祎不会用你?

    哪怕不给太多兵权,那也给你解释了啊,再不爽,也不可能干出这事吧?

    总不能是……

    陛下吧?

    就在王训悚然而惊的时候,魏延还在感慨。

    “据守陇右,进可攻退可守,敌难上陇,我却随时可以南下进图关中,丞相大才。现陇右全下,我方知子午谷之谋不足为道,丞相还屡番来信安抚,今大军将至,再见得丞相,我真有些无地自容。”

    “有何羞哉?丞相定不会在意,一切如常便是。”

    “话虽如此,心里过不去啊,哎!”

    一声长叹,廨衙中陷入了沉默。

    “欸,文长。”

    王平思量片刻,看着魏延,瞥了眼自家儿子,往那努了努嘴,后者顺着看去,戟指着王平,哭笑不得道:“汝定然心中有策了,却还要驱使子教,真是!”

    “某一賨人,识字不过十,粗通武略而已,如何能有良策?”

    一席话王平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魏延听了直摇头,却没多说什么。

    “子教,子教……”

    王训还沉浸在思考之中,并未搭理。

    “王训!”

    “嗯?啊?哦哦!父亲,可是有事问我?”

    “你魏叔父心中忧虑,怕因子午谷之谋与丞相产生龃龉,故而向你问策。”

    王平点了点魏延,后者胡乱的一摆手,说道:“别听汝父胡说,丞相何等肚量,如何能有龃龉?某只是怕,怕丞相因此事以为我行事不稳,会压上数年,观摩后再度启用。

    子教你也知晓,如今之局势,陇右已下,于安定再拒曹真后,凉州便是囊中之物,这个凉州都督的职位,为叔是当仁不让,若因此事让丞相觉得某难当大任,实在是,太过可惜。”

    “叔父虽难为帅,统调一国之兵马,但实乃今大汉之名将,大将。昔年高祖起兵,麾下杀鸡屠狗之辈亦横扫天下,韩信早年寄人篱下,受胯下之辱,后领兵出汉中,还定三秦,横扫天下,中原驰骋之时,谁会记得他还是个家庭贫困之竖子?韩信如此,叔父若能独统一方,焉不得如此?”

    “都说欲抑先扬,子教这般夸赞,解决之法,怕不是要某受韩信那般的胯下之辱?”

    魏延笑着调侃,王训摇头道:“无需如此,昔年蔺相如完璧归赵,被拜为上卿,老将廉颇心下不满,言说见必折辱于他,于是蔺相如屡屡称病不出,偶尔出府,见廉颇之车架亦转车回避。”

    “子教是让我效仿廉颇故事,赤裸上身,背负荆条,跟丞相请罪吗?”

    见魏延面色古怪,王训压住心中笑意,正色问道:“叔父是觉得拉不下脸来?”

    “脸面在功名面前不值一钱,若拉下脸便能统领兵事,大破魏军,某不要这面皮又如何?何况丞相大才,我确乎自惭形秽,比之不及,甘拜下风,不过某只是与丞相意见不同,并固执己见,未出言折辱,这负荆请罪……是否有些过了?”

    魏延摆了摆手,却有些犹豫,觉得自己无罪可请,这样有作秀之嫌。

    “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丞相有海般肚量,叔父纵使作秀又如何?心意至,丞相不会计较这些,将相和,天下平,史书免不得要记上一笔,在军中,亦如子龙老将军一身是胆之虎威一般,交口称赞,沦为美谈。叔父如此,可与丞相结为佳话,青史留名,千古传唱矣!”

    王训言笑晏晏,魏延思量片刻,抚掌大赞,心中十分高兴,笑赞道:“子教不仅雷厉风行,而且才思敏捷,实乃文武兼备之全才,若非家中无适宜之女,某真想捞个王氏岳父当当!哈哈哈哈哈哈!”

    “叔父说笑了,训这才何等年岁,何至于谈婚论嫁?”

    “十之七八,不小了,汝父还提早起了表字,别听他说什么识字不过十,训者,说教也,这可是《说文》中的,某都是事后询问文吏才知,他自己给你起的!”

    魏延斜睨着王平,后者笑呵呵的,忙顺着话题道:“我乃賨人,寻一寻常人家便可,如何能高攀朝中大将大臣家中之女,文长说笑,子教莫要入心。”

    “賨人汉人的,金日磾是匈奴人,还被孝武皇帝托孤呢,更何况你夏口!”魏延混不在意,看着王训,意味深长的说道:“汝父谨慎,然婚姻乃大事,先帝娶糜氏女,娶孙夫人,娶当今之太后,其中意味,你当谨思慎记。”

    婚姻是政治资源的交换,是政治上的投资,是实现阶级跃迁的工具,主动点毋庸置疑。

    “我知,昔年汝南袁氏袁隗,娶大儒马融之女,先其兄长一步位列三公,更是掌控舆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除却弘农杨氏,士林之中谁人不服?纵使后来霍乱朝廷的董卓,都是他的故吏!”

    “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魏延十分诧异,如此年代久远之事,若非亲历者,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除非……

    “子均,还说你不读书!《东观汉记》这等文本,汝是如何得来的?”

    魏延佯怒质问,心中尽是好奇,王平嘴角一抽,我特么哪来的《东观汉记》?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魏延顾不上纠结这些,支着案几起身,吊儿郎当的行至门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可是向长史已至?他进来便是。”

    “君侯,并非如此,向长史一来便说要见马谡,我等拦之不住,已……”

    “么?!”

    咔嚓一声,魏延拉开屋门,吓了门外亲兵一跳,连忙抱拳垂首。

    “你说向巨达去寻马谡了?”

    “标下之言句句属实,长史持印信,我等均不敢拦。”

    “他一管文吏的,权柄还被张裔分去小半,你拦不住?”

    “长史说,若不放行,便以剑自刎……”

    亲兵苦笑答道:“弟兄们听闻此言,又见他拔出长剑,如何敢拦?只得以三两机灵的陪同,让开去路。”

    “……”

    魏延捂着胸口,嘴角一抽,感觉自己有点玩脱了。

    “廖立所言果然非虚,某当时就该将其刀剑全下了!”

    亲兵眼观鼻,鼻观心,头垂得更低了。

    强压下破口大骂的欲望,摆了摆手,亲兵如蒙大赦,抱拳后急忙退去,魏延犹豫了一下,还是耷拉着脸,回到了屋中。

    “什么?竟有此事?”

    “小侄还以为廖立贬驳群臣,因大言炎炎获罪,而今看来,怕是所言皆切中要害?”

    “廖立,太狂傲了,先帝病逝不久,便如此贬低群臣,若不处理,威信何在?”

    魏延摇头道。

    ‘这算啥意思,大汉不允许有这么nb的人存在?’

    王训有些奇怪,总感觉不太对味,同样是宠臣,弃城出逃的廖立被刘备原谅,可比较起魏国的吴质敢当面讥讽宗室大将,并拔剑大喝,似乎区别有些大……

    领导人问题,派系问题,还是制度问题?

    王训渐渐有些明悟了。

    说到底,还是地少,比起大帝国来说,一些小的国家,似乎更看重威仪,尤其是季汉这种很尴尬的情况。

    北边曹魏,汉献帝禅让,东边孙吴,今年又要称帝,再加上当时丞相并未来及收拢权柄,夷陵精锐尽丧,国家的威仪,似乎不太经得起讥讽。

    有心找魏延确认,但见这位叔父并不想在此话题多说,便止住了欲望。

    “子均,如何处理?”

    魏延问道:“你是前军主将,你说咋办?”

    “能咋办?还能真拦着长史,看他敢不敢自刎吗?”

    “马谡巧舌如簧,若求巨达出言搭救,如何?”

    闻言王平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不管这些,政事不在咱们的管辖范围内,此次丞相携大胜之势南下,晾那张裔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说到底,益州本土豪强当年被先帝用直百钱收割,东州逃难来的数十万人占比又不小,更是自刘焉以来的亲信,基本盐铁都在他们手中,而丞相当年南征,被王连整的头疼,自其死后,基本就不会把盐铁之权留给东州人了,怕他们卡脖子。

    但这次不同,吴懿屡屡立下大功,若能胜曹真,陇右安稳,那第一,陇右也可以征兵了,第二,凉州是嘴边的军功,第三,此次北伐东州派拿的东西不少,第四,可以抽出空来彻底弹压南蛮,益州派能再立新功,第五,丞相之威势会到达巅峰。

    而不同于历史上遇刺的费祎,丞相是先帝托孤之臣,这种时候,各派利益又都能兼顾,当今陛下又还没有到刘病已那等年岁,无论是谁,都没有动机去对付丞相。

    如此一来……

    “向巨达若被褫去长史职位,让张裔全权总领相府后勤,反而是朝中各派和睦的关键点?”

    魏延若有所思,王平故作茫然道:“什么关键点?某怎么听不懂?”

    “……子教这政事的敏感性,某觉得跟你有很大关系!”

    “额,那什么,叔父,长史之事,可还要去管?”

    魏延鄙夷的看着王平,闻言转头,略一思忖,说道:“巨达说要见你,可能是有言要说,也可能是要替丞相当面考教,且去看看,待其与马谡叙旧归来,可与之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