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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铁匠铺

    “这老头不错?”

    离开药铺,里小卜低声给末羽说道。

    毕竟末羽没有这些经验,遇到这种时候,里小卜总想给这家伙灌点东西。

    “嗯,还写得一手好字,就不知道医术咋样?”

    这倒出乎里小卜意料之外,末羽竟也发现了老头写药方时的小楷颇有章法,笔锋起落转承很见功夫。

    两人不懂书法,只是读书时候班头儿老在寝室里写,装B说是为了养气。

    还真别说,那家伙书法写得凑合。两人月底没钱的时候,实在没事儿做,也偶尔跟着糊弄几篇,几年下来也有点入门的意思。

    居者笔墨养气,倒也暗含其中几分道理。

    “应该不错吧,我看大家都挺尊重他!”

    里小卜从村民和老者说话时候眼神、动作细节,看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尊重,也有可能是对其身份的敬畏。

    两人倒也没有想到,在这小小集市,居然会有这么一间朴实的药铺,价格实在且略为低廉。

    善意,总在不经意间给人一丝温暖。

    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药材价格也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里小卜这家伙善良了几分钟,又开始有点头疼。毕竟在钱面前,良心这东西,里小卜也不多啊!

    从药铺出来,两人又在集市上四处闲逛。

    集市上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倒也不算少,只不过通常都跟在大人身旁,他俩这么悠闲的倒不多。

    从日头上看,应该是过了午时,也就是十二点多一点的样子。由于早上起得早,走那么远的山路虽未觉得累,那几颗土豆也消化差不多了。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一下,到河边竹林下找了个空地,拿出背篓里的土豆吃起来。

    也有赶集的乡亲三五成群的围着吃东西,大多也都是烤的土豆。煮土豆表皮太软,放在背篓或口袋里都很容易破,而烤的表皮略为焦却有韧性,不容易散开。

    街面上倒也有两间酒馆样铺子,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客人,这乡下原本生活大多比较困窘,能进铺子的多是往来的客商或是不入流的流氓混混。

    虽然时代不同,但风格却出奇的一致。

    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未来的酒店也大多是商贾、社会人,正经人谁没事儿老去酒店。

    “猴子,一会儿去铁匠铺吗?”

    “嗯,我想打个小药锄。”

    先前里小卜走了两圈,杂货铺里也没看到有想要的小锄头。

    竹林在场口上游,小河沟里的水清澈见底,水深就一米左右,只是河面稍微宽一点。

    两人弯腰捧了两捧河水喝,和村里的井水差不多,冷冽中有那么一丝回甘。

    不像天通苑四周,可以说没有一条河的水是干净的。

    土豆做干粮倒挺方便的,两口水顺顺,肚子便饱胀起来。

    盘家铁匠铺在街的北头,街尾。

    常年叮叮当当的地方,安置在中间会惹出许多闲话。

    真正传承久远的商家,都真懂什么叫“和气生财”,如果邻里关系都难处,这生意做起来多半不会顺当。

    说是街尾,实际也就百来米的距离。两人晃晃悠悠过去,街上的人也比先前稍微少了一些。

    铁匠铺不大,却紧凑而实用,前面是并列而设的两间房屋。

    一间宽敞的被当作打铁工坊,各类打铁工具和炽热的熔炉设置井然有序。

    紧邻其后则是一间供家人生活和放置完工铁器的地方。

    两人刚进门,入眼便是归置十分齐整的感觉,虽杂物不少,却并未显得有杂乱。

    “掌柜的,我叔让我来取锄头。”

    里小卜心里估摸着,这铁匠应该和先前的药铺老者一样,会认得自己。

    乡村的集市老板大多会记得周边村落的客人,常年来往都是这些乡里乡亲的。

    “里大,你们吃过了?”

    盘铁匠看着走进来的两兄弟,嘴角往上一咧,熟络地招呼着,透着几分热情,不像一般商家虚头巴脑地客套。

    午时左右,店里并没有客人。

    汉子面色黝黑,面部线条刚毅有力,鼻梁高挺、双颊饱满,双手背面布满微微皲裂的纹路,肩背宽阔厚实,身着粗布衣裳,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皮围裙。

    “吃了,叔。”

    末羽也是机灵,眼珠滴溜一些,随口便拉了近乎。

    盘铁匠对里小卜兄弟两的称呼倒并不意外,毕竟半大小子,时不时都会有出人意料的举动。

    时不时的,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一些莫名的东西,装作觉得自己就是大人了的模样。

    “叔,能帮我打个家伙不?”

    里小卜看着盘铁匠熟识的样子,也改了口。再喊掌柜的,就有点生分了。

    “你要,说说看?”

    里屋一个伙计模样的小伙端着碗,往外探了一下身,见师傅并没喊他,又转头继续吃着。

    里小卜蹲下身,随手从旁边划拉出一小煤块,几下就在地上画了一个大致的模样。

    药锄形状和镐头有点相似,不同之处一头是锄头、一头是U型开口的细长叉子,中间是安装木柄的孔洞。

    这是里小卜仿造以前爷爷给他的药锄勾画而成,U型叉子可是用来掏根茎的利器。

    盘铁匠看着药锄的样式,虽没见过,也看出叉子是打造稍难的地方。

    “里大,你拿这玩意儿弄啥?”

    “叔,我想进山里挖点草药。”

    里小卜这会儿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个不需要说谎,以后不出意外的话还得经常到集市来售卖药材和山货,也不可能瞒着。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遮掩。

    “哦,这叉子几分粗?”

    “有这么长就够了,后面粗的地方这么大。”里小卜比划着,他还不清楚现在的尺寸,一分是多大?

    其实,清朝时的一尺仍然维持中国古代分制,即一尺等于十寸,每寸又分为十分。

    “那就三寸半长,单尾八分粗。”

    “急的话就等会,不急就下回赶集来取?”

    看着地面上药锄的形状,盘铁匠弄懂了里小卜的意思,打造这么个玩意儿也得花点时间。

    懂行的铁匠都清楚,铁匠活是“越粗越好干,越细越管饭”,从针头笔眼里见真功夫。

    “今天能取,多少钱?”

    里小卜没有预料到盘铁匠居然说今天可以拿,心里早盘算的是下次再过来拿。

    “你要急的话,一个半时辰就好,料也现成的。”

    “钱等你二叔回来,我和他合计。”

    盘铁匠笑嘻嘻看着眼前的半大小伙,这么多年过去,一眨眼都快齐着他肩膀高了。

    里小卜可不会知道,这盘铁匠和古家老二、袁家叔叔几个有着啥样的交情,这些以后他才会慢慢知晓。

    “嗯,那就麻烦叔了。”

    “你也别急着走,就这呆着吧,正好有点事儿要给你说。”

    里小卜听话点点头,嗯了一声。

    末羽打进屋就东瞅瞅西看看,对铺子里的家伙事儿都充满了好奇。

    说来也奇怪,没有了手机,两个人的时候,末羽话也稍微多了一点,对周边的事务也上心了许多。

    “你兄弟两快有半年多没来赶集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黑娃出来,见过里家小哥。”

    盘铁匠回头叫着屋里的伙计,顺手把炉门打开准备干活,估计是给里小卜打锄头。

    “这是李黑娃,洗马荡那边的,在我这铺子里学徒快一个月了。”

    里小卜和黑娃点头笑笑,也就算认识了,两半大小子没那么多礼节。

    “你叔出门给我交代,有啥需要花钱的事儿就来集市找我。”盘铁匠从里屋拿出一块黑乎乎的坯料,直接丢进炉膛里。

    黑娃呼~哧、呼~哧拉着风箱,火苗在炉膛里翻腾。

    末羽和里小卜两人不知道说啥,有一点摸不准情况。

    坯料扔进炉里,盘铁匠又过来和两人说话,眼神中透着几股难得的亲热劲儿,貌似见到家人一般,性子也有几分健谈,或许是常年经营这铺子的缘故。

    “家里最近没啥事儿吧?”盘铁匠关切的询问着。

    “嗯,都还好呢。”

    “有啥就去找袁老头儿,离着近。”

    里小卜和末羽眼神一碰,心底始终有点诧异,先前的老者和盘铁匠口里的袁老头究竟何许人也,他们只认得袁叔,可袁叔话说也不老啊?

    盘铁匠拾掇着砧板上已经做好的一把锄头,正在配锄头的铁楔子,没有留意两人的眼色。

    “这么多年了...这老头儿想通了。教你挖草药,你就用心学。”

    盘铁匠说起这话的时候,忽然抬头往上愣了一下,或许是记起一些以往的事情,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对了,你二叔说,让袁老头儿过去把牛牵走照看,是不?”

    两兄弟这才弄清楚,原来他们口里的袁老头就是袁叔,怪不得说两人都不记得这几天有听到这么一个人物。

    “嗯,袁叔牵走了。”

    铺子里熟络的气氛,让里小卜的语调开始缓缓轻松下来。

    一会儿的功夫,铺子里有节奏响起“铛~铛~铛~”的敲击声。

    盘铁匠一边打制着药锄,偶尔也和两人说说闲话,不过更多都是他絮絮叨叨地说,里小卜和末羽听着。

    药锄并不大,加上他手上的功夫十分娴熟,大概也就一个时辰的样子,小药锄便在铁锤翻滚中逐渐成型。

    快到酉时的时候,二牛和他爹也到了铁匠铺这边,在门口打了个招呼,便在外面候着了。

    一直到过了差不多两柱香的时间,里小卜取了刚出炉的药锄,末羽扛着他家的大锄头出来

    一行人便紧赶慢赶的往回走,这年头走夜路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