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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东西,手机拿来我打个电话。”到警局门口,我张口向门卫值班室吼道。

    门卫吴波是个快退休的老警察,年纪大我不少,在局里算是谁都认识的那种老好人。

    “你自己手机呢?”他把他砖头一样重的手机从窗口递给我,我记得他说过这手机充一次电能用一个多月。

    “好像掉了。”我接过手机答道,“你就不能换个小点的,搞个滑盖手机,装兜里刚刚好。”

    “不行,老了,手机小了按键都看不清。”吴波摆摆手。

    “有陈一杰那小子的号码吗?”我边翻通讯录边问他。

    “我记得去年他刚来的时候,好像故意存了一个在上面,说是以备不时之需。”吴波露出回忆的表情说道。

    我翻找好半天,找到了陈一杰三个字,然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吴叔?”电话那头他开口道。

    “我是老卢。”

    “手机没找到?”

    “没找到,我补了张电话卡,现在回来找找看之前的手机,我以前那个手机应该还能用,你待会过去案发现场不用等我,先让德山和小袁他们帮你。”

    “好,那你找到手机后再打给我。”

    “行,那就这样。”我挂了电话后,把沉甸甸的手机还给吴波。

    “偷偷告诉你个事。”吴波接过手机,用另一只手挡着半边脸,把头往窗口伸出来一点低声开口道。

    “嗯?”我凑过去,想听听这个老头子要说啥。

    “你今年得转正了。”他笑眯眯地开口。

    “你咋知道的?”

    “你别管我咋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老头子骄傲地笑着开口。

    “你别骗我开心啊!”我指着他道。

    “赌一顿饭!”老头子也伸手指着我自信满满道,声音大了不少。

    “行,要是转不了正,我想去哪家吃去哪家啊,到时候老东西你可别赖账。”

    “谁赖账谁顿顿吃饭嚼到舌头。”

    “好,要真能转正,吃啥你随便挑。”

    “一言为定!”老头子小孩子一样伸出他拳头,我也伸出拳头和他碰了一下。

    “我还有事忙,回去找手机去了。”

    “赶紧去吧。”

    回到办公室后,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因为郊区也有命案,所以警力调出了大半。

    “你们谁有备用手机?”我看着办公室里的五六个人问道。

    “咋了,你手机丢了?”陆小曼啪啪啪敲着键盘问我。我一直搞不明白这些年轻人怎么做到的,能够不看键盘打字打得这么快,以前问过陈一杰,他只说熟能生巧,但是我总觉得不管给多久我也没办法打得这么快。

    “是啊,今早上丢的。”

    “我倒是有,但是是个粉红色的,要的话借给你用。”她敲着键盘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借我应急一下。”

    陆小曼停下了手里的活,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上和街道那边案情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她边翻找边开口问我,此时办公室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关注着我这边。

    “才一晚上,暂时没有太大进展。”

    “陈一杰呢?”她问道,因为我通常是和陈一杰结伴而行的。

    “他在案发现场,你小妮子倒是挺关心他是吧。”我调侃了她一句,整个办公室其他四五个人也都跟着起哄。

    陆小曼脸红到耳根,生气地伸出手:“诺,别给我弄坏了,不然要你赔。”

    我伸手接过她的粉色翻盖手机,小巧玲珑的,翻开盖看了一眼,我明白了吴波为什么嫌键盘小的手机用不惯,这比我的键盘又要小了不少。

    陆小曼这女娃喜欢陈一杰,刑侦队的人都知道,但是陈一杰那小子有对象了,不然倒也是挺般配的一对。

    “放心,我肯定保管好,谢啦。”我收下手机后,回到我的座位上,把卡装进陆小曼的小手机里。

    上和街道我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回去迟早露出破绽,以陈一杰的能力,只要他一旦开始往我身上想,那我就躲不掉了。只是眼下我一时间想不到到底怎么样才不用回去。

    “污水厂那边呢,那边案子如何?”我张口问道。

    “那边案子简单点,有目击证人,现在主要是取证找人。”回答我的是陆小曼。

    这个时候我甚至希望能再发生一件命案,然后把我抽调开,不再继续跟陈一杰查上和街道的案子,但这个想法不现实,所以我想看看污水厂那边的案子人手够不够。

    “上和街道这边案子倒是复杂,但是感觉找不到下手点,给陈一杰慢慢推敲吧,我们给他打打下手。”我说着话把身体往椅子后面靠过去。

    “老卢,短时间内没有头绪的话,要不你帮我去送点材料给队长?”赵应波开口道。

    “你小子使唤我?”

    “怎么敢,请你帮忙,回头请你吃饭,我这还有一堆材料没做呢,帮帮忙帮帮忙!”赵应波笑道。

    “恐怕不行,陈一杰万一打电话找我咋办?”

    “一个来回也就三小时不到,要是这期间确实有事我替你跑。”赵应波拿着材料走过来说道。

    “什么材料?”我看着他手里的材料袋问道。

    “根据目击证人提供的信息,再综合污水厂的员工采集信息,得出来的几个嫌疑人基本情况,照片住址这些东西。”赵应波伸手把材料递到我面前。

    “吃饭啊!”我伸手接过材料看着他强调道。

    “知道知道,肯定请你吃,跑不了。”

    “如果陈一杰打电话回队里要人手,……”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这么啰嗦。”赵应波摆手打断了我。

    我拿着材料站起来后往外走去,暗想运气还不错,过去送材料,看看有没有机会被安排在污水厂那边,如果实在没有,就只能制造点其他意外了,哪怕受点伤也要把上和街道的案子推掉。

    ————陈一杰

    老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都能忘记,看着他面前那碗没有动过的饺子,我想起这个老卢说过他不太喜欢吃饺子来着,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口味变了。

    他走了大概有七八分钟的时间,王舒妍到了,她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她换了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黑色加厚打底裤配上一双黑色靴子,头发梳得很乖巧,扎了个马尾,耳朵上卡着两团毛茸茸的护耳整体非常可爱。今天她的妆淡些,世俗气息没那么重,但是她向我走过来的时候仍然有一股与饺子馆格格不入的香水味。

    昨天晚上和她交流的情况要好些,她不像周芳宜那样面对警察诚惶诚恐,准确来说是李芳怡,她当时告诉我的是假名字。而昨晚上我也知道了为什么王舒妍和周芳宜不一样,因为她刚入行没多久,用她其他几个同行的话来说,她来这边没多久,还不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有多险恶。

    “陈警官,起挺早啊?”她笑着走过来,坐在我对面老卢刚刚坐的位子上,讲话的同时把护耳往下滑挂在了脖子上。

    还没等我开口,她往筷篮里拿了双筷子就吃起老卢那碗饺子来。

    “诶……”

    “怎么了?”她嚼着饺子抬起头。

    “没事,吃吧。”我笑着摆摆手,看向饺子店里面喊道,“老板,再煮一碗。”

    “好嘞!”老板应声道。

    “咋你一个人?”

    “我同事手机落旅馆了,回去找了。”

    “哦,诶你说,我真能帮到你?”她拿着筷子的手杵在桌上,嚼着饺子看着我问道。

    “当然能。”我也拿了双筷子吃起饺子来。

    “行吧,要是演不好别怪我啊!”

    “不会,你愿意来帮我就已经很好了。”

    “诺。”她伸手递给我个东西,我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是昨晚上我给她的三百块钱。

    “嗯?”

    “有个厉害的刑警做朋友也挺酷的。”她笑着开口,白嫩微胖的脸蛋非常可爱。

    我伸手接过那三百块钱,我懂她的意思,所以我没有推辞,她不希望我以一个雇妓女帮忙的眼光看她,她在我这里也确实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有什么打算?”我收好钱后边吃饺子边问她。

    “什么什么打算?”

    “接下来的生活,和我谈谈吧,接着昨晚上的聊天内容。”

    “嗯……打算先攒点钱,开个美容店。”

    “美容店?”

    “对,你别看着有些美容店铺不咋样,其实可能挣了,我问你啊,你相不相信再过五年十年,美容行业会比现在好得多?”

    “为什么这么说?”我笑着问她。

    “爱美呗,人吃饱穿暖了,肯定就要找方法变好看嘛,你看人家外国人现在美容行业就很好。”

    “你了解得这么多?”

    “嘿嘿,听我同学说的。”她吐吐舌头笑着道,“她还说经济现在发展快,不存点本钱做生意的话很可惜。”

    “你同学?”

    “很好的朋友,在上大学,学什么资源什么环境经济来着,我不记得了,以前初中的好朋友现在还常联系呢。”

    “那你为啥没上大学?”

    “我初中成绩差,没考上高中嘛,去了职校学了护理,但找不着合适工作,学校给安排了个狗屁康复医院,一个月就给一千八。”她愤愤不平开口道。

    “然后你就跑来做这个了吗?”

    “其实我职校就差不多开始了。”

    我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单亲家庭嘛,何况我老爸基本不管我和我弟,学费生活费隔三差五给点。”她嘟哝着解释了一下,“现在我弟的学费都是我给他。”

    “你几岁?”

    “十九。”

    “你弟呢?”

    “嗯……小我两岁,在上高中,我还在愁他上了大学咋办。”她开朗的脸蛋上露出愁色。

    “没事,大学一年交了几千块的学费,他自己的生活费可以做点兼职挣。”我安慰道。

    “那要是耽误他的学习怎么办?”她忽然停下吃饺子的动作抬头认真地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忽然一下子有点说不出话,你心想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竟然还操心这些?

    “不会,我以前上大学就去做兼职,但是成绩还是不错,也没耽误。”

    “那就好。”她用没拿筷子的左手拍拍她丰满的胸部,舒了一口气。

    “开个美容店要多少钱成本?”

    “不好说,这个我得再问问我同学,可能要好几万吧。”她脸上再次浮现出愁容。

    “还是不少啊。”

    “是啊。”她问我,“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五六千。”

    “哇!这么多?”她可爱的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希望我弟以后也能像你一样,有个好工作一个月能挣五六千。”

    “那你督促他好好学习。”

    “好。”

    老板这时候把另一碗饺子也端上来了,但是老卢好像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我们就坐这里等他?”她碗里的饺子已经吃完了。

    我看了一眼表:“再等他十分钟吧。”

    她点点头,乖乖坐着。

    十分钟后,老卢还是没来电话,人也没回来。

    “还能吃吗?”我指着刚刚老板煮的第三碗饺子问她。

    “不行,现在已经挺胖了。”她摆摆手道。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我拿一双干净的筷子把饺子往她碗里扒了一半,然后剩下的端到我面前吃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也跟我一起吃了起来。

    吃完后我带着她走出饺子店的时候她看着背后的饺子店招牌骂道:“操他妈的真是坑,那么少,还那么贵。”

    她忽然骂脏话让我有点意外,但是也不是很意外,来这里之前,她在电话里已经和我说过了这家饺子店不行。

    “下次我带你去找好吃的,这家新开的没多久,但我估计没多久也得倒闭。”她气嘟嘟骂道。

    “好,下次你带我去吃。”

    我和王舒妍快走到芳宜按摩店时,接到了门卫老吴电话,是老卢用他电话打给我,说是回去找备用手机。

    昨晚上他手机还在旅馆,今早上出门走到饺子店就丢了,今早上一路上没有见老卢有任何拿手机的动作,我和他也都没有察觉到手机掉下去,那几乎不可能是在路上掉下去的,只可能是掉在旅馆里了,要是找不着的话,就只能是被旅馆的人拿了。

    “等一下。”我叫住了往芳宜按摩边上小路口走进去的王舒妍。

    “怎么了?”

    “给我同事带吃的。”

    我在几十米外的一张卖早餐的三轮车上考了两份双层煎饼提着,准备拿给小袁和德哥。

    到了罗雯丽的屋子后,两人不知往哪里搞了一副迷你象棋在打发时间。

    “谢谢杰哥。”进门后我把煎饼递给小袁的时候,他站起来开口道,随后接过煎饼。

    “趁热吃,吃完有事要请你帮忙。”

    “好,杰哥这位是?”

    “我朋友,也是我请来帮忙的,王舒妍。”我回头看着王舒妍开口介绍道。

    “他是小袁,我同事,那边坐着那位是前辈德哥。”

    “你好你好。”小袁热情的和王舒妍握手。

    “坐下吧,边吃我就边说我要你们怎么帮我了。”我找了两个塑料凳子,一个递给王舒妍,一个自己坐,小袁则坐回了沙发上。

    “我要小袁你和王舒妍模拟一下当晚的案发经过,今天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可能不会在这里一直看着你们,你们只需要模拟罗雯丽被杀害之前的片段,到了罗雯丽被杀害的时候,我会来帮你们加细节。”

    “那你自己来不是更好吗?”

    “我旁观更清晰些。”我解释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手表。

    “哦这样啊,那我明白了。”

    “后面你全都听王舒妍的,她怎么安排你就怎么配合,不用不好意思。”我看着小袁开口道。

    “好的。”

    说完后我起身又在屋内转了两圈后,收到了意料之中的短讯,陈进大哥通知十点半大家开个案情研讨会。

    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我站在阳台上又看到了对面那个女人,她仍然是望了我一眼,然后走回去了。这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东西,那就是在正对面的三层四层,好像可以透过这边屋子阳台内墙上的窗户,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况。

    我站到屋子里面,透过老旧的窗户看外面,能够看到对面阳台上的情况,甚至能够看到四楼上的阳台。

    这意味着如果这个屋子内发生过打斗,那么可能会有目击证人。

    我再次返回阳台上,想看看能不能透过对面阳台上的窗户看清里面的情况,发现那道窗户上有窗帘。

    “德哥,小袁,我现在要回局里开研讨会了,辛苦你们一下。”说完后我看着王舒妍点点头,她看起来稍微有点不自在。

    “嗯,去吧。”德哥对我摆摆手。

    我下楼后,没有直接回警局,我往这栋楼背后走去,走到刚才阳台位置下面,站在两栋楼中间往上看去,这时候我的左手边是案发楼栋,两栋楼都是四层,是相距大概七八米背靠背的一个布局。

    我匆忙绕到右边楼栋的正面,这栋楼正面一层要么是卷帘门、要么是玻璃滑动门,里面全都是茶室、麻将室。我想找到楼梯间爬上去三楼,这栋楼和昨晚周芳宜带我去的地方一样,中间有一道钢质防盗门,没有钥匙打不开,估计那里就是楼梯口。

    这楼栋虽然也很陈旧,但是看它外墙仿石漆的成色,估计要在案发楼栋后建七八年。

    我站在门口徘徊了将近十五分钟,终于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

    我凑上去后,里面打开门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脖子上一根绳子挂着两把钥匙晃来晃去,手里提着两个垃圾袋。

    他走出来后,我顺势就走进去了,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我走进门内,背后的铁门自己关上了,声音巨大,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虽然门关上了,但是光线并不算差,因为这栋楼除了楼梯间在中间,多了一道上锁的铁门外,其他地方和案发楼栋很像,每一层都有一个走道,楼梯每上一层楼都是到达走道中间位置,在走道拐弯后再往上,所以楼梯间的采光不算差。

    楼梯间的扶手围挡是石材的,上面被磨得十分光滑,我上到三楼后,根据方位估计罗雯丽的屋子正对着的应该是中间偏左边一间到两间的位置。

    我走往左拐过去,第一道门门口放着一张儿童学步车,学步车被一根细绳子拴在了窗户外的防盗钢筋上,我想起阳台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在晾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婴儿的衣服,大概率不是这家,于是走过去第二家。

    我敲了几下门,门开得很快,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戴眼镜的干瘦男人。

    “你是?”他表情疑惑地开口问我,语气很有礼貌。

    “警察。”

    “警察?”

    “我是调查背后那栋楼内前晚命案的刑警,现在可能要耽误你们点时间。”我尽量温和地开口。

    “谁?”女人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警察。”男人往里面应了一声。

    他放我进门后,也没有问我要证件,看了看后面,确认只有我一个人后,把门关过去了点,但没有完全关严。

    屋子里面非常干净整洁,虽然家具都很普通,甚至有点陈旧,但是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电视机里正在放中央六台电影频道,女人斜靠在最边缘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抬头看了我一眼,可能觉得我眼熟,目光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随后拿遥控指着我欲言又止。

    “你在阳台上看到的就是我。”我微笑着开口道。

    “哦对,是你。”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请问你……”男人伸手打了个让我坐下的手势,开口问我。

    “你家阳台上可以直接看到案发屋子内的情况,所以我来这边看看,想问问你们在前晚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或者说有没有看到有人去到案发的那间屋子。”

    夫妻两人对望了一眼,女人开口道:“前天晚上看倒是看到屋子里有人,她应该是做那个工作的吧?”

    她小心地开口问道,指的应该是罗雯丽。

    “嗯,是。”

    “我见她带不同的男人回家过不少次。”女人的话让我心里热了起来,这意味着她很可能有很重要的信息。

    “那前天晚上你看到的情况是什么样?”我语气略微有点急。

    “我只知道她带了男人回去。”女人略带歉意开口跟我说。

    “能和我一起到你家阳台上看看吗?”我站起来要求道。

    妇女穿好拖鞋,站起来带着我往里面走去,穿过客厅,通道的左边是厨房,通道右侧还有一道门,应该是个卧室。

    走到阳台后,她指着对面案发的屋子告诉我:“那天来收我儿子的鞋,就看到一眼她带了男人回去。”

    “大概几点?”

    “嗯……可能八点九点了吧。”她模糊地说道。

    我站在那儿看向罗雯丽的住所,发现其实看不清楚太多东西,因为玻璃不是很干净。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小袁的电话。

    “杰哥,怎么了?”

    “你站起来在屋子走动。”

    “走动?”

    “嗯。”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窗户里的小袁来回走动。

    “可以了,没事了。”我说完后挂了电话,罗雯丽屋子里的小袁也坐下去了。

    “八点九点,那应该是开灯的对吧。”

    “对,开灯了。”女人点头道。

    “你看清了来的男人了吗?”虽然知道几乎不可能,但是我还是这样问一下。

    “看不太清。”她摇摇头。

    “如果把他拉到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

    “不好说。”

    “身高多高有没有注意。”

    “不太注意,反正比女的高。”

    我点点头,站在阳台上仔细看了看。

    “警官,就是那个女的死了?”男人在我身后张着嘴惊讶问道。

    “对。”

    “虽然讨厌,但是死了也还是可怜。”女人叹道。

    “嗯?”我扭头看向女人,“为什么说她讨厌?”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女人好像有点难开口,走了回去。

    我又扭头看向男人。

    “她有时候带回客人就在那里就做了。”他下巴点了点对面。

    “讨厌这个?”

    “我小娃上初中,几个月前我老婆在我儿子卧室打扫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玩具望远镜。”男子指着我边上的一堵墙,“小娃房间就在这里。”

    我站的地方是阳台,阳台边上就是一个房间,这和罗雯丽的住所有点像,只是阳台边的房间入口不一样,我估计这个房间入口就是刚刚进来那个通道右边的门。

    “后来我和我老婆商量了一下,就把我孩子的房间和我们的主卧互换了,现在让小娃住那边厨房对面的卧室。”

    “方便到你们房间看一眼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男人直接带着我就走,走到通道里,刚好女人端来了两杯水,递给我一杯,递给他老公一杯。

    我伸手接过来,感觉玻璃杯有点烫:“感谢,有点烫,我先放这里凉一下行吧?”

    我两步跨到客厅,把杯子放桌上,男人也把杯子放到桌上。

    “警官你贵姓?”回头时男人问道。

    “我姓陈。”

    “你呢?”

    “赵宣荣,我老婆叫李英。”

    “我想进去你们房间看看,你们商量看行吗?”

    “没问题。”男人直接带着我往走道进入他们的房间。

    我并不太想过于仔细的窥视这对夫妻的房间,所以我只是经过床直接走到窗户边。

    “望远镜能给我看下吗?”我想看看拿孩子的望远镜能够看到什么。

    “去拿一下。”赵宣荣对他妻子说了声。

    没多久望远镜就递到了我手上,这个望远镜不算是正规的望远镜,只能算是一个玩具,但是效果还算不错,我站在窗户边从望远镜中看向小袁他们,发现清晰了很多,基本上能看出里面人的形体特征。

    看着看着忽然更清晰了,因为赵宣荣把窗户打开了,这个房间的玻璃也很旧,有擦不掉的污垢,打开后好多了。

    我再次拨通小袁的电话,让他来回走走,这一次几乎能看出来小袁的全部特征,如果有人拿着望远镜这样看的话,一定看得清楚里面的情况。

    “孩子搬到那边住有一段时间了对吧?”

    “两个月了。”

    “那你们夫妻前晚也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什么吗?”

    “我们……没有这个癖好。”赵宣荣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

    “抱歉抱歉。”我微笑着个夫妻两个道了声歉。

    “没事。”

    “哦对了,孩子呢,孩子没在家?”我想要从孩子身上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刚刚出去扔垃圾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我能和孩子交流一下吗?”我脑海里闪过刚刚在楼下碰到的那个孩子。

    “当然是可以的,而且我也希望陈警官你帮个忙,帮我们教育一下孩子,青春期的孩子,有点叛逆,父母管教效果不好,希望你能引导一下。”赵宣荣比我想像中要通情达理得多。

    “嗯……还是算了,我身份敏感,这个继续问下去,对孩子身心健康可能反而不好。”我略微思考了一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打扰孩子。

    夫妻俩对此也没有意见。

    回到客厅后,我和他们夫妻俩坐了一会儿,了解到了赵宣荣是水利局的公职人员,老婆本来在街道上开了一家水果店,但去年生病,就将水果店转让出去了,现在是家庭主妇。

    聊着天的时候,门忽然打开,我刚刚在楼下见到的那个孩子钻了进来。

    孩子是个长相帅气的男生,虽然赵宣荣长得不帅,他妻子外貌也不出众,但是这个孩子好像就结合了他俩的优点,从孩子脸上能看到夫妻俩的影子,但是却好看得多,孩子回来后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话也不说就回了自己房间,青春期的孩子,心里的想法大人猜不透。

    我端起赵宣荣妻子倒给我的水一口喝光,站起身来告别,赵宣荣起身送我,送我送出门口后也没立即回去。

    “陈警官,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他轻轻把门关上,做出一个这边说话的手势,把我带到楼梯口。

    “什么事?”

    “这两天你在这里查案,有察觉这里黄色势力猖獗吗?”

    “确实是这样。”我看着赵宣荣点头,但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作为街道代表去向扫黄办反应过好几次,但是没有效果,所以想请你帮个忙,你们警察内部反应一下。”

    “我们刑侦队没办法干涉这件事,但是我个人会帮你向他们反应的。”

    “那就谢谢你了,这已经严重影响了这边的孩子成长了。”

    “这么严重?”

    “前段时间,这一片有些上初中孩子约着凑钱去找妓,后来人家没敢接生意,这事传了出来后,很多家长反映这短时间孩子情况确实不对劲。”

    我没有想到这片区的类似的情况已经对孩子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再次答应他后,他才道谢后满意地转身回去。

    这些孩子在不明不白的年纪,没有受到正规的性教育,反而率先接触这些,确实让这些家长担忧。

    我走到楼梯间后再次往上走去,刚刚我在赵宣荣家阳台看过情况了,但是除了他家,还有一个地方也可以直接看到罗雯丽屋内的情况,就是赵宣荣家楼上。

    但是遗憾的是我在楼上敲门半天也没有人应答,最后旁边的邻居出来告诉我,这家人孩子生病,都在医院照顾孩子。

    三层四层其他屋子也看不到罗雯丽屋内的情况,我也就没有再去查看,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回去开会了。

    到了警局会议室后,除了看守现场的德哥和小袁,调查罗雯丽这件案子的其他人都到了,不过我扫视一圈后没看到老卢。

    “老卢呢?”我张望了一眼,开口问大家。

    “没看到,我们也刚从现场周边回来。”陈进大哥左右看了看回答我。

    “他送材料给队长去了。”这次开口的是平时几乎没有话的李计明。

    “那不等他了,我们先开始吧。”进哥看着我说道。

    “把鉴定科的人和法医也叫上吧。”我提了个建议。

    “他们材料我已经拿过来了。”张仕佳开口道道。

    “行吧,那咱们开始吧。”我坐在末尾座位上后开口道。

    在场的七八人相互望望,竟然没人站出来组织,平时要不就是队长,要不就是老卢。

    相互对视后,目光都投向我,破案时间很紧,我也就没有推辞,起身后拿着记号笔向着白板走过去。

    “按照常例,一个模块一个模块来吧。”我站在白板前开口道,几人看着我点了点头。

    “现场取证分析后,掌握的基本信息如下:被害人死亡时间是12月21号晚上9点到次日凌晨1点之间,初步判断,死因是用有尖锐棱角的武器多次击打头部致死,随后凶手取掉被害人下体。凌晨两点左右,派出所联系了我们。”

    “走访周边的是哪些人?”我扫视一圈问道。

    “我、彭云和进哥。”张仕佳开口道。

    “从昨天早上到今天开会之前,我们以案发现场为中心走访了上和街道的三个单元以及关键路口居民,其中罗雯丽的住所304就是在10单元。根据罗雯丽左右邻居以及楼层内其他居民提供的信息,推测出罗雯丽曾经在当晚八点多的时候,带回来另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十点左右,左右邻居听到罗雯丽屋内有响动,但是动静不算太大。在当晚不同时间段,都有人在案发附近看到罗雯丽带回来的男人,说是因为戴着口罩,所以有点显眼。”

    “男人的身体特征?”我拿着记号笔问道。

    “身高体重有点不明确,有人描述有170多,有人描述在165到170之间,体重有人说大概60公斤,有人说大概70公斤,冬天衣服穿得厚,身体特征判断会不准确。”

    我在白板上写下,犯罪嫌疑人1:男,黑色冲锋衣,身高165~175cm,体重60~70Kg。

    “其他特征有无?”写完后我问道。

    张仕佳摇摇头。

    “走访得到其他信息没有?”

    “有,罗雯丽朋友不多,因为职业的原因,与周围邻居关系也比较差,四个月前曾经与右侧邻居发生过激烈争吵,最后派出所民警出面调节。”

    “什么原因争吵?”

    “楼道垃圾纠纷。”

    “其他有关罗雯丽的信息呢?”一点纠纷,和案子牵连不大,我转而问道。

    “罗雯丽与9单元唐民福发生过关系,唐民福妻子为此和唐民福闹过几次离婚,也曾经叫人往罗雯丽以前的住所放过几条蛇,导致罗雯丽从9单元搬到了现在的住处。听周边人说,半年前最凶的时候还打起来了,但是近三个月唐民福与罗雯丽断了关系,夫妻俩似乎和好了。”

    “还有吗?”

    “还有……”

    “算了,罗雯丽与周围的人际关系不在这里一一全部阐述,佳哥麻烦你把与罗雯丽有利害关系的人梳理到一起,先以害人动机大小来排序,动机越强,排在越前面,如果有与她关系较好的,梳理到另一个模块。”

    “好。”

    “通讯调查的是哪些人?”

    “我和计明。”李计明身边侯东应声道。

    “有什么收获。”

    “联系起来十分困难,她通讯录上的人大部分是同行或者是客人,联系上了几个,但是没有提供有用信息,大部分都尽力撇清关系,表示好久没和她来往了。另外有个奇怪的事,就是我们没有在她手机里找到家属电话。”

    “没有家属电话?”

    “对。”

    “不要放过,能联系上的就详细去问情况,最好能上门采到样本,迫不得已的时候联系市医院进行DNA鉴定。”

    “好,我们再深入点。”

    “行,我把我这两天的调查内容讲一下。”我回想着昨天找的几个人,她们给我提供的有关于罗雯丽的信息。

    “根据罗雯丽同事提供的信息,罗雯丽没有提起过家里人,好像完全和家里人断绝了来往,所以你们查不到她与家里人的通讯记录在意料之中,有需要的话,和户籍地警方联系,看看她家里情况。另外就是罗雯丽近期很缺钱,缺钱的原因是她自身患上了宫颈癌这一病症,需要一笔医疗费治疗,并且治疗以后她无法再从事当前职业,那么除了治疗费,她就还需要给自己多存点钱,为治好以后做打算。为了凑钱,她应该开始对客人实施了敲诈,她是否已经成功实施过敲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因为每实施一次敲诈,对片区的生意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但是我估计她已经成功实施过敲诈,而她再次实施敲诈极有可能是引发这次命案的主要原因。”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法医徐正磊。

    “你要的橡皮泥什么时候来拿?”我一接听电话打开免提后,他就张口说道。

    “现在在会议室,待会吧。”

    “案情研讨会?”

    “嗯。”

    “需要我过来吗?”

    他话出口,大家都露出异样神色,他这个冷面怪物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很出乎大家意料。

    “能过来当然好。”

    “行。”他应声后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徐正磊出现在了会议室,手里拿着一块拳头大的黑色橡皮泥。

    “应该差不了太多。”他来了以后,直接把烘干了的硬邦邦的橡皮泥放在了会议桌上。

    大家围过来看的时候,我解释了一句:“凶器的棱角和这个差不多。”

    说着话我伸手拿起来那块拳头大的橡皮泥。

    “怎么有好几个棱角?”我张口问道,这就像会议桌角被切下来一样。

    “最大那个。”徐正磊开口道。

    “角度这么大?”这让我我觉得很意外,按照我对伤口的判断,凶器棱角的角度不可能有这么大。

    “就是这么大,不会差太多,击打头部造成巨大伤口后,伤口会局部肿胀,所以你看起来棱角可能会比实际小。”徐正磊指着橡皮泥道。

    “哪有这么大角度的棱角器具?”陈进皱着眉问道。

    “几乎是直角。”李计明张口道。

    我闻言,慢慢把橡皮泥放在会议桌的桌角上一比对,发现相差无几。

    “把照片全部拿来,看看当晚案发现场的桌椅板凳。”陈进扭头吩咐张仕佳,张仕佳立即起身走出会议室。

    “不像是凶器杀的,更像是被害人撞在了家具棱角上。”徐正磊看着我道,“你不让我做个模型出来,我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