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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卢大海

    “这么晚了你还跑来干什么?”我张口问陈一杰。

    他坐在我对面目光锐利地盯着我,这种目光让我不太舒服,以前作为他的同事时,我十分乐意见到他这样的神情,因为这意味着他有了新的重要发现了,但现在他拿这样的目光来看我,我反倒有些接受不了。

    “聊聊天。”他淡淡地开口。

    “有这时间,早点去帮我把事情办完。”

    他缓缓摇头:“那些事不急。”

    他的态度让我越来越不舒服,不是对他这个人不舒服,具体是对什么不舒服我也讲不清。

    “你知道吗,目前有三个证人指向你,加你自己一共四个。”

    “怎么了?”

    “你知道,半真半假的证人说辞,危害是远远超过彻底的谎言的。”

    “你是跑来虚张声势的吗?”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他说,“说这些有什么作用,事实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你还来这里反复试探我没有意义。”

    “我从来不会超出自己对事实的掌握去做一些虚张声势的事,你不了解我吗?”

    “别绕弯了,到底来找我还要问些什么?”我背后感觉有点冷,打了个冷颤说道。

    “罗雯丽根本不知道你是警察对不对?”他突然转而问我。

    “这么久了,她……”我刚想解释,他打断了我接着开口。

    “如果你真的干了这件事,不可能会有三个能认出你明显特征的人对吧?”

    我没有理会他。

    “我就搞不明白,你第一次带我去案发现场,故意走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让你不要怀疑到我身上,还能有啥目的。”他说着话摇摇头:“你到底是让我故意怀疑到你身上,还是不怀疑到你身上?”

    “搞点烟来行不行?”我得找个借口缓一缓,我不知道他查到哪一步了,我得花几分钟估计一下,捋一下应对思路。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这让我难受至极。

    他起身走出去了几分钟,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挺好。”她打开后拿了一支递给我,我喂到嘴里后她帮我点着,又收回了打火机。

    烟是一包钻石芙蓉,就是我带他去案发现场的时候买的那种。

    “买好烟给我抽,真不错。”

    “抽完说实话行吗?”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不是我固执,是还没有结束。”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算是个好人,但你干这些多余的事根本没有意义,我还能自己害自己不成?”我无奈地开口对他说道。

    “你不会害你自己,但是别人会害你。”他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大概是要给我一点压力,不过在我眼里他太年轻了,任何时候他都给不了我压力。

    “别人害我?谁想害我?”我诧异问道。

    “我会查出来的。”

    “哈哈,不是我真搞不懂你怎么回事,你的脑子过不去我这个坎吗?”

    “也许很快就有结果了。”他平淡开口道。

    “结果我全都告诉你了,我讲清楚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过了,还要什么结果啊!”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转而说了一句无关的话:“我所学过的理论指导我,供述、线索、价值分析、动机、还有其他所有的作案全过程产生的抽像或者具象的东西,其实是各自独立的。”

    “放屁。”我听完他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开口否定。

    “我哪里说错了?”他问道。

    “全是相互联系的,所有的案子,以上你说的这些都是紧密联系的,掌握了这些东西之间的联系,一个案子才能明朗。”

    “让案子明朗,是刑侦人员的目标吗?”

    “不是吗?”我反问道。

    “你老早就问我说,到底有些什么理论性的东西能够让我总是发现一些新的关键细节,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为什么是现在才告诉我?”我伸出戴着手铐的双手给他看,同时问他。

    他沉默了两三秒,开口道:“因为以后可能没机会了,而且以后也没有你作为查案过程中的竞争对手了。”

    “好,那你说,我听听看你的理论是什么。”

    “就是刚刚那些,已经说完了。”他摊摊手。

    “就是你说的没有联系?”

    “嗯。”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了,你说的这些,怎么可能没有联系?”

    “老卢,其实联系是客观的,但是人是主观的,包括刑侦人员在内。所以不要去试图给它们建立联系,只有所有表象上的线索和意识层面的线索都独立地指向同一个方向时,这样的刑侦才是客观而且有意义的刑侦。”他缓缓地解释道,语气就跟平常和我交流一样温和。

    他的话让我后背不自觉的挺直了些,这一刻我内心深处仍然把自己当做一个刑侦人员,所以我把他的话放在了脑海里反复咀嚼。

    “表像和意识?”我嘀咕道,对于我这样的老警察,这些东西不是很好理解。

    “嗯,就像你的供述是表象,周芳宜她们几个人的供述也是表象,而你的作案动机是意识,她们半真半假的供述也是来源于意识。”

    “那表像不就是事实?”我装糊涂道。

    “平静湖面上看到的山,是真的山吗?”

    “我有什么骗你的理由,有什么害自己的理由吗,你到底要什么意识层面的线索我实在搞不懂。”

    “我正在找这些理由。”

    “浪费时间,我杀她的理由我说了几百遍了。”

    他摇摇头,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脑袋里狠狠激荡了一下的话:“你还是不理解我说的理论,你的供述和你的意识是各自独立的。”

    “我会做出一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事吗?你当我是精神病?”

    “不是,但我没有相信你供述内容的理由。”

    我正要说话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放在我眼前,我看到来电的人是周芳宜。

    他把手机放到桌上,接了电话,点开了免提。

    “陈警官。”周芳宜虚弱胆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安静的小房间里清晰无比。

    “是我。”陈一杰平静开口道。

    “我……这边想到点事,想跟你说。”

    “好,想到什么了?”

    “我……”

    “没事,你说吧。”

    “说了我会坐牢吗?”

    陈一杰看了我一眼,略微过了三四秒的时间,他才低声开口道:“也许会吧!”

    陈一杰的回答让我很意外,警察应该通过合理的话语引导证人做出准确的供述,他这样的做法,如果证人顾及太多,肯定是得不到有用信息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电话那头什么话也没说,几秒后挂掉了电话。

    不过周芳宜说什么其实不重要了,因为她既然打电话来,也就意味着陈一杰要进入另一个查案环节了。

    陈一杰收起手机,看着我:“你觉得她想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

    “她是第一个告诉我她在案发那天夜里看到你在垃圾堆附近的。”

    “嗯,怎么了?”

    “如果你真的把茶几扔到垃圾堆,她的按摩店那个时候肯定是关门的,你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在她开门营业的时候去扔茶几。”

    我脑海里闪过那天夜里我把茶几放在芳宜按摩店侧边靠墙的位置,然后回到罗雯丽的住所休息了一会儿,等周芳宜关门的场景。

    “戴着帽子和口罩,怕什么?”

    “算了,别装了,周芳宜那里已经有可以更改整个案件走向的线索了,你再继续坚持没有意义。”

    “结果已经有了,而且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你纠缠下去到底要寻找什么样的结果才算满意?”我的供述已经毫无意义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把侦查方向偏向正确轨道上了,我内心五味杂陈。

    “我寻找什么?”他盯着桌子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你得好好想想你到底要寻找什么,有时候真相其实每没有那么重要。”我猛吸了这支烟的最后一口,看着他的表情想,也许可以往这条路上引导他也不一定。

    大概沉默了七八秒,他抬起头,目光里丢掉了刚才那小会儿的迷惘,看着我问道:“多年以前你拼了命地抓十八山乡的偷牛贼,是寻找什么?”

    他的话将我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比这手铐给我的控制来得强烈得多,我的呼吸堵了一下,内心有一股闷热的东西喷涌而出,我闷哼一声,听起来像是叹气一样。

    我回答不出来他的话。

    “应该也不只是为了寻找真相吧?真相太多了,找不完的!”他又站在了比我更高的位置,也许只是站在以前我站过的位置也不一定。

    我看着眼前的陈一杰,脑海里反复闪过年轻的自己,那些黑白的我,是一个渺小的夸父也不一定,应该也算是为这个世界寻找过光明。

    “那时候天真,想着能够让社会更光明。”我想起年轻的时候做过的那些事,回答他道。

    “那我也在和你一样寻找光明。”他幼稚又决然地说道。

    我缓缓摇头,他对我的动作投来一个不理解的目光,不知道是不理解我摇头还是不理解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那东西,深不可测,找寻不到的。”我叹道。

    陈一杰留下一句话,说要不了多久他会再来看我,然后就离开了。

    我说不清楚,好多事情都说不清楚,可能是我学的东西太少,也许陈一杰说得清楚。

    不,陈一杰也说不清楚,这种事情也许没有人能说清楚,我和陈一杰一样年轻的时候,肖老队长也没有跟我讲清楚。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想寻找光明的,其实所有的警察都曾是一个渺小的夸父。

    每一年都有无数神采奕奕自信满满的年轻人进入警队,但是最后都无一例外的变成了我或者肖理坤老队长的样子,甚至是更加糟糕,糟糕如社会毒瘤。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真的有人能讲清楚吗?

    我真希望能跑到二三十年后,去问问达到我这把年纪的陈一杰这是什么原因。我想听听看他能不能说清楚。

    ————周芳宜

    “也许会吧!”电话那头,那个年轻的警察吐出的这几个字让我惊慌失措。

    我本来就设想过的,其实我真的设想过这样的答案,但是当他真真实实地告诉我,他的声音进入我耳朵在我脑海里响起来的时候我仍然觉得惊慌失措。

    他最起码应该骗我说出实话的,他这样的话,就不担心我因为害怕不说实话吗?他要是骗我就好了,给我点安慰就好了,不管结果怎么样,先骗我让我把话说出来多好啊!

    我把手机紧紧地捏在手里,手心出了很多汗,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心已经几乎湿了,我扯起沙发巾擦了擦手机和我的手心,打开手机,解锁后按了一下拨号键,手机小屏幕跳到了通话记录界面,有陈警官三个字的第一排,比下面有其他联系人的每一排颜色要深一些,我只要再按一次拨号键,我就能把事情全部告诉他了。

    但是这半个小时,我重复了七八次打开手机的动作,也没有连续两次按下拨号键。

    其实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坐牢能比现在坏多少,没必要怕吧?

    不过这种天气,坐牢得有多冷啊,之前我被拘留一星期的时候是夏天,那还好,但冬天应该很难待吧!不像现在,至少我还能坐在这里烤着取暖器。

    即使我在案件中起了作用,我也是受人指使,不至于坐牢很久吧,也许半年,也许一年?

    可是我要是真的诬陷了警察怎么办,警察不比普通人,诬陷了警察,犯的罪应该不得了啊!

    反反复复了很久,我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连续按了两次拨号键,咽了咽口水把电话凑到耳边。

    电话那头嘟了好几声才接起来:“想通了?”

    “想通了,我之前有事没告诉你。”

    “好,等我一会儿。”他说完后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做的每件事,回答我的每个问题都不是一个正常警察的样子,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不过现在我不怕他了,我既然已经拨出去了这个电话,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大概要不了多久,门外就会响起警笛,然后警车停在我的店门外,一帮警察冲进来让我抱头蹲下,然后给我拷上手铐,带回去警局仔细询问。

    我坐在沙发上等着那一刻到来,等了好半天,在我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的时候,有人敲了几下玻璃门。

    我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到姓陈的警官正站在门外,他一只手提着塑料袋,另一只手把门滑开。

    即便他只是侧身进来,也带进来了一股冷气,好像……还有一股烧烤的味道,好像门外有人烤烧烤一样。

    他进来后关上门,提着袋子走到取暖器边上,把沙发边的凳子挪到取暖器旁边坐下,然后打开塑料袋,原来烧烤的味道是袋子里飘出来的。

    在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他拿出一个快餐盒和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是一盒炒粉,他自己也拿出来一个快餐盒,放到一边后又拿出两个黄色的烧烤纸袋,递给我一个,我接过来了后,烧烤的香味让我肚子也饿了起来。

    “先吃东西。”他笑着说了句,然后就打开快餐盒吃起东西来。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根本摸不透。

    那个袋子里好像还有东西没拿出来,不过他放到边上我也没有问他,只是和他一样也吃起东西来。

    “你这警察真奇怪。”我对他说道。

    “嗯?奇怪?”

    “哪有警察和犯人一起吃宵夜的?”

    “你没看过那些古装剧吗,有的牢房里狱卒喝酒吃肉,心情好的时候会给牢里的犯人也吃点。”他以玩笑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但是我听得出来他好像是说我马上要成为牢里的人了。

    “嘿嘿,开玩笑的,别乱想。”

    他说完后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我扭头看,好像是王舒妍。

    眼前的警察右手拿着筷子对着门外打了个进来的手势,王舒妍也滑开门钻进来了。

    “喔好香。”她搓着手走过来。

    “你的在这。”他拿筷子的手用小拇指把塑料袋提到王舒妍面前。

    “芳姐。”王舒妍跟我打了个招,然后也找了个凳子坐在取暖器边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王舒妍问道。

    “不知道啊,陈警官打电话让我来这里,说请我吃烧烤。”王舒妍往塑料袋里拿出快餐盒和烧烤纸袋回答道。

    我们两个人都扭头看着陈警官。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说的话应该是决定案情进展的关键,所以我来听了,另外王舒妍对我查这个案子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也是受害人的好朋友,让她也知道案情进展也好。”

    “警察查案这么随便吗?”王舒妍好像也觉得她自己有点多余。

    “不是,警察查案很严肃。”

    “那……?”

    “我比较随便而已。”陈警官笑着开口道。

    “这样真的可以?”王舒妍很认真地问道。

    “其实查案是这个世界上最严肃的事情之一了,不过是还没有到那一步而已。”陈警官也认真回答王舒妍道。

    “边吃边说吧。”随后他扭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开口告诉了他事情经过。

    “我那天其实没有注意到你的同事。”

    王舒妍听到我的话惊呼了一声,陈警官只是点点头。

    “在前一天傍晚六点左右,我收到一条短信,告诉我第二天找机会把那几句话对警察说,就是你同事像当晚犯罪嫌疑人那几句话。”

    “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万块钱。”

    一旁的王舒妍瞪着眼睛看着我:“芳姐,你拿了钱说假话?”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短信给我看一下。”陈警官开口道。

    “已经删掉了,对方在短信里说看完短信后一定要把短信删掉。”

    “钱怎么给你。”

    “那条短信最后指示我去门口的水龙头边拿那个黑色的塑料袋。”

    “一万块钱?”

    “对。”我点点头。

    “所以你拿了一万块钱,受人指示做了个假证,过程中没见到给你钱的是谁,后来也联系不上了对吧?”

    “是。”

    “能记得原话吗,短信的原话。”

    “大概是说……”

    “不要加大概了,尽量回忆原话。”

    “好。”我点点头,尝试回忆短信内容,“犯罪嫌疑人带着帽子和口罩,身高不到一米七,穿着和身形跟来这里调查的那个四十多岁的警察很像。找机会把上面这些犯罪嫌疑人的信息告诉来这里调查的其他警察,给警方提供帮助,有一万元的报酬,门口水龙头下面的黑色塑料袋。短信看完,内容记得后一定要删掉,这条短信和这件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否则后果自负!”

    “你为什么选择告诉我?”

    “因为那天刚好你又再次来问我。”

    接着陈警官点点头没说话。

    “那朱时玉和刘馨燕?”王舒妍问道。

    “应该和她情况差不多。”陈警官看着我说道。

    王舒妍好像处于震惊当中,张着嘴没说话。

    当天晚上陈警官要了发短信给我的那个号码后,就没有再说其他事情了,他甚至没有再提那一万块钱的事。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找过我,很久以后我看新闻才知道他已经查出幕后凶手了。

    ————陈进

    “这么高档的小区,咱们当两辈子警察怕也住不起吧!”我看着水鸢清苑周围的环境咋舌道。

    “住不起就算了。”陈一杰无所谓地开口道。

    “这和上和街道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撇撇嘴道。

    “是啊,这参差很奇怪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用奇怪这个词来形容居住环境的参差,但是我似乎也能理解。

    “是很奇怪。”我点点头。

    早上陈一杰来找到我,告诉我还需要再去了解一下有关于卢大海的生平过往,让我傍晚带他来找卢正庭。

    其实这也不奇怪,换作是我,我也不相信和我朝夕相处的师傅会是杀人犯吧,有一丝可能我也要去看看到底是否存在被冤枉的情况。

    所以我也没有再提及卢大海已经把所有犯罪事实交代清楚了这件事,而且我也答应了他的要求,暂缓上交材料,况且全警局上下其实也都不希望早早地听到卢大海被审判的消息。

    走到别墅区大门口,我和陈一杰站在小窗口边,里面的保安把小窗口滑开来,一股热气往里面涌出来,这门卫室的空调要比我们办公室的那个质量好很多。

    “你们是?”

    “警察。”

    “又是警察?”

    “有警察来过?”陈一杰问道。

    “前段时间有一个。”

    “四十多岁是吧,身体挺壮实的。”

    “对,他是……?”

    “我们是同事。”

    “哦哦好,那你们这次是要找谁?”

    “卢正庭的家是在哪?”

    “他上次也是来找卢正庭,进去直走五十米,然后右转,墙上有号码写着七的就是他家。”

    “好的感谢!”陈一杰应声后我们转而往里面走去。

    “诶等一下。”保安忽然叫住我们。

    “怎么了?”我回头问道。

    “能麻烦两位登记一下吗,顺带看一下两位证件,工作要求,理解一下!”

    我刚想抬腿走进去登记的时候,陈一杰开口道:“证件给你看就行啦,都有摄像头,就不在册子上登记了。”

    大概是太冷了,陈一杰一直把手放兜里不想伸出来。

    “好,也行。”保安回头看了一眼监控屏幕,点头道。

    我拿出证件给保安看了一眼,便和陈一杰走向别墅区内。

    里面的别墅虽然整体来看布局很像,但是每一栋又都有区些别,不过无一例外都豪华得让我膛目结舌。

    没多久我们就走到七栋了,先经过了车库,车库门没关,有辆豪华的奔驰车放在里面。再走几米就看到右手边的正门了。

    正门外两旁都是漂亮的绿化,绿化上的草皮像是假的一样绿油油的。绿化中间一条彩色石子路通向大门。卢正庭家的别墅整体来看像是电影里的欧洲别墅。

    陈一杰和我站在门口按了门铃。

    大概等了有一分钟吧,门上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非常温婉动人。

    “请问两位是?”我还没搞清楚声音是往哪传出来的。

    “我们是义安市公安局的警察,来拜访卢正庭先生,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陈一杰拿出证件放在门眼处,那里好像有摄像头。

    隔了有十几秒的时间,门打开了,身高和我俩差不多的一个女人站在门内,身上穿着居家休闲服装,虽然只是很随意的衣服搭配,但她仍然有一股由内而外的优雅气质。

    脸上虽然保养得很好,但是从眼神来看,年纪恐怕也不小了,百分百是卢正庭的妻子叶茜仪了。

    “两位,他不在家,请问是有什么事?”她没有邀请我们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我们问道。虽然语气里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但是那种平淡的语调好像在说我们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有点关于卢大海的事情,想和卢正庭交流一下。”陈一杰毫不避讳地开口道。

    果然,她眉头皱了起来。

    “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了!”

    “我知道,但是曾经联系过,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卢正庭先生协助我们调查。”

    她来回扫视了一下我和陈一杰两个人,开口道:“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一杰点头后,她转身走进屋内,同时门略微关过来了大概一半。

    几分钟后,门再次打开了。

    “他很快就回来了,两位可以进来等他一下。”

    “我们就在门口等他吧。”陈一杰应该是见对方态度不是很好,也就没有进去。

    “方便和我说一下,是什么事情要问我丈夫吗?”她好像不在意这个,只是转而问道。

    “卢大海近期牵扯到了一件案子中,需要卢正庭先生提供一些线索。”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和卢大海联系了,还能提供什么线索呢?”

    “这个需要和卢正庭先生交流后才知道。”陈一杰始终平静如水,看了一眼叶茜仪答道。

    叶茜仪见状,没说话什么,点点头后转身回了屋内,但没有把门关上。

    我和陈一杰等了大概有五六分钟,一辆银色的宝马车开了过来,并且直接开进了卢正庭家的车库,和那辆奔驰并排停放。

    卢正庭从车库出来后,看到我和陈一杰,快步向我们走过来。

    “两位是公安局的警察吧?”

    “嗯,你好。”我点头道。

    “我就是卢正庭,这么冷的天气,两位怎么站在门外,快进来说话。”卢正庭说着话,伸手把门推开到最大,作出请的手势让我们进屋。

    陈一杰点头表示感谢后,和我一起走进屋内,卢正庭身高挺高的,从他身边过的时候我感觉他恐怕有快一米九了。

    因为外面比较潮湿,所以走进去卢正庭家里的时候,木地板被我和陈一杰踩出了湿脚印。刚进门我就注意到了,感觉自己有点不配进来这么高档的别墅内。

    “怎么不请两位警官进屋里坐?”卢正庭在我们走进来后,关门的同时朗声开口问道。

    屋里热乎得过分,难怪那么冷的天气,叶茜仪就穿那么一点衣服。

    “两位说就在门口等你。”叶茜仪走过来接过卢正庭的外衣开口到道。

    总感觉叶茜仪有点不近人情,卢正庭反倒好很多,有钱人家的千金就是高冷。

    “来这边坐。”卢正庭带着我们走到客厅,叶茜仪给我们端来了茶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泡好的了。

    “两位来找我是?”坐下后,卢正庭就看着我们问道。

    “了解一些关于卢大海的事。”

    “刚才我妻子已经在电话里告诉我了,我是问具体是要了解些什么?”

    叶茜仪放好杯子后就离开了客厅。

    “卢大海杀人了,这件事你知道吗?”陈一杰开口道。

    “杀人!”卢正庭声音提高了不少,眉头锁起微微偏头惊诧问道。

    “你不知道?”陈一杰皱着眉头问。

    “他没告诉过我。”

    “他前段时间不是来找过你吗?”

    “是来找我了,当时说了一些有点奇怪的话,说他犯错了之类的话,我当时没有怎么理会,因为一些成年旧事,我和他很多年没联系了。”

    “我们警察查案有时候有些问题可能触及到你不愿提及的往事,希望你不要介意。”陈一杰语气略带抱歉地开口道。

    “没事,那些事早就过去了,你们要了解什么尽管问吧。”卢正庭倒是很大方。

    “是当年你的孩子被他送进监狱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吗?”

    “嗯……应该是,一直到前段时间他来找我。”卢正庭仔细回忆后开口道。

    “他来找你,具体是说了些什么你能想起来吗?”

    “说了一些悲观的话,说他可能就到这了,还掉了该还的债,问我还记恨他吗这些,后面就随便聊了一些其他的事。问我现在事业上、生活上怎么样啊这些问题。基本是他一直问我,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卢正庭说到这叹了口气,“原来他是来跟我道别的,因为我儿子那件事,我和我妻子,还有家里老人,如今都没办法跟他正面沟通。”

    “丧子之痛,完全能理解。”陈一杰接着问道,“那你们后面也没有再继续要一个孩子吗?”

    卢正庭摇摇头:“有些不方便说的原因,后面就没有再要了。”

    “所以,卢大海当年把卢林俊送进监狱,等于是彻底断掉了你家的香火。”陈一杰问的话比较尖锐,我此刻才反应过来,陈一杰来这里,难道是想看看卢正庭是否存在嫌疑?

    “不止这个,因为卢林俊被送进监狱并且还在监狱去世,我父亲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没多久就顶不住了,成了半痴呆的状态。”

    “等于你们一家的遭遇,都是卢大海一手造成的。”陈一杰好像刻意在放大卢大海的恶行,要赢得卢正庭的赞同。

    卢正庭却出人意料得没有点头赞同,喝两口水口才开口。

    “也不能说是全然怪他。”

    “嗯?”

    “卢林俊犯的错,确实要该教育,但是卢大海的行为我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去干一些警察不该干的事呢,证明卢林俊满十六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该干的事?”陈一杰嘀咕了一声没有接话,转而问卢正庭:“能和我们谈谈卢大海早些年的事吗?”

    随后的半个多小时,卢正庭和我们讲述了很多他和卢大海的过往,期间叶茜仪来添过两次茶水就始终没有打扰我们。

    天快黑了的时候,我们才从卢正庭的别墅出来,卢正庭留我们吃饭,但陈一杰好像根本无心吃饭,似乎心里仍然有事,甚至比来的时候事更多了。

    “你来,是看看卢正庭是否存在是凶手的可能性对吗?”向着别墅区外走去的时候,我开口问道。

    “嗯,目前我查到的线索几乎都指向一处。”

    “哪一处?”

    “卢大海是遭人陷害的。”

    “不可能啊,遭人陷害的他就乖乖认罪?”

    “如果陷害他的人是卢正庭呢?”

    陈一杰的话让我愣在了原地,如果是卢正庭陷害卢大海,那么卢大海由于对卢林俊的死心存愧疚,可能真就不会反抗。

    “那你现在觉得呢?”我今天根本没有从卢正庭身上看到任何异常,相反,卢正庭的表现,让我感觉似乎他对卢大海的感情非常真挚。

    在卢正庭口中,卢大海最初在公安局跟着法医工作,每个月工资很低,但他都会把大部分工资寄给上大学的卢正庭做生活费,而且经常写信告诉卢正庭他在公安局的各种工作情况,卢正庭也频繁回信和他交流学习情况,这样的兄弟感情,不明白卢大海为什么要对卢林俊下那么重的手。

    “我觉得卢正庭好像没问题。”陈一杰失落地开口道,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失落,除去卢正庭这里,别人还有谁陷害卢大海呢?再想找到陷害卢大海且能让他乖乖承受的人,恐怕就更难了。

    “那你接下来?”

    “再继续调查调查吧,目前线索确实是指向有人陷害卢大海。”

    “这些东西你都没跟大家说。”我开口对陈一杰,他虽然喜欢特立独行,但是有时候还是需要团队各成员相互了解,这样才能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帮他一下。

    “很不好确定,恐怕要做很多无用功,所以暂时没有分享给大家。”他解释道。

    “好吧,接下来打算往哪个方向查?”

    “还是两个方向,一个是卢大海,一个是卢正庭。”

    “不过话说回来,卢正庭这种人,想刻意隐藏也能做到,如果陷害卢大海的人真的是卢正庭,那就难办了!”我们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别墅区门口。

    “比如说难办在哪?”陈一杰问我。

    “首先肯定是卢大海那里难办,如果是卢正庭陷害他,他肯定绝不张口。”

    “嗯,确实是。”

    “还有就是卢正庭,他的地位现在非同一般,除非证据充分至极,否则根本拿他没办法。”

    “杀人了,还制裁不了他不成。”陈一杰笑道。

    我们走出别墅区的时候,保安跟我们打了个招呼,我回了一下手势。

    “制裁不了的人还不少,你再上几年班就明白了。”我无奈地摇摇头道。

    陈一杰却不以为然的笑笑;“那不管了,尽到我的责任就好。”

    “嗯,也是这么个道理。”我附和他道。

    “想吃什么,我请你。”

    “都可以,看你这样子没心思吃饭吧,随便吃点就行了,你肯定还要去找卢大海吧。”我看向陈一杰开口道。

    陈一杰笑笑;“是要去,但是请你吃饭也不能敷衍,走吧我请你去吃火锅。”

    “行啊,可以啊,走!”这么冷的天,能吃上一顿火锅还是不错的,所以我也没跟他客气。

    其实我自己也忍不住思考过,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一帮卢大海,思来想去毫无结果,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是按照陈一杰的要求,把材料捏在手里,等待他下一步调查结果。

    前几天队长也曾有意无意的给我暗示,应该是希望我在供词上,作案情节上从轻展示卢大海这个案件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按照什么尺度来处理这个案件我根本不确定,也正好借助这个机会,问问看陈一杰的意见,毕竟他是和卢大海最亲近的人,听他的,至少算是尽力帮过卢大海了吧,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