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母子争端
柳淑珍那一点就着的暴脾气是方云泽前世一生的梦魇，如果不是方云泽重生归来，就算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在柳淑珍面前说这样的话。
只不过在方云泽现在的规划中，读大学已经不在计划之内了。
前世修完硕士学位的方云泽知道，所谓的大学不过是在培养螺丝钉，从不会教人怎么出头。
更何况凭借方云泽现在的学识和能力，他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再读一个大学。
唯一对方云泽有吸引力的，恐怕就是东城联合大学中的那些后起之秀，其中不乏时代的弄潮儿，是不可多得的人脉关系。
但柳淑珍一听这话就急眼了，她对方云泽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犯什么毛病？你不读书能去干吗？你不读书你这辈子就废了！”
方云泽依旧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他眼神深邃，面无表情地听着柳淑珍不断地叫骂，仿佛面前这个火急火燎的女人和他毫无关系。
柳淑珍骂一通后便开始砸东西，她掀翻了桌上的瓶瓶罐罐，踢倒了家中的椅凳，甚至还拿起了花瓶要往方云泽的头上砸。
不过残存的理智让柳淑珍止住手，她喘着粗气怒视方云泽，但看到的只是方云泽平静无波的眼神。
“妈，读书是一条出路，但只是求稳的一条路。”方云泽不紧不慢地说，“但像我们这样的穷人要想要出头，那就要剑走偏锋！”
柳淑珍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充盈大脑的怒火正不断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以前柳淑珍只要一瞪眼，吼一嗓子，方云泽就会乖乖听话。
但是现在这一招不管用了，柳淑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变了。变得让柳淑珍看不懂，或者说柳淑珍从来没有懂过方云泽。
十八岁的方云泽已经有一米八的个子，宽阔的肩膀能抵得上两个柳淑珍。
亲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的柳淑珍最容易忽视这种变化，她也是在此刻才发现方云泽早就不是那个能被她随便拎着揍的小男孩了。
“冤孽！真是冤孽啊！”柳淑珍踉跄了一下，随后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冤孽啊！不读书就是没有出路啊，你妈我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吃了多少苦你懂不懂啊！”
方云泽的眼皮跳了跳，他很少看到柳淑珍这般脆弱的模样，上一次还是方云泽外公去世的那天。
但即便柳淑珍在他面前哭天喊地，方云泽仍然无动于衷。
他来自于二十年后，对于时代的发展有种超前的预见性。而柳淑珍出生于60年代，初中文凭，没读过几本书，没去过大都市，脑子里只有柴米油盐。
未来出现的互联网让她感到恐惧，席卷全国的在线支付又让她头痛不已。
柳淑珍早就被时代的洪流拍到了一座孤岛上，只能看着汹涌的浪潮感叹一句“世界变得太快了”，然后一辈子都只活在那座孤岛上。
那个她最熟悉也最适应的年代，到死都没有走出来。
然而方云泽知道，随着时代的发展，高学历的红利将逐渐减少。
读书不再是柳淑珍眼中逆天改命的手段，而是成了最稳妥的一条路。书读得好的人一般混得不会太差，但也别指望能有多好。
即便方云泽前世熬到硕士，进入社会后依旧逃不脱牛马的命运。
方云泽前世受够了贫穷的疾苦和无力，他发誓这一世要掌控自己的生活，掌控自己的命运。
所以就算他再畏惧柳淑珍也要硬着头皮把这件事谈完，谁都不能阻挡他的计划，即使是他的母亲。
他不可能再住八年不到三十平米的出租屋，也绝不会变回任人差遣，低声下气的方云泽。
“儿子，你到底怎么了……”柳淑珍嘴唇颤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以前很听我的话……”
“老妈，从今天开始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方云泽冷漠地起身，他掀开了客厅的窗帘。
透过窗户能看到宽阔的邺水河面以及河对岸斑斓的夜景，方云泽指着城北最豪华的地段说道：“不久的将来，我会让你搬到那里去住。”
柳淑珍忽然停止了抽泣，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方云泽不会把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柳淑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柳淑珍之间深深的隔阂，更因为他太懂柳淑珍了。
柳淑珍是个无知的女人，甚至有些愚昧。二十年后方云泽每每回忆起自己的母亲，他很难想到柳淑珍给予了自己哪些珍贵的教导，能想到的仅仅是怒目、痛骂和拳打脚踢。
因此方云泽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听柳淑珍半句话，他也深刻的明白当一个穷人想要翻身时，身边那些穷人的劝导和建议都是无意义的。
方云泽不能指望一个穷了一辈子的人来教导自己如何翻身。
“儿子，不管你想要干什么，答应妈先把大学读完，好不好？”柳淑珍的语气终于软弱下来，她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方云泽身上的巨变。
方云泽没有做声，他站在窗边静静地注视自己的母亲，这番举动让柳淑珍有些手足无措。
“儿子，算妈求你了，你千万不能不读书啊……”柳淑珍不敢上前靠近自己的儿子，她又开始哭泣露出一幅凄惨的模样。
方云泽的眼中鲜有情绪波动，他冷酷得像是一尊石像。
良久之后，方云泽缓缓点头说道：“可以，但是我要休学一年。”
“好好好……”柳淑珍连忙答应，“只要你还愿意去读书，妈同意你休学，同意你休学……”
方云泽眼帘低垂，这场对于柳淑珍来说十分突兀的争吵其实是方云泽精心设计过的。
事实上方云泽从一开始就没想着退学，只是想先休学一年。
但凭借方云泽对柳淑珍的了解，要是他起始就说休学一年，柳淑珍打死都不会同意。
所以必须要先下一剂猛药，给予柳淑珍极大的心理落差才能争得一年休学的时光。
就好比鲁迅先生所讲，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间屋子太暗，想要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不会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到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同意开窗了。
方云泽把柳淑珍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他全程好似一个旁观者，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把一句句话抛出。
方云泽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只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方云泽也不怪柳淑珍给予他的阻力，因为他知道柳淑珍能够看到的东西是片面的。
“老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理解了。”方云泽和柳淑珍擦肩而过，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柳淑珍在原地愣了半天，然后又在沙发上独坐了一夜。
那位蛮横专行的母亲第一次开始思考某些新的东西，而思考往往是一个人开始蜕变的标志。
只不过在方云泽现在的规划中，读大学已经不在计划之内了。
前世修完硕士学位的方云泽知道，所谓的大学不过是在培养螺丝钉，从不会教人怎么出头。
更何况凭借方云泽现在的学识和能力，他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再读一个大学。
唯一对方云泽有吸引力的，恐怕就是东城联合大学中的那些后起之秀，其中不乏时代的弄潮儿，是不可多得的人脉关系。
但柳淑珍一听这话就急眼了，她对方云泽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犯什么毛病？你不读书能去干吗？你不读书你这辈子就废了！”
方云泽依旧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他眼神深邃，面无表情地听着柳淑珍不断地叫骂，仿佛面前这个火急火燎的女人和他毫无关系。
柳淑珍骂一通后便开始砸东西，她掀翻了桌上的瓶瓶罐罐，踢倒了家中的椅凳，甚至还拿起了花瓶要往方云泽的头上砸。
不过残存的理智让柳淑珍止住手，她喘着粗气怒视方云泽，但看到的只是方云泽平静无波的眼神。
“妈，读书是一条出路，但只是求稳的一条路。”方云泽不紧不慢地说，“但像我们这样的穷人要想要出头，那就要剑走偏锋！”
柳淑珍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充盈大脑的怒火正不断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以前柳淑珍只要一瞪眼，吼一嗓子，方云泽就会乖乖听话。
但是现在这一招不管用了，柳淑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变了。变得让柳淑珍看不懂，或者说柳淑珍从来没有懂过方云泽。
十八岁的方云泽已经有一米八的个子，宽阔的肩膀能抵得上两个柳淑珍。
亲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的柳淑珍最容易忽视这种变化，她也是在此刻才发现方云泽早就不是那个能被她随便拎着揍的小男孩了。
“冤孽！真是冤孽啊！”柳淑珍踉跄了一下，随后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冤孽啊！不读书就是没有出路啊，你妈我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吃了多少苦你懂不懂啊！”
方云泽的眼皮跳了跳，他很少看到柳淑珍这般脆弱的模样，上一次还是方云泽外公去世的那天。
但即便柳淑珍在他面前哭天喊地，方云泽仍然无动于衷。
他来自于二十年后，对于时代的发展有种超前的预见性。而柳淑珍出生于60年代，初中文凭，没读过几本书，没去过大都市，脑子里只有柴米油盐。
未来出现的互联网让她感到恐惧，席卷全国的在线支付又让她头痛不已。
柳淑珍早就被时代的洪流拍到了一座孤岛上，只能看着汹涌的浪潮感叹一句“世界变得太快了”，然后一辈子都只活在那座孤岛上。
那个她最熟悉也最适应的年代，到死都没有走出来。
然而方云泽知道，随着时代的发展，高学历的红利将逐渐减少。
读书不再是柳淑珍眼中逆天改命的手段，而是成了最稳妥的一条路。书读得好的人一般混得不会太差，但也别指望能有多好。
即便方云泽前世熬到硕士，进入社会后依旧逃不脱牛马的命运。
方云泽前世受够了贫穷的疾苦和无力，他发誓这一世要掌控自己的生活，掌控自己的命运。
所以就算他再畏惧柳淑珍也要硬着头皮把这件事谈完，谁都不能阻挡他的计划，即使是他的母亲。
他不可能再住八年不到三十平米的出租屋，也绝不会变回任人差遣，低声下气的方云泽。
“儿子，你到底怎么了……”柳淑珍嘴唇颤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以前很听我的话……”
“老妈，从今天开始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方云泽冷漠地起身，他掀开了客厅的窗帘。
透过窗户能看到宽阔的邺水河面以及河对岸斑斓的夜景，方云泽指着城北最豪华的地段说道：“不久的将来，我会让你搬到那里去住。”
柳淑珍忽然停止了抽泣，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方云泽不会把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柳淑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柳淑珍之间深深的隔阂，更因为他太懂柳淑珍了。
柳淑珍是个无知的女人，甚至有些愚昧。二十年后方云泽每每回忆起自己的母亲，他很难想到柳淑珍给予了自己哪些珍贵的教导，能想到的仅仅是怒目、痛骂和拳打脚踢。
因此方云泽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听柳淑珍半句话，他也深刻的明白当一个穷人想要翻身时，身边那些穷人的劝导和建议都是无意义的。
方云泽不能指望一个穷了一辈子的人来教导自己如何翻身。
“儿子，不管你想要干什么，答应妈先把大学读完，好不好？”柳淑珍的语气终于软弱下来，她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方云泽身上的巨变。
方云泽没有做声，他站在窗边静静地注视自己的母亲，这番举动让柳淑珍有些手足无措。
“儿子，算妈求你了，你千万不能不读书啊……”柳淑珍不敢上前靠近自己的儿子，她又开始哭泣露出一幅凄惨的模样。
方云泽的眼中鲜有情绪波动，他冷酷得像是一尊石像。
良久之后，方云泽缓缓点头说道：“可以，但是我要休学一年。”
“好好好……”柳淑珍连忙答应，“只要你还愿意去读书，妈同意你休学，同意你休学……”
方云泽眼帘低垂，这场对于柳淑珍来说十分突兀的争吵其实是方云泽精心设计过的。
事实上方云泽从一开始就没想着退学，只是想先休学一年。
但凭借方云泽对柳淑珍的了解，要是他起始就说休学一年，柳淑珍打死都不会同意。
所以必须要先下一剂猛药，给予柳淑珍极大的心理落差才能争得一年休学的时光。
就好比鲁迅先生所讲，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间屋子太暗，想要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不会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到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同意开窗了。
方云泽把柳淑珍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他全程好似一个旁观者，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把一句句话抛出。
方云泽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只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方云泽也不怪柳淑珍给予他的阻力，因为他知道柳淑珍能够看到的东西是片面的。
“老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理解了。”方云泽和柳淑珍擦肩而过，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柳淑珍在原地愣了半天，然后又在沙发上独坐了一夜。
那位蛮横专行的母亲第一次开始思考某些新的东西，而思考往往是一个人开始蜕变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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