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闹饷
出了知县府，赵进的心思就飘到有关近期事宜的安排上。
磐石寨大部被灭，但老巢仍在，料想黑胡子作恶多年，储藏定然不少，为了防止留守残匪卷款潜逃，拿下磐石寨大本营务必尽快，最好明日便行动。
此外还有黑胡子口中的贵人——绰号【无尘真人】的甄姓邪修，这也是个必须重点关注的对象。
根据审讯得知，那邪修半月前刚从磐石寨离开，极大可能仍在鹤央州境内。
如果他得知磐石寨覆灭，会不会对赵进采取敌对行为？这种可能，赵进不得不慎重对待。
“待会回到客栈，便立刻向凌云社咨询有关无尘真人的情况。”赵进心中有了计划。
敌明我暗的先手优势一定要利用好，如果有机会，赵进挺想尝试一下制服同为修真者的对手。
修士身上的宝贝可比俗物有价值多了。
赵进修为停滞在引气中期已经整整三年，都怪灵根等级只有八品！都怪灵根等级只有八品！
人家五品灵根的天才，吸收一两灵石的效果等于八品灵根吸收二两五钱。
每高一个品级，灵气汲取效率就会比最劣等的九品灵根多一倍。
假若有强力功法加持，效率差距会更加明显。
赵进现在的困境恰恰是缺少灵石，又没有厉害的功法传承，仅仅依靠烂大街的普通木系功法《常春诀》艰难修行。
黑胡子言无尘真人是名老者，那就更妙了，活得久，想必身上的私藏会很多吧。
赵进想着想着，羡慕的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正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遐想中，前面街道突然爆发了一阵骚乱。
“造反啦！”
“丘八作乱啦！”
……
平民百姓惊慌失措的惊叫中夹杂着嬉笑喝骂声，那些粗鲁的声音由远渐近，粗略估计至少数百人。
“老子们吃糠拉稀保护你些弱鸡，你们过得倒滋润哦！”
作乱者穿着大周正规军铠甲，手上未携带兵器，显然是策划者害怕局面失控，特意要求的。
他们排着拥挤的队形，将二十步宽的街道占得密不透风，如同泥石流般向知县府涌来。
但凡挡在他们行进方向上的摊铺通通被掀翻，值钱的物件尽数被乱军收入囊中。
跑得慢的百姓时不时被踹上一脚，妇女则难逃被揩油的命运。
“小娘皮，手感还不错，哪家的呀？待会儿本大爷讨了饷银就带你吃香喝辣。”
“救命啊~”
遭到侵犯的妇女哭喊逃离的身影引得乱军肆意狂笑。
赵进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狠狠喷出一腔浊气，不动声色施展法术《飞叶快刀》中的一招。
一片落叶突然改变飘落轨迹，高速旋向一名乱军伸出的咸猪手。
“哎呀！”那名乱军吃痛，闪速收手，脸上的淫笑眨眼间变成眉头紧皱的模样，足以比肩戏曲界变脸大师三十年的功力。
他抬手细看，却见中间三根手指齐平，浓浓鲜血从整齐的切口翻涌而出。
他再低头一看，这三根手指缺失的部分散落在脚前。
“鹅滴爪（zhao）爪啊！”他悲切地蹲下身子去捡断指。
人家是满地找牙，他是满地寻指。
周围同伴见状纷纷停止作乱，探头探脑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有人放暗器！”一名队官穿着的乱军急道。
“在哪儿？”
乱军们顿时东张西望如临大敌。
“好像是前面那个穿道袍的青年。”
寻常百姓都跑光了，空旷的知县府大门前，赵进的身影异常惹眼。
“多管闲事！兄弟们，把那臭道士造进土里！”队官做了个突击的手势，然后身先士卒朝赵进冲去。
按照他的预想，一个呼吸后，他42码的鞋底就会印在赵进脸上。
“别呀！别冲动！”有乱军士兵死命拉住他，接着挡在众同伴面前，焦急道：“那个是修仙的，前几天在衙门里施法杀死薛万里的就是他！惹不得，要出事儿！”
“呸！”队官不屑道：“修仙就了不起？俺们当兵吃粮讨要欠饷关他啥事儿？他走他的通天路，我过我的人间道。”
“所谓讨饷就是打砸抢？”赵进声若洪钟，他特意在话语中加持了扩音术法，仿若滚滚雷音从天而降，半个蔚城都能清晰可闻。
队官不禁颤了颤，但最后他还是壮起胆子，如慷慨赴义的勇士般昂首道：“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这些修士天生便含着金钥匙，荣华富贵随心所欲。跑到我们这些穷苦人面前来耀武扬威，充当圣人，可笑！”
“蔚城百姓没欠你们饷吧？朝廷养你们的皇粮正是来自百姓，你们这样做，等于伤害了真正的衣食父母，往后只会更加困难。”
“去你妈的！”那名队官彻底放飞自我，往昔受苦受难的回忆令他肾上腺素飙升，脑袋一热，什么危险也不顾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年收上去的税，很大部分都供养了那些个仙阀！刀山火海我们来，成仙逍遥你们去？”
队官越说越激动，他当众脱下战甲和内衫，指着身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道：“看看，这是应宝二十九年清剿孤雁山土匪时受的箭伤，这是应宝三十三年与入境流寇近战拼杀时留下枪伤，还有……”
“朝廷口口声声承诺对作战勇猛的士兵厚加恩赏，当初我在孤雁山斩首六级，论功实升一级，赏现银三十两，结果拖欠不说，最后层层克扣下来，到手的仅仅三两！哈，打发叫花子呢？到后来，与更加凶残的流寇作战，甚至连象征性的赏银也不发了！”
“我们出最多的力，却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不公！”
“不公！”
“不公！”
他身后的同伴一起高举拳头，呼喊出积压已久的心声。
声势竟隐隐盖过赵进法术加持的雷音。
乱军的情绪被调动起来，躲在大门后通过门缝观察局势的蒋安明白继续袖手旁观就要出大事了，赵进可以飘然脱身，他不能啊。
“诸位勇士冷静，莫冲动，冲动是修罗~”蒋安佝偻着身子，快步跑到赵进身边，有意落后半个身位。
他卑微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乱军的孙子，堂堂七品文官当到这份儿上也够失败的，朝廷诸公若是知道，恐怕会对蒋安口诛笔伐，文人的风骨呢？开了向武夫下跪舔鞋的坏头，文官还混不混了？
乱军见蒋安出来，整齐的口号立马变成乱糟糟的声讨：“姓蒋的，这些天你从薛万里那儿抄了不少金银财宝，赶紧给俺们发饷！否则砸了你的破府！”
蒋安欲哭无泪，早知道不出来了，以赵大仙伟岸的身姿，哪怕天塌下来也扛得住吧。
乱军们喧闹叫嚷，时不时捡起身边的小物件砸向赵进和蒋安。
赵进面不改色地支起气盾挡下漫天横飞的杂物，他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姿仿若临江观潮的雅士，蒋安则非常鸡贼的缩到赵进背后。
这时候，乱军的顶头上司，蔚城防守官肖霸终于现身。
他只想威慑一下蒋安，并未打算将整个蔚城搅得天翻地覆，真若发展成一场动乱，掌管整个鹤央州军务的参将定然不会轻饶他。
见局面隐隐有失控的趋势，他赶紧出面。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一副尽在掌握的自信神态登场。
几名参与闹饷的低阶军官见肖霸到来，不约而同单膝跪地行礼：“见过防守官！”
“你们翅膀硬了，想造反啊？或是看我不顺眼，想搞点大事件给我设点绊子？”肖霸平静的语气却有着腊月严冬般的冰冷。
这些低阶军官互视一眼，心领神会，拜服道：“此番闹饷皆由我们几个策划，罪责皆由我等承担，与众弟兄无关，更与防守官大人无关。”
肖霸多留意了一眼应答的军官，心道此人识相，可以提拔提拔。
“此次闹剧是我管教无方，我向蒋大人请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就莫要向朝廷上奏了，城中百姓遭受的损失，我亦会从所剩不多的银粮里调拨出一部分作为赔偿！”
他特意将“所剩不多”四字加重了口吻。
躲在赵进身后的蒋安暗骂肖霸是个被从军耽误的天才演员，如果闹饷不是肖霸亲自策划安排才有假了！
不过他明面上却是摆出一副笑脸，昧着自身意愿道：“众军士受苦良多，我闻之亦是热泪盈眶，而今边镇战端频起，大伙有目共睹，朝廷也很困难啦。”
“当然啦！”他见乱军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立刻加快语速道：“咱们都是大周臣民，有时候同胞有难，能帮就要帮上一把，不该恪守教条分清界限。我答应各位，把薛万里的赃款赃物彻查清楚，就分出一部分填补欠饷。很快！三天！顶多三天！”
蒋安三指向天，做出发誓的姿势。
但乱军们并不满意，他们想现在就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儿。
肖霸见自己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并不顾及麾下军士的感受，出声定鼎：“好！蒋大人忠义无双，肯冒着言官非议的风险把友军安危放在首位，肖某佩服。我蔚城全体官兵永远牢记您的大恩大德！”
他麾下机灵的军官当即带头高呼：“谢蒋大人赠饷！”
“谢蒋大人赠饷！”
“哦哈哈……”蒋安满脸尬笑，忍不住用袖口去擦拭额头上泉涌般的汗水。
“谢我赠饷？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老人家会怎么想？你们这群龟孙儿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今日明艳高照，气温尚未转凉，蒋安的内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待军士的呼声平息下去，肖霸看向在场的另一人。
“哦？赵神仙也在。听说你独自收缴了薛万里价值数百万两银子的财宝，接下准备到何处逍遥啊？”肖霸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所有士兵都能听到。
果然引发了各种嫉恨的声音。
赵进浑然不惧，他知道肖霸在打什么注意。
“你们不就想要饷银吗？当兵吃粮天经地义，我绝对赞同。但依靠欺压无辜弱者逼饷算什么？自己去挣才算真能耐！”
肖霸听完，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像是听到了一个引人捧腹的笑话。
“自己去挣才算真能耐！都听听，说得可真轻巧啊！不愧是弹指间移山镇海的大能！我很想知道一群必须严守防区，不得擅离的城防军能有什么路子赚粮饷。难不成赵神仙是要我们去给地主家种田？”
“蔚城以西二十五里，磐石寨！”赵进简洁道。
“盘……”肖霸拖长尾音，一条浓眉高高上挑，他瞬间明白了赵进的意思：“赵神仙的意思是趁磐石寨大部覆灭，老巢空虚之机，发兵夺取匪巢积存的赃物，以充军资？”
赵进给了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肖霸转身磨砂下巴上的短须，仔细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严格来说，蔚城周边五十里都属于他的防守区域，只要上峰没特意下达严守城池的命令，他有权带军在此范围内活动。
主要是近来连续好几次剿匪作战失利让他一刻也不想再与土匪打交道，眼下被赵进提醒，他才想起剿匪生财的路子。
像磐石寨这类陈年老匪，打家劫舍十余年，积攒的财宝怎么也得十万两白银起步，相当于整个蔚城守军三年粮饷。
他越算越心热，娘的，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以磐石寨目前的空虚状况，堪称老天亲手舀饭往他嘴里喂呀。
下定决心，肖霸回身抱拳，兴奋道：“多谢赵神仙指点迷津！”
“嗯，如果决意行动，还得加紧准备，最好明日清晨便出发。以免守寨残匪得知头领被捕的消息，卷了财宝潜逃。”赵进补充道。
磐石寨大部被灭，但老巢仍在，料想黑胡子作恶多年，储藏定然不少，为了防止留守残匪卷款潜逃，拿下磐石寨大本营务必尽快，最好明日便行动。
此外还有黑胡子口中的贵人——绰号【无尘真人】的甄姓邪修，这也是个必须重点关注的对象。
根据审讯得知，那邪修半月前刚从磐石寨离开，极大可能仍在鹤央州境内。
如果他得知磐石寨覆灭，会不会对赵进采取敌对行为？这种可能，赵进不得不慎重对待。
“待会回到客栈，便立刻向凌云社咨询有关无尘真人的情况。”赵进心中有了计划。
敌明我暗的先手优势一定要利用好，如果有机会，赵进挺想尝试一下制服同为修真者的对手。
修士身上的宝贝可比俗物有价值多了。
赵进修为停滞在引气中期已经整整三年，都怪灵根等级只有八品！都怪灵根等级只有八品！
人家五品灵根的天才，吸收一两灵石的效果等于八品灵根吸收二两五钱。
每高一个品级，灵气汲取效率就会比最劣等的九品灵根多一倍。
假若有强力功法加持，效率差距会更加明显。
赵进现在的困境恰恰是缺少灵石，又没有厉害的功法传承，仅仅依靠烂大街的普通木系功法《常春诀》艰难修行。
黑胡子言无尘真人是名老者，那就更妙了，活得久，想必身上的私藏会很多吧。
赵进想着想着，羡慕的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正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遐想中，前面街道突然爆发了一阵骚乱。
“造反啦！”
“丘八作乱啦！”
……
平民百姓惊慌失措的惊叫中夹杂着嬉笑喝骂声，那些粗鲁的声音由远渐近，粗略估计至少数百人。
“老子们吃糠拉稀保护你些弱鸡，你们过得倒滋润哦！”
作乱者穿着大周正规军铠甲，手上未携带兵器，显然是策划者害怕局面失控，特意要求的。
他们排着拥挤的队形，将二十步宽的街道占得密不透风，如同泥石流般向知县府涌来。
但凡挡在他们行进方向上的摊铺通通被掀翻，值钱的物件尽数被乱军收入囊中。
跑得慢的百姓时不时被踹上一脚，妇女则难逃被揩油的命运。
“小娘皮，手感还不错，哪家的呀？待会儿本大爷讨了饷银就带你吃香喝辣。”
“救命啊~”
遭到侵犯的妇女哭喊逃离的身影引得乱军肆意狂笑。
赵进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狠狠喷出一腔浊气，不动声色施展法术《飞叶快刀》中的一招。
一片落叶突然改变飘落轨迹，高速旋向一名乱军伸出的咸猪手。
“哎呀！”那名乱军吃痛，闪速收手，脸上的淫笑眨眼间变成眉头紧皱的模样，足以比肩戏曲界变脸大师三十年的功力。
他抬手细看，却见中间三根手指齐平，浓浓鲜血从整齐的切口翻涌而出。
他再低头一看，这三根手指缺失的部分散落在脚前。
“鹅滴爪（zhao）爪啊！”他悲切地蹲下身子去捡断指。
人家是满地找牙，他是满地寻指。
周围同伴见状纷纷停止作乱，探头探脑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有人放暗器！”一名队官穿着的乱军急道。
“在哪儿？”
乱军们顿时东张西望如临大敌。
“好像是前面那个穿道袍的青年。”
寻常百姓都跑光了，空旷的知县府大门前，赵进的身影异常惹眼。
“多管闲事！兄弟们，把那臭道士造进土里！”队官做了个突击的手势，然后身先士卒朝赵进冲去。
按照他的预想，一个呼吸后，他42码的鞋底就会印在赵进脸上。
“别呀！别冲动！”有乱军士兵死命拉住他，接着挡在众同伴面前，焦急道：“那个是修仙的，前几天在衙门里施法杀死薛万里的就是他！惹不得，要出事儿！”
“呸！”队官不屑道：“修仙就了不起？俺们当兵吃粮讨要欠饷关他啥事儿？他走他的通天路，我过我的人间道。”
“所谓讨饷就是打砸抢？”赵进声若洪钟，他特意在话语中加持了扩音术法，仿若滚滚雷音从天而降，半个蔚城都能清晰可闻。
队官不禁颤了颤，但最后他还是壮起胆子，如慷慨赴义的勇士般昂首道：“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这些修士天生便含着金钥匙，荣华富贵随心所欲。跑到我们这些穷苦人面前来耀武扬威，充当圣人，可笑！”
“蔚城百姓没欠你们饷吧？朝廷养你们的皇粮正是来自百姓，你们这样做，等于伤害了真正的衣食父母，往后只会更加困难。”
“去你妈的！”那名队官彻底放飞自我，往昔受苦受难的回忆令他肾上腺素飙升，脑袋一热，什么危险也不顾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年收上去的税，很大部分都供养了那些个仙阀！刀山火海我们来，成仙逍遥你们去？”
队官越说越激动，他当众脱下战甲和内衫，指着身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道：“看看，这是应宝二十九年清剿孤雁山土匪时受的箭伤，这是应宝三十三年与入境流寇近战拼杀时留下枪伤，还有……”
“朝廷口口声声承诺对作战勇猛的士兵厚加恩赏，当初我在孤雁山斩首六级，论功实升一级，赏现银三十两，结果拖欠不说，最后层层克扣下来，到手的仅仅三两！哈，打发叫花子呢？到后来，与更加凶残的流寇作战，甚至连象征性的赏银也不发了！”
“我们出最多的力，却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不公！”
“不公！”
“不公！”
他身后的同伴一起高举拳头，呼喊出积压已久的心声。
声势竟隐隐盖过赵进法术加持的雷音。
乱军的情绪被调动起来，躲在大门后通过门缝观察局势的蒋安明白继续袖手旁观就要出大事了，赵进可以飘然脱身，他不能啊。
“诸位勇士冷静，莫冲动，冲动是修罗~”蒋安佝偻着身子，快步跑到赵进身边，有意落后半个身位。
他卑微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乱军的孙子，堂堂七品文官当到这份儿上也够失败的，朝廷诸公若是知道，恐怕会对蒋安口诛笔伐，文人的风骨呢？开了向武夫下跪舔鞋的坏头，文官还混不混了？
乱军见蒋安出来，整齐的口号立马变成乱糟糟的声讨：“姓蒋的，这些天你从薛万里那儿抄了不少金银财宝，赶紧给俺们发饷！否则砸了你的破府！”
蒋安欲哭无泪，早知道不出来了，以赵大仙伟岸的身姿，哪怕天塌下来也扛得住吧。
乱军们喧闹叫嚷，时不时捡起身边的小物件砸向赵进和蒋安。
赵进面不改色地支起气盾挡下漫天横飞的杂物，他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姿仿若临江观潮的雅士，蒋安则非常鸡贼的缩到赵进背后。
这时候，乱军的顶头上司，蔚城防守官肖霸终于现身。
他只想威慑一下蒋安，并未打算将整个蔚城搅得天翻地覆，真若发展成一场动乱，掌管整个鹤央州军务的参将定然不会轻饶他。
见局面隐隐有失控的趋势，他赶紧出面。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一副尽在掌握的自信神态登场。
几名参与闹饷的低阶军官见肖霸到来，不约而同单膝跪地行礼：“见过防守官！”
“你们翅膀硬了，想造反啊？或是看我不顺眼，想搞点大事件给我设点绊子？”肖霸平静的语气却有着腊月严冬般的冰冷。
这些低阶军官互视一眼，心领神会，拜服道：“此番闹饷皆由我们几个策划，罪责皆由我等承担，与众弟兄无关，更与防守官大人无关。”
肖霸多留意了一眼应答的军官，心道此人识相，可以提拔提拔。
“此次闹剧是我管教无方，我向蒋大人请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就莫要向朝廷上奏了，城中百姓遭受的损失，我亦会从所剩不多的银粮里调拨出一部分作为赔偿！”
他特意将“所剩不多”四字加重了口吻。
躲在赵进身后的蒋安暗骂肖霸是个被从军耽误的天才演员，如果闹饷不是肖霸亲自策划安排才有假了！
不过他明面上却是摆出一副笑脸，昧着自身意愿道：“众军士受苦良多，我闻之亦是热泪盈眶，而今边镇战端频起，大伙有目共睹，朝廷也很困难啦。”
“当然啦！”他见乱军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立刻加快语速道：“咱们都是大周臣民，有时候同胞有难，能帮就要帮上一把，不该恪守教条分清界限。我答应各位，把薛万里的赃款赃物彻查清楚，就分出一部分填补欠饷。很快！三天！顶多三天！”
蒋安三指向天，做出发誓的姿势。
但乱军们并不满意，他们想现在就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儿。
肖霸见自己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并不顾及麾下军士的感受，出声定鼎：“好！蒋大人忠义无双，肯冒着言官非议的风险把友军安危放在首位，肖某佩服。我蔚城全体官兵永远牢记您的大恩大德！”
他麾下机灵的军官当即带头高呼：“谢蒋大人赠饷！”
“谢蒋大人赠饷！”
“哦哈哈……”蒋安满脸尬笑，忍不住用袖口去擦拭额头上泉涌般的汗水。
“谢我赠饷？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老人家会怎么想？你们这群龟孙儿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今日明艳高照，气温尚未转凉，蒋安的内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待军士的呼声平息下去，肖霸看向在场的另一人。
“哦？赵神仙也在。听说你独自收缴了薛万里价值数百万两银子的财宝，接下准备到何处逍遥啊？”肖霸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所有士兵都能听到。
果然引发了各种嫉恨的声音。
赵进浑然不惧，他知道肖霸在打什么注意。
“你们不就想要饷银吗？当兵吃粮天经地义，我绝对赞同。但依靠欺压无辜弱者逼饷算什么？自己去挣才算真能耐！”
肖霸听完，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像是听到了一个引人捧腹的笑话。
“自己去挣才算真能耐！都听听，说得可真轻巧啊！不愧是弹指间移山镇海的大能！我很想知道一群必须严守防区，不得擅离的城防军能有什么路子赚粮饷。难不成赵神仙是要我们去给地主家种田？”
“蔚城以西二十五里，磐石寨！”赵进简洁道。
“盘……”肖霸拖长尾音，一条浓眉高高上挑，他瞬间明白了赵进的意思：“赵神仙的意思是趁磐石寨大部覆灭，老巢空虚之机，发兵夺取匪巢积存的赃物，以充军资？”
赵进给了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肖霸转身磨砂下巴上的短须，仔细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严格来说，蔚城周边五十里都属于他的防守区域，只要上峰没特意下达严守城池的命令，他有权带军在此范围内活动。
主要是近来连续好几次剿匪作战失利让他一刻也不想再与土匪打交道，眼下被赵进提醒，他才想起剿匪生财的路子。
像磐石寨这类陈年老匪，打家劫舍十余年，积攒的财宝怎么也得十万两白银起步，相当于整个蔚城守军三年粮饷。
他越算越心热，娘的，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以磐石寨目前的空虚状况，堪称老天亲手舀饭往他嘴里喂呀。
下定决心，肖霸回身抱拳，兴奋道：“多谢赵神仙指点迷津！”
“嗯，如果决意行动，还得加紧准备，最好明日清晨便出发。以免守寨残匪得知头领被捕的消息，卷了财宝潜逃。”赵进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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