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与三叔谈恋爱

    6月17日。我一大早就来到了大伯家里，我站在那里，跟大伯和大伯母打了招呼。大伯问我：“工作顺心吗？”我说：“顺心。一切顺利。”大伯说：“你老爸很担心你还不起钱，你可以跟着我们家老二去学一阵，你本来就聪明，学透了自己去开店，大伯也可以赞助你点的。”我说：“好意心领，暂时不需要。我还是希望自己来吧。我可以应付的。”大伯母在旁边说：“不要管年轻人的事情。人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想怎么活都是自己的事情。只要自己可以承担责任，那就是有出息的。不用管其他的东西。”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从大伯家出去，到了三叔家。老爸在我回来的时候就说过，要我去问大伯好，但是没有说三叔。老爸可能不知道，我和老姐都最喜欢三叔家的氛围。

    到了三叔家，我坐在大板凳上，三叔笑着冲我说：“知识分子回来了啊。”我说：“狗屁的知识分子。一张文凭已经不值钱了。”三叔继续笑着说：“知道不值钱，还不老老实实的找份事做？这些年东跑西跑的，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也不在家族群里。你打算去做野人呐？”我说：“这不是书读多了，脑子有些问题，没想明白。去外地想了几年，现在想明白了。就回来了。已经找到工作了。”我说完，三婶也从后面房间里出来了。三叔继续笑着说：“那你现在的工作，还的起贷款吗？三叔没本事，自己还欠着几十万呢，帮不了你。本来还希望你这个家族最能读书的人来帮帮三叔的。结果，你现在这副德行，哎。”我说：“还可以把。我自己可以完成的。”三婶打了三叔一下，说：“瞎说什么呢？人家不比你儿子差，好歹是大学毕业的。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儿女，一个个都是初中毕业的，你好意思嘲笑人家。”说完，三婶转身从大厅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说：“不用管你三婶说的。婶相信你会有出息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我接过啤酒，没有推辞，眼睛里有些湿润。三叔说：“我说的不过就是事实而已。我们家读书不行，女儿以后结婚生子了，儿子也有手艺傍身。他在外面飘这么多年，还欠一屁股债，还不让人说了？”三婶说：“人家又不是还不起，你嘚瑟个什么劲？人家也就欠了一两万，当初大家都很惊讶，人家现在差不多应该也快还钱了啊。你身上还有几十万没还钱呢？你还没文化。你好意思对人家五十步笑百步。”三婶把自己都说笑了，说：“你们叔侄两谁都没比谁强多少。各自管好自己就行。别一天一张嘴在那里瞎说。”三叔说：“我也就在家里说。其他村里人，谁不知道我们孙家百万富豪好几个，房子建的一个比一个好。”三婶一边笑一边露出了嫌弃的眼神，看着三叔说：“把你骄傲的。欠几十万的百万富翁，真是把你能耐的。”三叔推了三婶一下，说：“给我也拿瓶啤酒来。”三婶说：“要死啊？人家是需要一瓶啤酒。你又是闹哪样？想喝死逃债啊？我告诉你，你儿子死了要继承遗产，债务跑不掉的。到时候，你没还清的钱，你儿子也照样得还。要不然这房子会被收走的。”三婶把头转过来问我：“法律是不是这样规定的。”我喝的有点多，没细想，说：“理确实是这个理。但是，银行来收走的可能性大。”三婶说：“听见没有？好喝？”三叔说：“老二要我去他家给他干活。要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我喝点酒有力气。”三婶没再说话，拿了一瓶酒给三叔。我问三叔：“你今天去我们家搞装修，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啊？”三叔说：“你不知道？你将来的房子搞装修你不知道？”我说：“那房子，估计不会是我的。不知道也算正常。”说着，就喝了一大口啤酒。三叔说：“照你这样的喝法，真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啊。”我说：“我自己能喝多少，我心里清楚。”三婶提醒说：“年轻人还是要注意着点。不要我们家那傻冒一样，喝起酒来没个完。你的事情，是比较容易过去的。喝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我点了点头说：“我绝大情况下，烟酒不沾。被人叫上酒桌了，那就来者不拒。我自己是没有打火机的。我今天也就喝这一瓶。搞不好回去都要被骂。”三叔说：“怕什么。就说我让你喝的，喝了酒干起活来才有劲嘛。喝完我们一起走。你也该体验一下，你爸妈当年建房子挑水泥傻子的感觉了。”我点点头。

    三叔在去我家的路上问我：“为什么要出去今年呢？还什么都没干。能不能告诉三叔呢？我实在是不理解。”我说：“心理问题。”三叔说：“你们这群读书多的人啊，这种问题，那种问题。我虽然说尝说你弟弟妹妹不好。但是，弟弟妹妹至少在眼皮子底下，没有让我们怎么担心的。你一出去就几年，也就偶尔打个电话。好像也就最近才出现一样。村里其他人以前见过你的，还谣传你被绑架了呢。”我说：“造谣是不需要成本了吗？这些人认识我吗？除了当年爸妈回来建房子，我在村里小学读了一年半不到的书，他们还知道我个屁啊。就敢乱说。”三叔说：“你一直不出现，就是这种效果。你老爸说你在外卖读研究生呢？”我说：“有病吧。我现在回来了，没有研究生毕业证，不是死球了？”三叔说：“没必要。他们见到你，你反正往大了吹就行。就说在当经理啊，什么的。生已经毕业了啊，什么的。反正，没有人知道真假。”我说：“我真是谢谢爸妈替我宣传啊。”三叔说：“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总不能一直混着吧。你老爸说你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我们是自家人也就没戳破。现在，回来了，不会又要走吧？”我说：“不知道啊。很多事情，只怕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三叔说：“你们这种读书人就是把问题想复杂了。你三叔读书少，也知道两句话，一句叫“人定胜天”，一句叫“成家立业”，你看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一件都没办到。读书读傻了吗？”

    我们叔侄两一边说着，就倒了家里。三叔说：“二嫂负责搅拌，老二负责铺水泥。”三叔让我和他负责挑水泥上楼。三叔继续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立业呢？”我会想起来了刚刚三叔的文化，我说：“我不否认，我确实是没有“人定胜天”的勇气。勇气这种东西，难能可贵。如果我的父母可以把这个传给我，那我肯定是非常乐意的。”我说完，问三叔一句话：“你们谁当家做主啊？”三叔笑着说：“在外面当然说我了。我也就外面风光，家里的钱都是你三婶管着的。”我说：“你不是不了解我们家吧？我爸、我姐、我，在外面谁那里有面子了？老妈一个负责在外的面子，也负责整个家的里子。老爸说难听点，懦夫的跟软蛋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我毫不怀疑，老妈打老爸，老爸都会笑脸相迎的。这样的父亲，你跟我谈勇气。”我停顿了一下，在老妈比较远的地方说：“老爸那里我继承不来勇气，那就靠老妈给我了。老妈给了我勇气吗？”我苦笑道：“老妈知道该怎么让一个人完全没有勇气。打压就是一种很好的办法，人格贬损是一种更好的办法，控制就是一种最直接的办法。从洗脸刷牙道上厕所，以及我脸上是什么神情，都要在她控制之下。这样的老妈教育下，你觉得，我哪来的勇气啊？”三叔说：“你老妈也不是故意的。她又没读多少书。就是吓唬你一下而已。”我说：“如果她当年掌握不了我的生死，那就是吓唬。但是，如果当年，她真的是掌握了我的生死的，那不是吓唬。那是威胁，那是恐吓，那是精神控制手段的一种。”我说：“这些年我借网贷都不愿意跟他们产生关系，那是因为我非常清楚。借网贷，网贷控制不了我的生死，除非我想死。但是，跟爸妈那里借钱，不好意思，那我的生死就又回到了他们的手中了。没有经济独立，是谈不来人格独立的。我很清楚，我不需要他们的钱，我就自己一个人，独立打拼。不需要他们给予了，我也不可能再接受他们对我人生的指指点点。我敢回来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已经控制不了我了。我可以站起来了。只是距离你说的勇气，不好意思。我跪下的太久，抬起膝盖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

    三叔听了以后说：“爸妈也有很多不得已的地方，你是大学生，要学着理解。”我说：“我理解啊。我特别理解。我已经理解了他们三年了，差不多才理解透。”三叔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这么说，你在外面飘三年，就纯理解你爸妈了？”我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三叔说：“这是真读书读傻了吧？理解你爸妈，你去结个婚，生个小孩。你不用想都可以理解你爸妈。花三年的时间就浪费在这种事情说，你是觉得你大好的年华耗得起啊！憨批。”我有些不屑的笑了一下。我说：“我当然知道，不花三年说不定也可以理解他们的。但是，人活着，有的时候，就是需要一个明白。一个人要是没有明白的活着，在我眼里看来，跟死了也没多大区别。”三叔笑着说：“那照你这种说法，孙家村这里除了你和你大堂哥这些少数几个大学毕业的，都是死人吗？”我说：“这话不能这么理解哈。他们自由他们的生活之道。我们只有我们的生活之道。我们两帮人互不干涉，谁都别劝誰，自然相安无事。我连自己有时都看不起，也不会看不起任何活的比我好的人。”

    三叔说：“你承认人家活的比你好，那就还有救。别跟你大堂哥一样，到了三十多岁还不结婚，一谈恋爱就是十来年。虽然，女方也有责任。”我说：“女方哪来的责任？应该说，能跟你谈十来年恋爱的女方，你就该给人家磕一个。不就是嫌弃大堂哥没有钱嘛。这事我也知道。”三叔说：“我看你们这些读书人啊。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结个婚都不敢结。结婚了又不敢生小孩。这样下去，你爷爷这一支搞不好要废啊。”我说：“人家结婚要求房子，车子，票子，也不是完全不合理的要求。人家嫁过来，一个窝你都不搭好，想要人家跟你筑巢。人家不愿意也是自然的事情。”三叔说：“我们这一代人结婚的时候，谁有房子了？你爷爷死的时候，分完家产，也就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我们分的都是木板房和几处闲田、几座山。现在不是家家都有别墅了？”我说：“这个，还是你们上一代人有勇气。什么都没有，就敢结婚。但是，我就问一句，“我们两家都是去柯城打工的，那个时候，我们两家都住在50元一个月的出租房里的时候，你们一家人就真的没有吵过架、打过架吗？”当然，我们家房租50元一个月。你们家房租一个月200元，弟弟妹妹都有独立的房间。我们一家人可是挤在一张床上的。你们家也没少打架。我也是知道的。”三叔听了鼻子一酸，问：“你怎么知道的？”我哈哈一笑：“我怎么知道的？我当然是这么多年一直住在你们曾经住的地方，想你们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更重要的是，要搞清楚，爸妈决策的逻辑是什么。”这个时候，我们两个人刚好到了老妈面前，老妈看到我笑之后，说：“笑什么笑，想起你的命生的好笑吗？”我只能一下下收住，不再说话，也不在笑。马上露出了一张死气沉沉的脸。

    三叔等我们离老妈远了说：“吵架归吵架，打架归打架，我们还不是一家人。都这么一路过来了。不也没事吗？”我说：“这个就不得不佩服你们老一代人更厉害的地方了。你们吵架也好，打架也好。你们家的都是小打小闹，很快就合好了，说说笑笑的。我们家老妈每天都在骂孙子一样的骂老爸。最让我佩服的事情就是，大伯他们家，我回来读书的这一年里，也是打过架的。你们三对没有一对离婚的。真是让我不得不感慨，的确是个奇迹。这种事情，你现在别说打架了，你骂人，人家都可以跟你离婚。还把你骂人发网上，网暴死你。”我说着，嘴上又笑了起来，意识到老妈在前面之后，就又收了回去。三叔说：“骂人都受不了，那就完全没做好过日子的准备。这种女人，你以后离远点吧。”我说：“我不用远离。没有人靠近我。我头上顶着穷光蛋三个字，就相当于是相亲市场的“生人勿近”，没有人会跟我好上的。何况，我还有些自己本身的问题都没有解决。”

    三叔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还是可以让你大伯给你推荐的。”我说：“好意心领。伯父之前说给我做媒。我一口就回绝了。而且，回的很绝。我感觉他当时差点没忍住动手打我。”三叔说：“你不会傻不拉叽惹你伯父生气吧。你能不能有个好姑娘，多半要靠你伯父了。三叔没本事，帮不了你了。”我说：“那我这辈子已经完蛋了。我跟伯父说的是“我刚刚吃完饭，你再说下去，我就吐出来给你看。””三叔看傻子一般的看我眼神里，还透露着一股嫌弃，说：“跟你伯父这么说话。你书怎么读的？还大学生啊。”我说：“我知道这么回对不起大伯父。但是，我不这么回，他明天来一次，后天来一次。什么地方的媒婆再来一次。我还要不要清静了。我一口回绝死大伯父，大伯父添油加醋在外面跟其他人一说。这辈子媒婆都不会上我家门了。彻底清静。”三叔说：“你把你想的太重要了。没有这么人关注你的。你自己就去当个鸭儿吧。我也不想说了。”我说：“回绝大伯父，我事做的不通人情。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十来年前，我就是这么回绝老爸。”三叔嫌弃的眼神说：“瞎说什么。十来年前，你爸怎么会给你介绍姑娘。”我说：“当初老爸说有人要许配给我，问我意见。我说的很直白啊：“你们只管同意。结婚当天我只要是个活人，我保证不到场。到时候，你们爸妈上去成亲就好了。算是没事一桩。儿子的婚礼上，你们又结一次婚，双喜临门”。后来，那个提亲的就走了。这么多年，都再没人来登门过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三叔说：“你这么一说，你爸妈要背负多少骂名你知道吗？人家肯定觉得你们看不起人。”我说：“我回来读书的时候，我已经在外飘了五六年了吧。这些说媒的人，了解我吗？知道我是谁吗？我有什么喜欢？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们一概不知，就敢哐哐上来一顿说。说的好听点，那自然是为了成就一段姻缘。说的难听点。不是因为说媒有钱挣嘛。当然，大伯父这个可能比较冤屈。被我当做儆猴的鸡给杀了。”三叔说：“这话说的就不在理。你大伯父要是说成了，你包的红包就只能比媒婆的更大。有没有点脑子？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哦？”我说：“听天由命吧。很多事情，不是我现在该忧虑的。”三叔也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