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爱的存在本身

    茜的微笑依然那样温柔恬静，她停下脚步，发丝在四月和煦的风中被吹向一方，她用手整理着凌乱的头发，我趁着这个间隙疯狂地思考对策。

    我本能地飞速思考着如何解释现状，抬头正欲展露高速思考的成果时，看见茜正目露和蔼地看着我，抿着嘴轻轻地笑着，像正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我意识到我刚刚的思考全部处于茜的监视下，不寒而栗。

    事实上，我自诩为神，而我也的确为神。

    我特异的灵魂可以占据他人的身体，那些弱小的灵魂只能蜷曲在躯体的某个角落旁观我操纵它们的肉体。我的灵魂是独特的，唯一的，不受任何品阶灵魂的压迫，也不会对任何品阶的灵魂产生压迫，我是独一无二的，体系之外的神！

    我可以操纵任何真物的双手亲手从它们炙热的胸腔中掏出它们的心脏，扭断它们纤细脖颈上摇曳着的头颅，终结它们的生命；亦可以读取它们的记忆，解开它们的执念，实现他们的愿望，赐予它们温柔的死亡。

    我是主宰一切真物的神！

    然而我失去灵魂的肉体自身也会短暂地变为行尸走肉，这是我唯一的弱点。但只要我事先隐藏好自己的肉体，这个弱点也就不复存在了。在躯体未被发现时，我可以主宰任何真物。

    我在心里思考这些，也就意味着我向茜坦白了一切，并不是因为我信任她，我仅仅是希望她能明白地死去，赐予她一个清楚明白的死亡。

    我的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茜没有任何帮手在身边，我可以立刻杀死茜！

    “昭阳君，由我来保护你吧，由我来守护你无处安放的肉体，我是你最好的拍档，我爱你。”茜明明知晓我对她做出的死亡宣言，却仍然带着恬静的笑毫不迟疑地走向我。

    这是我从没遇到过的情况。

    我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我爱你，昭阳君。我爱你，昭阳君————”

    茜没有使用异能，一遍一遍复述着对我的爱意。

    她面不改色地向前。

    “停下！快停下！再向前一步——我就必须——杀死你了——快停下!”我狰狞地怒吼着、咆哮着。

    茜仍然不畏死亡地走向我。

    “求求你——快停下——”我哀求着。

    茜已经进入了能轻易杀死我的范围，我的理智告诉我必须杀死茜，否则死掉的将会是我。

    四月的春光从巷口传递而来，穿透茜的白色衬衣，映衬出她曼妙的身形。

    茜不带有一丝迟疑地走向身处阴暗之地的我。

    她张开双臂拥抱了僵硬在原地的我。

    茜的身体那么柔软、那么温暖，衬衫散发着太阳久晒后独有的气息。

    “说到底，爱到底是什么？——爱存在于何处！”我痛苦地哀嚎着，泪水不住地滚落。对于我而言灵魂是可见的，但爱绝不存在——绝不！

    “爱当然存在，茜的爱就是昭阳君的存在本身，昭阳君的灵魂、躯体、昭阳君痛苦的、喜悦的、不堪的记忆，就是茜爱的实体。”茜的嘴巴轻轻开合，默默诉说着，双手却不断地施加力量，像是要把我揉入她的身体。

    我的视野因泪水模糊不清，却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太阳升地更高了，原本处于阴暗之地的我和茜如今已被和煦的春光包裹——

    我不清楚爱为何物，也不知道茜的答案是否正确。

    但我会永远守护茜，我在心里默默发誓。说给茜听，也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