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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离岛

    经过这么一遭,陈生已是毫无睡意,凌修远则是神色如常不见困倦。

    两人便在火堆旁闲聊起来,小花则窝在陈生怀里眯着。

    说是闲聊,其实主要是凌修远在讲,陈生除了偶尔提问外,多是仔细倾听。

    讲拜入师门修行后的见闻,山川的秀美壮阔奇险,奇葩异花的逞妍斗色,前辈同侪的各式手段……

    讲出山入世后的经历,军中火器的日新月异,操练行军的趣闻轶事,妖魔鬼怪的各自不同……

    虽然凌修远隐去具体时间、人名、详情,只讲细节、小事,陈生仍旧听得津津有味。

    因为他从这些趣闻里,听出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火器的威力,可轻易置一二重天的修行者于死地。

    一二重天的修为也不可轻视,厮杀时并不是修为高低定生死,有算可胜无算,呼朋引伴请人助拳也可定胜负。

    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心亦合阴阳之理,有善有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许多道士游走四方,本身法术微弱甚至不会法术,但他们会医术,便不会被人识破。因为符咒施法所用的朱砂、松烟墨、楮纸、竹纸、藤纸、竹纸、麻纸、蛤蜊粉、桃实、桃花、桃根、桃胶、桃枝等皆可入药,法术救不了人,可对症下药用医术治病救人……

    陈生不由生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感慨,念头一转,就明白这些趣闻不是凌修远随意讲来解闷逗趣的,而是用来给他增长见闻的,不由听得越发认真。

    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越发不可收拾。

    日头渐高,地上多出了许多椰壳、蛋壳。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一杯椰汁下肚,凌修远笑道:“我追击时留下了记号,来接我们的船约摸晌午前后能到。方才只顾闲聊,却是忘了件正事。”

    陈生正色道:“不知是何事?”

    “等到了吕宋都护府,你还有一笔赏银要领。”

    “赏银?”

    陈生眨眨眼,想不到自己要领什么赏银。

    “梅乐山和猫妖玄彩都有赏格,他们修为虽然不算低,但多在万里海塘外劫掠,故在大明赏格很低。

    “梅乐山的赏格只有一万两银子,猫妖玄彩赏格只有八千两银子。

    “不过这赏格不是一人独占,而是依照军法划分……”

    随着凌修远的讲述,陈生这才明白自己能到手的赏银有多少。

    原来猛男老乡已经废除了以首级论军功的军法,但军功的分发规则却是留了下来。

    “首级以十颗为率,冲锋者六颗,铳手二颗,割首级与扎营者二颗。”

    按此规则,梅乐山的一万两赏银,首先由平海镇在内的海上诸镇共分二成,即两千两入各镇公库。

    平海镇具体负责追击梅乐山等多支海寇,故梅乐山剩余的八千两赏银归平海镇,但这银子并不是均分。

    此役中,平海镇驾船追击的所有军士分得其中四成,即三千二百两。

    剩余的四千八百两,由对阵梅乐山等人的军中高手分一半,追击梅乐山的凌修远等六人小队分一半,即两千四百两。

    因其他五人都被甩脱,唯有凌修远紧追不舍,所以凌修远分得九百两,余下五人每人三百两。

    猫妖玄彩的赏银也是按类似的比例分发。

    凌修远和梅乐山的决战之时,陈生起到了一定作用,所以能够分到一部分赏银。

    “梅乐山和玄彩的赏银分到这里共一千七百二十两,于你八百六十两。”

    “都是景和兄亲临险境拼命搏杀,小弟何德何能分这赏银!不行不行!”

    陈生断然拒绝。

    虽然不知道此地白银价值几何,但八百六十两绝对不是小数目。陈生的确心动,毕竟他现在还做不到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可他的良心还在。

    凌景和给他的帮助已经够多了,若是不思回报,还想平分赏银,说他贪得无厌都是轻的。

    两人一个要给,一个坚辞;一个说可以减一点,但不能不收;一个说坚决不收,再少也不能收。

    从一开始的互相推让,渐渐变成了争辩。

    小花蹲在一边,一会看着凌修远,一会看着陈生,不时抬起后爪挠挠耳后。

    “景和兄,昨夜你我便已言明,修行乃是认知天地以求大道,需践行其道才能提升修为。

    贪得无厌非我之道,你襄助小弟甚多,我已是无以为报。若我贪得无厌再分赏银,岂不是自阻修行?”

    面对陈生的理直气壮,凌修远只是一笑。

    “贪得无厌非你之道,我分你赏银便是阻你修行?那独占功劳就是我的道了?你坚辞不受,是否想阻我修行?”

    这番话一出,陈生顿时傻眼。

    凌修远笑容更盛,直接笑出声来。

    “早与你说了,收下赏银便是,你偏不听。”

    “可也太多了……”陈生嘟囔着,语气中已无之前的坚定。

    “六百八十八两嫌多,那就再减些,五百一十六两。”

    “不行!”

    “你看,又急。”

    陈生不由讪讪。

    凌修远道:“三百四十四两,不能再少了。

    “我回军中还要把此战前后写成文书,届时会有人审查文书,还有人审问梅乐山神魂。”

    说着,凌修远语气转重。

    “若前后对不上,麻烦可少不了。莫非你想让我吃军法?”

    陈生忙道:“不想不想!”

    “那就说定了,三百四十四两赏银。”

    烈日高悬,一艘海船自南而来。

    看到海船游弋,放下一艘小船驶来,陈生忍不住上前两步眺望。

    “看旗号应是我麾下的战船,估计那群小子是抢着来的,”凌修远嘴角含笑,仔细的观察海船,“船帆未降,布置了五人瞭望哨探,火炮火箭已备燃放……没有纰漏,不错。”

    小船越来越近,很快便冲上沙滩。

    驾船者共有十人,他们冲滩后先是将小船抬着掉头,这才分出三人向陈生这边走来。

    剩下七人则站在船边,手持火铳望着这边。

    陈生看了眼凌修远,学着他的样子站在树荫下未动。

    走过来的三人皆是身着短衫、脚穿麻鞋、腰系鞓带、头戴宽檐藤帽,袖口裤口都扎紧绑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劲头。

    左右两人藤帽上有红缨,双手握着火铳,目光警觉的扫视四周。

    中间一人的藤帽上有盔旗,旗长六寸有着文字,他并未手持火铳,而是将火铳背在身后,手按腰刀走来。

    三人之间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走到陈生身前一丈停了下来。

    中间那人板着脸上前,道:“腰牌。”

    凌修远平静的解下腰牌递过去,任由此人翻看检查。

    不一会,此人便将腰牌双手递回,待凌修远收好后,这才抱拳行礼。

    “三局一旗一队队总李长歌,见过左校尉!”

    旁边两人也跟着行礼,凌修远工整的还了三人一礼。

    礼毕,陈生就见这位李长歌李队总忽然龇牙一笑,与方才的严肃模样判若两人。

    “左校尉,可算接到你了,听说你去追敌,俺们可挂念了。”

    凌修远也是露出笑容,道:“敌酋已经伏诛,这位是被海寇掳走的陈墨陈兄弟,船上便与我等并肩作战,那一战中落海漂流至此,不顾安危助我斩杀了敌酋。”

    李长歌闻言抱拳行礼,道:“见过陈兄弟。陈兄弟果然是个好男儿!”

    陈生抱拳回礼,道:“当不得如此盛赞,左校尉与李队总为国征战、解民倒悬,才是真正的好男儿!”

    这番话一出,不仅是李长歌,连旁边持铳警戒的两人也是笑着看过来,点头致意。

    陈生还以笑脸,跟在凌修远身旁,五人一猫一起往小船走去。

    十二人合力将小船推入海中,驶离海岛向着海上的战船而去。

    船身随波起伏,陈生望着渐渐远去的小岛,回忆着这两天的遭遇,恍若隔梦。

    阴影遮住了阳光,陈生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战船比海寇船只还要大些,与梅乐山的座舰相差无几,近处望着如同一座小山。

    一行人登上战船,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行礼,一张张笑脸的观感远非海寇船上可比。

    凌修远与人寒暄之际,陈生就安静的站在一旁,习惯性的观察着周围,与海寇船只做着比较。

    这艘战船和海寇船只一样,都是硬帆软帆兼用。

    官兵都是颜色相同的麻衣麻鞋,肩膀和衣袖处的纹饰不同,藤帽上的盔缨盔旗不同。

    人人配有腰刀,但普通军士没有手铳,而是配发配发长杆火铳。

    目光扫来扫去,陈生很快发现了一件海寇船上没有的东西。

    那是一个有三个滑槽的木架,滑槽里装着三个长有一人高的家伙。

    尖头,圆柱状,底部还有三片弯曲的铁片。

    之前说的火箭是这种火箭!?

    陈生不禁瞪大了眼睛,但转念想到猛男老乡,顿感这种火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战船火力还算充足。

    陈生平复心绪正待继续观察,却听到凌修远与人提及自己。

    “国勤,给陈兄弟准备个铺位。到吕宋都护府得有两三天的行程,你要安排好。”

    “左校尉放心,陈兄弟跟俺可是本家哩!”

    人群中走出一人,身材敦实,脸庞圆圆,向陈生行礼后伸手一引。

    陈生还了一礼,与凌修远等人告辞,这才随陈国勤往船舱走去。

    “陈兄弟,俺老家是河南归德府,不知你是哪里人氏?”

    “陈大哥,俺是山东济南府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