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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谁是导演

    孙海终止了与赵憨的合作后,让赵钱纯募集资金一亿元,投入到其项目中。

    赵憨一边计划着注销公司,一边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卫晓辉听说要注销公司,就说,我收购你们的投资公司吧,你开个价,我们在班子会上过一下。

    赵憨说,什么收购不收购的,就是注册时动用了老关系,有点欠情,又没花钱,你知道,公司账上也没钱。咱们一起直接到工商局变更股东,需要的资料,我提供就行。

    卫晓辉说:“那还行,你注册时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月!再说,也不是我个人的事,我们是国企改制企业啊。又不是花我的钱。”

    赵憨:“那也不行!晓辉,如果那样,你还把我当兄弟吗?人家怎么看我们俩?你如觉得过意不去,有时间可请我喝茶。”

    “好,听你的。”

    孙海这次积极配合,无论是签字、用身份证,都随时办理,及时邮寄。他知道,注册时,认缴一千万元。如果不及时注销或变更股东,三年后,如果由于资金问题引发纠纷,他将按认缴资本负法律责任。

    赵钱纯听说变更公司股东,主动给赵憨打到卡上五千元。

    赵憨处理了筹备公司时的家具,退回租赁的办公室。递交房间钥匙时,感到无比的惆怅。“生于忧患”,五十多岁了,真是知天命了。

    时间依旧流失,转眼到了初冬季节。赵憨不由自主的哼起“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初冬的黄昏,濡湿的雾气笼罩着苍穹,树叶在风中瑟瑟发抖。赵憨深感,冬天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刚到家,赵憨收到赵厚的微信:孙海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赵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看了三遍,又让文惠看了一遍,禁不住悲伤起来,心想,赵钱纯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冷静了一会,拨通了赵厚的电话。

    原来,孙海出发与朋友洽谈项目时,喝醉后跌倒在台阶上,后脑勺流血不止,急救无效后死亡。赵钱纯欲哭无泪,张罗着孙海的追悼会。

    赵憨说:“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赵厚:“不用,他们是咱的晚辈。钱纯也很坚强,能挺过去;她也不想把场面弄大了。”没想到,悲剧刚刚开始。

    文惠:别愣着,啥事也不能耽误咱吃饭。赵憨走到餐桌前,刚吃了两口,电话又响了。

    “哥,你方便过来趟吗?”电话里传来赵厚急促的声音。

    孙海去世后的第二天,买其基金的人一下子从地下冒出来,冲破小区保安的阻拦,一起拥到了赵钱纯的家中。

    “现在,他们正围着钱纯,又吵又闹,钱纯就要崩溃了。”

    “你别急,先报警,我马上飞过去。”

    赵憨匆匆吃了两口,让文惠送他朝机场飞奔。

    赵憨在飞机上想打个盹,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侧身向窗外望去,夜,漆黑的如锅底一般。良久,他看到地面上闪烁着几道亮光,平息这场风波的方案渐渐酝酿成熟。

    来到小区的门口,赵憨懵了,警察站立一排,只准出,不准进。

    赵憨打通了赵钱纯的电话,又让带班的警察接话,确认不是来讨基金的后,方让其进去。

    赵钱纯家的院子,由花园一下子变成难民营,到处挤满了人。有站着的,有坐着抽泣的,有朝天发问的,苍天啊,我们该怎么办,这可是我们从牙缝里积攒下来的钱啊。有三五成群商量事的,有顿足捶胸的,有摩拳擦掌呼喊的:“不兑现基金,绝不离开她家!”其他人随声喊着:对,绝不离开她家!有的年轻人竟然跑到金融办领导面前说,如果政府不管,就割腕死在这里。

    走进屋内,更是一片狼藉。整个屋子里,各式各样的都有。沙发上坐着的,倚在墙上的,坐在床上的,甚至还有坐在桌子上的,满满的到处是人,找个站立的地方都很难。

    赵厚拉着他的手:哥,这下可要命了!怎么办?

    “不要着急,我已经想好了处理办法,你把钱纯叫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赵钱纯几乎站不住,“伯伯,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弄清楚他们的底线了吗?”

    “他们就是想把钱全拿回去!”

    “到了开放期了吗?”

    “没有!”

    “不知该不该问,孙海的公司是独资公司还是有其他股东?你们家现在有多少存款?能够兑付几成?”

    “全部家当也就是一千五百万左右现款,其余的都投入到项目中了,还有房贷五百万元。另外,孙海的公司到底是独资公司还是有其他股东,在外面借了多少钱,需要查清后才知道。”

    “你怎么想的?”

    “实在不行就把房子卖了。如果还不行,再想其他办法,决不能亏待他们!还有,我们一家人四口的生活,只有靠我的公司了。”赵钱纯几乎泣不成声地说。

    由于不了解情况,这也是赵憨想的下策。万一无法平息,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

    “他们这样做虽然行为过激,但他们也不容易。要千方百计,尽最大努力兑付。你看看这样行不行?因为还在封闭期,封闭期结束后,按照开放期的价格,同时接受申购与赎回。以孙海名字注册公司的欠款,如果公司还有其他股东,公司以其全部财产对公司的债务承担责任,和他的个人资产无关。如果不能支付利息,只能还本。他个人的借款,得想法从家里出。至于钱从哪里出,如果没有其他现款,只能考虑把别墅卖了,换成小房子住。万一还不能平息,只能租房住了。”

    赵钱纯:“如果卖别墅后还有欠款,那我向孙海他妹妹借钱。我已经在计划下一步的生意,处理完这事后,咱们一起商量。”

    赵憨:“你别看年轻,但你的坚强、沉稳和韬略,超出了我的想象。下一步的业务如何开展,我也在思考。从孙海的情况看,我估计欠款不会多。再者,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讲理的多,相信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

    赵钱纯:“先平息眼前的情况,再筹划以后的业务。我估计,即使政府出面,也只能缓和一下局面,拖一拖时间。但钱,这帮人是不会放弃的!我也是必须按原来的约定偿还的。”

    赵憨叫来公安、金融办的领导,让赵钱纯说了归还借款和赎回基金的计划。请求他们费心,让围攻的人们暂时离开这里。

    公安局的领导,高喊一声:大家静一静,先听赵钱纯说一下归还借款和赎回基金的计划,有问题可以提问。

    听了赵钱纯归还借款和赎回基金的计划,有人说,你这个计划谁信?谁来担保?

    赵憨站出来说:“大家都是明白人,凡事来回都是一个理。借款时,是按你们的约定办的。至于买基金吗,本来就是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大家买基金时,是想着赚钱,但也有赔钱的心理准备。如果大家不信,可以让金融办的领导代表大家,拿着赵钱纯的别墅房产证、银行卡,这样,你们该放心了吧!借款不到期限的,如果大家想提前把钱拿回去,利息只能另行商议。买基金的,封闭期结束后,根据开放式基金每天的份额净值进行基金的赎回或申购。”

    看着人们还没有走的迹象,公安局的韩冰说,暂且不提还款和赎回基金的事,你们这样私闯民宅,是一种违法行为。如果大家不听劝,抓紧离开,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金融办的杨睿说:刚才,我们也和市政府领导作了汇报,领导的意见是,大家今晚先在酒店住下,推选三至五个代表,明天上午10:00,在酒店七楼小会议室开会,商量具体的还款办法。市政府分管金融、维稳工作的两位副秘书长也都参加。

    金融办的杨睿接着说:大家可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有事可和我联系。

    大家相互看看,心领神会。突然,有人说:那今晚的住宿费谁负责支付呢?

    “我!”赵厚大声说。

    “还有我!”赵憨继续说:大家跟着我,上车,咱们到酒店休息去。

    听到这里,人们纷纷记下了杨睿的电话,陆续上车去酒店。

    第二天上午,会议如期举行。参加会议的有市政府分管金融工作的蒋副秘书长、维稳工作的沈副秘书长,公安局韩副局长、金融办杨副主任,买基金的五位代表、借给孙海公司款的三位以及赵钱纯和赵憨。

    会上,买基金的代表、借款人首先谈了他们的想法,只要承诺卖别墅后就马上还款,可只收回本金,不要收益。

    赵钱纯说:我也是这么想到,但是,能否完全做到,能兑付几成,这要看我们家到底有多少资金?希望先签订还款协议,再进行清产核资。

    “我们不同意,必须无条件收回本金!否则,我们代表不了其他借款人、买基金人的意见。”

    有的代表大声说,不行,就一起到市政府前蹲着,再不行,还有省里、国家呢?

    赵憨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你们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们带购买基金合同了没有?可否拿出来读一下?”赵憨深知,私募基金管理人不得向投资者承诺投资本金不受损失或者承诺最低收益,保底保收益没有法律依据。

    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赵憨接着说:我建议,政府成立清欠还款领导小组,依法依规清产核实孙海公司及个人的资产及负债情况,根据清产核资情况,按照基金和民间借贷相关法律法规,再签订还款协议。

    经过十几分钟的沉默,市政府分管金融工作的蒋副秘书长说,你们投资基金时,采取了问卷调查等方式,对你们的风险识别能力和风险承担能力进行了评估,你们也都具备相应能力。个人借款情况,你们有协议在,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如何处理。希望大家围绕赵憨的建议,再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见,半小时后再开会。

    半小时后,人们再次开会。一致同意赵憨的建议。蒋副秘书长说,马上把协商的意见形成会议纪要。凡购买基金和借款的人,都必须在会议纪要上签字。然后,在归还资金协议上签字同意后,再开展下一步工作。

    看到大家点头,赵憨站起来深情地说:“我代表赵钱纯,谢谢领导!谢谢大家,谢谢你们体谅我们的难处!”然后深深地给大家鞠躬,对不起大家了!

    “但是,我还有一个请求,如果大家同意,可写在协议上,如果不同意,算我白说。”

    “说吧。”

    “赵钱纯虽然是我的亲侄女,孙海的公司及他个人有钱,但到底有多少钱,还需要等到资产、负债清理完后才有数。她老公当初也是希望帮着大家赚点钱,如果孙海的公司及他个人没有那么多钱,可否给她留下买六十平方左右房子的钱,她毕竟还拖着三个五岁以下的孩子啊!她自己也只有三十四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她也是个受害者啊!”说到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又有谁知道,他也是遍体鳞伤!

    看着这位年近花甲的男子汉欲哭无泪的样子,人们纷纷说同意,写上吧。

    赵钱纯听后,扑通跪倒在地。赵憨听了,望着几天来与自己唇枪舌战的人们,心中肃然起敬,多善良的追讨者啊!

    经过清产核资,孙海个人及公司欠款仅仅三百万元。赵钱纯一次性归还了全部欠款,并按约定支付了利息。处理妥善后,回家见到了孩子们。孩子们滚爬的草坪上,秋千随风摇摆,似乎说,多好的天气啊,过来一起玩吧。滑梯也在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她们,别墅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金色的大理石,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这一幕幕,谁是导演?如果孙海在天上看到,该如何感想?

    赵憨想起了有人说过的一句话,你最爱什么,什么最终会害了你。赵钱纯自幼好学上进,她爱孙海什么呢?可能是仰慕他的博学与才华,他的成熟、精明和睿智!

    爱没有过错,万事有度。历代有可考的皇帝二百零九人,这二百零九人,平均寿命仅为三十九岁多。沉溺酒色,荒淫无度,是许多皇帝青壮年夭折的重要原因。有的官员,为是否就任发达与欠发达市县主官,还使出浑身解数,结果却弄得身败名裂。赵憨时常奇怪,市县是否发达,与做官有多大关系?难道与发达市县出成绩快有关,还是另有其他原因,他捉摸不透。

    他虽然琢磨不透,但他知道,这个度,其实就是规律,是任何人不能违背的,如同自然生态一样,破坏了生态平衡,必然就得遭受惩罚。即使拿出比当初多十倍的力量,未必能够修复好。据说,人类的许多疾病,就与破坏生态环境有关。按规律办事,尽人事,听天命,才是王道。天人合一,“古之人不余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