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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她歇斯底里的那一刻起,我就选择了隐忍,并下决心忍到最后。后来,她口干舌燥,去喝了几口水,又换了一种风格,她说:“你不是一直都很能行的嘛,现在倒是说话呀,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连个主张都没有?我他妈的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男人,还不如当婊子去。”

    我一时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埋头去想摆脱的办法。在陈丽容还暴跳如雷时,我异常冷静地走进厨房,找到了那把算不上顺利的菜刀。不能只有他王二坏报复我,一报还一报,让他也得知道疼。我眼前全是王二坏的影子,然后他血肉横飞,惨叫着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还不解我的恨,我眼前又出现另一个版本--王二坏满身是蛆躺在旷野里,奄奄一息。

    我的恶毒大概到了这个程度就是极限了。

    陈丽容跟到厨房,她以为我是用菜刀对付她,但她无所畏惧,她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的手,要我把刀砍到她脖子上。

    我无法解释,如果解释能解决问题的话,她早都给王二坏解释过了。我放下刀,还怕她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会顺手拿起来,又把刀扔到了橱柜最里面。我又回到沙发那边,她嚎叫着跟了过来,再次重复当婊子的那句话。

    我应当是继续隐忍的,可最终没忍住,我站了起来,极其恶毒地说:“想当婊子,现在也还不晚,不过,婊子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还得有些资本。”

    陈丽容动了手,拽住了我的衬衣,像是要把衬衣和我一起撕碎才肯罢休,我下意识去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忽然不再用力了,眼泪刷一下开始猛掉,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已经看透了世界,看透了人生,看透了男人以及代表着男人的我,她撕拉着我说:“你就这么点本事?让自己的女人去当婊子?还要打我,是不是?你就打自己女人这么点出息?”

    我没动手打她,只是抓住了她的手,尽管这样,我那件衬衣还是废了。

    我想出门去踢电线杆子,她闪过身挡住了我,又指责我是逃避责任。

    我终于凌乱不堪,觉得楼板在断裂,楼外的一切都在塌陷。我的双手扬了起来,是要抱住我头的,可是却被陈丽容理解为我要对她动手,她的身体再次贴上来,挑衅般的,奋不顾身地逼着我一步步后退。我围着茶几在退,要把手放下来时,她的脸又向着我右手冲了过来。我的手落下了,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而是重重的落在茶杯上。那个茶杯还是陈丽容买的,是成双的情侣玻璃杯,一只上是粉色的卡通女孩,另一只上的男孩是蓝的。

    蓝色的那只当时就被砸成了几块,其中有一块顺着我的手背擦过去,还有一块嵌在手掌上,血一下子就在我的手背和手掌上刺了出来,有一缕喷洒在陈丽容的手臂上,更多的洒在茶几上、地上和我身上。我没觉得有什么疼痛,真的。

    陈丽容的脸变了,急忙来按我流血的伤口,我抬左手一把推开她,她急匆匆去找绷带。

    我非常淡定地说:“没事,死不了人的。”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在我遇到问题时,会以这种自残的方式才能解决。

    陈丽容痛哭流涕着给我道歉,她非要让我去医院包扎一下,但我不去。我对她说:“王二坏要知道我俩闹成这样,会很开心的。”

    王二坏没有辜负他的盛名,就在那个晚上,他还让保安部的人跟陈丽容要他那钱夹中根本不存在的两千块钱。保安部的人见识过陈丽容语言的蛮横和手脚的暴力,所以,不会登门和陈丽容面对面地说,只能在电话里小声慢气,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被陈丽容破口大骂至狗血淋头。

    打电话的保安就那么听着,或者他早都把电话放在一边,任由陈丽容说,等她说够了,他才又说:“王主任说了,你要不给钱,他就给派出所报案。”

    陈丽容表现得像电视上经常会出现的一个古代大侠,在天下所有门派掌门人的紧逼下,还是轻蔑地笑了,她对着手机大声说:“告诉他,几让他把案报到联合国吧。”说完,轻蔑中把一层霜冷送到电话那端。

    王二坏没那么傻,他和很多人一样,虽然也会常常吐槽派出所的专业水准和道德品质,但是,他不敢保证,万一他们中的某个人忽然心情不错,彻底敬业上一次,那么,他那不存在的两千元就会水落石出。理论上,陈丽容报案才更对自己有利。

    保安也笑了,有一丝的幸灾乐祸,但还是局外人般地说:“可能会通知后勤公司从你工资上扣的,虽然你要被除名了,但是各种金的账户什么的还在,扣在两千块肯定是够的。”

    陈丽容还是大侠般地笑着说:“我看谁敢!”

    不是真的没人敢做,而是真的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钱必须是要通过后勤公司财务扣,而陈丽容的劳资关系在后勤公司,财务上的那三两个人都跟她是交过心的姐妹,另外,由于她掌握着所谓的大杀器,后勤公司的经理绝对不会同意让财务扣她的钱,这个她清楚,王二坏清楚,连给她打电话的保安也清楚。但是,王二坏就是要这么恶心我们。

    一切最终安静了下来,窗外的夕阳已经变成了模糊的月光,楼外不时有人走过,他们不知道路过的这间屋子里此前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无需知道。我打开了灯,陈丽容跟着打开了电视,陈丽容去了厨房,她没忘记错过了晚饭。我知道,这件事终于过去了,至少陈丽容短时间内不会再为此跟我纠缠。

    我的手伤得不轻不重,这样的伤放在我身上,还真算不了什么,经过陈丽容包扎后的伤口也不再流血,痛感也在减轻,我甚至还能拿起遥控器,心不在焉地遥控着电视画面,有那么一刻,成茵出现了,她正在一栋楼前,一脸严肃,进而愤慨,鞭笞某种突破道德底线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