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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我上高一的时候，立体几何就像一座大山横在面前，在攀登的路上，似乎永远都看不到顶。有一天，数学老师给我说，其实山顶可能就在下一步。事实上，他说的没错，没几天，我还真站在了山顶上，然后迈上一条宽阔的大路。这一回也一样，我依然感觉是在攀登，只不过，在登顶之前，前面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来自一个国字号公司的供应部长，他主动找上门来。他们公司以前是在我们势力范围，由于地震的缘故，他们才恢复生产。不过，他只是伸出了手，在明确了要我们的产品后，就再也不谈任何和业务有关的事，只说国际局势、明星绯闻、人生苦乐等等，我能做的就是生硬地把合同给塞进去，却被他几乎毫不用力地给弹回来。那只手就在我前面，却一时够不着。整整一周连阴着的天空下，我们不是泡在成都的大小茶馆里，就是在去泡茶馆的路上，路走的多了，有时候还鞋上会沾着一些不规则的泥点。
“生意就是这么做的。”作为我业务上的带路人，王明海总在及时提示着我。
这句话用成都口音的普通话说出来真是韵味无穷，生意上一切的喜怒哀乐都轻易被包裹进去，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总是把这句话推而广之。比如：日子就是这么过的，人生就是这么混的等等。
好在虽然我和那只手的距离依然如故，但和刚见到那只手的时候不同，在我塞进去又被反弹回来的那些过程中，我总算是很清晰地知道了如何把距离拉近。我们在回扣问题上有分歧，这是起点，也是终点。他是要突破行业潜规则的上线，而我需要坚持住底线。在我看来，潜规则也是规则。
如果说上次是速决战我们完败的话，这一次是拉锯战，好在结果双赢。国字号的供应部长最后极不情愿提出他提高了一点点购买价格，这个价格当然不是他能做主的极限，也没留有授人以柄的空间，我们也装做极不情愿地把他提高的部分给了他，这样在他看来是突破了，在我们看来是守住了。
这个合同不大，却是有一直延续和扩大的空间。事后，王明海把有点肉鼓的手在空中挥起来，学着大人物的模样，感慨着说：“家家门口太阳过，不能总照着龟儿子们，鸭子过去鹅过去，孙子过去爷过去，大爷我也要在阳光下快活！”
我再次想起我的大神，我想请他喝酒，让他一直醉着。
这个国字号的供应部长还带给我们一个好消息，在地震过去一年后，大多数企业的生产都差不多恢复了正常。用他的话来说，我们将大有可为。
所以，这是要庆祝和憧憬一下的。不过，这一回，牟妮坚定地拒绝喝酒，因为我确实想邀请她，这样让我们本来准备的庆祝场面大大缩小，结果是王明海也只约了张雨涵，我们去了一个茶馆喝茶。我见过张雨涵几次，她在盛源公司负责供应，长相和身材都是放人群中就被淹没的那种，在大龄剩女的时候结婚又很快离了婚，她很会说话，和任何人都能很快熟络，在和她纯粹谈业务时，都不会觉得无趣。在前几年的业务联系中，王明海和她成了朋友，好像王明海还参加了她的婚礼。
四个人先是一起说话，有张雨涵主持人般的穿针引线，都有说话的欲望和兴趣，也都能把话尽力说到最有趣。后来，张雨涵卸任不做主持人了，去只和王明海说话，我们便自动分成了两组，偶尔才会去关注一下对方。
我和牟妮像是在隐蔽战线接头的人，互相熟识却少了接头的暗语，任何一点不安分都像是会暴露一切。张雨涵和王明海一直都很亲昵，张雨涵的一只脚似乎总是无处安放，最后拼在王明海的脚边。我的眼神带着这个信息和牟妮对视，牟妮柔情似水般对我笑了笑，我便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不拒绝也不纵容。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手就这么单纯地在她肩上放着，甚至一动不动，只等她有一丝我能理解到的暗示后，手臂都会再用力一点点，手指也会更加灵活一点点。
后来，我和牟妮聊起了感情上的事，以前相聚在一起的几次，都只顾着喝酒，还真没和她认真聊过。她和男朋友算是高中的同学，中学的时候没在一个班，仅是互相认识，没来往过，毕业后又是在同一个城市上的大学，虽然学校不同，但毕竟是同学，假期总是约在一起往返。“算是互相看不上对方那种吧！”牟妮这么定义那时他们的关系。直到后来大三那年寒假，火车上邻座的大妈无聊而固执地认为他们是一对，他们辩解完了，那大妈说：“迟早的事”。牟妮说到这里时，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一盏纱罩灯，一脸人生不过如此，却心犹不甘地接着说，“好像这事就是被那大妈给这么定的”。她男朋友除了人不够帅外，再还真没什么明显的缺点，上的是军校，后来又去军事科学院上研究生，临近毕业，正在确定工作去处。
这个研究生军官像一株仙人掌一样长在了我心里，任凭我怎么对付他，他都固执地生长着，并且时不时还要刺我一下。一旦我被刺了，我便去看茶杯，在黏稠的液体中找自己的影子，然后自嘲般在心里辩解那个军校研究生不过如此，因为他女朋友的身体真正渐渐软化，头已经依在我的肩上，我的手也离开了她的肩，揽上了她的腰。
对面的一组不知说了和做了什么，忽然声音变高，张雨涵的两只手劲力去挠王明海，王明海只能投降般地双手抱肩，一再向后躲。
我发现牟妮没有去看对面，而是看着我，很认真的样子。我能感觉到她没看我的眼睛，一直都盯着我的眉心。我也去看她，从眉心看到眼睛，再到鼻子，最后落在嘴上。我把她向我的怀里揽了一下，她没有抗拒，还顺势靠紧了我一点，有一股热流从胸间涌起，我向着她红润的双唇吻了下去，那一瞬间，她慌乱地闪躲了一下，我的嘴唇吻在了她的耳根。
没有达到目的，我有一丝的失意惆怅，稍有些缓过来后，带着些不甘，悄悄给她说：“我真是有些不由自主。”
牟妮扶起我的头，几乎捧着我的脸，看着我，这回是全面扫荡般地看，在扫荡即将结束时，放声大笑起来。连远处座位上的眼光都被她拨地而起的笑声吸引了过来，她稍有些不自在。作为掩饰，她迅速喝了口茶，脸完全泛红。
这大约是我心灵和身体都最接近牟妮的一次，几年后，我在成都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一眼认出了她，久别重逢般和她打招呼，她看了我一眼，把我当成了一个无聊的搭讪者，显然她已经想不起来我了，我也随即当做是认错了人。
这期间，我和王明海真的成了可以那种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江湖兄弟，用酒肉表现着男人之间钢铁般的友谊。他还带着我和他的朋友们打麻将，四川麻将比我在北方时候玩得规则要复杂一些，但这完全挡不住我天赋的爆发，一段时间后，就没人愿意和我一起玩了。他总是会以一个过来人的角色告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该做的又如何去做等等。我和在学校的时候一样，他的话有些被我记住了，有些即便是重复的频率直逼国足的失败记录，我也给忽略了，我是真的不大爱去想这些。
王明海说他看透了我，他觉得我缺乏一个人生的目标。关于这个主题，我们一再提起，在他这么说我后，我总是反驳他说：“大多数人都是没有目标的，即便是那些成功的人，也是在成功的时候，才把已经得到的成功当成目标拿出来炫耀。”
王明海不苟同我的观点，但不和我争论更多。一般来说，和一个不与自己争论的朋友在一起，是很无趣的。
事实上，王明海不是那种无趣的人，他总是以明确的行动让他显得有趣。比如，他虽然不和我争论有关人生目标这个本身就很滑稽到足以引发出很多趣味的问题，但是他却为我列了人生目标，并打印出来，贴在了我的床头。
田大伟的人生目标：
一、远期目标：在六十岁的时候，人们望着他说——这是一个好人。
二、中期目标：在四十岁的时候，人们指着他说——这是一个有钱人。
三、近期目标：三年内，人们指着他说——这是一个流氓。
四、年内目标：拿下牟妮。
还真的是一个丰满的人生。我没有去把那张纸取下，有时候看到它，我还会想，万一真的实现了呢？
王明海跟着便调侃我说：“心若在，梦就在，留得流氓在，不怕无美女。”
到了这时候，我也会说起张雨涵，他总是笑着摇头，有一次，他还把他们俩比喻成两只可怜的想抱团取暖的刺猬。
忽略了阳光风雨，也忽略了莺歌燕舞，日子一天天在过着，我们不时会签下一个合同，有的是我们缠上去的，有的是找上门的，不过，基本都是在我们计划内的，而那个失去的缺口，一直都无力弥补。眼前每天重复着恣意的车流，闪耀的街灯，匆匆的美女。
这只手来自一个国字号公司的供应部长，他主动找上门来。他们公司以前是在我们势力范围，由于地震的缘故，他们才恢复生产。不过，他只是伸出了手，在明确了要我们的产品后，就再也不谈任何和业务有关的事，只说国际局势、明星绯闻、人生苦乐等等，我能做的就是生硬地把合同给塞进去，却被他几乎毫不用力地给弹回来。那只手就在我前面，却一时够不着。整整一周连阴着的天空下，我们不是泡在成都的大小茶馆里，就是在去泡茶馆的路上，路走的多了，有时候还鞋上会沾着一些不规则的泥点。
“生意就是这么做的。”作为我业务上的带路人，王明海总在及时提示着我。
这句话用成都口音的普通话说出来真是韵味无穷，生意上一切的喜怒哀乐都轻易被包裹进去，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总是把这句话推而广之。比如：日子就是这么过的，人生就是这么混的等等。
好在虽然我和那只手的距离依然如故，但和刚见到那只手的时候不同，在我塞进去又被反弹回来的那些过程中，我总算是很清晰地知道了如何把距离拉近。我们在回扣问题上有分歧，这是起点，也是终点。他是要突破行业潜规则的上线，而我需要坚持住底线。在我看来，潜规则也是规则。
如果说上次是速决战我们完败的话，这一次是拉锯战，好在结果双赢。国字号的供应部长最后极不情愿提出他提高了一点点购买价格，这个价格当然不是他能做主的极限，也没留有授人以柄的空间，我们也装做极不情愿地把他提高的部分给了他，这样在他看来是突破了，在我们看来是守住了。
这个合同不大，却是有一直延续和扩大的空间。事后，王明海把有点肉鼓的手在空中挥起来，学着大人物的模样，感慨着说：“家家门口太阳过，不能总照着龟儿子们，鸭子过去鹅过去，孙子过去爷过去，大爷我也要在阳光下快活！”
我再次想起我的大神，我想请他喝酒，让他一直醉着。
这个国字号的供应部长还带给我们一个好消息，在地震过去一年后，大多数企业的生产都差不多恢复了正常。用他的话来说，我们将大有可为。
所以，这是要庆祝和憧憬一下的。不过，这一回，牟妮坚定地拒绝喝酒，因为我确实想邀请她，这样让我们本来准备的庆祝场面大大缩小，结果是王明海也只约了张雨涵，我们去了一个茶馆喝茶。我见过张雨涵几次，她在盛源公司负责供应，长相和身材都是放人群中就被淹没的那种，在大龄剩女的时候结婚又很快离了婚，她很会说话，和任何人都能很快熟络，在和她纯粹谈业务时，都不会觉得无趣。在前几年的业务联系中，王明海和她成了朋友，好像王明海还参加了她的婚礼。
四个人先是一起说话，有张雨涵主持人般的穿针引线，都有说话的欲望和兴趣，也都能把话尽力说到最有趣。后来，张雨涵卸任不做主持人了，去只和王明海说话，我们便自动分成了两组，偶尔才会去关注一下对方。
我和牟妮像是在隐蔽战线接头的人，互相熟识却少了接头的暗语，任何一点不安分都像是会暴露一切。张雨涵和王明海一直都很亲昵，张雨涵的一只脚似乎总是无处安放，最后拼在王明海的脚边。我的眼神带着这个信息和牟妮对视，牟妮柔情似水般对我笑了笑，我便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不拒绝也不纵容。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手就这么单纯地在她肩上放着，甚至一动不动，只等她有一丝我能理解到的暗示后，手臂都会再用力一点点，手指也会更加灵活一点点。
后来，我和牟妮聊起了感情上的事，以前相聚在一起的几次，都只顾着喝酒，还真没和她认真聊过。她和男朋友算是高中的同学，中学的时候没在一个班，仅是互相认识，没来往过，毕业后又是在同一个城市上的大学，虽然学校不同，但毕竟是同学，假期总是约在一起往返。“算是互相看不上对方那种吧！”牟妮这么定义那时他们的关系。直到后来大三那年寒假，火车上邻座的大妈无聊而固执地认为他们是一对，他们辩解完了，那大妈说：“迟早的事”。牟妮说到这里时，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一盏纱罩灯，一脸人生不过如此，却心犹不甘地接着说，“好像这事就是被那大妈给这么定的”。她男朋友除了人不够帅外，再还真没什么明显的缺点，上的是军校，后来又去军事科学院上研究生，临近毕业，正在确定工作去处。
这个研究生军官像一株仙人掌一样长在了我心里，任凭我怎么对付他，他都固执地生长着，并且时不时还要刺我一下。一旦我被刺了，我便去看茶杯，在黏稠的液体中找自己的影子，然后自嘲般在心里辩解那个军校研究生不过如此，因为他女朋友的身体真正渐渐软化，头已经依在我的肩上，我的手也离开了她的肩，揽上了她的腰。
对面的一组不知说了和做了什么，忽然声音变高，张雨涵的两只手劲力去挠王明海，王明海只能投降般地双手抱肩，一再向后躲。
我发现牟妮没有去看对面，而是看着我，很认真的样子。我能感觉到她没看我的眼睛，一直都盯着我的眉心。我也去看她，从眉心看到眼睛，再到鼻子，最后落在嘴上。我把她向我的怀里揽了一下，她没有抗拒，还顺势靠紧了我一点，有一股热流从胸间涌起，我向着她红润的双唇吻了下去，那一瞬间，她慌乱地闪躲了一下，我的嘴唇吻在了她的耳根。
没有达到目的，我有一丝的失意惆怅，稍有些缓过来后，带着些不甘，悄悄给她说：“我真是有些不由自主。”
牟妮扶起我的头，几乎捧着我的脸，看着我，这回是全面扫荡般地看，在扫荡即将结束时，放声大笑起来。连远处座位上的眼光都被她拨地而起的笑声吸引了过来，她稍有些不自在。作为掩饰，她迅速喝了口茶，脸完全泛红。
这大约是我心灵和身体都最接近牟妮的一次，几年后，我在成都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一眼认出了她，久别重逢般和她打招呼，她看了我一眼，把我当成了一个无聊的搭讪者，显然她已经想不起来我了，我也随即当做是认错了人。
这期间，我和王明海真的成了可以那种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江湖兄弟，用酒肉表现着男人之间钢铁般的友谊。他还带着我和他的朋友们打麻将，四川麻将比我在北方时候玩得规则要复杂一些，但这完全挡不住我天赋的爆发，一段时间后，就没人愿意和我一起玩了。他总是会以一个过来人的角色告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该做的又如何去做等等。我和在学校的时候一样，他的话有些被我记住了，有些即便是重复的频率直逼国足的失败记录，我也给忽略了，我是真的不大爱去想这些。
王明海说他看透了我，他觉得我缺乏一个人生的目标。关于这个主题，我们一再提起，在他这么说我后，我总是反驳他说：“大多数人都是没有目标的，即便是那些成功的人，也是在成功的时候，才把已经得到的成功当成目标拿出来炫耀。”
王明海不苟同我的观点，但不和我争论更多。一般来说，和一个不与自己争论的朋友在一起，是很无趣的。
事实上，王明海不是那种无趣的人，他总是以明确的行动让他显得有趣。比如，他虽然不和我争论有关人生目标这个本身就很滑稽到足以引发出很多趣味的问题，但是他却为我列了人生目标，并打印出来，贴在了我的床头。
田大伟的人生目标：
一、远期目标：在六十岁的时候，人们望着他说——这是一个好人。
二、中期目标：在四十岁的时候，人们指着他说——这是一个有钱人。
三、近期目标：三年内，人们指着他说——这是一个流氓。
四、年内目标：拿下牟妮。
还真的是一个丰满的人生。我没有去把那张纸取下，有时候看到它，我还会想，万一真的实现了呢？
王明海跟着便调侃我说：“心若在，梦就在，留得流氓在，不怕无美女。”
到了这时候，我也会说起张雨涵，他总是笑着摇头，有一次，他还把他们俩比喻成两只可怜的想抱团取暖的刺猬。
忽略了阳光风雨，也忽略了莺歌燕舞，日子一天天在过着，我们不时会签下一个合同，有的是我们缠上去的，有的是找上门的，不过，基本都是在我们计划内的，而那个失去的缺口，一直都无力弥补。眼前每天重复着恣意的车流，闪耀的街灯，匆匆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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