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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没想到生活也会另一个美妙和可爱的面孔对我,任何遭遇,只要经历的多了,都会习以为常。以前,我能习惯于门可罗雀,现在,当然也能习惯门庭若市。后一个习惯的好处是可以不去供奉那些人物,并且还有心思打趣他们,如果对方正好还是个漂亮女子,眼神和语言都能一再突破底线。

    王明海的手机已经整整响了两天,叮叮当当不断传来信息的声音在那个下午停下的时候,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胖手挥斥方遒般从半空划过,最终掌心向外竖着停下。嗯,这个造型最早是江露给我看的,我曾给他有模有样地展示过,现在,他要还给我了。他将军般提前宣布了胜利的消息——各种客户传递来的消息,终于可以确定完全能如期实现那个目标,剩下的就是签约、供货、收款这种具体的事了。

    那个时刻,我忽然觉得屋子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球,我倦卧在球中,微闭着眼,嘴角的笑意装作显示攻城者的强大和智慧,四周一瞬间静了下来,不止是没有任何声音,连时间也似乎完全停止了。

    后来,郑瑜和孙金辉互相小声撺掇了一会,郑瑜谨慎地就问王明海是不是可以小小庆祝一下。王明海当然愿意,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喝酒了,不过,他觉得既然庆祝,就不能是小小的。他们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我。

    当然要庆祝,尽管胡吃喝喝!表完态后,我忽然想起了牟妮,几个月前,我们总是找一起聚的理由,牟妮也总是如约而至。真是时过境迁,人生易老。我又问王明海怎么有一阵子没见到张雨涵,他说:“其实,大家都很忙的……”

    集团公司从来都人才济济,更不乏先知先觉的人,还是在我们才完成两个亿的时候,他们就给予了我强烈的关注。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当桃子成熟的时候,有人就会千方百计把桃子的鲜艳与自己的某些行为关联起来,不分任何场合强调他们在其中的重要作用,这是我能理解的常识,这不算狠的,狠的是还有一些人不止是要凸显他的重要,而且还要直接强行摘取。若是让摘了,再处理得当的话,种桃人可能会失去某些利益,不过终究会以另外一种恰当的合理的形式得到回报,若是拒绝,就很可能会失去所有。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

    有一天,运销公司的一个副总经理给我打电话,把我认真地表扬了一番,整个过程,谦逊、和气和轻松,我只能更加谦逊、和气和轻松。他在挂电话之前又刻意加了一句:“呵呵,当时还是有人不赞成你到西南片去,倒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私心,而极力推荐你,当时也就是一种感觉,这个感觉告诉我,你是能在那边做出成绩的人。”事实上,他前面的谦逊、和气和轻松都是铺垫,为的就是要引出来这一句。

    当时,在所有人看来,西南片就是一个埋人的坑,要不然,也轮不着我去跳。是的,当时他真的没有一点私心,那是因为他当时根本不在乎西南片,如果他在乎的话,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反对,当然,他也不在乎我,在他看来不管是谁去西南片,都只有是自生自灭这一条路,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符号,我还在运销公司的时候,他大约只对我和王二坏之间的那些事才有一点兴趣,其他时候都不会正看我一眼,作为同等的回报,我也懒得去看他。

    我还是很真诚地谢了他,并且想谢他们全家。

    这样的电话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渐多了起来,也好,反正他们几乎都是抱着同样的态度,说着同样的话,当然,我也就毫不顾忌地一遍又一遍地谢谢他们。只有江露是个例外,期间她和我有过几次视频对话,但都是胡说八道,偶尔说到业务上,还是她先出面阻止——下班不谈工作。我刚到运销公司的时候,有一次,我亲眼看到江露晚上下班在院子里等车的时候,有个部门经理走到她面前墨迹,她听了一会,那个部门经理问她有什么看法的时候,她说:“我下班不谈工作。”

    我说:“是啊,面对着美女,还是下班时间,谈什么工作!谈人生、谈感情、风花雪月着多好。”

    江露说:“你的这些伎俩,充其量也就是打情骂俏,离风花雪月还差得远呢。”

    既然她说我是打情骂俏,而且她在配合着,那么我就打情骂俏好了。我在说着话的时候,突然会给她打几个字过去,比如:想你。她也同样会打字回应我:口是心非、只打雷不下雨、就嘴上的功夫、鬼才信等等,其实,连我自己也知道,我这么表达我想她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她,但这种真诚却让人一下子能感觉到是虚情假意;而我发出去一个拥抱的时候,她会及时回过来一个,我也能同样感觉到她的虚情假意,只是这种明知的虚情假意也让我那么真切的向往。

    待到我们接近完成传说中的目标的时候,连集团公司主管销售的副总也给我打电话了。我以前还从未和他说过话,不是因为没机会,而是因为他总是把自己装扮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他认为安全的距离。他脸上像是永远糊着一层纸,有人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总是只点点头,好像说出一个字都能把那张纸捅破似的。

    想象不出他的脸上还糊着纸,他的话都是某些文件上摘下来的句子,在这些格式化的话说完后,他忽然问我还有没有什么困难。是的,他总算还是说出了一句略带着感情色彩的句子,我好像看到他脸上的那层纸在渐渐融化。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困难是指什么,完成目标?家里的事?还是……也许都是,也许什么都不是。上司就是这样,他们的话总是原则的宏观的,如果有成绩,那是他们有观点有思路,深入到第一线,不拘一格用人才等等,如果出了问题追究责任,和他们屁事都没有。

    没有困难可以制造困难,我其实也是可以这么做的,但是,处于某种虚荣心,也想早一点结束他的电话,我淡定地说连说了很多个没有。

    我在电话里都能听得出他走神了,他的灵魂像是在和我通话的时候背叛了他,和另外一个异性去鬼混,给他的身体戴了顶绿帽子。好在,他稍加努力就把灵魂给拽回来了,掩饰着自己的烦恼说:“没有就好。哦,还有,下次回家的时候,你找一下我。”

    我说:“是是,我记住了。”

    都是一个套路,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或者说是全部,其余的都可以剪辑掉。王明海说让我好好理解这句话,我觉得不难理解,真的,很浅显,也许是那个副总怕说深了我还真不能理解。我想起了大学时一个同学,他把自己永远装扮成自以为是的文艺青年,总是在唠叨一个叫“冰山原则”的东西。好像是说,冰山在水里只有八分之一的露出水面,其余的都在水下……而那个副总是要大方一点,他向我指示前方有座冰山,还暗示了我怎么去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