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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杀生

    祁涛,应皓月和小林在大厦前的夜市分开,分别往市集深处走去。

    华灯初上,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空气里弥散着各种食物的香气,祁涛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看去。身后传来呼唤声“哎,小哥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疑惑,我专解疑答惑,了尘世俗愿,结今生善果。”

    祁涛回头,身后是排着长长队伍的锅包肉的摊子,他仔细听着,声音是从锅包肉摊子后边的拐角传出来。

    祁涛面色阴沉的走过去,只见一个盘着长发的苍白枯瘦男子正笑盈盈看着祁涛。

    祁涛还没说话,那男子说“来了。”

    祁涛问“你认识我?”

    那人笑笑,低头写了个字,几个手指一掐,才道“万般自作还自受,莫道因果无人见。血债需要血来还。”

    祁涛微微怔了一下,再去看那人时,那人斜着眼睛一脸诡笑的看着祁涛。

    祁涛皱眉冷笑道“你在胡说什么鬼怪魔神的,要是你这么能算,可算得到我是来干嘛的吗?”

    他眯着眼睛微笑“算得到又怎么样,偷得浮生一瞬间的苟延残喘,算不得,也不过是朝生夕死。”他边说边向祁涛抬起双手。

    祁涛从后腰解下手铐,铐上了他的双手,又脱下外套给他盖上。

    他在前边走,祁涛在后边跟着,他态度轻松安然,遇见熟人打招呼,这一方喧闹的天地,仿佛是他的世界,他全然没有一个犯罪嫌疑人所有的态度,反倒是跟在身后的祁涛,皱着眉头一脸的苦大仇深似的。

    审讯室里,一束霓虹灯的光从狭窄的窗户里照进来,只透过那个枯瘦的人,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审讯室里只有一盏暗暗的台灯,闷热的天气里,只让人烦躁不堪,他却饶有兴趣,转头看向那扇窗户。

    祁涛三人走进审讯室,在那人面前坐下。

    那人只是轻轻微笑,祁涛冷冷问道“姓名。”

    “李木一。”

    “年龄。”

    “五十一。”

    小林只抬头看看面前的李木一,问道“真实年龄,多少岁。”

    面前这个李木一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五十岁的模样,最多四十岁,面目虽黑黑瘦瘦却没有丝毫的时间给予的纹路。

    “警官,确实是五十一岁。”

    应皓月直接问道“乘基大厦的杀人案是不是你做的?”

    李木一丝毫没有犹豫,点头“是我杀的。”

    听他说完,反倒是把祁涛三人惊了,这是杀人案啊,又不是什么小偷小摸的,就连小偷小摸的都要狡辩,他们倒是从未那么痛快的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小林拍了一下桌子“这是杀人案,杀了人是要被判死刑的,不是你随意的杀了邻居家的鸡鸭那么简单。”

    祁涛看了小林一眼,小林知道自己激动了,只讪讪地坐下来,李木一依旧是一脸微笑的说“我知道,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他说完,拿起桌子上的一次性杯子喝了一口,方才又说道“警官,可以听我讲几个故事吗?故事不长,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等到香燃完,我的故事也就讲完了。”

    应皓月刚想开口打断,祁涛只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李木子神情严肃了一些,开口道“二十年前,她出生在一个边远的小山村之中,落后和贫穷像是一对双胞胎,围绕在这个小山村里,也环绕在她的身边。她是这个家里的大女儿,也是这个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她从很小便知道父母,阿嬷都不喜欢她。

    她很少哭闹,一般都是自己静静的做着手里的活,扫地,洗碗,喂鸡,放羊。她只有在看见父母把大妹,二妹,三妹送走的时候她才会偷偷的流眼泪。

    她问阿嬷妹妹去哪儿了。阿嬷微笑的说,送给有钱人家去养了,享福去了。

    可是那个年月里,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算是不生育的家庭里也不愿意要个女孩子来养。至于她,则是因为可以干活才没被送走。等到阿嬷要送走三妹的时候,她便跟在阿嬷身后,想要记住养三妹的人家。

    那是秋末的季节,风灌进领子里,冷的让人打颤。

    她太过紧张,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越来越陡峭,渐渐的人烟稀少,等到她再次仔细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到了后山的荒陵坡地里。

    荒陵坡地里长着能埋住人的穗子草。穗子草随着风摇摆起伏,远处还有几座荒坟。阿嬷停下了脚步,把怀里的三妹放在地上,把裹着孩子的小棉被抽出来,夹在腋下,她双手合十虔诚的念叨“可别怪俺,菩萨保佑,给俺送个孙子。”

    婴儿感受到秋风的凉,哭了起来,祖母叠了叠小棉被,头也不回的往来时的路走去。

    等到阿嬷渐渐走远了,她才从穗子草里出来,阿嬷说的给妹妹找好人家就是让她自己在这片荒草里吗?可是妹妹还是那么小,娇弱的像是刚刚萌发出来的花生芽,轻轻一掰就折了。三妹还在大哭着,她不知道怎么办,她要是把三妹抱回家,会不会也像三妹一样被丢到荒山里去吧。

    她听着哭声,木了一般,穗子草簌簌的声音,把她从呆滞之中唤醒,她以为是阿嬷重又回来,便重新又躲进穗子草里,只看着穗子草里跑出一只健壮的狗,她从未见过那么膘肥体壮的狗,它毛色发亮,它一步步沉稳的向三妹走去。”

    小林不耐烦对李子木说“你还真给咱们讲故事呢,你就直接交代清楚乘基大厦的杀人案过程和为什么杀人,咱们可没这时间听你讲故事。”

    祁涛转头看了小林一眼,没有说话。

    李子木笑笑“警官,我在讲啊,对于我们来说是在讲一个故事,对于她来说,是她的一生。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人,就不仅仅只是来了解我,她才是主角,我只是一个撑船的人,故事必然是从我结束,那就从她开始吧。”

    小林从祁涛耳边说“我看他有点疯,要不要给他做个鉴定。”

    祁涛说“听他讲完吧。”

    听他又开始讲道“她看那狗,先是在三妹身上嗅来嗅去,三妹哭的声音更大了,只见它张开嘴往三妹白皙鲜嫩的脖子上一咬,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吹穗子草的声音。她愣愣的看着,那狗叼着小小的三妹往穗子草更深处走去,她的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等她再大了一些,她才明白,那是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

    后来有一天,阿嬷带着她去寺庙里拜拜,阿嬷虔诚的对着佛像“菩萨啊,求求赐我一个孙子吧,有点毛病也行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阿嬷宁愿要一个有一点残疾的孙子,也不愿意要她的妹妹。

    终于阿嬷得偿所愿了,她有了一个弟弟,弟弟果如阿嬷所说,有些白痴,脑子缺根筋,可是家里的人都很宠爱弟弟,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沉默寡言,很勤快,也很聪明。等她上完了中学,家里人想让她直接打工赚钱,她不同意,还说如果不让她上学,她就把阿嬷和父母遗弃孩子的事情报警,让警察把他们抓进监狱,自己进了福利院照样可以上学。果然一家人都被她唬住了,她阿爸恶狠狠的盯着她说“学可以上,钱一个都没有。”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她一旦心生退却的时候,就走上后山,去看后山荒草里那白生生的石头,她想,如果留在这里,迟早她也要变成那白石。于是她更加的用功,申请到了贫困补助,考试那天,她紧张过了头,手指都在颤抖着,仿佛身后不是一同考试的学生,倒像是前些年那条毛光水滑的狗。

    她考的不像自己想的那般差,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那个时候刚刚有了大学贷款,普通人不敢轻易尝试,害怕是“驴打滚”一不小心把自己后半辈子搭上去,她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下半辈子怎么样,但是她第一步是要踏出去。

    她踏出去了那个山村,在这个世界里虽然活得精打细算,却也如鱼得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她的父母从老家里来信儿“你个死没良心的狠心妮子,一蹿出家里去,把你爹你娘老子都忘了,白养了你个白眼狼啊,村里你婆姨娘的三婶子的邻居家的小儿子说你在外边拿奖金呢,行啊,有了钱也不想想家里的老子娘有没有饭吃,你爹砸了腿,那个死老婆子又瘫在床上,你要还是个人,就每个月寄一千块回来。”

    她冷笑笑,撕了信,狠狠的扔进垃圾桶里。不再理会。过了几天,又来了信,说她不寄钱就去学校里闹,去她兼职的地方去闹。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最是脸皮薄,只得月月寄钱,花钱买太平。

    一千元,对于一个还在上学的学生来说,不亚于是个天文数字,她还要应付自己的生活。一天只吃一个馒头,愈发使得她脸色苍白,身材瘦弱。同寝室的室友周倩也是农村来的,却能天天吃大餐,穿新衣服,她向周倩问门道,却不晓得被周倩拖进了另一个泥潭里·····”

    ——————————————————2005年————————————

    小雨慌忙蹲下身子,扶着头上流着血的王奶奶,王奶奶此刻头上流着血,裤子里溺了尿,小雨大喊“快找人,要去医院的,快来人。”

    另外四个人虽然胆子大,却也没见识过人在自己的面前流血的,那王老太太眼见的出气多,进气少。

    小雨看着她们狠狠道“你们杀了人,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进去。”

    他们几人显然慌了。

    胖子眼神转了转,转头又看了看另外几个人,才道“你是骗子,净会说谎,明明是你推倒的王奶奶,我们是听见有人叫喊才进来的。”转头又看看另外三人,问道“你说是不是啊?”

    他们只是没底气的点点头,没有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