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舍
柳若竹白皙的玉手缓缓落下，眼看就要一掌轰碎魔戾的头颅时，异变发生了。
晴朗的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幻影，柳若竹的手竟不知何故突然改变了轨迹。对准自己洁白的脖颈，狠狠一掌劈下。
“滴答……滴答……”
鲜血洒满了那一身红色衣衫，柳若竹窈窕的身姿在徐风中缓缓倒下。清眸中看不到半点痛苦，反而是一种欣慰，一种解脱。
“什么？你居然……”
道痴真人眼中布满血丝，望着这突来的一幕惊讶得合不拢嘴。可还等他做出反应，额头处的玄武印记便微微一颤，一口鲜血从嘴角喷出，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力量反噬，受了极重的内伤。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魔戾的一记白虎爪终于重重轰在了道痴真人的身前。直接一掌将他轰飞，血溅数丈。可这一击之后，魔戾却眼前一黑，四肢发软，再也无力的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身体达到了透支的状态。
柳若竹紧咬贝齿，望着眼前这熟悉的男子，脑中终于清明。她微微一笑，趴在地上，艰难的一点点挣扎，爬到了魔戾的身后。运起双掌，用尽全力为他疗伤。
魔戾体内有了柳若竹的辅助疗伤，顿时恢复了一丝神智，全身筋脉也逐渐恢复。可是他的心却冰冷刺骨，犹如一座万年冰山彻底崩塌。
“师姐……你……”
一缕缕轻柔的气息，源源不断游走在魔戾周身各处。他呆呆的望着气息极弱的“她”，心底有了一丝不好的征兆。这种不详的预感，仿佛回到了了晨身死时的那一刻。
道痴真人口吐鲜血不止，受伤极重。这一击被狠狠的轰出去了数丈远，直到仙基勉强恢复了知觉，他才勉强控制住了身形，停留在半空之中。这一击白虎赤虽然威力巨大，可玄武之印还是多少化解了一些力道。
否则，他会直接被白虎赤轰成灰烬。
眼下，道痴真人全身仙气紊乱。不过相比起魔戾的重伤，他还是可以勉强支撑下去，还有一战的资本。
道痴真人微微眯起双眼，仙气一探前方之后，陷入了沉思。虽然他有心想回去杀了二人。但此时的魔戾已经恢复了知觉，且自己又受了内伤，恐怕对玄武之印的驾驭要大打折扣许多。一个不慎，反会被魔戾出手杀了自己。
更何况眼下昆仑山发生巨变，若是得到了龙脉，那这些伤即使在重也算不得什么。
权衡利弊之后，道痴真人闷哼一声，望了一眼昆仑山方向。虽然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魔戾，没能杀死他。但最终还是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魔戾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找道痴真人报仇。望着气息虚弱的柳若竹，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落下。哽咽道：“师姐……你……你怎么了？看看我……看看我。是我……我是小师弟！”
“小……小……小师弟……”
望着气息恢复的魔戾，那洁白的玉手微微一颤，终于如释重负撤去了仙气。泛白的嘴角上，勾起了一缕温暖的笑意。
这一笑，充满了温情。可在魔戾看来，这一笑却是她人生最后的眷恋，最后的不舍。
“师姐……你不会有事，你一定不会有事……你不许死……我不让你死……”魔戾坐在地上，一把抱起柳若竹，不知所措。他很想为柳若竹运功疗伤，可一身戾气的魔戾却无从下手，生怕反噬了她。情急下，只能用白虎之气一试。
又是一口鲜血从柳若竹的嘴角溢出。魔戾越是心急，她越是重咳不止，性命危在旦夕。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我……我的傻……傻师弟……，不要……不要……为我疗伤……，浪费……浪费……真……真气了……”望了拼命的魔戾，柳若竹的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哀伤。她不忍，不忍看到他这么难受。
“不……我不！师姐，你不能死……我绝不让你死……我答应过你……答应过了晨师兄……”魔戾痛哭不止，神情接近崩溃。
柳若竹黔首微动，虚弱道：“没……没用了……你……不必再……再为我……疗……疗伤。只……只是……这……这些年苦……苦了你。师……师姐知……知道……”
“师姐，不要再说了。静下心来，小师弟为你疗伤。不许你死……我不许你死……”魔戾紧紧的将柳若竹抱入怀中，生怕这无情的苍天，随时会夺走她的生命。
一夜听雨江畔望，小楼凄凄添新忧……
他的眼中变得灰暗，看不到一丝光辉。尽管柳若竹嘴角上的鲜血，沾满了他的双手。但这黑暗却笼罩着魔戾的内心世界，他在黑暗中发抖。心中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要醒来？若是自己就那样死了，也许她就不会如此？
密林间，怀中那虚弱苍白的红妆……
心，却深深的沉浸在无尽深渊……
当年，那冷峻的归云峰上，是否还留有她的足印？
回忆起，烛火辉辉，交相辉映。
回眸中，那浅浅一笑，夹杂了太多太多往事。
尽管柳若竹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魔戾聪明过人，心中已然猜到了刚才为何会事发突然。
原来，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柳若竹竟强行冲破了道痴真人的禁制。其实早从一开始，她便一直想尽办法试图破解道痴真人设下的禁制，从来没有放弃过。而道痴真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自然能察觉到禁制的松动。
而就在刚才二人对战期间，柳若竹的强烈意识终于再次使禁制松动了。道痴真人也率先察觉，重新给她加持上了更加厉害的禁制。可是，魔戾的一轮又一轮凌厉的白虎之印进攻，却一直使道痴真人处于被动状态。虽然伤不到自己，却也对魔戾无可奈何。
对峙间，道痴真人难免疲于真气的驾驭。一方面要死守白虎之印的强悍攻击，另一方面又要控制柳若竹的禁制之术。所以，这才给了柳若竹冲破禁制的一个绝好机会。
可是，那一掌惊险万分。如果柳若竹有一丁点闪失，哪怕解除禁制的时间延缓了半分，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魔戾一定毙命在她的掌下。柳若竹拼劲全身真气，终于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在那只劈下的手掌上，化解了危机。
只可惜，她虽然暂时解开了手臂的禁制，可身子却仍被道痴真人死死的束缚住，仅有这只手臂的自由还远远不够。化解了这一击，还会有下一击。那么等待魔戾的，仍是死路一条。
而此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那就是死……
这一掌对着自己的脖颈，狠狠劈下……
只有选择了死。或许……
就可以完全摆脱禁制了。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柳若竹用自尽的方式，巧妙化解了道痴真人的禁制。而这一反噬也没能让这个恶毒的老道讨得半分便宜，最终自尝恶果。不但遭到了禁制的反噬，同时对玄武之印的驾驭，也遭到很大程度的影响。
若在继续与魔戾对峙几个回合，必然会遭到玄武之印的反噬。
所以，道痴真人选择了离开。
而眼前这一切，却是魔戾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了晨的死，已经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成为他与柳若竹之间，一辈子都打不开的心结。若是她也随了了晨而去，九泉之下，将有什么颜面去面对？
况且，他与柳若竹的这一段情，虽没有刻骨铭心的挚爱。可却是他情窦初开，饱含了各种酸甜苦辣的记忆。
曾几何时，柳若竹的音容笑貌，总会时而浮现在魔戾的脑海中。当初那信誓旦旦的守护，如今看来却犹如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哽咽的让他透不过气。而此刻，当这一切终于要全部化作泡影时……
魔戾的心，正被一点点无情撕碎……
眼看最后的弥留之际，柳若竹微微一笑，双眸中泛起了晶莹的泪光。那是不忍，是不舍。她不忍，不想看到魔戾为了自己而苦苦挣扎。三百年来，尽管她的真实意识被冰封在内心深处，但心底却是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自责与悔恨。
她恨过他吗？
很显然，没有……
可是，她已无法用一句完整的言语来表达……
她也不舍，不舍就这样含恨而去。毕竟凡尘中，还有她值得羁绊的人。她的弟弟陆儿，还有慈父般的玉医子师父。
尽管她还被蒙在鼓里，没有得知二人的死讯。
也许面对死亡，她早已变得不在乎。早在当年了晨离去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便跟着死了……
容颜未老，心呢？
柳若竹用颤抖的双手，微微轻抚起魔戾的面颊，为他擦去眼角的泪痕。魔戾泣不成声，牢牢抓住那双冰冷的手，生怕她突然离去。柳若竹望着他，杏口半张半合。魔戾知道她有话要说，连忙附耳上前。
只可惜，她虽然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能开口。
很快，那双手，渐渐从魔戾的指尖滑落下来。
她安静的离去了，去寻那个许了她一世承诺的人。
黑色的乌云密密麻麻，不断盘旋在天空之上，黑压压一片，压抑的使人沉闷。苍穹上骤然落雨，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席卷林间。雨水中，夹杂着一种酸楚滋味，涩涩的。好像整片大地都跟着一起哭泣。
荒野的丛林之中，四下茫茫，只有魔戾和他怀中恬静沉睡的女子，无人打扰。两条深邃的背影被拉的老长，即孤单，又无助。凌厉的闪电划过天际，一道又一道响亮天空。那雨也渐渐大了起来。
无情的暴雨拍打在魔戾的脸上，他却一动不动，混杂着他心底的痛楚。他想哭，却发现心底的泪水更多，更痛！
……
柳琴醉，鸣上枝头。江南忆，不知何处是潇湘。
若别离，恰似惊鸿。音缭绕，怎奈月嵘百花伤。
竹锦里，泪海茫茫。绾青丝，阳春白雪腕凝旁。
珠缨青颦吟。杏花阴，朱唇一点桃花香。
不知伊人拂笑，乱了心。小轮舶渡花蔓裳，在水一方。
情似雪，人憔悴。峰回小庭院，溪岸波荡漾。
渺渺云杉丛雾里，荷塘倩影坠飘摇。
雁宇楼台云归阙，月满黄花愁思怅。
螓首蛾眉，雾里看花。红尘中，掌起缘灭。
佳人兮，飘兮，魂兮，归梦兮……
蓦然又是一阵腥风大作，四周阴寒至冷，似乎就连整座山都要被连根拔起。魔戾一头乌发都被吹得凌乱。可是他却仍静的出奇，一动也不动。只是紧紧抱拥着怀中柳若竹的尸首，呆坐在原地。任凭这无情的肆虐。
而就在魔戾消沉之时，几个苍劲有力的脚步声踏着暴雨而来。这几人内力浑厚，都不是普通的泛泛之辈。魔戾一惊，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
昆仑山，诛魔龙吟阵。
得到龙脉力量的玉沁子，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仙气。而他的修真境界更是从大乘之境，一下子飞跃至真仙。距离更上一层的灵仙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若不是昆仑山没有了龙脉的庇佑，山灵之气出现了涣散，恐怕他还真能一下子飞跃至灵仙。
即使是真仙的修为，他也已然达到了大圆满的境界。只要一踏入仙界，修为瞬间就可以提升至灵仙境，这是没有一点悬念的事情。
“哼，居然只达到了真仙的境界，不过那也足够了。”玉沁子一怔，默默的摇了摇头，似乎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语气略有不满。抬起一只手掌，仔细凝望后化掌为拳，直捏的咯咯作响。
这便是龙脉的特殊力量。修真者一旦服下之后，不仅修为立刻提升极高的境界，而且还不会遭到天劫的轰击。甚至连心劫都可以躲避，从此逍遥太虚，任意游走在这个修真大陆之上。
不仅如此，玉沁子的容貌更是一下子年轻了不下二十岁。顿时从一个古稀之年的矍铄老者，摇身一变化作一个正当年的威武男子。原本一头散乱的白发，如今也乌黑光亮，宛如重生，气势不凡，隐隐更带有一股浩然的天地之气，甚至比当年的琼阳祖师还要略胜一分。
望着周围无数被恶灵吞噬杀害的昆仑弟子，玉沁子嘴角上泛起一丝阴沉的冷笑。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更不会把奄奄一息的昆仑大业放在心上。
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是王道。
这时，几团黑烟从地底下冒出。一看到玉沁子，顿时贪婪的朝着他猛扑了过去。
玉沁子大袖一甩，看也不看，一股庞大的仙气随意朝着黑烟一挥。顿时，黑烟化作一滩滩血水，这些恶灵发出一阵泣厉的惨叫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蓦然，一道白光冲天而下。玉沁子警觉的望着来者，双眼中闪动出不一样的光芒。
来者，正是刚才与魔戾大战后的道痴真人。
道痴真人一落地，臃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甚至在眼角闪过一丝极重的戾色。
不远处，玉医子和陆儿，这一老一少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就连嘴角上的鲜血都没有凝固，显然是刚刚毙命。道痴真人面色凝重，感受着周围强烈的死亡气息，还有那一股股源源不断喷出的黑烟。望着发生如此巨变的昆仑山，心底似乎想到了什么。
很显然，他来迟了。
“该死的慕容易，若不是你耽误老夫，又岂会白白便宜了玉沁子这小子？”道痴真人心中怒骂，可表情却依旧平淡，看不出一丝波澜。而对于玉医子和陆儿的死，他也同样没放在心上。
“道痴师叔？”玉沁子双眼微眯，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心底竟没有一丝恐惧。
道痴真人冷笑一声，阴沉道：“玉沁师侄，你在昆仑山做了好大的事。佩服佩服！”
“哼，这都是拜您老人家所赐。若没有您的指引，又怎会成全今日的我？”玉沁子眼中杀气一动，语气中带着极大的怨恨。仿佛要把他这些年受到的所有挫折与羞辱，全部都尽数奉还。
今日，便是最好的了结。
道痴真人双眼冒火，心底的怒气终于彻底宣泄出来，不再隐藏。平日里玉沁子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一副怂样，从来不敢有半句怨言，更不敢像今天这样出言顶撞自己。可今天这小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于出言挑衅，他岂能不怒？
“你可知私吞龙脉的后果吗？你已犯下门归，万死难恕。今日，贫道便为昆仑山清理门户，亲手结果了你。”道痴真人瞪大双目，额头处的玄武印记，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
其实这话道痴真人自己说出来都不免觉得惭愧。他的本意就是自己服下龙脉，不想玉沁子竟然背叛了自己，擅自服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如此，道痴真人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兴师问罪于玉沁子。不过玉沁子又何尝不知道这位师叔的心思？反正事情已经做了，也不怕他恶人先告状。横竖都是一拼，今日定要死斗一番。
但尽管如此，玉沁子还是被对方兽印誓约人的身份，震撼得不轻。
“什么……玄武之印……莫非你是誓约人？”
玉沁子一怔，他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师叔，竟会是兽印誓约人之一。他只知道一真道人的秘密，何曾想过就连这位师叔都这么难缠？道痴真人隐藏的实在太深，就连他这个亲信都被蒙在鼓里。
可见，道痴真人还是处处提防他，从没有放松警惕。
本来这一战，玉沁子有绝对的把握将道痴真人瞬间秒杀，以报他这些年受尽的屈辱之仇。可面对兽印誓约人，玉沁子的心里一下子没了底气。
更何况，还是以四印中防御力最强的“玄武之印”。
不过看起来，道痴真人似乎刚刚才受了伤。嘴角残留的血迹还是被玉沁子给捕捉到。
玉沁子沉吟少许，很快表情便舒畅起来。深吸一口气，不屑道：“也罢，今日我便以真仙之境，领教一下玄武之印的威力。”
晴朗的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幻影，柳若竹的手竟不知何故突然改变了轨迹。对准自己洁白的脖颈，狠狠一掌劈下。
“滴答……滴答……”
鲜血洒满了那一身红色衣衫，柳若竹窈窕的身姿在徐风中缓缓倒下。清眸中看不到半点痛苦，反而是一种欣慰，一种解脱。
“什么？你居然……”
道痴真人眼中布满血丝，望着这突来的一幕惊讶得合不拢嘴。可还等他做出反应，额头处的玄武印记便微微一颤，一口鲜血从嘴角喷出，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力量反噬，受了极重的内伤。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魔戾的一记白虎爪终于重重轰在了道痴真人的身前。直接一掌将他轰飞，血溅数丈。可这一击之后，魔戾却眼前一黑，四肢发软，再也无力的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身体达到了透支的状态。
柳若竹紧咬贝齿，望着眼前这熟悉的男子，脑中终于清明。她微微一笑，趴在地上，艰难的一点点挣扎，爬到了魔戾的身后。运起双掌，用尽全力为他疗伤。
魔戾体内有了柳若竹的辅助疗伤，顿时恢复了一丝神智，全身筋脉也逐渐恢复。可是他的心却冰冷刺骨，犹如一座万年冰山彻底崩塌。
“师姐……你……”
一缕缕轻柔的气息，源源不断游走在魔戾周身各处。他呆呆的望着气息极弱的“她”，心底有了一丝不好的征兆。这种不详的预感，仿佛回到了了晨身死时的那一刻。
道痴真人口吐鲜血不止，受伤极重。这一击被狠狠的轰出去了数丈远，直到仙基勉强恢复了知觉，他才勉强控制住了身形，停留在半空之中。这一击白虎赤虽然威力巨大，可玄武之印还是多少化解了一些力道。
否则，他会直接被白虎赤轰成灰烬。
眼下，道痴真人全身仙气紊乱。不过相比起魔戾的重伤，他还是可以勉强支撑下去，还有一战的资本。
道痴真人微微眯起双眼，仙气一探前方之后，陷入了沉思。虽然他有心想回去杀了二人。但此时的魔戾已经恢复了知觉，且自己又受了内伤，恐怕对玄武之印的驾驭要大打折扣许多。一个不慎，反会被魔戾出手杀了自己。
更何况眼下昆仑山发生巨变，若是得到了龙脉，那这些伤即使在重也算不得什么。
权衡利弊之后，道痴真人闷哼一声，望了一眼昆仑山方向。虽然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魔戾，没能杀死他。但最终还是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魔戾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找道痴真人报仇。望着气息虚弱的柳若竹，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落下。哽咽道：“师姐……你……你怎么了？看看我……看看我。是我……我是小师弟！”
“小……小……小师弟……”
望着气息恢复的魔戾，那洁白的玉手微微一颤，终于如释重负撤去了仙气。泛白的嘴角上，勾起了一缕温暖的笑意。
这一笑，充满了温情。可在魔戾看来，这一笑却是她人生最后的眷恋，最后的不舍。
“师姐……你不会有事，你一定不会有事……你不许死……我不让你死……”魔戾坐在地上，一把抱起柳若竹，不知所措。他很想为柳若竹运功疗伤，可一身戾气的魔戾却无从下手，生怕反噬了她。情急下，只能用白虎之气一试。
又是一口鲜血从柳若竹的嘴角溢出。魔戾越是心急，她越是重咳不止，性命危在旦夕。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我……我的傻……傻师弟……，不要……不要……为我疗伤……，浪费……浪费……真……真气了……”望了拼命的魔戾，柳若竹的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哀伤。她不忍，不忍看到他这么难受。
“不……我不！师姐，你不能死……我绝不让你死……我答应过你……答应过了晨师兄……”魔戾痛哭不止，神情接近崩溃。
柳若竹黔首微动，虚弱道：“没……没用了……你……不必再……再为我……疗……疗伤。只……只是……这……这些年苦……苦了你。师……师姐知……知道……”
“师姐，不要再说了。静下心来，小师弟为你疗伤。不许你死……我不许你死……”魔戾紧紧的将柳若竹抱入怀中，生怕这无情的苍天，随时会夺走她的生命。
一夜听雨江畔望，小楼凄凄添新忧……
他的眼中变得灰暗，看不到一丝光辉。尽管柳若竹嘴角上的鲜血，沾满了他的双手。但这黑暗却笼罩着魔戾的内心世界，他在黑暗中发抖。心中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要醒来？若是自己就那样死了，也许她就不会如此？
密林间，怀中那虚弱苍白的红妆……
心，却深深的沉浸在无尽深渊……
当年，那冷峻的归云峰上，是否还留有她的足印？
回忆起，烛火辉辉，交相辉映。
回眸中，那浅浅一笑，夹杂了太多太多往事。
尽管柳若竹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魔戾聪明过人，心中已然猜到了刚才为何会事发突然。
原来，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柳若竹竟强行冲破了道痴真人的禁制。其实早从一开始，她便一直想尽办法试图破解道痴真人设下的禁制，从来没有放弃过。而道痴真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自然能察觉到禁制的松动。
而就在刚才二人对战期间，柳若竹的强烈意识终于再次使禁制松动了。道痴真人也率先察觉，重新给她加持上了更加厉害的禁制。可是，魔戾的一轮又一轮凌厉的白虎之印进攻，却一直使道痴真人处于被动状态。虽然伤不到自己，却也对魔戾无可奈何。
对峙间，道痴真人难免疲于真气的驾驭。一方面要死守白虎之印的强悍攻击，另一方面又要控制柳若竹的禁制之术。所以，这才给了柳若竹冲破禁制的一个绝好机会。
可是，那一掌惊险万分。如果柳若竹有一丁点闪失，哪怕解除禁制的时间延缓了半分，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魔戾一定毙命在她的掌下。柳若竹拼劲全身真气，终于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在那只劈下的手掌上，化解了危机。
只可惜，她虽然暂时解开了手臂的禁制，可身子却仍被道痴真人死死的束缚住，仅有这只手臂的自由还远远不够。化解了这一击，还会有下一击。那么等待魔戾的，仍是死路一条。
而此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那就是死……
这一掌对着自己的脖颈，狠狠劈下……
只有选择了死。或许……
就可以完全摆脱禁制了。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柳若竹用自尽的方式，巧妙化解了道痴真人的禁制。而这一反噬也没能让这个恶毒的老道讨得半分便宜，最终自尝恶果。不但遭到了禁制的反噬，同时对玄武之印的驾驭，也遭到很大程度的影响。
若在继续与魔戾对峙几个回合，必然会遭到玄武之印的反噬。
所以，道痴真人选择了离开。
而眼前这一切，却是魔戾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了晨的死，已经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成为他与柳若竹之间，一辈子都打不开的心结。若是她也随了了晨而去，九泉之下，将有什么颜面去面对？
况且，他与柳若竹的这一段情，虽没有刻骨铭心的挚爱。可却是他情窦初开，饱含了各种酸甜苦辣的记忆。
曾几何时，柳若竹的音容笑貌，总会时而浮现在魔戾的脑海中。当初那信誓旦旦的守护，如今看来却犹如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哽咽的让他透不过气。而此刻，当这一切终于要全部化作泡影时……
魔戾的心，正被一点点无情撕碎……
眼看最后的弥留之际，柳若竹微微一笑，双眸中泛起了晶莹的泪光。那是不忍，是不舍。她不忍，不想看到魔戾为了自己而苦苦挣扎。三百年来，尽管她的真实意识被冰封在内心深处，但心底却是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自责与悔恨。
她恨过他吗？
很显然，没有……
可是，她已无法用一句完整的言语来表达……
她也不舍，不舍就这样含恨而去。毕竟凡尘中，还有她值得羁绊的人。她的弟弟陆儿，还有慈父般的玉医子师父。
尽管她还被蒙在鼓里，没有得知二人的死讯。
也许面对死亡，她早已变得不在乎。早在当年了晨离去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便跟着死了……
容颜未老，心呢？
柳若竹用颤抖的双手，微微轻抚起魔戾的面颊，为他擦去眼角的泪痕。魔戾泣不成声，牢牢抓住那双冰冷的手，生怕她突然离去。柳若竹望着他，杏口半张半合。魔戾知道她有话要说，连忙附耳上前。
只可惜，她虽然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能开口。
很快，那双手，渐渐从魔戾的指尖滑落下来。
她安静的离去了，去寻那个许了她一世承诺的人。
黑色的乌云密密麻麻，不断盘旋在天空之上，黑压压一片，压抑的使人沉闷。苍穹上骤然落雨，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席卷林间。雨水中，夹杂着一种酸楚滋味，涩涩的。好像整片大地都跟着一起哭泣。
荒野的丛林之中，四下茫茫，只有魔戾和他怀中恬静沉睡的女子，无人打扰。两条深邃的背影被拉的老长，即孤单，又无助。凌厉的闪电划过天际，一道又一道响亮天空。那雨也渐渐大了起来。
无情的暴雨拍打在魔戾的脸上，他却一动不动，混杂着他心底的痛楚。他想哭，却发现心底的泪水更多，更痛！
……
柳琴醉，鸣上枝头。江南忆，不知何处是潇湘。
若别离，恰似惊鸿。音缭绕，怎奈月嵘百花伤。
竹锦里，泪海茫茫。绾青丝，阳春白雪腕凝旁。
珠缨青颦吟。杏花阴，朱唇一点桃花香。
不知伊人拂笑，乱了心。小轮舶渡花蔓裳，在水一方。
情似雪，人憔悴。峰回小庭院，溪岸波荡漾。
渺渺云杉丛雾里，荷塘倩影坠飘摇。
雁宇楼台云归阙，月满黄花愁思怅。
螓首蛾眉，雾里看花。红尘中，掌起缘灭。
佳人兮，飘兮，魂兮，归梦兮……
蓦然又是一阵腥风大作，四周阴寒至冷，似乎就连整座山都要被连根拔起。魔戾一头乌发都被吹得凌乱。可是他却仍静的出奇，一动也不动。只是紧紧抱拥着怀中柳若竹的尸首，呆坐在原地。任凭这无情的肆虐。
而就在魔戾消沉之时，几个苍劲有力的脚步声踏着暴雨而来。这几人内力浑厚，都不是普通的泛泛之辈。魔戾一惊，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
昆仑山，诛魔龙吟阵。
得到龙脉力量的玉沁子，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仙气。而他的修真境界更是从大乘之境，一下子飞跃至真仙。距离更上一层的灵仙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若不是昆仑山没有了龙脉的庇佑，山灵之气出现了涣散，恐怕他还真能一下子飞跃至灵仙。
即使是真仙的修为，他也已然达到了大圆满的境界。只要一踏入仙界，修为瞬间就可以提升至灵仙境，这是没有一点悬念的事情。
“哼，居然只达到了真仙的境界，不过那也足够了。”玉沁子一怔，默默的摇了摇头，似乎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语气略有不满。抬起一只手掌，仔细凝望后化掌为拳，直捏的咯咯作响。
这便是龙脉的特殊力量。修真者一旦服下之后，不仅修为立刻提升极高的境界，而且还不会遭到天劫的轰击。甚至连心劫都可以躲避，从此逍遥太虚，任意游走在这个修真大陆之上。
不仅如此，玉沁子的容貌更是一下子年轻了不下二十岁。顿时从一个古稀之年的矍铄老者，摇身一变化作一个正当年的威武男子。原本一头散乱的白发，如今也乌黑光亮，宛如重生，气势不凡，隐隐更带有一股浩然的天地之气，甚至比当年的琼阳祖师还要略胜一分。
望着周围无数被恶灵吞噬杀害的昆仑弟子，玉沁子嘴角上泛起一丝阴沉的冷笑。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更不会把奄奄一息的昆仑大业放在心上。
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是王道。
这时，几团黑烟从地底下冒出。一看到玉沁子，顿时贪婪的朝着他猛扑了过去。
玉沁子大袖一甩，看也不看，一股庞大的仙气随意朝着黑烟一挥。顿时，黑烟化作一滩滩血水，这些恶灵发出一阵泣厉的惨叫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蓦然，一道白光冲天而下。玉沁子警觉的望着来者，双眼中闪动出不一样的光芒。
来者，正是刚才与魔戾大战后的道痴真人。
道痴真人一落地，臃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甚至在眼角闪过一丝极重的戾色。
不远处，玉医子和陆儿，这一老一少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就连嘴角上的鲜血都没有凝固，显然是刚刚毙命。道痴真人面色凝重，感受着周围强烈的死亡气息，还有那一股股源源不断喷出的黑烟。望着发生如此巨变的昆仑山，心底似乎想到了什么。
很显然，他来迟了。
“该死的慕容易，若不是你耽误老夫，又岂会白白便宜了玉沁子这小子？”道痴真人心中怒骂，可表情却依旧平淡，看不出一丝波澜。而对于玉医子和陆儿的死，他也同样没放在心上。
“道痴师叔？”玉沁子双眼微眯，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心底竟没有一丝恐惧。
道痴真人冷笑一声，阴沉道：“玉沁师侄，你在昆仑山做了好大的事。佩服佩服！”
“哼，这都是拜您老人家所赐。若没有您的指引，又怎会成全今日的我？”玉沁子眼中杀气一动，语气中带着极大的怨恨。仿佛要把他这些年受到的所有挫折与羞辱，全部都尽数奉还。
今日，便是最好的了结。
道痴真人双眼冒火，心底的怒气终于彻底宣泄出来，不再隐藏。平日里玉沁子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一副怂样，从来不敢有半句怨言，更不敢像今天这样出言顶撞自己。可今天这小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于出言挑衅，他岂能不怒？
“你可知私吞龙脉的后果吗？你已犯下门归，万死难恕。今日，贫道便为昆仑山清理门户，亲手结果了你。”道痴真人瞪大双目，额头处的玄武印记，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
其实这话道痴真人自己说出来都不免觉得惭愧。他的本意就是自己服下龙脉，不想玉沁子竟然背叛了自己，擅自服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如此，道痴真人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兴师问罪于玉沁子。不过玉沁子又何尝不知道这位师叔的心思？反正事情已经做了，也不怕他恶人先告状。横竖都是一拼，今日定要死斗一番。
但尽管如此，玉沁子还是被对方兽印誓约人的身份，震撼得不轻。
“什么……玄武之印……莫非你是誓约人？”
玉沁子一怔，他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师叔，竟会是兽印誓约人之一。他只知道一真道人的秘密，何曾想过就连这位师叔都这么难缠？道痴真人隐藏的实在太深，就连他这个亲信都被蒙在鼓里。
可见，道痴真人还是处处提防他，从没有放松警惕。
本来这一战，玉沁子有绝对的把握将道痴真人瞬间秒杀，以报他这些年受尽的屈辱之仇。可面对兽印誓约人，玉沁子的心里一下子没了底气。
更何况，还是以四印中防御力最强的“玄武之印”。
不过看起来，道痴真人似乎刚刚才受了伤。嘴角残留的血迹还是被玉沁子给捕捉到。
玉沁子沉吟少许，很快表情便舒畅起来。深吸一口气，不屑道：“也罢，今日我便以真仙之境，领教一下玄武之印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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