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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罗汉

    人界,昆仑山。

    此时,以慧真大师为首的几人仍在盘膝而坐,不断为法阵注气。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法阵上的金光已有些许黯淡。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是一种煎熬。慧真大师虽说不语,不过表情却越加凝重。就连云一凡也陷入了深思。

    安孜晴秀眉一动,眉宇间愁容闪烁。几人中,她是最担心魔戾的。她仰望苍天,心中默默的为魔戾祈祷,希望他可以平安归来……

    ……

    佛界,密宗之门。

    这是一条笔直的通天长廊。两旁石壁上雕画着一排排庄严的僧人。他们有的沉思打坐,参悟佛法。有的在布施凡人,普度众生。还有的怒发冲冠,举棒杀魔。无论哪一个,看上去都是栩栩如生,使人肃然。

    长廊中金光一片,有一种说不出的佛家大自在,融入在无边佛法之中。

    魔戾一边走着,一边感悟着石壁上的画像,整个心难得的静,好似也沉浸其中。

    蓦然,一阵罡风吹过。带着一声呼啸冲向魔戾。这风势极大,魔戾眉头微皱,不禁后退了几步。佛家的内修境界极高,尤其还是在这佛界中施展,威力更是惊人。魔戾不敢大意,周身的白虎之气顿时扩散开来。

    “阿弥陀佛,小施主好霸道的气息!”从魔戾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沧桑的老者声音。

    “是谁?”魔戾猛一回头,前方赫然站着一名老僧。

    “老衲乃佛界十八罗汉之一,看门罗汉。”

    这僧人面容十分苍老,花白的胡子略有些凌乱,看上去就好像是经历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洗礼。他的手上持着一把金色锡杖,锡杖上有几个金环。

    “见过尊者!”魔戾一抱拳,心中沉思片刻,很快便有了觉悟。回想起当年在梵若寺时经历的十八铜人。这里,可是真真正正的法相真身。挑战的难度不言而喻,一定比那时候的铜人阵千难万难。

    看门罗汉微微一笑,指着手中的锡杖,缓缓道:“老衲当年在凡尘中化缘时,常常因为拳粗力大,不慎惊扰到人家。更有一次直接打烂了一位施主家的房门。一念之下,我去问佛陀要如何化解,佛陀便赐我了这根锡杖。佛陀说,下次化缘时,只要用这锡杖在人家门上摇动即可。有缘的人,自会开门,如不开门,就是无缘,改到别家去便可。”说着,看门罗汉手中锡杖轻动,顿时那金环便发出阵阵“锡锡”的声音。

    魔戾顿时会意。看门罗汉一语道破,这一关,问的就是佛缘。

    “请尊者赐杖!”魔戾再一抱拳,一只手掌伸了出去。

    “不错,悟性极高!”看门罗汉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一刻手中一抛,便将锡杖交到了魔戾的手上。

    一入手,顿时一股暖流袭来。魔戾只觉得全身佛气流动,魔心处更是传来异样的舒服感觉。这锡杖上面的佛气极厚,若没有化掉一身魔气,这一握不说是重伤呕血,也断不会如此畅快。

    魔戾大手一挥,魔心处刚刚凝聚的佛气与这锡杖一通灵,顿时金环上也发出了“锡锡”的声音。这佛音环绕四周,使人心旷神怡。

    “请尊者赐教!”魔戾再一挥手,手中的锡杖已重新落入看门罗汉手中。

    “不错。甚好……甚好……”看门罗汉淡言几句,其身形化作虚幻,转眼消散一空。魔戾知道,首关,算是通过了考验!

    魔戾长舒了一口气,刚准备继续前行,却发现又有两道刚劲十足的佛气传来。

    这二位,分别是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

    只见降龙与伏虎的法相透着庄严,一身的凛然佛家之气。二人各自披着金色袈裟,尤其是伏虎罗汉,其坐骑便是一条白虎。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魔戾沉吟少许,望着降龙罗汉的法相,心中对于他流传于世间,教化凡人的语句深有感悟。只可惜,世人只知道前两句,却不知后两句的深刻含义!

    “哦?你可知后两句的含义?”降龙罗汉面容一怔,双眼中露出期盼。

    魔戾一拱手,敛衽道:“传闻尊者曾吃了两只死鸽,便可以吐出两只活鸽。大成就者,已脱离轮回。这本为本性光明的化现,却不是为了让持戒者喝酒吃肉,而死在戒律中。就好比狮子跳得过去的悬崖,兔子去的话就只能摔死。普通人没资格模仿大成就者的不共行为。”

    “哦?你的回答倒也有趣!”

    降龙罗汉淡然一笑,也不说破魔戾的对与错,为他详解。只是颇有深意看了一眼身旁的伏虎罗汉,一摆手道:“罢了,我这一关算你通过。伏虎,接下来交给你了。”降罗汉眉宇间透着些许散漫,也不知道从哪里变作一只酒葫芦,竟盘膝悬于空中而坐,自顾自的开始饮酒,不再理会。

    伏虎罗汉略一摇头,口中轻叹,显然这已经见怪不怪。突然他眼中泛起一道精光,望向魔戾,道:“小施主,可敢与我座下白虎一战?”说着,那白虎一声嘶吼,带着破天之音,向魔戾猛扑过去。

    魔戾本就身据白虎之印,虽然是当年白虎仙君飞升后留下的一道残识后印记,可威力也不容小觑。不过既然这伏虎罗汉的法相也是一道分身幻象,那么其座下白虎也毋庸置疑了。魔戾胸有成竹,这一关对他来说,不难!

    心念一动之下,一道白虎残识蓦然传出。空气中,两条白虎争相嘶吼。但显然,魔戾的白虎之印要更胜一筹。要论力量,他可有绝对的优势。仅短短的几息时间,伏虎罗汉的那条白虎便被彻底击溃,完全不是魔戾的对手。

    这一幕,降龙与伏虎二人似乎早有预料。各自开怀一笑之后便也化作虚幻,消失在无边的长廊之中。

    魔戾再一抱拳,心中感激不尽。他心里十分清楚,刚才的几位罗汉尊者都仅仅是残象分身,无不是身怀大修为,大慈悲心之辈!

    顺着长廊继续前行,魔戾越是向前,前方的路便越是宽敞,越是明亮。而就在这时,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座七彩宝塔。这宝塔佛法通灵,一看便知是佛门至宝。

    蓦然,从塔中走出一名僧人。他便是这七彩宝塔的主人,托塔罗汉。他是佛陀所收的最后的一位弟子。修到五神通,又修得非非想及非想定。把塔随身携带,寓为佛陀常在之意。

    “阿弥陀佛,吾乃托塔罗汉,小施主,请!”说完单手掐诀,那宝塔飞速旋转。每转上一圈都要比之前大上一分。塔上佛气充盈,呼啸的朝着魔戾而去。

    “斗法!”魔戾心中会意,顿时全神贯注。一抬手,两道飘渺雷诀祭出。

    这雷光势如破竹,带着凌厉的之势,顷刻与七彩宝塔开始周旋。魔戾感叹,这些久违的修真之术,他已经整整三百年没有施展了。此刻,他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戾气虽已不在,但心境却更加明悟。只是这御雷的心法口诀,却有几分生疏了。

    这七彩宝塔似乎有点门道,看似凌厉的两道雷光,竟在眨眼间就被稀释干净,塔上那七彩的光辉比之前要更加明亮。魔戾一怔,也看出了这里面的蹊跷。这法宝能吸世间万物之术,单纯的雷诀符咒之术,怕是无效。即使身居戾气,恐怕也会被它瞬间吸掉。

    “如此!”

    魔戾心念一动,体内的冰蟾顿时与之共鸣。一股庞大的寒冰之气笼罩在长廊之中,使得这偌大空旷之地,增添了一股凄冷的寒意。就连两旁雕画的塑像上都镶上了一层冰霜。

    七彩宝塔在寒气的催使下,渐渐旋转的慢了起来。魔戾瞅准时机,趁着这难得的机会,白虎之气凝聚在手,对着那宝塔便一拳轰了过去。

    少顷,塔碎。化作一片尘埃,消散一空!

    托塔罗汉双眼露出精芒,点头道:“不错,你身居奇功,造化极深。这一关,算你通过了。”

    魔戾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的冰蟾之功与白虎一击,其实都是冒险一搏。这七彩宝塔虽然能融万物之术,可这冰蟾的寒气却不在法术范围内,只能算作是冰蟾的主动意识攻击。看似是法术攻击,却好比凡人一拳。按照冰蟾的理解,它的寒气却是可以看作物理攻击。

    而白虎之印的原理,同样也是如此。魔戾凭借清晰的头脑,简单分析之后,便有了这大胆的想法。不过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测,没有依据。不过他清楚的是,若本尊罗汉来此,恐怕七彩宝塔的威力会比现在强上数倍不止。

    不过总算是闯过了此关,也就不再想了。魔戾撤去周围的寒气,长廊上顿时变回原样。

    魔戾继续前行,可没走几步,又出现了一位奇怪的老僧。

    这僧人黑色胡须,身材矮小,手中拿着一个铁钵,好像是来此化缘。可奇怪的是,这僧人是将铁钵高举过头,这倒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魔戾看着好奇,却不知,这僧人便是世人称的举钵罗汉。

    “见过尊者!”凭借这世间对举钵罗汉的传闻,魔戾恭敬一礼。

    “施主免礼。老僧前来,只求化你一缘,别无他求!”举钵罗汉面相温和,慈悲的望着魔戾。

    “尊者可要化我何缘?”显然魔戾不解,不禁问道。

    举钵罗汉缓缓道:“此缘,便是化你心中悲愤之缘!”

    “请尊者指点迷津!”魔戾态度恭敬,恳求道。

    举钵罗汉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将一只手放于魔戾的丹田处,那里距离魔心的位置非常近。魔戾不解,可却也未动。只见举钵罗汉的掌间,源源不断泛出一道道精深佛气,打入魔戾体内。魔戾体内的魔心受到佛气的影响,立即飞快的旋转起来。可是却并没有任何不适,仿佛这魔心天生就与佛气有缘,并未受到排斥。

    要知道,这魔心非寻常魔界之心。乃是魔戾再跳入佛池化魔后,重新感悟自身之道凝结而成的。举钵罗汉本意是想探查这魔心的隐秘,借此为魔戾除去魔障。可随着佛气的探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渐渐,从举钵罗汉的眼中流露出清明之色。手中佛气一撤,便离开了魔戾的丹田处。

    “原来如此!”举钵罗汉双眼微眯,淡淡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话。也没有给魔戾过多教导,之后便化作虚无,消失再长廊之中。

    或许在这位慈祥的尊者眼中,魔戾已有资格去探寻佛骨舍利,不再会有磨难。

    魔戾虽说不解,可对于举钵罗汉还是十分感激。默默双手合十,冲着长廊的最深处微微一礼,便继续前行而去。

    接下来的一路,魔戾又遇到了几位罗汉尊者,或是斗法,或是问心。不过凭借魔戾的聪慧,一路十分顺畅。再加上他的脚步飞驰极快,仅一个时辰便来到了长廊的最深处。

    最深处,是一座大门。而守卫在大门旁的却有二位罗汉尊者,并排盘膝而坐。凭着世尘凡人对罗汉的印象,魔戾一眼便看出,左边的这位尊者,赫然便是静坐罗汉。

    静坐罗汉身材魁梧,且力大无穷。相传他原本为凡间一位勇士,后来出家为尚,修成正果。他的师父便教他静坐修行,放弃了从前凡尘时的那种杀伐观念。故而他静坐在这里,虽然从体格上看上去没有变化,可心境上却凛然不同。

    这一点,却是和刚刚化魔的魔戾,出奇的相似。

    右边的这位乃是沉思罗汉。他面相丰腴,蚕眉弯曲,秀目圆睁,敦厚凝重。带着一种逸秀潇洒的气韵。世间有云,沉思罗汉沉思瞑想,在沉思中悟通了一切趋凡脱俗。在沉思中能知人所不知,在行功时能行人所不能行。此大智慧!

    魔戾与二位罗汉心有灵犀。双手分别一礼之后,却也不骄不躁,甚至都没有说话便正对着二位尊者,盘膝入定而坐。

    此刻,他忘却了自己来此佛界的目的,一心便只有感悟静坐罗汉与沉思罗汉的一生。魔戾入定深思,双眼缓缓合上。

    二位罗汉也没有多言,依旧只是打坐,入禅定之身。这一左一右,似乎仅在打坐间,魔戾便已悟透了自己的心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似经历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冷暖秋寒。魔戾的脑海中布满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泪水与欢喜,鲜血与争斗。杀戮欲望,功名权利之争。一幕又一幕,血流成河。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南宫绝,看到了道痴真人与罗炙。

    更看到了鲜血淋淋的自己。

    这奇妙的景象,又好像仅一瞬之间,刹如飞鸟一逝。此刻,他看到了凡尘的名川大河,看到了宇宙苍穹的流星之力。玉医子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陆儿还是那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柳若竹一身红衣,楚楚动人,与了晨成了一对快乐的道侣。甚至,他再次回到了儿时的家,还有弘义镖局。

    他看到了任豪琼,看到了凌云桀与苏婉茹。

    同时,也看到了儿时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一行行熟悉的亲人们,正冲着自己微微的笑。

    蓦然,他的耳边响起一道梵音。猛得一睁眼,却发现身旁的两位罗汉,不知何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其实,从魔戾入定而坐到苏醒归来,只有短短的几息时间。

    这时,大门缓缓而开。展现在魔戾眼前是一座空旷的佛殿。大殿上,没有佛陀的塑像,也没有石壁上雕刻的佛家法相。甚至就连运功打坐的蒲团都没有。再仔细一看,却是有三位罗汉尊者,正一脸慈悲的望着他。

    这几位罗汉,分别是探手罗汉,欢喜罗汉,还有挖耳罗汉。

    “恭喜小施主顺利通过长廊。阿弥陀佛!”三位罗汉法相庄严,不过言语间却透着大慈悲。

    魔戾分别一一回礼,却是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觉间,除了心境的极大变化外。体内的魔心也在发生一次重大的转变。而他的修为,更是无形之中提高了数倍。

    比化魔之前,还要强。而此时的魔戾,也察觉到了在这间密室中,有一种不一样感觉。这三位尊者不但法相庄严,而且身上所散发出的佛家之气,跟之前接受考验时接触的罗汉涅槃分身,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由此断定,这三位罗汉绝不是分身,而是本尊降临。

    魔戾打起十二分精神,心中猜测,好奇接下来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