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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世外桃源

    古代的文人志士,在不堪仕途坎坷、或是看透官场昏聩之后,总会选择隐居山林、与梅竹兰菊四友为伴,食可裹腹,衣且御寒即可,以闲逸潇洒之心态,穿梭于林泉野径之山间,以求独身其身,追求心神向往中的那片世外桃源。

    正午时分,马文躺在一层杂乱的茅草堆中,身上穿着一身古代文人的灰色破旧长衫,肘部、膝部多处虽有蓝色的补丁,但整件长衫还算干净。

    “阿嚏!”一阵凉风吹动了马文身边的茅草,也顺带抚慰着他那裸露在外的部分白皙肤体,令昏睡心灵产生一丝苏醒的悸动。

    马文咳嗽了五、六声,身体打了一个冷颤,才缓缓睁眼。

    一个满是茅草天花板映入他的眼帘,眼前的陌生的环境令他猛然清醒。

    马文狠狠扭了一下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依旧躺在一窝满是灰尘味道的干燥茅草之间,他连忙站起身环顾四周,明白自己身处于一个简易的茅草窝棚中。

    外面最近的区域是一片矮小的野果丛,向外延伸是一片沙石滩地,一片高大的的芦苇荡将摊地与江水彻底阻隔。

    野果丛间的有一条小路,引起马文的注意,他根据被压扁的杂草与踩踏的痕迹断定有人为导致的结果。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马文默念着鲁迅先生的名言,顺着小路来到沙石摊地,继续向前没走几步,他的双脚被石块硌的疼痛难忍,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鞋早就不翼而飞,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茅草窝棚。

    “什么鬼地方。”马文继续环望四周,“用手机查查吧。”

    马文摸索全身,翻遍周围的角落,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心烦急躁的搅动着视线范围内的茅草堆,发泄着无能的愤怒。

    “茅草屋,长衫,我为什么穿住在这种地方。”马文看着眼前的东西,恍然大悟,“难道我穿越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继续搜寻周围,发现了水井、灶台、纺车、甚至还在隐秘的芦苇荡中,发现一条古代模样的划桨渔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马文在脑海中将一切线索汇总后,突然放生大笑。

    “我穿越了!我穿越回古代了!”马文纵声大呼。

    马文身为编剧,平时不仅看过很多穿越类型的影视剧、动漫和小说,他在现代社会拼搏了数十年却依旧苦苦挣扎,更不要说后面的立业、立行、立言,所以也非常期待自己能穿越古代,一展雄心壮志。

    “也许是异能篡改了我的人生,导致时空出现错乱,我才回到了古代?”马文冷静的分析发生穿越的可能性,“哈哈哈,看来我要和文学作品中的主角一样,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啦!”

    马文庆幸自己平时为了创作,会逼着自己积累包括、历史、科学、农业、商业、社会、人文、军事等各方面的知识,而这些在此刻成了他宝贵的无形资产。

    无论是种地经商,还是发明创造,他都可以先人一步。

    在和平盛世,他能成为有王佐之才之称的治世之能臣。

    如果遇到乱世,他也能鞠躬尽瘁的辅佐明主建功立业;假如他有心,完全可以成为“乱世之奸雄”,权倾天下,甚至建立属于自己的朝代。

    “吾需当知,今朝为何时。”马文操着一口假模假式的文言文,练习着古人的说话方式,“不知此处可有乡野之民可解吾惑否?”

    马文站在茅草窝棚外大喊数声,希望能引来人们,却一直喊到口干舌燥,也没见到一个人。

    为缓解口渴,他来到水井边,费了好大劲才提出半桶甘甜井水,解掉口干舌燥之急。

    “咕嘟咕嘟咕嘟,哈~~~~功没建成,自己还差点渴死了!”马文不甘心的感叹人生,看着水桶在井中漂浮的模样,突然想到江边的渔船,他立刻向渔船的方位挺进。

    面对沙石滩地密密麻麻的尖石阻隔,马文毅然决然忍着钻心疼痛,短短几十米,他却觉得比徒步几天几夜还要煎熬。

    “终于…终于可以离开了。”马文一边用江水洗着伤痕累累的双脚,一边庆幸自己脱离荒芜之地指日可待,“待我功成名就,铭铄古今,后世的必将流传我的传说!”

    马文跳上渔船,抓起船桨,却发现渔船舱中,有一个浑身布满水草,穿着破烂衣服,看不清模样的奇异生物看着自己。

    奇异生物剥开面部的水草,仅露出一只发光的眼睛,吓的马文转身跳下渔船,拼命往回跑。

    马文被迫又一次赤脚穿越沙石滩地,由于必须快速逃跑,没时间选择合适的落脚点,他的脚多次被划伤,而奇异生物却如履平地,几次差点抓住马文。

    沙石滩地的追逐很快结束,马文双脚疼痛难忍,只能选择匍匐于藏野果丛中与它周旋,所幸奇异奇异生物玩心颇重,就像猫吃老鼠前,必定要玩爽了才吃掉一样。

    它并不急于杀死马文,这让他抓住一线生机,利用密密麻麻的枝条与难以断定准确方位的特点与奇异生物“玩”起了捉迷藏,直至马文成功脱身时,奇异生物仍四处剥开、踩踏野果丛,寻找马文。

    马文本刚回到茅草窝棚,突然想到这里可能是它的家,自己被抓到此处,极有可能是被当成储备粮,人生地不熟的他只能尽可能远离此处。

    但他刚跑到水井附近时,就听到奇异生物后面的直刺心扉的恐怖嚎叫。

    “别……跑……”奇异生物的声音,令马文觉得毛骨悚然,双腿发软,导致他在依靠水井的时候直接掉进去。

    “扑通”的落水声,引起奇异生物注意,它飞速跑到水井边,探头进去张望。

    马文在井中本就胡乱扑通,几近溺水,在看到奇异生物张望的模样,吓的心中一惊,沉入井中。

    奇异生物见状,将挂着水桶的绳索绑在身上,跳入水井,将差点淹死的马文捞了上来。

    马文在井边渐渐苏醒,却看到奇异生物蹲在自己身边,旁边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吓的他起身便向远处狂奔。

    奇异生物发出诡异的声音,精神处在崩溃边缘的马文边跑边转头看到它手拿一根火把,飞速奔跑的同时,和自己的距离逐渐接近。

    马文不知所措之际,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间古代民居样式的泥土房,连忙跑进去关上门,准备上锁时候才意识古代门房没有现代的门锁。

    木门上有两个横钩,旁边有一个木门,马文立刻想起这就是古代的锁,但是当他刚拿起木板,木门就被奇异生物顶开一个门缝,一只黑色的手伸到他的面前。

    马文只能丢掉木板,背靠着门,期望用身体的力量,抵挡奇异生物的撞门。

    “开……门……开……门。”奇异生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也愈发透着焦躁的感觉。

    “天啊!我是穿越到正常的古代,还是鬼怪横行古代!?”马文开始怀疑自己的运气,“我也太悲催了,上辈子刚淹死,这辈子又要被吃掉!”

    “你……你……”奇异生物撞门的力度越来越大。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马文终于坚持不住,连门带人被奇异生物撞翻。

    马文摔倒在地,他右手摸索着的地面,希望能找到可以使用的武器。

    奇异生物双手抓起木门,用力从马文身上掀开,并扑向他。

    此刻马文的右手,摸到一个坚硬的圆柱形光滑物体。

    “去死吧!”马文握紧圆柱形物体,转身砸向奇异生物。

    “砰”的一声,圆柱形物体的大部分,在撞到奇异生物头部的时候碎掉,仅有一小截仍在马文手中。

    “妈呀,这头也太铁了。”马文愣在原地数秒,“太可怕了!”

    马文快速绕过奇异生物,准备夺门而出,却突然听到阵阵充满哀怨的哭声,吓的他浑身颤抖,左右张望,却没发现新的怪物。

    “为…十米(什么)…娘(打)…五(我)。”奇异生物说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马文经过再三确认,才确定刚刚的声音是从它嘴中发出。

    “五(我)…司(是)…两(想)…荒(帮)…里(你)。”奇异生物继续说着。

    “你…人?…鬼?”马文语无伦次,害怕的问它。

    “人。”奇异生物说道。

    马文听到这句话,才开始调整自己心态,瘫坐在地上好一会,才恢复冷静。

    期间它一直捂着头低声哭泣,马文小心走过去道歉,帮它把圆柱形碎片从满头脏发中一个一个取出,看着这些绿色透明的碎片,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马文转身寻找刚刚仍在地上的圆柱形物体,惊讶的发现竟然是啤酒瓶。

    “古代也有啤酒瓶?”马文自言自语,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混乱中。

    之后的几个小时,马文得知眼前的奇异生物,其实是精神疯疯癫癫,口齿不清的拾荒女。

    这里也不是古代,昨天在江中溺水昏迷马文,被划船回家的拾荒女所救,她的家就是这座荒废很久的江心孤岛。

    岛上的茅草窝棚是她自己搭建的家,她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她的丑陋模样和口齿不清,经常被同行欺负,收集的各种废品也会偷走,她不得不将捡来的废品存放在老旧的泥土房中,等收集到差不多的时候,她再将废品通过渔船运回城市的废品站换钱。

    马文对远离现代的生活非常不适应,食难进口,彻夜难眠。拾荒女原本想用渔船送他回去,却因这两天突然下起暴雨,小渔船容易被江浪掀翻,所以不得不搁置送他回去的计划,马文多次也表示理解,暂时忍耐到雨停。

    马文非常嫌弃拾荒女口齿不清,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也拒绝沟通,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拾荒女似乎在写信,虽然她用的是铅笔头,在柔软易破的废纸巾上,却表现出笔势雄奇,张弛有度,姿态横生的姿态,虽然事后得知这只是她因思念早已不再联系的家人,产生的疯癫行为,但并不妨碍马文对她产生的一丝丝好奇。

    “你字的真漂亮啊。”马文毫不掩饰的赞美,“我的字以前被别人说龙飞凤舞,听起来好像是夸奖,实际是讽刺难看。”

    “嘿嘿,尼(其)…似(实)…也…木(没)…辣木(那么)…合(好)”。拾荒女说道。

    “什么?”马文不明白,希望她能说的清楚一些,但拾荒女无论重复几次,依旧含糊不清。

    “唉,我完全听不懂你的话。”马文的语气中充满遗憾,“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好了。”

    马文起身,盯着茅草窝棚外的暴雨,满脸的失望。

    此时拾荒女突然跑出窝棚,在雨水的冲刷中,跑向前方。

    “喂!你去干什么?”马文望着她的背影,大声喊着,“快回来!”

    拾荒女越跑越远,原本就娇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连续不断的雨帘之中。

    “疯子,果然是个疯子。”马文嘴上这么说,表情却透着怜悯。

    马文回到茅草堆中躺下,心中无比怅惘,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沦落到此等迥境,虽然他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但从小受圣贤之书熏陶,加以严格的家庭教育,也勉强算是好人,而焦峰杰这种口是心非,利用异能之力改变他人的人生的恶徒,反而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人们宁愿去讨好他,也不愿对自己多一些宽容。证据就是他来到这座“荒岛”已有十多天,哪怕是谁报个警,也该找到这里了。

    “等我离开这里,我一定要做个坏人!”马文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做坏人,一定要做坏人!”

    马文咬牙切齿,不断重复着,他似乎准备将所有约束自己的正面观念全部抛弃。

    马文猛然起身,盘腿坐在潮湿的茅草堆中,眼神充满着浑浊,表情扭曲狰狞的模样比先前任何愤怒的时候都要恐怖。

    “我!要!报复!你们…一定会!!!!”马文在雨中怒吼。

    “啪!”马文持续的怒吼,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打断。

    马文捂着脸,愤怒的站起身,看到的是鼓嘴生气的拾荒女。

    “打我干什么!”马文愤怒的质问。

    拾荒女将一块破烂的小黑板从背上放到地面,竖着立在自己面前。

    她又从胸口出拿出一跟小毛刷,沾着地面坑中的泥水,在小黑板写着什么。

    过了一会,她将小黑板反过来,将有字的一面给马文看。

    “不要做坏人!”马文一字一句的念出来。

    “你懂什么。”马文没好气的嘲讽。

    拾荒女面露焦急,她用袖子擦去刚写的字,重新写完后,又给马文看。

    “我什么都懂,我什么都见过,相信我吧,不要做坏人!”马文继续将拾荒女写的字念出来。

    “别怪我说你,你是捡破烂的,所经历的都是看得见的明抢,我这辈子经历的都是暗斗,我们不一样。”马文解释着,“我以前是好人,却被坏人害成这样,我可不想用我的死,去证明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句话。”

    马文越说越激动,拾荒女听到后,也变得愈发焦急。

    “好人有好报,你要相信这句话。”

    “我能看出来你是好人,千万别走错路。”

    “没什么坎儿过不去,你要振作。”

    “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因为以前做坏事,才遭到报应变成这样。”

    ……

    ……

    ……

    拾荒女写完给马文看,看完后用袖子擦掉又写,一口气写了几十句劝说马文的话,看的马文心累不已,根本不在意到底写了什么。

    拾荒女的袖子在多次摩擦黑板和在泥水的侵蚀下破裂,但她不愿放弃,直接用手去擦,即使破皮见血也依旧不放弃。

    马文原本打算无视到底,任由拾荒女自己折腾自己,但看到这一幕,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具备做坏人的条件。

    “好了好了,我听你的,我不做坏人。”马文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抓起拾荒女擦小黑板的手,拉着她来到茅屋边缘,自己站在茅屋外面。

    拾荒女也想走到外面,却被马文拦住。

    “看你样子也没钱看病,如果细菌感染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马文在暴雨中,用雨水轻轻擦拭着拾荒女的手,“你要是死了,谁划船送我回去?”

    拾荒女看着马文的一举一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她的脸逐渐泛起红晕。

    “洗是洗干净了,但还是需要消毒,有酒精吗?”马文问道。

    拾荒女一只手捂着泛起微红的脸,摇摇头。

    马文叹了一口气,在雨中沉思。

    看到马文的样子,拾荒女露出含羞的笑容。

    “有什么好笑的,你的伤口沾了泥水,泥水里什么细菌都有,被感染的几率很大!”马文生气的呵斥她。

    拾荒女将马文拉进来,用小毛刷写了几个字。

    马文看到后笑了出来,他按照拾荒女指的方向,在茅草窝棚天花板的夹层中,拿出一袋开封已久的食盐。

    他小心翼翼晃动袋子,将一小撮食盐倒入自己右手中,手掌微微弯曲,形成一个碗状。

    随后马文来到茅草窝棚旁边,用另一只手接水,倒入右手轻轻搅拌,形成盐水。

    “过来。”马文招呼拾荒女,看着她走到自己身边。

    马文拿起拾荒女受伤的手,将伤口处齐浸在盐水中。

    “了(好)停(疼)。”拾荒女的手迅速收回,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打翻了盐水。

    “疼也要忍着。”马文重复刚刚的步骤,又做了一“碗”盐水。

    马文抓着拾荒女的手,她本能的往回缩,却被马文牢牢抓住。

    “忍着点。”马文诚恳的说着,“如果因为我的缘故你死了,我以后只能当坏人了。”

    拾荒女听到这句话,不再反抗,而是咬紧牙关,任凭马文将自己的手浸在盐水中。

    马文的手很大,拾荒女的手很小。

    大手包裹着的小手,这种顺理成章的行为,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马文绝对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令人生厌的拾荒女,却成为日后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