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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恍然似梦

    空旷的郊外,夜是那样地深,漫天飞舞着鹅毛般的大雪。一个衣裳单薄且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大声呼喊着“救命”,在她身后是一小撮无恶不作的山贼。

    小姑娘拼尽全力跑着。她身上好像什么魔力,无论跑到哪里,那伙山贼就会追到哪里。她“扑通”一声摔倒了,那伙山贼也不来抓她。他们只是勒住马,用马鞭指着她哈哈大笑。

    天还是那么黑,抬眼望去连一颗星星也没有。姑娘有些绝望,但是她还是努力逃着。跑啊跑啊,她自己也记不得跑了多久,终于,天边露出一缕微光。可是就在天亮前一刻,她脚一滑,摔下了万丈悬崖!山谷的风在她耳边呼呼作响,她如折翼的鸟儿那般直直下坠。很奇怪,此时她并不感到害怕,只是诧异为何天亮得这样快,以至于还未落地,那耀眼的阳光就刺得她完全睁不开眼了。眼瞅着自己即将摔到大石头上,她拼尽全身力气,大声喊了出来……

    女人大喊一声,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女人摸了摸自己额头,只感觉头发被细密的汗珠打湿,正如一条条小蛇般盘踞在上面。

    女人捂着被子呆坐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个微笑。她扭头看向窗户,只见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晒得床上暖暖的。

    原来如此!女人心里默默念叨着。她顾不上穿衣服,起身朝窗户走去。女人曼妙的身姿在光的衬托下更显得香艳。那如瀑的黑发盖住她光洁的背,细细的腰更是夺人心魂,一对修长笔直的腿上方是饱满的臀部,而那双小巧的脚看起来更是柔软美丽。如果不说,谁能知道这是一个四十多岁,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不过多年习武使得女人实际远非看上去那般软玉温香。她就像一头老虎,平常连走路都是软绵绵的,正所谓“鹰立似睡,虎行若病”是也。她的身体就像老虎的爪子,平常看上去软软的,感觉毫无攻击力,实则锋利的指甲全都收在趾间夹缝中,只有必要时它们才会刺出。最终像钢刀、像匕首、像钉子那般轻易划开猎物皮肉,嵌入可怜虫的身体,直弄得血肉横飞都不能作罢。

    女人拉开窗帘,让阳光全部射进屋里。她沐浴着温暖的太阳,眼睛看向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她就这样裸身站着,突然,她伤心地哭了;然后没一会儿,又精神失常般地笑起来。

    清晨的江南乡间小路上,一个年轻的身影正急匆匆地赶着路。远方半山腰几间茅草屋在白云的掩映下,更显得清净。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一个瘦老头儿披上衣服,不情愿地下了床。

    瘦老头儿哑着嗓子,带着点怨气地问道:“谁啊——”外面没有传来声音。

    老头儿骂骂咧咧地说:“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辰过来敲门?”老头儿打开门,一个小伙子“噗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结结实实地吓了他一跳。

    “晚辈见过师爷!”那小伙子头也不抬,嘴里这样喊着。一来二去,反而给这老头儿弄迷糊了。瘦老头儿扯着嗓子朝屋里喊了一声:“胖子,过来看这是不是你徒弟!反正我是不认识。”

    过了一会儿,屋里又走出个胖子。那胖子眯缝着眼,仔细瞧了瞧,说:“不认识。”

    地上那小伙子只是磕头行礼,嘴里喊着:“晚辈李宗恒,恳请二位师爷念及故友情分,出手救天枢门、天下人于水火!”说完又磕了个头。

    俩老头儿见状,对视一眼,急忙扶起李宗恒:“原来是天枢门后辈,今日所来何事,快进屋讲!”

    李宗恒跟着他俩进了屋,抬眼看过去时,只见屋里很是简朴,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和一些瓶瓶罐罐。瘦老头儿率先发话:“小伙子,既然你是天枢门后人,可有证见?”

    李宗恒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和一个令牌,又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令牌,上面刻着:师承四代天枢掌门顾天城之大弟子李宗恒。瘦老头儿接过信封和令牌,拿在手里仔细查看,只见另一块玉牌上刻着:七星之天枢掌门令。两个老头儿又拆开那封信,读了起来。

    “晚辈天城顿首。昔者先考担天下之义,聚七星之众,终不幸殒身月崖。今江湖诸邪卷土重来,晚辈不才,难以为继;更识薄智短,每念天枢之安危,则空有夙夜兴叹。晚辈自知力有不逮,故修书至此,令宗恒送呈师叔。望师叔念彼昔之情分,重率天枢诛人间鬼魅,扶江湖正道,晚辈诚惶诚恐。此番冒犯,还请师叔见谅!晚辈天城顿首!”

    那两个老头儿读完信,沉默了一会儿,对李宗恒说:“小伙子,你师父可能已经遭遇不幸了。”李宗恒一时愣住,随后他站起身,慢慢地在屋里踱了几步,不一会儿就变得面色苍白,那样子十分吓人。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抖着,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他的手也僵硬地挂在身体两侧,最终他呆在了那里。两个老头儿见他这帮模样,赶忙将他拉到床边好言安慰。

    “师爷,求您救救父亲,救救师父,救救天枢门吧。晚辈离开前,父亲叫我好生珍重,师父也说要我日后担起责任。想来却是这等意思!”李宗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双手紧紧抓住瘦老头儿的裤脚,眼里还不停地淌出泪来。“师爷,求您看在从前情分,救救天枢门吧,晚辈今日到此,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李宗恒说完,便不停地磕起头来。

    两个老头儿见他这般模样,又想起顾天城小时候,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连忙答应他。

    胖老头儿拿出纸笔,不一会儿就写了满满一大张。写完以后,他把这张纸交给李宗恒,叮嘱道:“小伙子,我二人声名在外,目标明显,不便复出。现在我给你写一些可以帮到你的人的地址,无论远近,切记要按顺序去找。还有不要说是我两个叫你来的,我二人老了,不愿再染指江湖恩怨,请你不要怪罪。我们能帮的也就到这里了。”

    瘦老头儿又从炕下翻出一件上衣,对李宗恒说:“小伙子,你穿上,这是寒锦衣。这寒锦衣内藏机关,你拉动袖口这带子,顷刻就会从胸前飞出十枚毒针,关键时刻可救你一命。”瘦老头儿给他穿上后,又递给他一瓶药。

    “这是我二人专门研制的续气丹,能止内脏出血,也能外敷治疗疮伤。小伙子,生死有命。天枢门该不该绝,就看你的造化了。”

    李宗恒收了那瓶药,向二人道谢后,转身往门外去了。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着,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两个老头儿见状赶忙给他扶到屋里去了。

    李宗恒躺在床上,一想到父亲和师父,眼里就不停地涌出泪来。他握紧拳头,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报仇,报仇……”

    两个老头儿帮他调理几日后,李宗恒就火急火燎地上路了。

    胖老头儿指着李宗恒的背影说道:“这年轻人和当年的你有几分像,有热血,有拼劲儿。”

    瘦老头儿弯着腰,望着远方的田埂,过了一会儿才说:“胖子,咱们一把老骨头休息了这么多年,为了后生,最后搏一把吧!”

    胖老头儿歪头看了一眼他,见他不像开玩笑,只好说:“也罢也罢,我肯定拗不过你。反正不搏也是在这等死。算喽算喽,早死早超生!”

    胖老头儿说完,打个哈欠就回屋里躺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