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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父亲是山

    偌大的城市,近千万人口,能够相依为命、牵肠挂肚的是家亲,寥寥几人,却是打拼的因,相守的果,强韧的根!

    中信费力地压下悲恸,拨通了巫堂燕的电话。

    “巫总,我想请几天假,明天是礼拜天,我等不及上班办手续了。”

    “行,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回来?”巫总根本不问原因,直接就批准了。

    “谢谢您,我会尽快回来的。”

    “不急,回来再说吧。”

    “嗯,您忙。”

    挂了电话,中信痴痴傻傻地坐着,不知道该干什么,脑海里彻底地空了。

    田冰这才轻声询问:“亲爱的,到底怎么了?”

    “我爸病重了,医院让回家了,我怕~我怕~”

    连续说了两次怕,却始终没有说出怕什么,不是不知,而是不能,不敢,不愿……

    话可以管住不说,心却管不住不想,中信的情绪再度失控,又怕惊了儿子,强忍不哭换来的是更揪心的悲,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身体停不了的颤抖……

    “别胡思乱想了,你这样的状态怎么能行呢?咱爸看见了,也会心疼的,好了,亲爱的,别哭,我和儿子都陪着你呢!”

    田冰既心疼又担忧,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

    向来都是淡定从容的中信,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地崩溃了,整个下午,茶也不喝,话也不说,呆坐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小屋被极度的哀伤充斥着……

    田冰给老田打去了电话,老田夫妇很快赶了过来,见到中信的样子,也都是束手无策,只能默默地陪着,算是心理的支撑吧。

    第二天一早,双眼红肿的中信,拒绝了田冰的请求,没有带上母子,举家同行会造成巨大的心理暗示与压力,他带着一丝美好的期盼与安慰,只身乘车奔赴白鹭。

    天刚擦黑,中信赶到了父亲的床前,母亲月英坐在床边,正在用棉签清理着不锈钢辅助喉管,老顾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堆满难以抑制的痛楚。

    中信泪流满面,俯身轻喊:“爸,爸,我是小四,我回来了。”

    老顾吃力地挣开眼睛,浑浊的双眼有了一丝神采,眼睑不住地抖动着,他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却终是徒劳。

    老顾的手动了动,似要表示着什么,中信忙伸出双手握住,握住那双辛苦了一辈子,曾经厚实粗糙的大手。

    大手掌心的老茧,已不再坚硬,抓在手里是无力的软绵;手背满是青筋,扁扁地瘫伏着;缺乏了正常的血液流速,大手失去了营养与温度,传递出渗人的凉意……

    月英恸声说道:“你爸要写字。”

    中信拿起床尾的小白板,将笔放老顾手里,逐一蜷起父亲的手指,总算把笔握住了,又摆好了小白板的位置,扶住~

    笔在白板上艰难地走走停停,拼尽了全力,老顾还是没能写完,在白板上留下了一道扎眼的竖线。

    中信翻转白板,模糊的视线依然能看得清楚,上面是两个歪歪斜斜的汉字,一个是不字,另一个是两口在上,下面是一个十字,中信却笃定地认出了,这是一个哭字,虽然少了一捺一点。

    “爸,我不哭。”中信抬起袖子,擦了把眼泪,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

    老顾这才安静了下来,嘴角微微抖了抖,似乎在重复那两个字,中信重重地点着头!

    老顾又微微转头向左,眼睛也配合着看向左边,中信顺着视线看去,床头里面好像是那个小本子,于是,他拿到了手中。

    “是这个吗?”

    老顾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中信又问:“你想看这个,是吗?”

    老顾眼睛睁着,没有表示。

    “要我看,是吗?”

    老顾依然没有反应。

    中信竭力猜测着,为了写这个顾家往事,父亲耗费了最后的心力。

    “让我收着,是吗?”

    老顾又一次闭了眼睛,再睁开。

    “嗯,爸,您放心,我会好好收着,条件合适,我会去找到顾家的老宅,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一支的情况。”

    老顾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气息从不锈钢喉管中窜出,有痰液阻挡,发出嘶嘶的声响,就像准备攻击的王蛇,时刻在威胁着老顾的生命。

    中信心中一酸,眼中水雾又在迅速凝聚,但还是竭力强忍着,他不敢让泪水落下,他一直都是听话的,他不想让父亲不高兴。

    在家待了几天,老顾的病情不见一点儿好的起色,但也没有进一步恶化,卧床两个多月了,有月英和中孝的照料,身上也没有发现褥疮。

    他始终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中信只能无助地陪伴在侧,偷空默默地垂泪……

    老大中孝的劝说合乎情理:父亲暂时尚在稳定期,即使留在身边也于事无补,不能长时间耽误工作,不用太过担心,不如先回去,有什么情况再赶回来。

    中信只得无奈地返回吴市,虽心有所牵,却也无能为力,唯有自欺的幻想。

    回到吴市,中信去向巫总销假,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善意。

    “巫总,谢谢您。”中信的态度很是谦卑。

    “如果可以就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巫总谨慎表露着关切。

    “我父亲病重了,喉癌晚期,动了几次手术了,现在已经全身扩散了。”

    虽然不愿意,可理智告诉他,父亲这一次怕是很难挺过去了,情感上接受不了,思想上却不得不做着准备。

    看着中信凄苦的神色,巫总叹息一声道:“唉~你不要太伤心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能为力了!”

    “谢谢您,我知道,顺天应人乃是家翁告。”

    “我看你精神很差,放你几天假,在家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吧。”巫总语气温和,眼神中带着关爱。

    “不用了,工作才是最好的调整,以后,也许还要请假呢。”

    “也行,你要是想休息或者请假,随时跟我讲。”

    “谢谢巫总。”

    “好了,别再客气了,你应该知道我不需要你的谢谢。”

    “嗯,我走了。”

    说完,中信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座位,安静地坐下,化为了一尊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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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午后的星期天,田冰在卧室哄着脚板睡觉,中信盘坐在家中客厅,心不在焉地喝着茶,一阵倦意莫名袭来,中信身子一歪,蜷在了沙发上……

    一片圆形池塘,风荷半亩,定睛看去,却是残荷田田,围绕荷塘的是白墙青瓦民居,马头墙错落有致,似有残垣。

    岸边有一老者端坐太师椅,旁有老仆两名,相貌粗鄙,面带倦态。走近细看,老者精神矍铄,神情肃然,目视前方,眼含隐忧。

    “爸,你好了!”

    中信心中狂喜,激动地跑上前去问候,老者却是不见任何回应,近在迟尺更恍若两个时空。

    中信再次喊道:“爸,我是小四啊,你的老儿子呀。爸,爸~”

    任凭中信怎么努力,就是触不到老者,也不能引起老者的一丝注意,他多希望能再次享受到那双大手的抚摸,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老者的视线穿过中信,依旧安静地看向远方……

    中信无力地挨着老者的脚边坐下,抬眼看着父亲,就算不搭理自己,依偎在父亲的身边,也是一种莫大的心安……

    老者突然开口道:“走吧。”

    中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正欲答话,却见那两位老仆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搀扶起老者,向着身后的大宅走去……

    中信连声哭喊着:“爸,爸,等等我,别丢下我,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

    脚下却如坠铅,不能动弹丝毫,悲从心来,泪水如大雨滂沱……

    “爸,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你的小四了吗……”

    “爸,爸,你别走,我害怕……”

    “爸,我找不到路了……”

    “……”

    “亲爱的,醒醒,你怎么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中信却辨不出来自何方,可大宅、荷塘、老者都没有了,只有无尽的漆黑……

    “亲爱的,快醒醒,你快醒醒啊!”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断地喊着。

    中信尝试着寻找出路,可前路无光,哪儿才是出路呀,身后没有父亲,他感到无尽的孤寒,他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爸贝,起来,别睡了!”

    随着一声童音稚气地呼喊,中信的眼前突然一亮,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赶忙用手遮挡,透过指缝,却见脚板趴在眼前,似有口水滴落而下,中信一把抱住了儿子。

    田冰走过来,心有余悸地说道:“亲爱的,你总算醒过来了,可吓死我们了,怎么喊也喊不醒,天都黑了,我刚把灯都打开了。”

    中信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个梦,可悲恸的情绪却是挥之不去,田冰扶着他坐了起来,沙发上留下了一片湿痕。

    “做噩梦了?”

    “说不上噩梦,我梦见我爸了,身体好好的,有人伺候着,住在大宅子里,可他就是不理我,无论我怎么喊,他也听不见。”中信异常低落地诉说着。

    “这些天,你一直恍恍惚惚的,你这是思虑过度了,好好陪你儿子玩玩吧,我去做晚饭了。”

    田冰的关切不失巧妙,这才是对恋家的中信最温馨有效的抚慰。

    一直心绪不宁的中信,魂不守舍地陪着小脚板,电话始终抓在手上,他想打个电话问问,拇指在呼叫键上摩挲着,始终不敢按下,他怕……

    吃晚饭时,他的右手一直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已经夹不起菜了,无奈,田冰为他拿来了小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