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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后话别

    叮铃铃~

    当啷~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中信猛然一惊,手中的勺子应声掉在了桌上,空气瞬间凝结了,安静得让人窒息……

    中孝的恸声传来:“老四,爸不行了,你们一家快点儿赶回来。”

    “……”

    “老四,老四,你怎么了?”

    “……”

    话筒里传来中孝不断地呼喊,田冰赶忙应了一声:“大哥,我们听到了。”

    她拿下中信手中的电话,将他扶到了沙发上,他的失魂落魄,让她惊惧,让她恐慌!

    很快,获知音讯的老田夫妇来了,看见中信的状态,也只能陪在一旁长吁短叹……

    中信像是回魂一样,忽然开口了,眼神依旧死灰一片。

    “老婆,辛苦你了,我们连夜坐火车回去。”

    “嗯,都听你的,我去收拾。”

    听见中信说话,田冰心中稍安,抹去眼泪,赶紧进屋收拾包袱。

    不一会儿,田冰牵着脚板出来了,手中拎着一个大包,中信接过行李,带着妻儿出门赶去火车站。

    天见犹怜,绿皮车有一趟可以直达,免去了中转的麻烦。

    整夜的硬座,中信没有说话,只是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揽着蜷成一团的田冰,这是他的家人,需要他呵护的家人,他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他爱她们,他不舍得任何一人受罪……

    天蒙蒙亮,火车即将进站,中信轻轻摇醒了田冰,一脸的歉意。

    “老婆,让你和儿子受苦了。”

    “亲爱的,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看着他眼里的哀伤,田冰想哭,却也只能强忍着,抓住他的手放在耳边,轻轻地磨蹭着。

    “快到家了,接下来的几天,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儿子,不用管我,你就让我再好好做几天小四吧。”中信的话很平静,让人心碎的平静。

    “嗯,我听你的。”

    田冰重重点着头,她懂他,他满腔的悲切需要宣泄,需要最由心的释放,他最不喜的就是被强制的关心与呵护。

    火车进站了,中信神情冷冽,一言不发,抱着儿子下了车,田冰拎着行李跟在了后面。

    下车的人很少,站台上的等候的知昔和夏放,立刻就看见了一家三口,赶忙上前接过行李,田冰将儿子抱了过去,知昔抱住了中信,眼中迅速泪水涟涟……

    “姐,不哭。”中信轻柔地推开姐姐,转而揽住她一起向前走着。

    “爸,爸已经……”知昔抽泣着,想告诉小弟那个结果,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许说,谁也不许说。”

    中信突然吼了起来,目光带着冷冽,语气全无情感,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雄狮。

    无边的压抑,无言的悲伤,无力的奢望,无尽的坠落……

    白鹭到了,顾家已经聚了一些人,看见中信纷纷打着招呼,充耳不闻的中信,满面寒意地走了进去……

    堂屋正中的地上,一个简易的草铺,老顾安静地躺在那儿,身上盖着崭新的棉被,面色安详地睡去了……

    中信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缓缓地坐在地上,坐在了父亲的身旁,抚摸着父亲冰冷的脸庞,又俯身用脸颊轻轻地蹭着,自言自语地说着:

    “爸,你的胡子又扎人了,我来帮你刮刮干净。”

    中信没有回头,只是轻喊了一声:“田冰,把我的剃须刀拿来,谢谢。”

    田冰放下儿子,去找剃须刀了,小脚板直接扑了过去,一脸好奇地看着躺着的老顾,不解地问道:“爸贝,爷爷怎么躺地上了?”

    中信抱着儿子,温和地解释着:“爷爷累了,他睡着了,乖,不要说话了,不能打扰爷爷休息。”

    田冰递上剃须刀,又弯腰抱起了儿子,走到了月英的身旁。

    哧~哧~

    中信面沉似水,神情专注,拿着剃须刀,极其缓慢地挪动着,就像是在一根一根地修剪着父亲的胡须……

    单调的旋转声停了下来,中信再次用手摸了摸父亲的下巴,又用脸颊去细致地感受一遍,这才满意地放下剃须刀。

    “嗯,这下干净了,扎不到小四了。”

    说着,中信掏出香烟,抽出两支,一起点燃,一起狠命地吸着,浓郁的烟气中,他依然不徐不疾地说着。

    “爸,你有三年多没抽烟了吧,你抽了几十年的烟,一直没舍得买好烟,说起来,我也快抽十年了,我也舍不得买好烟,就像你说的,好烟歹烟不就是冒一股烟嘛,戒是戒不掉了,能省点儿就省点儿吧。唉~最终你还是不抽了,是抽不动了,我知道那个滋味,你的心里肯定是想抽的,我真的理解,好多时候,抽烟真的是抽烟吗?”

    知昔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田冰也在艰难地强忍着,她不想也不能去影响中信啊,在老大中孝的安排下,她们被送到了前面的屋子。

    周遭的一切,中信恍然不觉,他已经完全不知身在何方,眼里只有‘熟睡’的父亲,他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他是小四。

    “爸,你的小儿子已经长大了,不用你再操心了,今天,最不孝的小四,也孝顺你一回,我就跟爸一起抽个痛快,大哥二哥三哥,都不抽烟,只有我抽烟,我会接着抽下去,也许有天,我会主动戒烟,到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爸,昨天,你明明就是来看我的,可你为什么不理我呀,你是在怪我吗?爸,我跟你讲,我从来没有忘记我该干什么,不是我懈怠了,而是我也很累。你的言传身教,和现实的狡诈险恶,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我无所适从,随波逐流我会不安,恪守本心我会不甘!”

    “有时候,我真想睡去,不再醒来,可就像你一样,我也有很多的不舍,我不敢太自私了,逃避不是办法,我只能先竭力地活着,努力应付着那些烦人的人,烦人的事儿,表面上看起来,我合群了,我顺应了,其实,我很不开心,如果当年,我没有考上大学,就待在你身边该多好呀……”

    “那年打防疫,我不肯打,你非逮着我打,我记得我咬了你一口,现在想想,你那时候劲儿真大呀,我那么咬你,你还是让我挨了一针……”

    “……”

    “上初三那会儿,大冬天的,多冷啊,我是真的不想起来啊,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有多重,你知道吗?你那可是天天抡锤打铁的手啊,屁股都叫你打成内伤了,直到现在,我都一直记得呢!爸,那时候,你要多打我几次该多好啊,我就能多记住你一些了……”

    “……”

    “爸,其实我也怪过你,她该是个多好的媳妇儿啊,你不为我主持正义就算了,妈拒绝了人家,你还默许了,现在我也成家了,我能理解你的无奈,可在当时,我心里还真怪过你!爸,在这一点上,我不打算学你了,我也有儿子,如果我儿子早恋了,我肯定不会像你那样,我觉得,早恋并不可怕,相反,没有世俗偏见的感情,才是最真挚最纯净的,也许,最好的就是最初的遇见。”

    “……”

    中信的絮叨一直持续着,声音很低,他完全沦入了只有父子二人的世界里,心与心在对话,情与情在撕扯……

    “老四,吃点儿饭吧。”老大中孝拍着中信的肩膀,唤醒了谜颠的他。

    中信无力地摇着头。

    “多少吃一点儿,等会儿还要去坟地呢。”

    中孝拉着中信的手臂,没有想象中的挣扎,中信顺从地站了起来,跟着一步迈出,软麻的双腿差点儿瘫倒,被中孝一把扶住了。

    还是那片坟地,那两棵松树繁茂依旧。

    中信像个木偶似的跟着几位哥哥,肉身虽在,心却不知去向……

    在经过一系列的观察和商讨后,终于选定了方位,几个帮忙的人动手开挖墓穴,中信坐在当年位置上,茫然地看着……

    临近晌午的初夏,太阳很烈,天也很热,随着一锹锹黄土被抛出,一个长方形大坑已然成型……

    当知昔带着田冰找来的时候,已是午后,远远就看见,中信仰面躺在那新土之上,田冰一下扑了上去,急切地听着心跳,切着脉搏……

    “对不起,吓着你了,我没事儿。”中信没有动,只是缓缓地说着。

    看着他那空洞无神的眸子,田冰忘记了他的吩咐,边哭边责怪道:“没事儿?你想饿死吗?昨晚到现在,你吃过东西吗?”

    中信慢慢坐起来,喃喃自语着:“我真没事儿,他们忙他们的,我什么都不懂,我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四。”

    “小弟,还是吃点儿吧,我带了你最喜欢的鸡腿。”知昔打开手里的纸包,递到中信面前。

    “好,我吃,姐,你也坐一会儿吧。”中信神情微微一怔,努力地温和着脸色。

    中信接过纸包,拿起鸡腿就是一大口,他要吃下去,为了生存的热量,为了亲人的关爱,他必须吃下去。

    呃~

    油腻入喉,迅速带来了剧烈的胃痉挛,如鲠在喉的真实体验,红了眼睛,满了泪水,他差点儿呕吐了出来。

    田冰连忙拍着他的后背:“算了,姐,别让他吃了,我会看着他。”

    知昔收了纸包,建议道:“天太热了,别再这儿晒了,都回吧。”

    “嗯,走吧。”

    中信伸出手,田冰拉着他起来,再也不肯松开,十指紧紧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