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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谦之境

    田冰走了过来,看得出,她的心态调整得还算不错,但那悲戚之色依然清晰可见。

    “亲爱的,洗洗睡吧,这些天你也没好好休息。”

    “儿子睡着了?”

    “嗯,很快就睡着了。”

    “我想喝会儿茶再睡,你要喝点儿吗?”

    “行,我来吧。”田冰接了水先烧着,又把落灰的茶具拿去洗了。

    喝了一会茶后,中信的倦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的眉头,田冰伸手抹了抹,说道:“别皱眉,容易起皱纹,你看你还像30几岁的年轻人吗?”

    中信叹息道:“唉~生活多烦忧,不由你不愁啊。”

    “事情不都解决了吗?不管承认不承认,医院也赔偿了呀。”

    提到了赔偿,田冰的情绪不免再次低落。

    “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想,这人啊,大都是在外人面前唯唯诺诺,在亲人面前却能说会道,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中信的思绪飘飞得太远,有些话憋得他很不舒服,他想要说出来。

    “为什么?就是因为惹不起外人,在亲人面前显摆一下辈分,满足一下可怜的自卑。”

    田冰的话虽有些偏激,但也道出了一些人的心理,那些不便暴露在阳光下的阴暗,中信微微点头表示认可,进而说道:

    “其实你说的还是表象,究其根源是人性,是深埋在骨子里面的奴性,只要奴性盘亘,就会欺软怕硬,面对强大的对手时,就会心生惧意,要么臣服,要么躲避。”

    “就像老鼠,平日里牙尖嘴利,可一碰见猫,立刻四肢酥软,沦为口粮,所以,活下来的老鼠便会肆意显露尖牙,让人恨得牙根儿痒痒。可一旦奴性消失,豪气回归,老鼠岂会怕猫?我看过一部科幻片,有几只基因突变的老鼠,带着鼠群横扫大都会,猫狗算什么,即便是人,也会被啃食得只剩下累累白骨。”

    “与奴性伴生的是从众,这种心理更可怕,更可悲,事到临头,要么麻木不仁沦为看客;要么推波助澜寻衅滋事,皆是为了满足指手画脚的快感,隐藏丑陋可怜的卑微,宣泄积怨已久的暴虐。所以,才有了鲁迅先生的呐喊,才有了血馒头的悲哀。”

    随着言辞的激越,中信的情绪渐趋低落,眼中流淌着哀伤与不甘……

    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抚慰着他那剧烈起伏的胸口:“好了,好了,不激动!你不是看得挺明白的吗?”

    “正因为看得明白才会激动,没醒或是装睡的人太多。看似自我,其实是畏惧;看似自私,其实是利他;看似道貌岸然,其实是猥琐丑陋;看似风轻云淡,其实是作茧自缚。”

    田冰反问道:“那你觉得应该什么样?”

    “人,生而平等,行而有度。遇势大而不惧,临弱小而不傲;不以不及而自卑,不以满溢而忘己。人生就像爬山,有人向前,有人顾盼,美色随见,何须围观;纵然位高有钱,全凭身强体健,你力竭身软,登了峰巅,云深景残;我信步略缓,只在半间,蝶舞花艳。”

    田冰疑惑道:“你这难道不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吗?”

    “错,这是有强大灵魂支撑的思想,是真正的自由无束。处规则范围之内,不受限难耐,知晓依存的道理;临所谓压力之下,不颤栗难安,深谙自我的真意;居心理高地之上,不自得难抑,感念读过的曾经;遭惨淡低谷之境,不怨恨难平,再谋可期的未来;遇平淡无味之时,不蹉跎难为,感悟修己的光阴。倘能做到,那便是思想的蜕变,灵魂的强大,人才会变得,不惧、不卑、不狂、不悔、不堕、不负、不假、不虚、不谦……”

    中信话落,短暂静寂,茶炉上的水,开了,蒸汽扶摇直上……

    “不谦?”田冰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貌似的错误。

    “对,不谦。谦可为谦虚、谦逊、谦卑,然而,这些与谦字配伍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呀,全是颓废,因此,谦才成了最锁住人性的东西。何谓不谦?并非是骄傲自大,狂妄无边,而是自信,自在,自我,思想上真正的旷达才是不谦。”

    田冰似有期待地问道:“你做到不谦了吗?”

    “我还需要修炼,也许十年后,我会做到。”中信脸色淡然,平静了很多。

    “比如说呢?”

    看着田冰眼中的好奇,中信笑了笑,指着桌上的香烟,说道。

    “比如这烟,银河之光,轻柔淡雅,价格便宜,5元一包,我已经抽了不少年了,但在外面,我还是会揣着两种烟,你发银河之光,对方或许会抽,可我却不能啊,这种看似迫于形势,其实还是不够自信,若我能真正坦然,那不谦就会更圆满一分,而是谦和,是真正的谦,所以说,不谦即是谦!”

    田冰感慨道:“明白了,如果是领导发这个烟,那是个性,换成你发这个烟,那就是穷,就是没面子,唉,做自己真难啊!”

    “是啊,人活着本来就不易,却还要顾及太多,所以说,只有实现了思想上的解脱,人才能真正地轻松起来!”

    “所以,你想去改变!”田冰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男人了。

    “是,我做梦都想改变这些,那种背后无人的孤寒,让我很没底气,我所感知的心路艰难,我不想小辈们也品尝一遍。但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可我又不能就此放弃,做了或许还是徒劳,不做肯定更是空谈。我不想去教化谁,我只想凭借自己,为我在意的人谋求那份不谦。”

    “怎么做?”

    “先赚钱,等赚到足够的钱再说吧。”

    中信拿起桌上的银河之星,抽出一根,轻轻地转动着,凝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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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严寒赶走了深秋的萧瑟,女孩儿们不得不裹紧了身体,少了肉色的大街,躁动隐去,祥和了起来,凡尘临世,又真实了起来~

    冰岛的老埃再次下单,总金额近百万,定的是中信精心设计的那款套装茶具,要求小册子必须是印刷品,且中英文双语,准备赶在华人春节前上架销售。

    看着忙于翻译小册子的中信,咋喜之余,田冰又有些忧心忡忡。

    “亲爱的,我总觉得这一单风险挺大的,你是不是再好好考虑一下?”

    “宝贝儿,你担心什么呢?我们和老埃的合作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还是很讲信用的,双方都是在不断尝试中彼此建立的信任。”中信没有抬头,眼睛始终盯着屏幕。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钱,万一有任何意外,我们都是承担不起的啊!”

    田冰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中信只得停下手中的工作,将她揽坐在腿上。

    “你说的情况我也思考过,如果我们一味求稳,最多就是衣食无忧,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就只能去拼,瞻前顾后又何谈成功呢?”

    “你这是赌。”

    “没错,我是在赌,人都有赌性,打牌是赌,交友是赌,嫁娶也是赌,创业就更是赌了,成功了可以大张旗鼓,煽情苦难唯恐不足,失败了只能偃旗息鼓,角落舔伤强笑不哭,可又当如何呢?难道因噎废食而裹足不前吗?”

    “知道你心大,赌就赌吧,大不了重新来过。”

    “老婆,别这么悲观嘛,等这一单成了,我们就能有一些资本了,做起事来就会更有底气了。”中信轻抚她的手,宽慰着。

    “那行吧,你继续忙,别太累了。”

    田冰亲了一下他头顶的空气,站起身坐到了对面,既然决定了,那就抛开一切思想负担,努力做好吧,虽成事在天,却也事在人谋啊!

    通过两人的齐心协作、统筹安排以及合理调度,仅用了二十天,货物就上了船,满载着期望奔向了更加寒冷的远方。

    其实,中信的心里并不轻松,这批货物压上了他全部的身家,生活也因此变得不再宽裕。

    只要老埃在线,他都会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之聊天,继续探讨着中文诗词,从不主动问起货物的事情,直到老埃下线休息,他才会起身离开电脑,桌面的烟缸已满,敞开的窗外已明,曾经受伤的腰已是酸疼难忍。

    苦笑之后,中信稍微活动了一下,洗漱一番,这才蹑手蹑脚走进卧室,悄然钻入温暖沁香的被窝。

    带着娇憨的鼻音,她妮侬一句,‘怎么才睡啊’,随即将热腾腾的身子缠绕过来,尽可能给他最大接触的暖意……

    “快睡吧。”中信抱紧怀里的娇躯,轻柔至极地耳语一声,带着感念与幸福,渐入梦乡。

    当一觉醒来,日上三竿,辰巳交接,入眼便是俏嫣,她亲了亲他的额头,细语问道:“睡好了吗?”

    “嗯,睡好了,可就是不想起。”他伸出双臂,揽住她的脖子,懒懒地说着。

    “那就再睡会儿。”

    “我要你陪我。”

    “那你还是给我起来吧,把早饭吃了。”

    她任由他抱住脖子,巧笑着直起了身子,带动他坐了起来,又拿过衣服帮他穿戴起来,他迷糊着双眼,主动配合着。

    相似的一幕时常上映着,两人已经彼此习以为常,赖床也成为了一种情趣,或他,或她。

    在二人世界里,

    生活有苦也有甜,

    时间是刀也是绵,

    应是雌雄不辨,主次不显,

    何须忍性强颜,

    勿论一肩独担,

    已然执手扣牵,

    风霜抱团,云雨也抱团。